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法修的老王爺府內,顯得一片暮色沒有朝氣。被圈禁十幾年後,武法修還沒來得及重新修繕府邸就被派出作戰。與其說是他的老王府,到不如說是一處被監控的大豪宅。府中上下布滿了宮中眼線,不過老管家宏煥卻是忠於武法修的老家仆。


    武法修當初有兩個兒子,其中一位戰死殺場。另外一位因受到武法修的牽連發配極寒之地,病死在途中。自那以後,老王府就沒有修繕過,要不是老管家宏煥獨自苦苦支撐,這裏早成了荒府。另外來說,如果不是因為武法修在圈禁之地沒死,這處宅院早被官府收繳了。如今老王爺重新出山,這座王府也變得稍微有了些人氣。不過,宏煥知道這些賞賜而來的仆人,大多數都是宮中的眼線。


    紮米多帶著一隊侍衛來到了老王爺府,看著府中有些驚慌的下人,紮米多趾高氣昂的高聲喊道。


    “陛下有旨,請老王爺接旨~!”


    宏煥拄著拐杖,顫巍巍的來到前院。看到紮米多帶著宮中侍衛而來,宏煥滄桑的眼神中精光一閃,馬上又恢複暮氣沉沉的樣子。


    “紮米多大人,我家主上不在府中,要不您先等等,或許很快就會迴來。”宏煥躬身說道。


    紮米多看了一眼老的都快入土的宏煥,鄙夷的說道,“宏管家,陛下的旨意是鬧著玩的嗎,難道說,你認為王爺比聖旨還大嗎?”


    宏煥趕緊哆嗦著說道,“老奴不敢這麽想,隻是我家主上確實不在府中,老奴也沒辦法替主上接旨啊。”


    紮米多哼了一聲,“王爺迴城之後為何不在府中?”


    宏煥抬起頭看著紮米多,反問道,“大人,王爺去了哪裏,難道還要跟我這老奴說一聲嗎?再說了,誰規定王爺迴城就得在府中待著?別忘了我家主上已經不是圈禁的罪臣,而是有大功勞的王爺。”


    紮米多被說的一愣,雖說他知道聖意,但武法修畢竟還是當朝王爺。紮米多眉頭緊皺,不悅的說道。


    “那還不趕緊派人去找,耽擱了接旨,到時候拿你是問。”


    宏煥趕緊點著頭,“是是,老奴這就親自去幾位大人家看看。或許,王爺在哪位大人家裏耽擱了。”


    紮米多端坐在王府之中,那宏煥還真的乘坐馬車親自出去尋找。隻不過宏煥一動身,紮米多立即讓人秘密跟隨。他要看看,這老管家都是去了哪些府宅。隻要跟武法修有牽連的,都會被他列入黑名冊。


    半天時間過去,武法修依然沒有迴到府上。紮米多也不能再等了,他必須返迴宮中向陛下複旨。紮米多知道複旨之後,就可以全城‘搜查’武法修的下落。


    紮米多離開了老王府,隻不過他這邊剛走,武法修就迴到了自己的府邸。別看老王府內都是宮中的眼線,但是王府之外,卻有武軒遲的人盯著。紮米多一到,武法修等人就收到了消息。緊接著,武法修派人帶著一道奏折去了皇宮。


    皇宮觀潮殿內,武波爾汗正準備給紮米多下旨搜查,卻收到了武法修派人呈送的奏折。武波爾汗打開奏折看了幾眼,眉宇間陰晴不定。武法修的奏折上說,由於天寒地凍連夜趕路得了風寒,故而不能入宮麵聖。朝製中自古就有病不入宮的慣例,武法修托病在身府中養病,武波爾汗也拿他沒有辦法。除非,當即下旨降罪派人羈押。


    “居然不敢入宮見朕,哼,朕倒要看看你能躲到何時。紮米多,帶上厚禮去王府看一看。隻要這老家夥還在府中,立即派人嚴密監視起來。在祭祖之前,不要讓他離開你的視線。”


    “奴才遵旨。”


    紮米多答應一聲,起身向外走去。緊接著,武波爾汗派人傳各部大臣進宮。如今大戰結束,武波爾汗必須要盡早解決棘手的問題。另外來說,西越邊關還得抓緊派人駐守,防止周忠德一怒之下前來討伐。


    原本要三日之後才能祭祖,被武波爾汗強行提前了一日。戰後的摩羅百廢待興,武波爾汗需要盡早結束目前的一切,他也想趕緊讓江山恢複如初。


    軒遲王府之中,澹台明月沒有返迴,王府要比赫連查哈的將軍府安全的多。更何況,如果澹台明月出現在摩羅祖廟,隻能跟隨武軒遲才能平安進入。穀凡向天等人,悄悄的把親兵與劉喜等人接入王府。在離開雅克司城之前,這裏成了澹台明月臨時的落腳之地。


