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傅蕭治呈驚恐的看著武法修,他覺得這位被圈禁了十幾年的老王爺簡直瘋了。就算蕭治呈不懂行軍打仗,也看出摩羅兵馬出現了頹敗之勢。這時候還要吹響號角讓大軍繼續打下去,這簡直是要讓摩羅兵馬全軍覆沒。


    不過,蕭治呈不敢阻攔更不敢隨便下令。別看他是督軍,但大軍之中一切命令都是武法修說了算。如果蕭治呈強行阻攔或者下令,恐怕此刻武法修一怒之下會斬了他。戰時之令非同小可,這可不是督軍可以鬧著玩的。除非主帥沒有了下令能力,才輪到他這位督軍來指揮作戰。


    雙方兵馬依然在混戰之中,別看摩羅大軍出現了頹勢,但主帥的攻擊號令讓他們不得不拚命。在這方麵,摩羅軍紀可比北明執行的嚴格。


    太傅蕭治呈忍不住說道,“王爺,這樣下去,恐怕~恐怕~本督軍覺得王爺應該冷靜,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


    蕭治呈連說了兩句恐怕,也沒敢說出恐怕會全軍覆沒這句話。不過他知道,武法修明白這句話的意思。蕭治呈在提醒著武法修,不要一意孤行導致整個大軍滅亡。


    武法修目光冷峻的看了蕭治呈一眼,“蕭太傅,你可知這場戰爭是舉國之戰。我摩羅十幾萬兒郎即便是拚光,她北明又能剩下多少。來之前我不是向陛下請了一道旨意嗎,沒有兵馬不可怕,頃刻之間就可以去幾座城池征召壯年男丁組建兵營。但是他們北明,就算勝了這場大戰也會所剩無幾。這裏是摩羅,她澹台明月沒了兵源還能拿什麽跟本王拚。”


    “可是王爺您要知道,這些兵馬是咱們摩羅最後的家底了。就算是強行征召,也隻不過是一群烏合之眾,哪有什麽戰鬥力。萬一北明重新集結兵力前來摩羅,那豈不是可以直搗國都。”蕭治呈也是強硬的看著武法修,這件事關乎整個摩羅的生死存亡,身為督軍他不敢繼續懦弱下去。


    武法修冷哼一聲,“誰說烏合之眾就沒有戰鬥力,我摩羅男兒孔武有力,隻要他們手裏有了兵器,就是一個血性的男兒。更何況,北明家底子也空了,根本拿不出更多的兵力。眼下的狀況,唯有逼著眾將士奮勇拚殺,或許還能挽迴敗局。否則本王下令一撤,那才是真正的摩羅罪人。蕭太傅,此事本帥一人擔當,不管出現什麽後果,絕不會連累太傅。”


    “這不是連累不連累,而是關乎摩羅的生存。”


    “住口!難道你忘了,本王也是皇族嗎!”武法修怒視著蕭治呈。


    看著武法修堅定的樣子,蕭治呈隻能苦澀的歎息一聲,期盼著戰局的扭轉。不得不說武法修的狠辣,讓澹台明月也大吃一驚。戰場上的局勢,在武法修強令之下再次陷入了膠著之中。


    北明大營帥台之上,澹台明月眉頭緊鎖,她沒想到武法修居然冒著全軍覆沒的風險,要與北明血拚到底。別看場麵上的戰局對北明有利,但畢竟沒有掌控絕對的優勢。這種狀況之下萬一哪位將領出現懼戰,很可能會導致整個局勢的變化。更何況,武法修血戰到底的決心,正中澹台明月的軟肋。確實如武法修說的那樣,真要是拚到最後,哪怕北明勝出兵馬也會所剩無幾。甚至說,澹台明月都沒有多餘的兵力執行追殺。


    澹台明月正琢磨著怎麽改變目前的狀況,就看到張如明喘著粗氣來到了帥台之上。


    澹台明月一怔,急忙說道,“我不是讓你在後營等著嗎,你怎麽來帥台了。快迴去,一旦出現變化你馬上跟隨大閣老離開。張大哥,現在局勢非常危險,你必須馬上去後營。”


    張如明撓了撓頭,看著火光中拚殺的戰鬥之海,有些擔心的問道。


    “弟妹,現在狀況如何?我怎麽看不出誰占優勢。難不成,摩羅占了優勢?”


