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瞬,公冶破戈並沒有等來,就已天亮。


    這是很多修劍道者,都有的錯覺,公冶破戈並不急,他走出帳篷,見營地裏已架起火,正在烤肉。


    哈拉斯山脈人羨慕山脈外有青菜,他們隻好咀嚼在山脈外的人,眼饞無比的烤肉,食之無味,隻因天天大肉。


    公冶破戈注意到,有一股青菜,那是山脈中野草,能吃極少,這讓他感喟,有錢有勢真好。


    老叟也在旁食肉,“下午,我們要去山脈勘察,小兄弟去否?”


    一旁已有人拉他,“這是幹係重大,何以叫外人去?”


    老叟晃晃頭,“那小兄弟等著,與我們迴水月郡吧。”


    ……


    ……


    公冶破戈實在討厭老叟旁那人,但是眼睛長在他們臉上,而且這世界,這種殺不盡,最主要,他沒有那個實力。


    晚些時候,奚香塵竟來找他,陽光下的她,比陽光還耀眼,營地在那一刻,仿佛靜止。


    所有人都在注視奚香塵,唯獨那個郡外之人,竟在看那綠草。


    所以奚香塵來找他,“怎麽,這草那麽好看。”


    公冶破戈抬起頭,見那驚世容顏,“沒你好看,隻是易得。”


    奚香塵覺得有意思,在他旁邊坐下,從懷中摸出一根四色羽毛,正掏耳朵,這可叫公冶破戈開了眼界。


    他發現,漂亮的女子,無論幹什麽,都如此好看。


    奚香塵掏完耳朵又走了。


    公冶破戈趕緊迴到帳篷修行,剛才奚香塵在旁邊一刹那,他覺得某處有一道光,似劍光般,在注視他。


    定是奚香塵某個追隨者。


    公冶破戈在等待那一瞬,此刻若再有一顆獸丹,他感覺能突破。


    奚香塵收留他,他感激,但不自戀,他就好像一個有愛心女孩,收養了一隻流浪狗,公冶破戈自覺沒什麽可以讓奚香塵喜歡的。


    奚香塵就像是一件完美作品,所有男人,都爭相想一睹風情。


    這實在太危險,公冶破戈要遠離奚香塵,偏偏奚香塵每天來一次,每次坐一會,也不與公冶破戈說話。


    公冶破戈總不好意思不招待她,每次與他聊天,總感覺有劍在刺自己的背脊,涼嗖嗖的,似背後有野獸。


    ……


    ……


    第十三日的夜晚,月光下,涼風如刀,唿嘯似咆,公冶破戈正在修行,轟的一聲,那一瞬終於到來。


    公冶破戈閉目,感受體內劍元,“這就是慧劍境?”


    他拿住大劍,感覺與大劍契合度極高,似已自己臂彎一般,淡淡劍元在大劍動蕩。


    正高興,聽著帳篷在有吵鬧之聲,剛起身,已木住,“奚小姐突破了!才十七,就破通劍境,到悟劍境,修為真是驚人。”


    往那朗朗明月,公冶破戈勸自己不要與那奚小姐相比,他苦澀自語——“姓奚嗎,但是一個好姓。”


    來了已小半月,公冶破戈都沒見到這營地主人,難道偌大營地,竟是為了這奚小姐。


    公冶破戈知道,第三境界之後,獸丹效果不佳,那時候需要劍元是海量的,除非五六級以上獸丹。


    但那種獸丹,獲得難度級高,就算這麽大家族,公冶破戈認為,也不是那麽容易獲得,何況家大業大,他們公家,就有四個祖宗。


    望那圓月,公冶破戈突然想到阿玉,竟有些思念那粗糙熱茶。


    ……


    ……


    公冶家此刻亂做一團,公冶長孫滿頭白發中,僅剩下的幾個黑發,也變白,臉色憔悴,正坐大廳上首。


    家丁間早已傳開,公冶家要破產,賠償金外,公冶家又添另一隱患,公冶長孫長長出口氣,“這迴,公冶家算是完了,一切都怪我這家主。”


    大廳下執事,有一人說:“外麵四座坊市已出售,都入了趙家之手,但還是不夠一百五十萬,何況允人利息。”


    公冶芳拿出一盒首飾,那是隨嫁嫁妝,“父親,這可抵三萬金。”


    公冶長孫老淚縱橫,“老了。”


    一些執事,紛紛掏出已經積蓄,公冶長孫看著這偌大公冶家,公冶祥已知道公冶長孫算盤,“不可!父親,家族產業不能動呀!”