    兩天的時間,澹台明月與武軒遲密談了多次。他們不光商議奪權之事,更多的則是談論今後的天下紛爭。武軒遲知道西越與摩羅這筆仇結的非常深,而另外一側又有北明這個世仇之敵,如果不與大曆國搞好關係,他們摩羅將麵臨腹背受敵的局麵。而北明的澹台摩立,隻有大曆國段琅能夠讓他們臣服。


    澹台明月與武軒遲簽訂了一份兩國盟約,隻等著他們事成之後加蓋玉璽,雙方即可成為盟友之國。到那時,有摩羅牽製西越,他們大曆國可以安心的修生養息恢複民生。北明與摩羅,也可以在澹台明月與段琅的調解之下相安無事。至於小小的南平,澹台明月根本就沒放在眼裏。


    雅克司城朝堂之上,眾臣知道原本需要大軍返迴之後,才能祭祖告慰先人。但是兵馬暫時不歸,武法修的到來等同主帥迴朝。這也向世人宣示,經曆了數月之久的摩羅之戰徹底結束。但是幾十萬將士血灑疆場,也讓稱霸西域的摩羅傷筋動骨,不複往日的輝煌。


    一隊隊宮中侍衛,一排排城防兵馬,鷹鼓鷹幡浩浩蕩蕩奔向城外祖廟之地。武波爾汗的皇攆行駛在前麵,朝中三品以上大員文臣武將緊隨其後。在皇室宗親的儀仗裏,親王武軒遲首當其衝,他的豪華駕座也僅次於武波爾汗。反觀老王爺武法修的車攆,卻顯得有些寒酸。


    武軒遲的車駕之內,一盆炭火讓車內暖意盎然。一個小桌案擺放在中間,澹台明月與武軒遲分坐兩端。武軒遲原本想單獨給澹台明月備一輛車馬,因為與大曆國帝後同乘一駕有些不合禮製。不過在軍中待習慣的澹台明月,根本不在乎這些腐朽的禮製。而且單獨一駕,進入祖廟之時還要經過宮中侍衛的嚴密盤查。所以,澹台明月幹脆就與武軒遲同乘一駕。畢竟在摩羅國內,除了武波爾汗之外還沒人敢對這位逍遙王的車攆實施盤查。


    看著武軒遲氣定神閑的樣子,澹台明月問道,“怎麽,勝券在握了?”


    武軒遲嗬嗬笑道,“也不能說勝券在握,任何事都有一定的風險。這還得多虧了老皇叔,武波爾汗把全部精力都放在了他那邊,本王倒是輕鬆了不少。朝中不少大員得知皇叔病重,還專門派人問安。這一下,紮米多那小子可忙壞了。豈不知,前去問安的朝臣,沒有一個是本王的人。紮米多那小子,卻把他們列入了黑名冊。”


    澹台明月心中一動,“怎麽,宮中也有王爺的人?”


    武軒遲沒有否認,“不在皇兄身邊放幾個眼線,本王心中也不安。就算不為了爭奪這個皇位,也要防著激怒聖意。說實話,本王非常欽佩繼山帝君與明月帝後,居然敢把堂堂的帝國,放心的交給他人管製。這一點,恐怕全天下無人比擬。”


    澹台明月笑道,“我與夫君原本就不在乎皇位,隻要國泰民安造福黎民,誰來坐這個皇位都一樣。與其向你們一樣勾心鬥角,還不如做個逍遙散人。”


    武軒遲尷尬的說道,“小王羞愧啊,還做不到這一步。”


    兩人在車攆之中說著聊著,不知不覺儀仗已經行進了兩個多時辰。前麵的儀仗停了下來,武波爾汗的皇駕直接進入了祖廟。除了武波爾汗之外,也隻有武法修與武軒遲這兩位王爺的車駕有資格駛入。而其他朝臣及宗親等,都得步行進入祖廟。


    車攆一停,武軒遲輕聲說道,“明月殿下,還請在車內稍後。到時候,本王自會請殿下出麵。”


    澹台明月笑了笑,“王爺請便,明月恭候王爺榮登大駕。”


    “借殿下吉言,小王謝過。”武軒遲說著,拱了拱手下了車攆。


    祖廟大殿之前,文武百官按品級排列站好。其中不少大臣,卻是麵色嚴肅緊張,時不時看著武法修與武軒遲二人。宮中侍衛三千,把守在大殿內外,而一萬多城防兵馬,則是布置在四周。


    武波爾汗帶著病態的身軀,迴首望了一眼身後的武法修,目光中透出一絲寒意。武法修仿佛沒看到一樣,低垂雙目默默的站著。


    武波爾汗微微咳嗽了幾聲,說道,“時辰不早了,開始吧。”


    一名祭祀高聲喊道,“祭祖大典開始,摩羅第十四任君主武波爾汗,率宗親進祖廟拜祭~!”