    “這裏不用你操心,本帥命你馬上返迴後營。張大哥,此戰萬一戰敗,你立即與大閣老前往馬麥亞城,告知段琅立刻返迴大曆國。這是命令,聽見沒有。”澹台明月目光嚴肅,甚至已經做好了與北明將士血戰到底的決心。


    張如明一撇嘴,“老子哪也不去,霍紮思那老家夥早就衝進敵營拚殺去了,我就跟著你在一起。明月,我可從未見你這麽緊張過。放心吧,有本天師在此,老天爺也會幫著咱們。”


    澹台明月一愣,她可是專門安排大閣老看住張如明,因為澹台明月知道戰事一起,也隻有大閣老能夠壓製住張如明。換成其他人,指不定這家夥又要鬧什麽亂子。


    “你是說,大閣老殺進了戰場?”澹台明月問道。


    “對啊,要麽他怎麽把我支到這裏來了。”


    澹台明月心中一動,“那好吧,你就跟在本帥身邊。”


    明月說完,目光立即看向了戰場。她知道霍紮思不會盲目的與摩羅將士擊殺,唯一的去處,就是武法修的主帥戰陣。如今那裏馮和陽帶著戰車營正在衝擊,如果霍紮思真能擊殺了武法修,整個戰局會立馬發生變化。


    澹台明月緊張之中也帶著一絲期待,如今所有兵力全部壓上,敵我雙方都已經沒有了後手。唯一能夠出現變化的,就是這位功夫高超的霍紮思。


    混戰廝殺之中,一道身影如同遊龍,不停的向武法修主帥戰陣推進。大閣老霍紮思沒有騎馬,但是他手中的利劍卻是一刻也沒閑著。雙方混戰之中,有些地方沒有火光,大多數兵衛隻是憑著叫喊聲判斷敵我。大閣老霍紮思雙目如炬,他所斬殺的目標都是敵軍領兵人物。不過混戰之中戰馬衝撞,霍紮思好幾次差點被戰馬踩踏。


    霍紮思漸漸接近了主帥戰陣,武法修的親兵營正在奮力與馮和陽所部廝殺。別看馮和陽的禁軍戰鬥力強悍,怎奈人數太少。如果不是戰車營橫衝直撞,馮和陽等人早就退了迴去。霍紮思瞅準機會一縱身躍上一輛戰車,嚇得戰車上的車長剛要襲擊,被霍紮思一把抓住。


    “不要緊張,是我。”霍紮思急忙說道。


    “大人,您怎麽來了?”戰車長一看是大閣老,這才鬆了口氣。


    “別問了,趕緊駕車向那個方向衝擊。”霍紮思一指。


    “好,駕轅手聽令,震位方向~衝擊!”


    戰車營有自己的戰陣,但是此刻卻看到一輛戰車脫離了戰陣,獨自向另外一個方位衝了過去。戰車營統領正要叫罵,卻在火光之中一眼發現了大閣老霍紮思。


    武法修也發現了這輛奇怪的戰車,但他不覺得這輛戰車能有什麽作為。甚至說,武法修還以為是個新手駕轅,恐慌之中脫離了自己的位置。


    眼看著戰車到了盾陣前麵,霍紮思縱身一躍在戰馬背上猛然一瞪,如同一片落葉飄向了武法修。這一下,武法修才感覺不妙。好在帥車前麵是武法修的近身侍衛,三十幾人頓時舉起了長槍對著霍紮思刺了過去。身在空中的霍紮思一個旋轉,手中利劍一掃躲過了長槍。霍紮思雙腳一落地,手中利劍上下翻飛,噗噗噗七八名近身侍衛被他斬殺,但是更多的侍衛蜂擁而來,把大閣老團團圍住。


    霍紮思左右拚殺,抽了個空隙突然一貓腰從地麵上抓起一段被他削斷的槍頭,一甩手射向了武法修。


    正在觀望的武法修根本沒防備,但是帥車上還有一名貼身護衛,此人一直盯著霍紮思。看到霍紮思一揚手,身材高大的護衛知道不好,一縱身撲向了武法修。


    “王爺小心!”


