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米拉城駐紮了二十萬北明大軍,城池內外分布著眾多大小兵營。張如明所到之處,是一座規模不算大的後勤輜重營區。


    這一次,一貫囂張無比不吃虧的張如明,卻是挨了頓暴揍。張如明原本以為自己這督軍的身份,到哪還不得橫著走。但這裏畢竟不是大曆國的兵營,有些人還真不給他這位‘外人’麵子。更何況,這些位將軍千總們正喝的酒勁上頭,身在戰區的將領他們才不會管你在大曆國是什麽身份。更何況,是張如明先下令動的手。


    一場混戰在兵營中展開,別看張如明所帶的二十來個禁軍出手不凡,但好漢架不住人多,不大一會兒就被蜂擁而來的兵衛淹沒。好在其中一個精明的兄弟看到勢頭不妙,硬拚著挨了幾棍衝出了兵營前去求援。


    兵營之內,張如明跟個球似的被人踢來踢去,氣的他連罵帶叫但死咬著牙關就是不求饒。別看張如明平時做事粗枝大葉,他卻知道自己所代表的是大曆國。這一聲求饒丟的可不是他自己,整個大曆國的麵子都要丟盡。


    “狗日的~有本事一對一的打~,麻痹的,你敢踹老子的臉~。我幹你祖宗~那個下黑手的你給我等著~!”


    兵營將領公冶讚喝的滿麵通紅,指著張如明罵道,“敢來老子的兵營找事,給我打,打的他下跪喊祖宗。”


    除了公冶讚之外,還有幾名將領與四個千總,他們看著張如明滾來滾去的樣子,一個個不禁哈哈大笑。就在這時,張如明的禁軍千總馮和陽帶著三百名兄弟衝了進來。別看張如明手下有兩千禁軍,馮和陽可不敢把人馬都帶過來。他知道軍中小範圍的鬥毆尚可,真要是兩千多人以上的混戰,那可就有些失控了。再者說整個城池都是北明大軍,失控之後對他們更為不利。


    馮和陽衝進大營,看到張日明被人當球一樣踢來踢去,頓時覺得腦子一蒙。他本以為這些人無非就是跟那些禁軍兄弟們動手,沒人敢碰一下張如明。畢竟張如明在大曆國地位之高如同帝君,在馮和陽的認知裏他橫著走也沒人敢惹。這下倒好,堂堂的天師大人正被人家當成蹴鞠的球踢來踢去。


    “媽的,敢打我家大人。兄弟們,給我打。”馮和陽還算是冷靜,隻是說打並沒有說出‘給我殺’。否則這些兄弟一亮兵器,很可能就會引起軍中嘩變。


    馮和陽的三百禁軍一加入戰鬥,戰局立馬就扭轉過來。這些人在大漠中可不是白練的,出手狠辣招招見血。如果不是顧忌對方身份不敢下死手,有些人早就廢了。


    張如明被馮和陽攙扶了起來,摸了摸自己腫脹的臉,吐了幾口帶血絲的口水,張如明指著公冶讚咬牙切齒的罵道。


    “麻痹的,給我打,就是那王八蛋,給老子狠狠的打。”


    張如明也不傻,別看他挨了頓暴揍,卻強忍著沒有下令抽出兵器擊殺。兵營之中出現打鬥非常正常,即便大曆國的兵營之中也經常出現這種場麵。但是兵營打鬥都有個潛規則,那就是拳頭棍棒可以,絕對不能動用鐵器。皮捶耳刮子盡管抽,至多是個互毆的過錯。但是動用了刀槍鐵器,那就是夠上嘩變之罪,這個責任可是非常重。


    雖說公冶讚這輜重兵營本身人馬有一萬來人,但戰鬥力不是很強。更何況也不是都在打鬥,互毆的隻有三個小隊人手。也該著這家夥倒黴,馮和陽的手下衝過來之後,主要目標就對準了他。沒等公冶讚脫離戰團,他就被一窩蜂的封眼錘掃堂腿外帶掏鐺砍脖放倒在地。


    公冶讚被揍得慘叫連連,其他幾名將軍也沒逃的了。原本還叫好觀望的兵衛們,一看自家主將被打,這才反應過來。整個兵營都叫喊著開打聲,連同旁邊的兵營不知發生了什麽,也紛紛向這邊跑來。


