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姻將這一通彎彎繞繞輕聲給青木說清楚,將其中利害也說了一遍。好在青木也不是什麽油米不進的人,此時聽得她一通分析,卻是了然了。


    他轉頭對著文老頭一拜,恭敬道:“師尊一番苦心,卻是弟子愚鈍。弟子這就和師姐一起前去告罪。”


    青木小小年紀,修為便能達到這個程度,雖說和他上等的根骨資質脫不了幹係,但和他所經曆的也有很大的緣故。


    話本中曾有一句話,不經曆風雨,如何見得彩虹?


    而青木就正是那經曆過大風大雨的,他本身的背景並不深厚,甚至說可以是一介“草民”,從小父母便雙亡,獨自一人備受欺淩,若不是後來機緣巧合之下得到某個前輩傳承,自身又恰好根骨資質奇佳,今日也入不了這留仙宗之內。


    而父母雙亡的青木從小卻是沒有經曆過多少善意,本來他以為以後也會這樣了。畢竟在這修真界之中,強者為尊,強者可以搶掠弱者的資源,修士與修士之間更是少有情感,多是算計,像他這樣經曆良多的人,自然是不會再相信他人。


    但是沒想到,青木如今卻遇上了一個文子明。


    文老頭從來都是麵上冷硬非常,但是青木可以看出來,文老頭在對待他和阮姻的時候,雖然依舊冷聲冷語的,但實際上都是為了他們好,也是處處都為了他們考慮。


    就比如剛剛強硬的讓阮姻服下珍貴的五品丹藥,就如現在為了保全他們,而讓他們去請罪一般。


    想到這裏,青木冷硬的心軟了一下,雙目更是感覺到有些微熱。


    在他身旁的阮姻敏銳的察覺到自己這個便宜師弟好像有點不對,看他這樣子,好像是要……哭泣?


    “師弟?”阮姻覺得自己肯定是看錯了,青木這人怎麽會哭呢,小小年紀便有這種心性的人,哪裏那麽容易落淚,更何況此處此時也沒有什麽東西值得他落淚的啊。


    等等……


    阮姻突然想到了什麽,將目光來迴從文老頭和青木身上移動,臉上頗有幾分驚愕。


    她這目光十分明顯,以文老頭的修為,四麵八方都能察覺到,如今即便阮姻是走在他的身後,也依舊敏銳的“看到”了阮姻的目光。


    “四處亂看什麽!”文老頭轉頭冷聲教訓道:“此處是刑罰殿,乃是宗門之中最為嚴肅之地,你們今日運道不好入了這裏也就罷了,還左顧右盼的,難道是嫌懲罰不夠嗎?”


    “不,不。弟子不敢。”阮姻連忙收迴眼神,低著頭小心翼翼的跟在文老頭的身後。


    至於青木,剛剛也是有感而發,此時被文老頭的話給打斷了,又看到阮姻奇怪的眼神,頓時也就收起了心中的那些情感,也老實的跟著。


    “秦長老。”文老頭帶著兩人來到秦長老麵前,先是恭敬的行了一禮,然後才道:“我這兩個弟子年少頑皮,昨日險些釀下大禍,還望秦長老責罰。”


    至於另外三個內門修士,他卻是隻微微頷首示意。而那三個人竟然也不在意的模樣,同樣頷首,隻是臉上的笑容卻是一時擠不出來了。畢竟自己的弟子還生死不知的躺在地上,他們是想笑都笑不出來了。


    但即便隻是這樣,在強者為尊的修真界也幾乎是難以想象的了。隻要是修為低的修士,在見到修為強於他的修士,必然要執晚輩禮的,而如文老頭這般隻是頷首的,要是在外麵,那個高階修士一個不高興,可能就以“大不敬”的原因就地將他打殺了。


    但是很可惜,這是在留仙宗,而文老頭卻是留仙宗唯一的五品煉丹師。


    不要說這幾個四代,五代的內門弟子了,即便是掌門親來,隻要不是什麽重要場合,文子明就不必行大禮,立規矩。


    也就是身有一技之長的好處啊。


    將一切看在眼中的阮姻心中頗為感歎,但是麵上卻是不顯,在其餘幾個高階修士看來之時,臉上露出羞愧之色,哀聲道:“是弟子的錯,昨夜遇見魔物之時,沒有阻攔住它,讓它傷了幾位師兄,請秦長老責罰。”


    青木也上來附和道:“請秦長老責罰。”


    聽得他們兩人的話,文老頭雖然麵上還是一番冷硬之色,但心中卻很是滿意。阮姻這話說的雖然表麵上是將罪責全攬到了自己身上,但隻要是有是非觀念之人,之後定然是不會真的尋她的麻煩。


