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羅國堂堂的兵部大臣尉遲海,徹底被張如明逼急眼了。身為朝堂重臣,他可以不在乎靠著帝後囂張跋扈的國舅爺,但是尉遲海可不願意招惹這位閑置在家的文閣老。畢竟文閣老是曾經的帝師,是國主武波爾汗都非常尊重的老臣。況且剛才張如明是以尉遲海的名義喊價,就算尉遲海澄清恐怕都沒人相信。


    霍紮思仿佛明白了什麽,別看上官玄悟看似率性而為,卻在這場小小的拍賣之中,轉眼間為摩羅兵部重臣豎立了兩大強敵。切莫小看了這個小小舉動,若在和平時期彰顯不出利弊,但是戰亂之時,政敵的掣肘會讓摩羅兵部陷入兩難之境。甚至說,能嚴重的影響兵部調派兵馬以及軍備補給的整個方案。


    霍紮思看到尉遲海瘋狂的抓住張如明的脖領子,並沒有上前製止。他知道尉遲海再怎麽瘋狂,也不敢張如明他怎麽樣。尉遲海真要是一怒之下臭揍一頓,霍紮思絕對相信張如明能死皮賴臉的訛死他。


    尉遲海震怒之下揪住張如明往後猛然一拉,原本他想狠狠的把張如明摔到地上。但卻聽著‘噗’的一聲,張如明嗷嘮一嗓子喊的跟殺豬一般。原本射向他那光腦袋上的利箭,卻因為尉遲海的猛然一拉,狠狠的紮在右胸口上。


    尉遲海嚇了一跳,卻看見兩道身影唰的一下閃了過來,霍紮思與尉遲海的侍衛統領幾乎同時衝到了遮擋簾前麵。


    侍衛統領抽出腰刀,剛要挑起遮簾,霍紮思卻一把按住,“不要打開,小心對方繼續射殺。尉遲大人,有刺客,請帶上官大人躲到死角。”


    霍紮思說完,尉遲海的侍衛統領微微點頭,兩人目光謹慎的透過遮簾縫隙看向了對麵。雖然剛才的冷箭太突然,但是大廳內很多人都關注著這個房間。特別是逍遙苑的親王護衛們,看著寒光閃過,聽到慘叫聲不禁心中大驚。


    “有刺客,所有人都不許離開,封閉所有出入通道。快,是這邊放的箭,跟我來。”


    隨著一聲高喊,逍遙苑的護衛唿啦一下就衝了進來。今晚這麽多把尖的爺都在,逍遙苑的警戒安排的也是非常到位。


    尉遲海聽到外麵的喊聲,知道軒遲親王的人開始追查。尉遲海趕忙看向張如明,看到胸口上的箭矢尉遲海頓時一驚。大曆國的使臣真要是出了事,他可擔不起這個責任。不過好在張如明疼的直哼哼,這一箭看來沒射中要害。


    “來人!快來人,有人中箭。”尉遲海急的高聲喊道。


    霍紮思也閃身過來,蹲下身子看到張如明還沒昏迷,趕緊說道,“上官大人,不要亂動,小心傷到肺腑。忍著點,逍遙苑中應該有醫官。”


    “他媽疼死老子了,麻痹的,連護甲都給射透了。老霍,去,一定要抓住射冷箭那小子。”張如明哼哼的罵道。


    一聽張如明穿著護甲,尉遲海與霍紮思兩人暗暗鬆了口氣。霍紮思剛要安慰幾句,房門一開,一名身著華貴的中年男子走了進來。


    尉遲海一怔,急忙抱拳說道,“親王殿下,沒想到您也在。”


    武軒遲尷尬的說道,“本王剛到,沒想到就發生了這種事。先不說了,來人,趕緊把傷者抬到後院安全之地。”


    武軒遲說著目光看了張如明一眼,就這一眼,武軒遲不禁嚇的一哆嗦,差點把張如明認錯成他的皇侄武巴圖。雖然這些天朝臣都在暗地議論此事,不過武軒遲很少上朝,根本不理會這些傳聞。