    加入戰鬥的人員越來越多。馮和陽的三百禁軍幹脆擺出戰陣,團團把張如明保護在中間。當然,公冶讚也沒逃離出去,成了眾人圍毆的靶子。


    公冶讚被揍得滿地打滾,好在他們人多勢眾給解救下來。鼻青臉腫的公冶讚借著酒勁,憤怒的喊道。


    “媽的,敢打老子,今天看我不弄死你。來人,列陣,別讓他們跑了。”公冶讚說著,倉朗朗拔出了腰間的戰刀。


    圍攻的北明兵衛一看主將亮出了家夥,二話不是紛紛抽出腰刀。更有不少人,趕緊返迴房中去拿長槍。


    張如明一看,剛要下令兄弟們拔刀應戰,馮和陽一把拉住了張如明,“上官大人,千萬要冷靜。城內是北明兵營,咱們不能拔刀。”


    馮和陽勸完,對著公冶讚高聲喊道,“大膽,我家大人乃兵馬督軍,你們這是想造反嗎。”


    還別說,馮和陽這一聲怒喝,頓時震懾住不少人。但是公冶讚卻是猙獰的罵道,“去他媽的督軍,老子是堂堂北明皇室宗親氏族,你他媽算什麽。兒郎們聽著,誰再敢動手,給我殺,隻要留下那死光頭就行。”


    張如明這下真被激怒了,捂著腮幫子冷笑道,“小子唉,今天爺爺把話撂這,我手下兄弟要是死了一個,老子他媽就滅了你一族。就算那澹台摩立替你求情,也他媽保不住你。”


    鼻青臉腫的公冶讚一聽,頓時暴怒起來,“都他媽等什麽,給我殺!”


    “住手~!”


    就在這時,一聲怒吼從營門口傳來,澹台明月與蒙都齊柯等人出現在兵營大門之處。他們剛進來就聽到公冶讚居然下令斬殺,齊柯將軍不禁震怒的咆哮了一聲。不管怎麽說,公冶讚歸屬他的大營,齊柯這張老臉可有些掛不住了。


    兵衛們一看明月與兩位大將軍出現,一個個嚇得頓時向後退卻。澹台明月麵色發青,她也沒想到公冶讚居然敢下令殺人。


    看到澹台明月等人出現,公冶讚心中一驚,酒勁頓時清醒不少。其他幾名將領,也是嚇得臉上有些變色。剛才眾人都處於憤怒之中,現在稍事冷靜,頓時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麽。下令擊殺督軍的親兵,這可不是小事,按照軍律那可是要殺頭的。雖然這些人不以為澹台明月會這樣做,但挨一頓板子肯定少不了。他們都是部族中有頭有臉的人物,誰也不想讓部族蒙羞。


    澹台明月陰沉著臉色走了過來,張如明嘴角還在流血,卻挺著脖子瞪著澹台明月,那意思我看你怎麽處置。澹台明月看著張如明被打成這樣,眉頭不禁一皺,心說居然敢打張如明,他公冶讚這不是找死嗎。


    “執法隊何在!”澹台明月冷喝一聲。


    大門外跑過來一名將領,“莫將在!”


    澹台明月看了公冶讚一眼,冰冷的說道,“把他們幾個都給我綁了,帶到主大營點兵場。其他人等全部迴自己的房間靜默,違令者斬!傳令,各兵營主事全部到點兵場集結。超過三聲炮令不到者,軍法從事。”


    澹台明月下達完軍令,一群執法隊員立即衝了上來。公冶讚掙脫了幾下,高聲喊道。


    “主帥大人,是他們先動的手,為何隻綁了我們,末將不服。”


    澹台明月目帶寒光,仿佛沒聽見一樣,看著張如明說道,“你先迴帥府治傷,本帥會給你一個交代。”說完,澹台明月頭也不迴向外走去。


    澹台明月這邊一走,齊柯壓著聲音怒道,“公冶讚,你他媽的給老子閉嘴。你們幾個犯下如此重罪,是不是想找死。”


    其他幾個被綁的將領一個個低著頭,公冶讚不屑的說道,“將軍大人,此事跟他們無關,大不了老子不幹了。區區一個外人也來當我北明的督軍,他配嗎。”


