<!--章節內容開始-->七宿宮的一方水鏡前,玄夢昔正對鏡凝望著鏡中映出的身影。


    如血的斜陽之下,鏡中的女子一身紅衣,一頭烏發,雪白的肌膚仿佛冰雕玉砌一般晶瑩剔透,額上眉心印記之處貼著一枚紫金之色形似龍鱗的花鈿。


    玄夢昔滿麵詫異地望著鏡中的自己,不可置信地後退兩步,揮手一道淡藍的光華便向那水鏡拋去,可那水鏡卻並未如同平日那般化作水滴破碎飛揚開,而是變作光滑堅硬的冰麵,不再泛起一絲漣漪。


    水鏡竟然瞬間被凍住了!


    在魔界這般終年炙熱的地方,水鏡竟然被她隨手揮出的靈力給凍住了?見此情形,玄夢昔的心底更是惶恐起來。


    那凍成冰的水鏡泛著幽幽的微藍光華,將玄夢昔的樣子照的比方才更為清晰。


    瓜子臉上素白的皮膚吹彈可破,淺粉的薄唇猶如兩片未綻放的荷花花瓣,纖長的睫毛下是一雙冰藍色的眸子,澄淨透亮,讓人仿佛能一眼望穿。


    鏡中人雖是少了幾分血色,但卻是極美的。


    可是,這不是幽冰麽?


    為何她站在鏡前,映出的是幽冰的影子?


    鏡麵之上出現了兩個人影,身後的雪蘭與素姨慢慢走了過來。見到玄夢昔驚異惶恐的樣子,二人麵上皆是關切的神色。


    今日玄夢昔的舉止在她們眼中都顯得分外的古怪。


    這麽多年過去了,她一直在黑曜洞安安分分的地待著,從不提及魔界之外的事。為此雪蘭還泄氣了很久,她的心目中自然還是偏幫她的伏宸爹爹的,但是她的能力有限,加之熙黠待玄夢昔是極好的,而且熙黠又是她的救命恩人,故而這些年來雪蘭也開始慢慢地接納了熙黠。


    本是以為她已經放下了過往,要好好的與熙黠過一輩子了,怎麽今日迴七宿宮省親,卻又變得這般無常起來。雪蘭實在摸不透玄夢昔這究竟是怎麽了。


    望著鏡中慢慢靠近自己的素姨和雪蘭,玄夢昔心中此時已是扭成了一團亂麻。


    素姨和雪蘭的所言與所為皆讓她很為生疑,故而她特地試了她們二人。話雖是漫不經心地問出口,但卻處處暗藏心機。很多事情隻有她與素姨或者她與雪蘭方才曉得,如果麵前的素姨和雪蘭是假的,那斷然做不到這般天衣無縫。


    事實證明,素姨和雪蘭是真的,那為何她們要在一起演戲欺騙自己?那為何自己又變成了這幅模樣?難道是與幽冰的身體互換了?那幽冰帶著自己的身體去了何處?


    輕輕掀開緊貼在前額之上的那枚紫金之色的龍鱗花鈿,眉心之間血色的薔薇印記竟還在!玄夢昔有些意外。這是意味這她還是她,她不是幽冰!


    可為何,為何會變成幽冰的樣子?


    如今這幅模樣,欽伏宸可還認得出來麽?


    這樣一個冰冷而陌生的身體,連她自己都無法接受,又如何讓她去麵對欽伏宸呢?


    “小昔,你可還好?”素姨扶著瞧上去有些踉蹌的玄夢昔,滿麵都是關切的神色,很是擔心的樣子,生怕她一個不小心就歪身倒了下去。


    “昔昔是不是這些年在黑曜洞住習慣了,忽然來到七宿宮不適應啊?不然用鐵哨去通知君上,讓君上來接你迴去休息吧。七宿宮比起黑曜洞來是要炎熱不少呢,昔昔向來喜歡涼爽的呢!”雪蘭也上前一步,攙住了玄夢昔的另一隻手臂。


    鐵哨?什麽鐵哨?


    順著雪蘭所指,玄夢昔低頭一瞧,發現自己的腰間竟是墜著一枚用金絲係著的精巧玄鐵黑哨。這不是熙黠用來號令群魔的哨子麽?貌似當年曾在九幽秘境見過一次,這哨子怎麽會在她這裏?