    畢竟阮姻現在最多也不過煉氣三層的修為,即便是加上一個青木,又如何能夠戰勝那已經有築基初期修為的魔物,能夠撐到秦長老出現解救,就已經是做的非常好了。


    那三個高階修士又如何能不知道這點。本來他們對於自己的弟子躺在地上人事不知,生命受到威脅,而文老頭兩個弟子都平安無事這樣的狀況很是不滿,但是現在經過阮姻的一番話,卻是將他們心中的不滿全部都給堵了迴去。


    阮姻都這般說了,基本上是睜著眼睛說瞎話,強行把罪責都攬到了自己身上,但以他們的修為和心態,卻實在是無法強行將此事怪罪到她的身上。


    其實本來也就是這樣。


    魔物的出現是突然的,事先誰也無法預料。而且以阮姻的修為,就算有魔物出現,也應該是修為更加強大的幾個內門弟子來保護她。


    但如今的情況卻是幾個內門弟子倒在地上,阮姻平安無事。這其中可能有其師弟青木的功勞,但絕對是和幾個內門弟子無關的,所以此事是萬萬怪不到阮姻身上的。


    已經從秦長老處將事情大概了解了的幾個高階修士此時的臉色都有些不對,雖然心中了然,但是到底是自己的弟子,如今受了這般的磨難,任誰都是受不了這口氣的。


    不蒸饅頭爭口氣呢!


    有個脾氣比較火爆的修士就直接站了出來,冷聲向阮姻問道:“小輩,我且問你,事情是否真如秦長老所說的那樣,昨晚確實是我徒兒追殺你們在先?”


    這事關魔物,徒兒雖然受了傷,但那傷是魔物傷的,還是因為他追殺同門而咎由自取,這其中還是有很大的差別的。


    “確實是如此。”阮姻不卑不亢的行了一禮,溫聲道:“不過各位師兄追殺的並不是晚輩。晚輩修為低微,與師兄有矛盾的卻是我不成器的師弟,和內門的明月牙師妹。”


    雖然實際上,以文老頭在留仙宗的地位,是不用懼怕這幾個內門修士的,但這明麵上的恭敬阮姻還是不會缺失,免得被拿住把柄,說文老頭教出了兩個“好弟子”。


    青木聽得她這樣說,自然不會在這個時候當“縮頭烏龜”,便上前的一步,表明自己就是昨夜和明月牙一起經受追殺的弟子。


    而明月牙那邊卻是依舊抱著李慕婉在哭訴。說來也是奇怪,那盧欣其實也是李慕婉的弟子,雖然比不上明月牙是親傳的那般親密,但怎麽也是有一份師徒情誼在的,按照這李慕婉外界流傳的和善溫婉的性子,怎麽現在竟然連多問一句話都沒有,竟然隻是一味抱著明月牙安慰,這厚此薄彼也是太過了吧?


    不過也不拋除此女並不清楚昨晚之事的可能。


    阮姻心下猜疑,卻是在那幾個五代六代弟子“審訊”青木的時候,湊到了文老頭身邊,輕聲詢問道:“師尊,不知您老在來這裏之前,那帶路的刑罰殿師兄,是如何跟您老說的?”


    “還能怎麽說?”文老頭冷哼了一聲,道:“他便隻說了個開頭,說你們二人遇見了魔物,內門弟子還傷了好幾個,老夫就知道你們二人定然是闖了禍端了!”


    “這……難道他們就沒有具體說一說那魔物的來曆,和昨晚遇事之人到底有幾個,有何人?”阮姻不甘心,繼續追問,她總覺得定然還有什麽漏了。


    而事實也確實與她心中猜想的沒有太大差別。


    似乎是沒有想到阮姻會問那麽多。但文老頭素來麵冷心熱,更何況阮姻這問的也沒有什麽機密之事,便沉吟了片刻後,開口說道:“說倒是說了,但時間緊急,卻沒有說的太多,隻具體將昨夜遇見魔物的幾個弟子身份詳細說了一番,不然就算那弟子出示了刑罰殿的令牌,我們也不可能貿然隨他前來此地了。”


    這倒確實,雖然留仙宗乃是大派,但是修真界的修道之人是有自己的驕傲的,若是無大事,即便是掌門也無法隨意傳召他們。


    畢竟大家追求的都是大道,最後想要的都是得道飛升,即便加入門派也是一件互利之事。門派護佑他們,他們守護門派。


    但若是讓這些修士如凡間的臣子一般,在宗門沒有大危機的時候,還得讓掌門隨傳隨到,這樣是斷斷不肯的。


    大家夥修道那麽忙,誰有空沒事聽掌門說些有的沒的。


    阮姻點了點頭,眼珠轉了轉,突然又問:“有勞師尊迴憶,可是提起了‘盧欣’師姐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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