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洛悄悄的離開了這家店鋪,那位精明的店夥計一直在暗處尾隨著,直到看見龍洛進入土司府的大宅院,這才返了迴去。


    店鋪之內,老者坐在房中眉頭緊鎖,靜靜等待著那位店夥計的到來。別看龍洛稱他為福掌櫃,這老者卻不姓福,而真是姓劉。他的真名叫劉福,是西越隱藏在摩羅國都近二十年的密探總領。其實各國之間都會在對方國都設立密站,這些密站大都不是為了某種行動,而是用於快速的向本國傳遞消息。


    年輕的店夥計走了進來,輕聲說道,“爺,此人進了土司府,一路上沒發現有尾巴跟隨。爺,您真的答應要這麽做嗎?”


    老者劉福心中甚為糾結,在異國他鄉建立起情報體係非常不容易,劉福苦心經營二十年才構建起各個秘密檔口。更何況他們一直是搜集情報為主,並沒有進行過其它活動。此事稍有差池,很可能就要被摩羅連根拔起。不過劉福也知道,如果不是危及到整個西越的安危,陸慕也不會這樣冒險。經過剛才的思索,劉福倒是洞察了陸慕的意圖。


    老者劉福看著店夥計說道,“小廖,通知各檔口把頭,明日一早來此聚集。”


    店夥計名叫廖勇,聞聽老者下令,忍不住問道,“爺,我覺得咱們還是先看看龍家的底氣再說。如果龍家底蘊不足,把咱們當槍使那可不成。”


    老者劉福目光深邃的看著廖勇,“小子,你還是沒看透這裏麵的玄機啊。老夫雖然年長陸慕幾十歲,但不得不說咱們的都督大人深謀遠慮。那上官玄悟身為大曆國核心大員,他敢大搖大擺的來摩羅,足以說明武波爾汗已經生出怯戰之意。你想想,一旦摩羅與大曆國休兵,這對咱們西越會有什麽影響?”


    廖勇卻不同意這個觀點,“爺,其實這場戰事原本就是北明與摩羅之戰,跟咱們西越一點關係都沒有。我到認為,他們雙方一旦休兵,這天下也能安寧幾日。”


    “哼!蠢材,他們休兵,那我西越可就麻煩了。陸都督此舉,看似把咱們賣給了龍牧部族,其實隻不過要借助龍牧之手來完成西越的布局。我西越十多萬兵馬都在馬麥亞城,他們和談,那我西越兵馬何去何從?撤迴國內,恐怕那段琅也不會答應。”


    “爺,可是皇家驛館,根本不是咱們能夠衝殺的地方。小的覺得,就算加上龍氏族人,恐怕也無異於自尋死路。”廖勇悲觀的說道。


    老者劉福看了廖勇一眼,睿智的說道,“皇家驛館是個死地,但他上官玄悟卻是個活人。在裏麵殺他很難,但是出了皇家驛館,擊殺上官玄悟就容易的多。”


    “可是進出驛館的車馬都有兵衛保護,就算看到是大曆國兵衛保護,也很難說裏麵坐的是不是上官玄悟。一旦打草驚蛇,再想殺他可就難了。而且,恐怕雅克司城也要大肆搜捕,到時候咱們根本沒有第二次機會。”


    老者劉福目光一厲,“小子,進了這一行,沒有哪件事不存在危險。身為密者,越是怕死越是活不長。隻有把生死置之度外,才能成為個中高手。”


    廖勇不服的說道,“爺,小的不是怕死,而是不想無辜的送死。爺您放心,隻要製定了計劃,小的絕不會拖您的後腿。”


    劉福點了點頭,“你小子是個可造之材,再培養個幾年,原本是要接替老夫之位。不過你要記住,不管你在摩羅住了多久,你永遠是西越的子民。上峰一旦有令,明知是火坑也要往裏邊跳。不要以為這是無謂的死亡,每一枚棋子都有它的利用價值,隻不過你沒達到那種高度,看不清事態而已。”


    廖勇點了點頭,“爺,我明白,隻不過是想跟您探討一下。既然爺做了決定,小的這就去通知他們。”


    “嗯,去吧。對了,記得在天字檔口那裏,帶兩份卷宗迴來。一個是上官玄悟的,另外一個是關於龍家的。既然要合作,老夫也得做到知己知彼。”


    廖勇答應了一聲,轉身走了出去。劉福獨自一人坐在房中,開始思索著怎麽對付上官玄悟。劉福知道他們的人即便是天天盯梢,也無法尾隨擊殺。麵對眾多兵衛保護之下的上官玄悟,隻能是提前設伏一蹴而就。否則,刺殺行動很難成功。


