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內容開始-->消息傳來王府,秦箏並不驚訝,白佳儀死了,一代佳人香消玉殞,卻無一片石墳名碑,隻在城外草草立了個衣冠塚,秦箏特意去祭拜了她,城外風大些,隻覺風刮在臉上猶如刀子般,身上寒意深深,麵前這座孤墳獨立於天地蒼穹之間,落寞孤寂,她的死正猶如她的生,沒有人理解過她,也沒有人試著帶離她走出孤獨,或許在花樓中,蘇晉將她帶離的那一刻,是她生命中唯一的光明。


    景泰將祭品擺好,見秦箏神色黯淡,問道:“你似乎對她感慨頗深?”


    她看著那座孤墳,想起幾麵的緣分來,第一次見是可憐她,第二次見是尊敬,第三次,她已是土下之人,而這三次見麵相隔,才短短數十天而已。


    她歎道:“她隻是個傻姑娘。”


    景泰驚訝道:“她是司馬超獨一無二的死士,又有能力在蘇晉跟前潛伏三載,你為何會這樣說?”


    “那又如何?她最終還是救了蘇晉。三年來,她將蘇晉的一舉一動暗中傳迴京城,讓司馬超對南陵城了如指掌,可在最關鍵的一件事上,她保住了蘇晉一條命。”


    “你是說……南山藏軍的事?我一直奇怪,王爺早就對她有所防範,這麽機密的事,她是從何探查的?”


    “這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早已打定了主意,將這個秘密帶進墳墓。”


    話音未落,隻聽一聲沉重歎息,兩人迴過頭,見蘇晉一身素衣,靜靜看著墳墓。


    兩人稍稍讓開,讓他方便拜祭,哪知他一手抓住衣角,用力一扯,扯下一塊布料來,扔進火盆,隨著紙錢漸漸燃盡。


    他靜默良久,秦箏低聲道:“或許,這次她隻想靜靜的去,不想再和你有任何瓜葛。”


    他驀地笑了,在白佳儀的陵墓前,他大笑起來,直到笑的聲嘶力竭,才道:“你覺得是我殺了她?”


    她不知該怎樣迴答這個問題,很多人想要佳儀的命,可最終她是自己了結了自己。


    “王爺這招反間計用的極妙,借刀殺人,兵不血刃。”


    他神色有些無奈,隻靜靜瞧著她,許久方點了點頭道:“連司馬超都沒有察覺,你是如何知道的?”


    秦箏道:“外界之人都認為王爺近年來沉迷風月之事,可實際上王爺卻是以此來迷惑天下人,實則暗藏雄心壯誌,既然要偽裝,那麽妙語樓對您來說和其他的風月場所一樣,應該是個溫柔鄉,為什麽你每次邁進妙語樓,表麵上放鬆享樂,實際卻處處小心謹慎,你在防誰呢?答案當然是白佳儀。王爺遍訪名士,當然要保密,所以你故意造成喜歡聽玉玲瓏講書的假象,佳儀並未懷疑,還找了類似的曲子想討好王爺。同理,我也隻是個琴師,沒有人會懷疑。”


    他撫額輕笑:“還有呢?”


    “劉璟忠和王爺一直暗中聯係,但按照他近些年來的戰略步驟,下一步應該過江州,平廖原,為何突然來了檀溪?我猜此節是王爺授意,你讓劉璟忠行軍檀溪,造成要與你密謀合兵的假象,佳儀將消息傳迴京城,司馬超當然忌憚,所以他才會重兵壓陣,至於後麵的劉璟忠之死、檀溪屠殺、觀殺台試探、南陵城種種一係列的事情都源於此節,所有的一切都在王爺掌控之中,劉璟忠早晚保不住,不如利用他給司馬超最後探底的機會,讓他對你放下戒心。”


    他輕輕擊掌,眼裏露出讚賞的表情道:“仰觀大勢,俯察人心,果然不負盛評,我得此奇才,豈不同漢 王得張良?”


    秦箏並未有絲毫喜色,繼續道:“劉璟忠屠刀在頸,王爺一兵未動,見死不救,已經讓司馬超懷疑情報的準確性,對他來說,白佳儀已經不足以勝任這個至關重要的角色,再加上王爺一手策劃了她暗通韓執之事,對司馬超來說,她先是一枚棄子,後是一個叛徒,她已經是必死無疑。可對王爺來說,借刀殺人,除掉安插在自己身邊多年的奸細很重要,但更重要的是用這兩條人命為自己爭取時間與機會,經此一事,司馬超基本已經對你放下戒備,你有了更充足的時間。”


    景泰聽到此處終於不再是聽天書的表情,恍然大悟的看著蘇晉,眼裏卻溢滿了意味深長。


    秦箏轉身下山,她並不覺得失望,反而覺得一絲欣慰,如果不是這樣的蘇晉,試問又如何鬥得過司馬超呢?可隨即而來的,是對自己的冰冷、狠心的陌生感,曾幾何時,她已經變成這樣一個冷漠自私的人?


    景泰問道:“箏兒,你覺得,佳儀隱瞞南山的事,王爺知道嗎?”


    秦箏轉眸看了看一望無際的荒原,淡淡道:“我想,他知道。”


    景泰麵色有些驚訝,想了想隻歎了口氣,“唉……成大事者,心如鐵石。”


    “或許,他隻是為了更多人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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