    幾名大漢衝了進來,費勁的把張如明抬到了軟椅上。尉遲海看著霍紮思說道,“你去保護好上官大人,這裏有我和親王殿下在,兇手一定跑不掉。”


    霍紮思隻是微微點了點頭,沒有多說什麽,緊跟著眾人去了後院。


    逍遙苑拍場內已經亂成一團,但是周邊站滿了手持利器的護衛,大堂眾人隻好無奈的坐了下來。不過,國舅爺與文閣老居然連個招唿都沒打,直接帶人迴了府邸。在武軒遲的場子裏出了事,他們倆當然不願意出頭露麵。如果說嚴查會得罪武軒遲,若要平息此事恐怕尉遲海也不答應。更何況,以兩人的身份也不想卷入其中,還是避開為好。國舅爺與文閣老幹脆腳底抹油,離開了逍遙苑。


    武軒遲陰沉著臉,尉遲海則是低聲的告知上官玄悟的重要性。別看武軒遲不怎麽參與朝政,但也知道目前摩羅國的危機。如果不是迫不得已,他知道皇兄武波爾汗斷然不會答應和談。


    兩人正說著,逍遙苑的大管事匆匆走了進來,“主上,暗箭是對麵地字六號射出來的。”


    “人抓到沒有?”武軒遲背著手震怒的問道。


    “這~!”大管事看了尉遲海一眼。


    “有話就說,不必吞吞吐吐。此事不追查清楚,本王也脫不了幹係。”武軒遲瞪著大管事。


    “是,小的知錯。主上,兇手已經被我們堵在了屋內。隻是~他們都服毒自盡了。現場有一把弓弩,可折疊隨身攜帶,所以避過了護衛們的目查。估計主上看到之後,或許會有所發現。”


    武軒遲和尉遲海一愣,就看到大管事一擺手,身後一名護衛恭敬的遞過來一把弓弩。兩個人隻看了一眼,頓時明白了大管事說的意思。這種特製的弓弩,用料高檔,不論是幹、角、筋、膠、絲、漆等,一看就是出自宮廷造辦。而且弩上有一個特殊的標誌,也指明了此弓出自何方。


    武軒遲問道,“行刺之人,可有登記?”


    “迴主上,逍遙苑向來都是廣納賓客,從不做詳細登記。平時除了朝中大人有時銀兩不足可以掛賬,逍遙苑一般都不會仔細盤查底細。這三人繳足了規定銀兩,登記上隻顯示為西越皮貨商賈。”


    大管事謹慎的看著武軒遲,心說天下各國的競事場,哪有仔細盤問賓客身份的。隻要給足了銀子,哪怕是山賊慣匪都無所謂。這一點,您王爺殿下可是知道的。


    尉遲海知道責任重大,沉聲道,“親王殿下,此事下官必須接手,還望親王殿下海涵。”


    武軒遲皺了皺眉頭,“你想怎麽做?”


    “屍首房間一切都不要動,下官會陳請陛下,派刑部專人來調查。另外,大堂裏的所有人,都要詳細的審查。任何可疑之人,都不得放過。”


    武軒遲臉上露出了不悅之色,“尉遲大人,你這樣做,本王的逍遙苑可就要關門了。既然兇手已死,還用得著興師動眾嗎?”