    最讓劉福頭疼的是,他們隻聞其名沒見過其人,根本就不知道這位上官天師長得什麽模樣。要想從大曆國內讓密探把畫像帶過來,那時候張如明早已離開了雅克司城了。


    劉福琢磨了一番,決定把這些事交給龍家來辦。首先,他們得知道上官玄悟長得什麽模樣,殺錯了可就沒了機會。其次,皇家驛館內必須有自己人才行。不然,根本無法得知那上官玄悟的行蹤。


    就在劉福思索這個問題之時,土司大宅之內,龍氏部族核心長老們,也在研究著詳細的對策。雖然他們內心裏極不情願這樣做,但是龍牧書信上說的很明白,損兵折將之事已經震怒龍庭。一旦戰事提前結束,整個家族必遭貶罰流放。甚至說,部族長老都得跟著龍牧一起掉腦袋。隻有拖延戰事讓龍牧在馬麥亞城擊殺了段琅,才能挽救整個部族的命運。


    在龍牧的威脅之下,幾位核心長老隻能決定鋌而走險去擊殺上官玄悟。好在有西越密探與他們聯手,雙方一明一暗相互配合,刺殺一個上官玄悟應該不是難事。另外來說,刺殺之後必會震怒武波爾汗,到時候這盆髒水,完全可以潑在西越密探的頭上。反正上官玄悟一死和談破滅,武波爾汗就算是震怒也不敢與西越撕破臉麵。畢竟接下來的戰事,摩羅還要仰仗著西越的大力支持。


    接連兩日,張如明都沒有再去太傅府。因為蕭太傅與尉遲海專呈來到驛館,兩人一是商談降低條件,二來蕭治呈也告知張如明由於政務繁忙一直住在議事殿內。蕭治呈可不想再讓這個家夥糾纏自己,極力推崇尉遲海的博學多才。


    在這方麵張如明還真是不挑不撿,也該著尉遲海倒黴,他本來就看不起張如明,當然在言語上會有所頂撞。這下到好,蕭治呈解脫了出來,卻把尉遲海給陷了進去。兩人你來我往鬥的其樂無窮,氣的尉遲海恨不能要動粗。


    驛館的客廳之內,蕭治呈尉遲海與張如明對麵而坐,霍紮思站在一旁冷眼旁觀並不插話。別看霍紮思在北明地位超然,但他畢竟不屬於朝製大臣。而且此行是以上官玄悟隨行護衛而來,所以在和談之中並沒有他的話語權。


    桌麵上鋪著幾道卷宗,蕭治呈客氣的說道,“上官大人,大家這樣爭執下去也沒意義。要我說,咱們還是逐條來分析。您比如這一條,讓我摩羅賠償北明戰爭損失五千萬兩,這怎麽可能呢。您要知道,現在的戰事對我摩羅來說不算是失敗。既然是和談,咱們雙方總要有點誠意才行。”


    張如明高傲的點了點頭,“老蕭,你說的也有道理。看在你老蕭的麵子上,本天師就做主了,給你們減少~五百兩吧。”


    霍紮思一開始還嚇一跳,但聽到五百兩之後,差點沒笑出聲來。


    蕭治呈鼻子都快氣歪了,尉遲海更是氣憤的罵道,“放屁,你他媽根本就沒有誠意。”


    張如明混不在乎的砸吧著嘴,“你看看,咱們不是在商量嗎,急什麽。我說老尉,身為朝中大員,一定要沉穩冷靜。就像本天師一樣,向來是以德服人。”


    “我他媽複姓尉遲,不是姓尉。老子沒空跟你扯淡,這一條必須拿掉。”尉遲海緊握雙拳,恨不能一拳打上去。


    “吆喝,還上臉了是吧。你說拿掉就拿掉,摩羅國是你家的。”


    “休得狂言,我尉遲海隻是摩羅臣子,但你也不是大曆國之主,還是趕緊向你的主子去稟報吧。”尉遲海毫不客氣的頂撞道。


    張如明嘿嘿一笑,“要麽人家都說你們這些帶兵打仗的,大都是頭腦簡單之人。老子正式的告訴你,大曆國還真是我上官玄悟的。你還別不服,大曆國什麽事老子都能做得了主。”


    張如明擺出一副氣死人不償命的架勢,蕭治呈一看二人又要吵起來,急忙攔道,“我說二位,有話好好說,咱們能不能心平氣和的商議一下。這樣爭吵下去,根本就沒什麽意義。”


    “看看,還是人家老蕭有素養,哪像你老尉,一進門就跟要鬥雞似的。話又說迴來,跟本天師鬥嘴你又不是對手,何必自找苦吃。不服的話,今晚你別走,咱們關上門對罵一宿,誰輸了就到大街上學狗叫。”張如明挑釁的看著尉遲海。


    尉遲海氣的牙都要碎了,蕭治呈趕緊勸道,“好了好了,都別爭,咱們還是說說正事吧。上官大人,這一條我摩羅真無法答應。此條不改,斷然無法繼續下去。”


