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小不一的碎木撲打海麵,濺起的水花觸到霧柱上,瞬間凝成冰晶墜入了水中。倏地,乳白色的霧柱驟的碎開,迷蒙的寒氣籠罩著苦海,使蘇小乞體內漩渦般的靈海運轉的越發滯澀,甚至停止了旋轉。


    變色龍耐不住刺骨的寒意,身軀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縮小,那閃爍著璀璨光澤的蛇鱗甚至都有些黯淡了。


    變色龍已經縮成了麻繩粗細,少了落腳點的蘇小乞身形躍起落到一塊好似衝浪板的木頭上,小蛇緊隨,纏在他的手臂上,連連討饒要往妙空袋裏鑽。


    以蘇小乞強健的體魄都不免感到寒氣在往骨頭裏鑽,更何況是肉身遠弱於他的變色龍。打開妙空袋,小蛇立即似箭射了進去。


    至今還未見到觀海城的輪廓,又不知寒潮蔓延幾餘裏,是不是先暫時退迴海神島,待尋個合適的時機再重新往觀海城去?


    蘇小乞如此想著,轉頭迴望來路,然而,四周盡被寒霧所遮,不說路,伸出手放遠些,連五指都瞧不清了。


    此時如果貿然後退,勢必會陷入重重迷霧之中,甚至行出幾個時辰都可能還在原地打轉。而往前進,蘇小乞還是依稀能辨別出方位的,原因很簡單,在他向南行進時,一直有風湧流過來,隻要頂風向前,大概就是往觀海城的方向,就算有偏差,也不會太大。


    運起靈力護住心脈,有時候,半妖化的身軀甚至還不如魂衣有用。雖然魂衣易被擊潰,但至少比用肉身去扛傷害要強的多。


    修為突破聚魄境後,護住身軀的靈力已無法聚成魂衣,當靈力發散出來,瞬間便會固化成實體。


    而想要完全妖化又需要境界更上一重樓,修為有所突破是件值得高興的事,但是,聚魄境可以說是死亡率最高的,蘇小乞此刻便麵臨著生死存亡的考驗。


    很多時候,蘇小乞都為自己修煉了《第八套廣播體操》暗自慶幸,堪比玉石堅固的肉身多少次都讓他化險為夷,如今被寒潮所圍,他略感不適之後很快適應了……


    苦海的確有許多古怪之處,空氣裏的溫度已然降到了冰點,可海水卻絲毫沒有結冰的跡象,反倒是蘇小乞腳下的木板,不知是否是被寒氣所摧,正不斷地開裂。


    終於,腳下的木板終究還是沒能耐得住嚴寒,在水中四分五裂,蘇小乞落入水中的一刹那,仿若尖刺的寒氣頓紮進了身體的每一個細胞,讓人的靈魂都顫栗起來。


    不知在水裏遊了多久,彌漫在空氣裏的寒霧依然沒有淡去,蘇小乞的眉毛結了一層白霜,靈力在經脈中流動的速度漸漸變得緩慢,乃至蘇小乞的思考能力都變的遲緩了。


    日落月升。


    朦朧的月,慘淡的光,仍舊不見島的影子,隻有蘇小乞孤零零的浮在茫茫大海中,絕望在一點一點的吞噬人的心靈。


    在水裏泡的久了,反倒不覺得寒了,令人難過的是,手腳都發白腫脹了,而接下來,還不知道要遊多少路,還需要多少的時間才能見到觀海城的影子。


    對未來一無所知,甚至看不到希望在何處,永遠是最可怕,也最令人絕望的。


    又是不知什麽時候,蘇小乞抬頭望天時,天已漸漸明了,隻是,天上並無升起的火紅日輪,有的隻是幾乎壓近海麵的黑雲。


    黑雲中翻湧起伏,似有蛟龍在內遨遊,霎時間,一道銀色電光劈開雲層,震耳的雷聲仿若天神擂鼓,海水隨之喧騰。


    數丈之高巨浪卷著無力掙紮的蘇小乞四處漂流,隻有在這個時候,人才能明白,在大自然的力量下,人是多麽的渺小。


    而同一時間,海底噴湧出了更多的寒霧,所蘊含的寒氣較之之前遠勝數倍,將人的血液,乃至靈魂都幾乎凍結了。


    蘇小乞徹底忘卻了時間,待他清醒時,身體已經被厚達數尺的寒冰裹住,在向海底緩緩下沉。透過海水向上望,隱約能夠看到水藍色的天空,不見一朵雲彩,就仿佛被水洗過一般,而周圍的海水,也不像之前那般深似墨了。


    “難道被浪推迴去了?”蘇小乞瞳孔微縮,忽見一群遊魚遊來,隨後一張巨大的漁網從海麵撒下。


    蘇小乞正欲震碎身上的冰,卻發現他已無法調用體內的靈力,而腦子裏就像是有利斧劈過,疼的他當即昏厥過去。


    ……


    雜亂的街道。


    相比城中心平整的青石板路,這條街實在太寒酸了些。


    坑坑窪窪的泥土地上積攢著一窪又一窪的臭水,一腳下去泥花四濺,惱的兩旁擺攤的生意人破口大罵。


    這條街實在太窄了些,邁的步子大了、急了,餿臭的泥點很少有人能躲得過。


    小街上魚肉果蔬應有盡有,從街頭突然駛進一輛牛車,隔著老遠便能聞到那刺鼻的海腥味。


    趕車的是一名五十多歲的漢子,五短身材,黝黑的臉龐上有一條扭曲的蜈蚣疤痕,每當他喝醉了酒,總要翻來覆去的講一句話。


    “那天百花閣的冬梅姑娘到河邊買魚,海裏突然就竄出一隻海蠍子,眼看就要抓壞冬梅姑娘的臉,你說我能躲嗎?


    我當機立斷上到前去,護住冬梅姑娘,拚著臉毀容踩死這隻海蠍子,冬梅姑娘為了謝我……


    那可真是一個美好的夜晚啊……”


    別人自然是不信的,但大家還是願意去聽這翻來覆去說了七年的醉話,明知是假的,他們還要麵紅耳赤的去追問詳細的情節,而這時,李老漢便要神秘的擺擺手,言上幾句,“不可說,不可說。”


    其實大家都知道,李老漢臉上的疤痕是喝醉酒摔在了魚鉤上,被連皮帶肉的扯下了一塊。


    牛車的後頭還跟著一名包著藍頭巾的婦人,不時彎腰用粗礪的手撿起從牛車上跳下的魚蝦。


    今天收獲頗豐,在抬網時,她與李老漢出了比平時多兩倍的力氣,此次必然能夠賣個好價錢,聽說冬梅姑娘用的一直是點妝樓的胭脂,算算她攢的錢,應該是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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