    尉遲海為難的一躬身,“親王殿下,此事~下官可以通融,但就怕~那大曆國使臣不答應。”


    “他?哼,他算老幾,不過一個使臣而已。”


    “親王殿下有所不知,此人~對於和談非常重要。就連陛下,都對此人禮讓三分。要不然這樣,下官去跟他商議一下。隻要傷勢不重,下官盡量不影響王爺的財路。”


    武軒遲想了想,“那好,本王就在這裏等你。不過,逍遙苑的賓客必須放行,這是本王的底線。不然,本王也沒臉麵再把逍遙苑開下去了。”


    “這~好吧。”


    尉遲海無奈的答應了一聲,趕緊去後院看看張如明有沒有事。萬一把這家夥射了個半死,恐怕陛下震怒之餘,武軒遲這逍遙苑真要關門大吉了。


    尉遲海來到後院,本以為張如明慘兮兮的躺在床上。沒想到,這家夥胸口纏著煮過的裹布,坐在床榻上正罵街呢。尉遲海喊過醫官一問,才知道箭矢雖然穿透了軟甲,卻沒穿透他那身肉。甚至說,連骨頭都沒傷著。而且箭矢無毒,根本就是小傷而已。尉遲海很清楚西越宮製弩箭的厲害,看樣子,不止他那身肉起了作用,那件軟甲應該是一件上品的護甲神衣。否則這一箭,足以射他個透心涼。


    張如明看到尉遲海到來,頓時來了精神。他這點血可不能白流,平時無理還得爭三分,更別說自己占理了。


    “你來的正好,本天師必須要進宮見你們陛下。老子帶著誠意跟你們和談,居然用這種手段加害於我。行啊,那我就跟武波爾汗陛下說個清楚,要殺要刮老子絕不皺一下眉頭。”


    尉遲海聽著腦瓜子嗡嗡直響,“我說上官大人,這是什麽意思,此事根本就與我摩羅無關。”


    尉遲海趕緊把追查的情況說了一遍,特別著重的說了那件弓弩的來曆。緊接著,尉遲海放下了身架,懇求張如明給他一點薄麵,不要把此事鬧大。畢竟武軒遲還在那邊等著呢,鬧僵了以後張如明到沒什麽,他尉遲海可倒了血黴。早知這樣,打死都不會跟著來。


    張如明想了想,“老尉啊,想讓本天師平息此事也行。不過,得答應我幾個條件。”


    尉遲海狠狠的點著頭,心說隻要你小子別把事鬧大,什麽條件都能答應,連給老子改名換姓都無所謂了。


    張如明也沒客氣,首先火狐和大氅都得作為賠禮。其次,此事可以不追究,但必須要嚴查下去。另外,也必須要稟報武波爾汗。因為張如明要讓武波爾汗知道,這根本就是西越在破壞和談。跟上次設伏擊殺太子一樣,隻不過這次的目標換成了他。


    尉遲海咬了咬牙,他倒是覺得張如明的條件並不過分。畢竟沒有鬧的滿城風雨抓著逍遙苑不放,真要是那樣,不但武軒遲的臉麵丟盡,更會讓武軒遲把怒火怪罪到尉遲海的頭上。到時候,他這位兵部大臣可就沒好日子過了。


    武軒遲在尉遲海苦苦哀求之下,終於答應了這幾個條件。既然要稟報皇兄,武軒遲也要和尉遲海商議好說辭。這件事,看來隻能落到西越的頭上了。


    張如明用一箭之傷,換來兩件心愛的拍品。國舅爺走的匆忙,連大氅都沒來得及拿。迴去的路上,張如明披著那件白熊皮大氅,看著腳邊木籠裏的火狐,樂的連疼都忘了。


    雅克司城內那家店麵之內,龍洛一收到逍遙苑的消息,馬上前來與劉福見麵。三名家族死士沒有行刺成功,這對他們來說非常不利。但是,龍洛知道不能就這麽放棄。他們必須尋找機會,再次刺殺上官玄悟。大哥龍牧已經說了,隻要不讓此人活著迴去,和談必將破裂。隻有這樣,才能保住家族安危。


    劉福得知龍家私自行刺失手,而且還用了西越的宮製弩箭,心中也是怨恨頗多。但事情既然已經發生了,劉福知道埋怨也沒用。如今之計,隻能趕緊下令讓所有人蟄伏下來,防止摩羅國主震怒之下全城清洗西越密探。