    噗~!槍頭紮進了護衛的後心,但武法修卻被他重重的壓在了身下。


    盾陣之外正在衝殺的馮和陽一看,當即高喊了一聲,“武法修陣亡,快,齊聲呐喊,武法修陣亡。”


    馮和陽手下的一千禁軍兄弟,頓時按照曆都城‘殺字決’那樣,齊聲呐喊起來。


    千人齊聲呐喊可比二十多萬的嘈雜聲聽的分明,不少北明兵衛聽到呐喊,也跟著附和起來。不到二十息的工夫,“武法修陣亡”的喊聲開始在混戰之中蔓延開來。而此時的武法修,還在護衛的身子底下壓著。剛才這一撲力度可不小,年老體邁的武法修骨頭差點沒壓斷。


    這一刻,摩羅將士驚慌了起來,親兵營的盾陣也出現了混亂。因為親兵營的人馬確實隻看到嚇呆了的蕭太傅,而沒發現主帥武法修的身影。戰場上這一亂不要緊,摩羅兵馬由頹勢開始出現潰敗。


    被撞得頭昏腦漲的武法修,聽到外麵的呐喊聲,奮力的推著身上已經死去的護衛。


    “快~傳令,繼續擊殺。太傅~,快下令!”武法修高聲喊著,他知道此刻決不能讓大軍後撤。


    此時主帥戰車之內,除了蕭治呈沒有了任何護衛。震耳欲聾的呐喊聲,掩蓋了武法修的聲音。不過蕭太傅一看盾陣出現了漏洞,再也顧不得別的,先逃命要緊。


    “快~撤離。”蕭太傅對著駕轅手高聲喊道。


    武法修一聽,氣的眼珠子都要瞪出來,奮力的推開了身上的護衛。不過當他坐起來的時候,駕轅手已經調整了方位。


    蕭治呈一看武法修沒事,伸手一拉,“王爺,撤吧,親兵營擋不住了。傳令,快撤!”


    武法修來不及怒斥蕭治呈,趕緊迴頭看向了混戰之地。武法修發現,已經有不少人馬蜂擁向這邊衝來。他知道大勢已去,這種狀況如同潰壩,一旦出現再想挽救那可難了。


    武法修氣的對著帥車圍欄狠狠的擂了一拳,“就算撤離,老子也要讓他們拚到底。傳令,繼續拚殺!”


    武法修下達完命令,他的帥車卻向遠方衝了出去。不得不說武法修心腸有些歹毒,即便是自己逃離,他居然也要讓兵衛們廝殺到底。一聲聲嘹亮的進攻號令再次響起,但是傳令兵吹的非常短促,馬上跟隨護衛兵馬向雀陽山方向逃離而去。


    霍紮思與馮和陽等人也沒有追殺,因為有不少摩羅兵馬正向這邊逃離,他們也怕自己這點人馬被人夾在當中成為攻擊目標。


    戰場之上,越來越多的摩羅兵馬撤出了戰鬥。此消彼長,北明將士的氣勢也高漲了起來。但是,依然有不少兵馬,按照指令奮力的拚殺著。


    澹台明月一看,當即喊道,“傳令,命蒙都所部追擊十裏就地列陣等候。責令齊柯所部,剿滅頑抗之敵。”


    北明的號角響起,但是戰場之上衝出去追殺敵兵的人馬並不多。這並非是蒙都所部怯戰,而是他的兵力損失過大,已經剩餘不到三萬人。


    看到大局已定,澹台明月暗暗鬆了口氣,她知道這一戰算險而勝出。但是要想徹底結束戰鬥,恐怕還得持續一個時辰。


    天色露出了一線曙光,三十多萬大軍一夜的混戰,終於落下了帷幕。舉目望去,整個戰場之上橫屍遍野。澹台明月看著染紅的大地,她覺得這場大戰比墨蘭城還要慘烈。畢竟那一場戰鬥,是對方主動撤離。而此戰,卻是拚殺到最後一刻。不得不說,摩羅兵馬的頑強令人敬佩。


    大戰一結束,所有人都癱倒在血泊之中,澹台明月根本看不出自己的兵馬還有多少。澹台明月剛要下令集結,卻是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放棄了這道命令。


    “傳令兵,吹休息號令,命醫官隊伍救治傷兵。”


    澹台明月說完,身子微微晃了一下,張如明趕緊上前扶住了她。畢竟這一夜,澹台明月一直緊張的盯著戰場,不管是精神還是體能都處於極其疲憊的狀態。現在一鬆懈,差點坐在帥台之上。


    就在這時,空中傳來一聲鳴叫。澹台明月猛然一顫,抬頭看向了天空。


    “大飛~是大飛。張大哥,是大飛~!”


    澹台明月激動的揚起手,奮力的揮舞著。看到大飛迴來,澹台明月不禁激動的流下了淚水。與這場慘烈的廝殺相比,她更在意段琅的安危。隻要段琅那邊安然無事,即便這邊的戰局出現意外,澹台明月也能夠承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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