    將那鐵哨取下來仔細一瞧,熙黠的號令群魔的哨子乃是三孔,她手中的這個哨子卻是七孔。除此之外,兩隻哨子的材質和樣式並無不同。


    握著那鐵哨,玄夢昔心中很是納悶,因為她完全沒有印象熙黠何時送過她這個哨子,更不曉得要如何吹響這個哨子方能與熙黠進行聯絡。


    將那哨子放迴原處,任其繼續懸在腰間晃蕩著,垂著纖長的睫毛說道:“喚他來作什麽?”說著抬頭滿麵正色地問向二人:“我何時與幽冰互換的?幽冰呢?她如今身在何處?”


    玄夢昔雖是知道這般直接問很傻,得到真實答案的希望也很是渺茫,但她卻是忍不住這樣問出了口。


    “誰是幽冰?你和她換了什麽?”素姨與雪蘭麵麵相覷,看樣子似乎完全聽不懂玄夢昔在說些什麽。


    對啊,雪蘭和素姨並未見過幽冰的真麵目,也不曉得幽冰便是魔界至寶冰魄魔晶的化身,而且似乎她從前也沒有同她們提及過幽冰,她們有這般反應也是人之常情。


    “我何時變成這幅模樣的?”玄夢昔見她們二人皆是懵懂的神色,於是換了個方式問道。


    雪蘭側頭望了望玄夢昔,滿麵皆是費解的表情:“昔昔你不一直都是這幅模樣?怎麽變了?”


    看雪蘭的樣子,似乎並不像是在裝什麽。這雪蘭乃是她瞧著長大的,玄夢昔深知這孩子是不善於說謊。一有什麽事情就容易緊張得手足無措,雙手就會不自覺地去一圈圈絞著衣衫側邊的帶子。今日雪蘭並沒有那般緊張得表現,足以證明她沒有在說謊。


    難道他們也對雪蘭做了什麽?


    身邊的素姨輕輕拍了拍玄夢昔的背,望著水鏡中她那張冰雕玉砌全然不同的臉說道:“小昔你可忘了?你體內魔息暴亂,衝破了之前我為你設下的隱蔽氣息的封印,雖然你父尊幫你平息了體內的魔息,但是你額上印記的顏色卻因魔息的流竄而加深了。你夫君熙黠怕你心中有負擔,為此還特製了各種花鈿來遮擋你額上的印記逗你開心。你莫不是打了個盹便忽然全忘了?”


    為何?素姨為何要說這樣的話?


    明明現在她已經是完全不同的一張臉,為何她們卻要故意視而不見?


    掙開素姨和雪蘭的攙扶,玄夢昔往前兩步,貼近那已凝成玄冰的水鏡,她從不覺得幽冰討厭,如今對著這樣一張臉,她的心中卻生出無限的厭惡。


    伸手貼上那水鏡麵上,冰藍色的眸子微微縮緊,那鏡麵已是從她手心之中向外裂了開去。那一道道不斷擴散的裂紋猶如藤蔓一般在鏡麵之上遊走,將整個鏡麵四分五裂分裂開來。


    “嘭”的一聲脆響,凝成冰的水鏡忽然徹底爆裂開,碎片猶如鋒利的飛鏢射到她的身前。


    “小昔,小心!”


    “昔昔,當心!”


    素姨與雪蘭異口同聲地喊道,二人幾乎同時擋在了她的身前盡力將她護住,素姨又奮力將身前的雪蘭和玄夢昔往後推了一把。


    殘冰的碎片被素姨的身體擋住,割傷了素姨的手臂和肩膀,也從雪蘭的耳旁擦過,帶落了雪蘭的一縷秀發。


    玄夢昔趕緊上前查看素姨的傷口,愧疚中帶著些心疼地說道:“素姨,你……”


    如今玄夢昔已是徹底混亂了,這究竟是怎麽迴事?這些究竟是誰做的?是熙黠?還是她的父親玄魘?為何要選擇幽冰?為何一向維護自己的素姨也幫著做戲?他們為了什麽?


    難道就是為了拆散她與欽伏宸?


    一麵催動靈力幫素姨催愈著傷口,一麵皺眉對素姨與雪蘭說道:“你們不用再演戲了,素姨你應該知道想長久這般把我困在幽冰的身體裏麵是不可能的,雪蘭你也再清楚不過我對欽伏宸的感情,我不可能因此而將就同熙黠在一起。即便是恢複不了我自己的樣子,頂著幽冰這幅皮囊,我也會想法子逃出魔界去尋欽伏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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