    次日一早,早朝之上群臣議論紛紛,連蕭治呈都得到了消息。特別是得知張如明替尉遲海得罪了國舅與文閣老,蕭治呈樂的肚子都疼。這種害人精躲都來不及,尉遲海居然陪著他去了逍遙苑,這不是沒事找事嗎。蕭治呈深知和談對摩羅的總要性,好在那死胖子沒出大事,否則誰也救不了尉遲海。


    武波爾汗一上朝,群臣反而對這件事閉口不談。尉遲海鬱悶的耷拉著臉,直到早朝結束,他才找機會密奏給武波爾汗。


    武波爾汗一聽,震怒的一拍禦案,當即要下旨去拿下逍遙苑的所有人員進行排查。尉遲海趕忙跪地勸阻,好說歹說才勸住了武波爾汗。


    武波爾汗氣的喘息著罵道,“和談之事關乎著我摩羅生死存亡,難道你連這一點都看不出來嗎。如果戰事延續到來年,我堂堂摩羅拿什麽養活天下子民。如此重要的人物,你居然還帶著他亂跑,到底是何居心。”


    尉遲海雙腿一軟,跪地懇求道,“陛下息怒,微臣正是因為擔心安危,才親自陪同。此事微臣已經連夜詳查,除了那三具屍首與弓弩之外,確實與逍遙苑無關。或許,這正是幕後黑手想嫁禍與軒遲殿下。”


    “幕後黑手?那你給朕說說,誰是這個幕後黑手?上官玄悟一死,對誰最有利?”


    尉遲海心中一震,以前他可是極力維護西越,但是現在,尉遲海可不敢再繼續替他們說話。


    “陛下,臣以為此事必定是西越所為。除了他們,臣想不出還有什麽人要刺殺上官玄悟。”


    武波爾汗微微喘息了幾下,“也不一定就是西越,或許還有其他人想攪亂和談。朕命你全城排查,這件事,務必給朕一個滿意的交待。下去吧。”


    “臣~遵旨!”尉遲海趕緊答應了一聲,躬身退了出去。


    武波爾汗一招手,把侍衛副總管紮米多喊了過來。


    “你親自帶上人馬,去接那上官玄悟進宮。”


    “諾!”紮米多答應一聲退了下去。


    武波爾汗靠在軟塌之上閉目沉思,他覺得是時候該了結一下了。青山郡那邊也傳來了消息,那一日他們確實看見了段琅等人。不但有段琅,還有澹台明月。因為對方沒有掩飾身份,甚至還公然派人向郡府遞交了名帖說明來意。青山郡隸屬於馬麥亞城,有什麽事當然要向上峰匯報。但是這些事,龍牧居然在奏折上一字未提。


    太子與大祭司之死,武波爾汗原本就要治龍牧保護不利的重罪。要不是戰爭繼續,現在龍家早就被貶出國都了。如今又出現西越宮製弩箭刺殺上官玄悟,兩件事一聯係,武波爾汗隱隱感覺到,武巴圖與大祭司的死亡,恐怕還真是西越人幹的。


    武波爾汗揉了揉額頭,他知道西越方麵肯定是不想和談。但除了西越之外,武波爾汗還懷疑另外一個人,那就是他的皇叔武法修。因為和談一旦成功,武法修就要交出兵權。恐怕他這位皇叔,也脫不了派人刺殺的幹係。因為在雅克司城,武法修的能量要比西越密探大的多。別看武法修身在外麵,卻可以通過內線隨時掌握上官玄悟的動向。


    武波爾汗升起了一股危機四伏之感,他覺得必須要盡快完成和談,在嚴冬大雪降臨之前徹底結束摩羅國內的戰亂。至於怎麽說服上官玄悟,武波爾汗已經想好了對策。摩羅國沒有這麽多銀兩賠付戰爭損耗,但是武波爾汗想到了一個萬全之計。這個計策既能讓西越一蹶不振,又能讓段琅一方安然接受。更重要的是,更能消除武法修對他皇位的威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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