    張如明撓了撓頭,眼角瞟了霍紮思一眼。他也知道澹台明月列出的這些條件,對於摩羅來說確實是獅子大張口。更何況現在摩羅還沒出現潰敗之勢,真要是逼急了恐怕也會得不償失。


    “老蕭,這樣吧,咱不開玩笑,看在你的麵子上,我最多削減一千萬兩。你也別說不同意,本天師覺得你最好還是去稟報一下武波爾汗國主。另外,還有沒有其它的,一起說出來,大家都幹脆一點。”


    蕭治呈看了看尉遲海,“那好吧,這一條再議。另外,這一條也需要修改一下。”


    幾個人在客廳之中逐條爭論,霍紮思有些吃驚的看著張如明。他發現這家夥還真是粗中有細,看似大大咧咧,但該讓的讓,不該讓步的堅決不退。


    兩個時辰之後,蕭治呈帶著一腦門的汗離開了驛館。兩人剛走出驛館,尉遲海咬牙切齒的罵道。


    “氣死我了,這王八蛋老子早晚要弄死他。老蕭,你信不信,老子一定會弄死他。”


    “信信信,當然相信,趕緊走吧,陛下還等著消息呢。”


    蕭治呈心說你也就痛快痛快嘴,老子做夢都想弄死他,人家還不是活的好好的。


    兩個人離開了驛館駛向皇宮,驛館內一名值守管事看到兩位大人離開,目光看向了張如明的院落。雖然他無法進入,卻可以知道張如明進出的情況。


    管事悄悄的盯著院落,看到張如明慵懶的走出房間,管事趕緊低著頭向裏麵走去。


    “站住,這裏是我家大人清休之地,任何人不得入內,難道你不知道嗎。”一名大曆國禁軍護衛冷漠的喊道。


    管事一愣,趕緊說道,“哦,您看我這腦子,光想著向驛主大人說個好消息,沒想到走錯了院子。抱歉,實在是抱歉。”


    管事故意提高了聲音,張如明正伸著懶腰,一聽有好消息,頓時招了招手。


    “那個誰~什麽好消息,跟本天師也說道說道。”


    一看張如明喊人家,禁軍兵衛也不好意思再阻攔。管事顛顛來到張如明身前,躬身說道。


    “上官大人,是這樣的,今晚城東逍遙苑有個競事場。我家驛主就喜歡搜集一些小玩意,所以小的要去告知一聲。”


    “競事場?”


    張如明心中一動,他也是行走過江湖之人,知道江湖上經常召開這種競事場。說白了就是拿出一些奇珍異寶,競價拍賣。張如明正閑的無聊,這樣的好事當然要去。


    “裏麵都有什麽好東西,什麽人主事?”張如明很老道的問道。


    “上官大人,聽說此次競場有從西北極寒之地抓捕的火狐幼崽。這東西非常罕見,如果加以馴化養在車馬之內,再冷的嚴寒也不怕。逍遙苑是軒遲親王殿下的產業,非常公平。而且,這樣大型的競場,可是好幾個月才有一次。”


    張如明眼神一亮,“火狐幼崽,嗯,好東西。去吧,別忘了告訴你家大人,多準備點銀子。”


    管事笑眯眯的點了點頭,趕緊向外走去。從張如明的眼神之中,他看出此人今晚必然會去。


    這名管事雖然不姓龍,卻是龍家外姓族親。這兩日劉福與龍家搜集了上官玄悟的各種資料,知道此人極其愛好熱鬧。恰巧武軒遲的逍遙苑有個競事活動,正好可以把張如明引出皇家驛館。


    果不其然,張如明得知竟事場之事,樂的牙都快碎了。段琅身邊有大飛,如果他弄一隻火狐在身邊,這才配得上他鎮國天師的身份。但是霍紮思一聽,說什麽也不答應。畢竟這樣的場合,又不能帶著大批的兵馬隨行保護。在安全上,霍紮思可不放心。不過張如明可不管那一套,說什麽也要去。況且是皇族親王的產業,安全上應該沒什麽大礙。霍紮思擰不過張如明,無奈之下隻好挑選了十名禁軍護衛,與他一同保護張如明的安全。


    當晚,皇家驛館通往城東必經之地。龍牧家族武士與西越密探,全部更換了裝束早早的埋伏在那裏。隻等著張如明的車攆一到,眾人就會予以擊殺。


    老者劉福坐在一道房簷之下,目光不停的盯著皇家驛館方向。他對麵街的二層樓閣之上,龍洛也是緊張的盯著遠處。兩人誰都明白,今晚的行動務必一擊必中。否則稍微一拖延,大批的巡衛兵馬就會趕來。而且,所有人都備下了劇毒之物。一旦被抓,立即服毒自盡。


    夜色悄然降臨,所有的刺殺人員全部到位,萬事俱備隻等著張如明的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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