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綺於是告訴道:“七殿下被他宮裏的人剛從禦醫司接走,據說還是昏迷中,但是禦醫司不願意多管閑事,所以讓‘馨思殿’的人快些接迴。”


    冷貴妃聽了,不免覺得世態炎涼,但宮中曆來就是這樣無情的地方。


    若睿馨的母妃還在世,這會兒怕是整個宮裏都要忙翻了,禦醫司更是傾巢出動去‘馨思殿’跪候著。


    轉念再想,倘若皇貴妃在世,睿馨又怎會被杖責,再進一步說,就算未帶腰牌,宮門官兵又哪個敢攔,應該會像是如今的睿宣那樣備受關注和寵愛。


    冷貴妃感歎的時候,宮女們進來布置桌椅了,禦膳司陸續送了整桌的膳食過來,進進出出地好一陣忙碌。


    青綺指揮著午膳事宜,冷貴妃迴內堂寢殿,打開衣櫃,翻找出兩件嶄新的棉絨披風,和藥膏放在了一起。


    因為昨夜已經聽青綺說了十三皇子睿宣把披風給了睿馨的事,所以冷貴妃心生憐憫,想來如果是自己沒了,而自己的兩個兒子睿寬和睿宜又該如何,子尊又該如何了。


    想至此,她不禁紅了眼睛,同為母親,若皇貴妃泉下有知,該是多麽地感傷和心痛。


    青綺在外告訴了一聲:“娘娘,相爺到了!”


    冷貴妃於是趕緊收斂了情緒,從內堂出去迎接,廳中桌椅已經完備,午膳豐盛,琳琅滿目,為宮中的黑白紙墨平添了許多色彩和味道。


    冷季冬已候在殿外,經通報才緩步進來,隨即行跪拜禮,道:“微臣給娘娘請安!”


    “兄長多禮,快請起。”冷貴妃上前扶起,親切道:“兄長近來身體可好?”


    “勞娘娘記掛,一切都好,”兩人來到桌邊,冷季冬道:“娘娘請上座。”


    冷貴妃於是先坐下來,冷季冬才坐下來,青綺遣退了宮女們,自己留下來照應,也方便主子們說話。


    “娘娘近來可安好?”冷季冬問候道。


    冷貴妃笑意闌珊,說:“兄長放心,我一切都好,月心進宮的時候,每次都會來看我,也每次都帶點心,十分貼心,轉眼月心都這麽大了。”


    冷季冬點頭道:“內宮屬皇室家眷重地,不得旨意,臣等不便出入,月心是女眷,太後又特賜了腰牌,可以常常出入宮中,進入內宮也方便,常來看望娘娘更是應當如此。”


    說著,冷季冬不禁感歎道:“一入宮門深似海,都說榮華富貴,且又都不說心酸寂寞,臣心有愧,冷氏一門都愧對娘娘。”


    “兄長每次來,每次都這樣說,孩子們都成人了,難道到我白發蒼蒼之時,兄長還要這般介懷嗎。”冷貴妃勸道,且親自斟茶,說:“賜了午膳為家宴,以茶代酒,不妨礙兄長下午的事宜。”


    “甚好,娘娘思慮周詳,”冷季冬雙手端起茶杯,“多謝娘娘斟茶。”


    “兄長客氣。”冷貴妃總覺得親疏有別,於是道:“兄長與我雖不是親生兄妹,但屬同宗,這些年,兄長待我如親妹,所以兄長可否不再這樣客套,就像是家人一樣最好。”


    冷季冬頓時覺得無地自容了,說:“娘娘莫怪,宮中禮數嚴苛,臣又陷娘娘於水深火熱之中,實在不敢掉以輕心,恕臣謹小慎微了。”


    感懷之下,也又再舊事重提,說:“蒙皇上垂愛,得以伴駕左右,但臣當年官微,皇上有意破格提拔,又執意連提數級,擔心朝中不滿,才出此下策,令臣之宗族送秀女進宮,臣近親之內均無適齡女子,但皇上為製衡權臣又著急提拔,所以隻能從宗族中選,才有了今日的貴妃娘娘,而賴以國舅的身份,得以順利晉升,至今日相位。隻是臣一直都不曾也不敢問娘娘一句,是否自願,是臣自私了。”


    冷貴妃邊給冷相添著湯、送著菜,邊笑說:“兄長喝茶也能醉了,我若不自願,怎會進宮。況且兄長的為人在宗族中有目共睹,九族內外凡有困境的,哪一個沒有受過兄長的照顧。兄長清廉,微薄的俸祿都貼補了親戚,就連我上私塾的錢也是兄長所出,所以能夠為兄長解憂,妹妹心甘情願,更何況關係到冷氏全族的榮衰,身為冷家女子,自然義不容辭。再說深宮內苑,也有它的好處,養尊處優,不參與後宮爭寵,倒也落得幽靜。還有皇上待我不薄,此生夫複何求,所以兄長,再不要多做擔憂了。”


    雖然整個上午滴水未進,但冷季冬難得被賜家宴,所以哪有空閑吃飯,隻想多跟貴妃多聊幾句。


    “一時榮辱,倘若臣在朝堂說錯半句,就有可能牽連到娘娘,甚至全族,”冷季冬不禁唏噓道:“位高權重,臣卻依然如履薄冰,不敢鬆懈分毫。”


    “妹妹倘若在後宮有失,也同樣會波及兄長,所以有件事,我拿捏不定,”冷貴妃終於問及,“我可否前去‘馨思殿’探望?”


    聽此,冷季冬並不十分吃驚,因為冷貴妃心善,又身為人母,自然會為此次受傷的睿馨擔憂,隻是他亦有顧慮。


    冷貴妃覺得自己失言,於是立刻說:“兄長若覺得不妥,自當我沒說。”


    冷季冬搖頭道:“娘娘所言,也是臣的心意,隻不過…”冷季冬歎息道:“今日陪皇上禦花園賞花,臣偷偷看見七殿下的那株,矮近地麵,苗瘦葉黃,連花骨朵的影子都沒有,臣當下心涼了半截。而且皇上始終未提一句,七殿下是否重傷,傷又如何,全然無人問津,所有的話題還是在東宮,甚至十一殿下也開始萌芽了。”


    冷貴妃聽著,自然明白其中意思,也就不再多言。


    冷季冬又說:“倘若我們隻是普通奴婢或者宮人,倒方便去探望,但如今一個相位,一個貴妃,七殿下已然受傷,再落個與貴妃、相輔,勾結的罪名,豈還有命。”


    聽此,冷貴妃立刻愧疚道:“是妹妹唐突了,兄長說的是,為了七皇子,也是不方便探望的。”


    冷季冬於是勸道:“娘娘也且寬心,今日在殿上,是梁禦醫親自問診,這位可是禦醫司的首席,說是正當值,其他禦醫巧出宮去采辦狩獵備藥去了,看來七殿下時運尚存,有梁禦醫在,傷勢可保。”


    “但是聽說禦醫司急著趕走睿馨,此時‘馨思殿’的人已經將他接迴了,而且還在昏迷中?”冷貴妃擔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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