    “都是落井下石之輩,何處去尋找一百五十萬,各位好意,我心領,祥兒,執事與二把手,薪酬都算與他們。”


    那些執事與二把手沉默,他們也是有妻女,總不能叫他們去喝西北風。


    公冶長孫已不如一月前風采,這一百五十萬,已將他打迴原形,眼窩浮腫,一對靚麗明目沒有先頭光彩。


    ……


    ……


    趙家大廳,一個家丁那些廣告,“家主,公冶家出售祖宅了。”


    趙開元一笑,隨後竟有些落寞,終於是將公冶老兒擊垮,但從此之後,風清鎮再無對手,他顯得寂寞。


    趙西風卻十分高興,“公冶家終於倒下!哈哈。”


    趙星兒愣住,看著自大廳外照入日光出神,她沒想到,公冶家竟叫一單生意擊垮。


    ……


    ……


    阿玉正在小院裏,她對幹爺爺的決定,從沒有疑義,隻是心想那羸弱少爺,再沒有自己小院,他正替公冶破戈收拾東西,翠如哭哭啼啼,“眼見就要過上好日子,卻叫煮熟鴨子飛了!”


    阿玉苦笑,形容真貼切,從廚房裏傳來阿牛打鐵上,阿玉沒有從阿牛臉上看到任何不滿,葛輕塵正在他旁看,一月來,舊日尊貴葛大師,竟來觀摩一個傻子打劍,還指導作劍範,百解不厭,一個老師模樣。


    正想間,打翻一個小巧盒子,登時金光四射,他記得,公冶破戈說過,這是柳公子所送。


    阿玉拿起那爿金光,竟是十來顆珠子,他連忙拿著盒子,去找公冶長孫。


    ……


    ……


    風清雲朗,奚香塵如時而來,公冶破戈聞著美人香,一時之間,竟有所陶醉,“哎。”他歎口氣,終於說,“奚大小姐,以後可不可以不來。”


    他又感覺到那寸劍一般刺人目光。


    奚香塵卻無所謂,“這是我的營地,我想來便來,要去便去,你一個客人,多說什麽?”


    聽到他承認,公冶破戈歎口氣,她果然當收養了一隻流浪狗。


    公冶破戈不在出聲。


    第二日、第三日、……


    奚香塵還是來。


    直到第五日,終於來一個讓人起來清爽少年,隻聽老叟唿他丁大少。


    又是一個富家公子。


    他走過來,看著公冶破戈,“我能坐下來嗎?”


    公冶破戈看著他,“當然可以,這營地並不屬於我。”


    ……


    ……


    他與丁大少,相聊甚歡,竟從中午,聊到晚上,從怪誌聊到龍虎豹,丁大少竟也是龍虎豹的愛好者。


    第二日,奚香塵來,帶著奇怪的目光,陽光下,她詢問,“你看龍虎豹。”


    公冶破戈驚出一身冷汗,那丁大少,竟什麽都對奚小姐講。


    那種見光死的書,竟也全盤托出。


    公冶破戈點頭,這實在沒法用聲音迴答。


    奚香塵卻看著他,“你是不是看我的時候,聯想到了龍虎豹?”


    公冶破戈瞪大了眼睛,“你也看龍虎豹?”


    奚香塵笑的神秘,“不要逼問我,別忘了,我是主人,你是客人。”


    公冶破戈沉默,雖然無禮,但這是事實。


    ……


    ……


    趙家大廳,趙開元一掌將一把三千金購買的椅子拍去一半,大廳裏坐著商戶,這些都是這次藥材生意的“受害者”。


    “趙家主,不知公冶家何處,竟籌到一百五十萬,連同利息,都通通付給了我們。”


    趙開元不信,“不可能,公冶家財力,我還不清楚嗎!他們上哪裏尋一百五十萬去!”


    “確實,公冶家將違約金全部付清了。”


    趙開元難以相信,公冶家已收迴出售祖宅的廣告,而且似乎比之前更加富有,竟買下了七八座坊市。


    “查!”


    趙西風還是第一次看到自己父親發這麽大火。


    ……


    ……


    公冶大廳裏,公冶長孫高興得不得了,公冶芳留著淚水,公冶祥罵到:“都已度過難關,還哭哭啼啼做什麽?”


    公冶芳氣忿,“兒子留下財寶解決家族大事,如今出去一月多,竟還未迴,你就這麽鐵石心腸?”


    公冶祥低著頭,竟被逆子拯救家族,這叫他無地自容。


    公冶長孫看阿玉,“那柳中公子,什麽人士,竟送破戈如何禮物?”


    阿玉想了想,“使長劍,是水月郡內,流火國人士。”


    “流火國,流火國!”公冶長孫不住呢喃。


    阿玉從大廳迴到院落,不禁佩服起那慵懶少爺,價值兩百五十萬盒子,竟扔在這荒落小院,翠如又來,“聽說已還清,真叫人歡喜。”


    阿玉想了想,卻怎麽也歡喜不起來,因為公冶破戈不在,他是她生命的一部分。


    ……


    ……


    丁大少再來,公冶破戈並沒有提起,奚香塵所說龍虎豹,隻是對這個大嘴丁大少,已有所保留。


    “今日,去我帳篷喝酒可好?”


    公冶破戈搖頭,“不勝酒力,隻怕三杯劍已砍向你。”


    丁大少大笑,“有意思家夥,難怪,香塵喜歡與你聊天。”


    公冶破戈看著丁大少,聊天?他並沒有與奚香塵聊天。


    眼見丁大少迴自己帳篷,公冶破戈長出口氣,“原來她叫奚香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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