    武波爾汗整理了一下皇袍,端正身姿,與一眾族親進入了大殿。而殿外群臣,隻能跟隨祭祀的唱念行在殿外行跪拜之禮。


    澹台明月透過車窗向外看著,穀凡向天等人都換上了王府親兵的戰甲跟隨車攆。繁瑣的儀軌不緊不慢的進行著,武波爾汗宣讀告書,祈請列祖列宗告慰庇佑戰死的將士。儀軌結束之後,武波爾汗帶領宗親走出了大殿。


    群臣之中,不少人的心開始緊張起來。他們知道,真正的對抗開始上演了。鹿死誰手,這可關乎成千上萬人的性命。


    祖廟祭祀搬過一把寶座,武波爾汗裹著大氅端坐寶座之上。目光之中,透著一股不可侵犯的威嚴。


    武波爾汗目光掃視了一眼群臣,沉聲說道,“諸位愛卿,如今大戰已經結束,在剛才的告慰之中,朕甚是心痛。戰事之前,我摩羅三十五萬精兵強將威震四方。但是這場大戰結束之後,如今精銳兵馬,卻不足五萬。朕~有過錯,錯用了那龍牧為帥。”


    武波爾汗帶著悲痛喘息了幾下,接著說道,“但是雀陽山一戰,皇叔武法修卻是一下子損失了十幾萬兵馬。朕懲處了龍牧,卻不知~對我這位皇叔,是該獎還是該罰。諸位愛卿,今日當著先皇列祖之麵,你們說說,朕該當如何啊。”


    群臣之中,沒人敢言語。蕭治呈更是擔心的四處瞟了一眼,他不知道接下來,會不會有一場血戰。


    武波爾汗目光在群臣中掃過,他當然知道這些臣子不敢站出來說話。不過武波爾汗早已安排好了,必須有人帶頭才行。而這個帶頭之人,武波爾汗選擇了赫連薩星。因為在群臣之中,赫連家族的地位比較尊崇,由他帶頭譴責武法修,身為陛下的武波爾汗才能響應群臣辣手懲處。


    武波爾汗等了片刻,看到赫連薩星並沒有上前請奏,不禁疑惑的看了一眼。


    “怎麽,諸位愛卿沒有來替朕分憂的嗎?”武波爾汗提醒了一聲。


    就在這時,老王爺武法修卻主動站出來請奏道,“陛下,老臣想問一句,不知陛下覺得老臣,是該獎該罰?”


    武波爾汗心中冷哼一聲,“皇叔莫急,該獎該罰,朕也得聽聽諸位愛卿的意見。赫連愛卿,身為吏部大臣,你就先說說吧。”


    武波爾汗看到赫連薩星裝聾作啞,幹脆直接點了他的名字。畢竟昨晚武波爾汗密召了赫連薩星,一切事宜都提前跟他說好了。


    赫連薩星深吸了一口氣,上前一步說道,“陛下,臣覺得~老王爺沒有過錯,戰事瞬息萬變,將士陣亡實屬正常。另外,臣到覺得,陛下針對龍牧土司部族的做法有些不公。畢竟龍牧大土司為我摩羅征戰四方,沒有功勞也有苦勞。陛下不經審訊就下旨辣手斬殺龍氏部族大小三百餘口,這讓我等臣子~有些寒心啊。”


    “什麽~!”武波爾汗震驚的站了起來。


    不少臣子都吃驚的看著赫連薩星,心說這家夥凍糊塗了吧,居然敢替龍家翻案。這樣做,簡直是拿整個赫連家族的性命當賭注。


    武波爾汗氣的渾身哆嗦,他沒想到自己最信任的臣子,居然說出如此大逆不道之言。今日就算你赫連家族功勞再大,也得把赫連薩星打入凡塵。否則,他這摩羅帝君的威嚴何在。


    “來人,把罪臣赫連薩星,給我拿下!”


    武波爾汗震怒的盯著赫連薩星,對方的行為已經超越了他的底線,武波爾汗必須要震懾住眾人。


    幾名宮中侍衛衝了上去,就在他們剛要拿下赫連薩星之時,忽聽武法修沉聲說道。


    “等等!祖廟當前,難道身為帝君就不該聽一聽眾臣的意見嗎。良藥苦口,赫連大人何罪之有?”


    “閉嘴!你還沒有資格說話。來人,連武法修一同拿下!”武波爾汗怒道。


    就在眾侍衛準備連同武法修一起拿下之時,向來不參與政事的逍遙王爺武軒遲終於站了出來。


    “住手,都給我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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