    “閉嘴,全部帶走。”齊柯怒道。


    公冶讚不服的挺著脖子,借了點酒勁他也豁出去了,心說大不了把老子打幾軍棍趕迴北明。老子堂堂皇室宗親之族,正不想去打仗呢。要不是澹台明月有著公主身份,他恨不能剛才就要罵出來。


    點兵場內,三聲號炮一響,兵衛們關閉了營門。蒙都齊柯兩部所有將領都已經到齊,當得知公冶讚等人與督軍互毆之事,這些粗獷的漢子們卻不以為然。看到公冶讚等人被綁在高台之下,不少人還拿他們取笑。


    澹台明月與蒙都齊柯三人出現在高台之上,看著亂哄哄的點兵場,澹台明月眼神中透出一絲殺意。眾人看到主帥與兩位大將軍麵色不善,紛紛停止了喧嘩,場內漸漸安靜下來。澹台明月經過一番調查,已經知道張如明為何要拿他們幾個動手。


    “公冶讚,紮木齊,你們可知罪。”


    澹台明月如寒冰一樣的聲音,讓台下被綁著的幾個頓時心中一顫。


    公冶讚牙關一咬,挺著脖子喊道,“主帥大人,末將與督軍親衛互毆確實有過錯,但這也夠不上罪名。而且是他們先動的手,我的兵衛可以作證。”


    澹台明月心中一怒,心說到了這份上居然還不知悔改。看來今天要不拿你開刀,整個北明大軍還談何軍紀。一支散漫的隊伍別說是打仗,恐怕軍令都實施不下去。


    澹台明月沒有迴答,目光卻看向了另一名被綁將領紮木齊。澹台明月也沒想到會牽扯了好幾個將領,而且這紮木齊還是相國博爾術圖的堂侄。目前博爾術圖鼎力支持澹台摩立,明月總要給這位相爺一個麵子。但要是放過此人,恐怕也無法服眾。


    “紮木齊,你們幾個也是這樣認為嗎。”澹台明月冰冷的問道。


    紮木齊身子微微一顫,他可不敢像公冶讚那樣強硬。雖說博爾術圖身受澹台摩立的重用,但畢竟不是皇室宗親氏族。更何況,這件事他們有錯在先,戰事期間原本大白天就禁止聚眾飲酒。


    “主帥大人,末將之罪。”紮木齊低頭說道。


    公冶讚一愣,不禁鄙視的冷哼一聲。澹台明月洋裝沒有看見,繼續問道。


    “你所犯何罪!”


    “迴主帥大人,小的不該在戰事期間聚眾飲酒。另外~不該挑釁督軍大人的威嚴。”


    澹台明月心說這紮木齊還算聰明,既然知道悔過,到可以饒他一命。


    “紮木齊,按照軍律,聚眾飲酒是什麽罪過。”


    “迴主帥大人,領三十軍棍。”


    “那毆打督軍呢。”


    紮木齊一愣,額頭上不禁冒出了汗珠。按照北明軍律,毆打督軍那可是死罪。雖然將領們都知道,但沒人當真。畢竟北明軍中派係林立,督軍又沒有什麽實際的調兵權利,所以將軍們沒人把督軍當迴事。這與摩羅國不同,摩羅的兵馬督軍,那可是手持聖諭之人,掌握著生殺大權。


    “公主殿下,小的知錯了,還望殿下開恩。”紮木齊趕緊叩拜。


    澹台明月點了點頭,看向了其他幾位,“你們呢,可知錯?”


    其它幾名將軍與紮木齊一樣,趕緊請罪,不敢再繼續囂張。但是四名千總卻是低頭不語,他們都是公冶部族的人,也都是公冶讚的手下。這哥幾個心說即便挨頓板子,也得站在主子一邊。澹台明月地位再高,打完仗她也得迴大曆國,他們這些人還得繼續跟著少主子混呢。


    澹台明月心中冷笑,平靜的說道,“既然你們幾位有悔過之意,本帥可以放你們一馬。不過死罪可免活罪難逃,每人領五十軍棍以儆效尤,降為千總使用。怎麽樣,本帥的處置你們可有不同意見。”


    紮木齊等人哪裏還敢亂說,趕緊叩拜謝恩。挨打和降職都是小事,打這麽一兩仗就能重新提起來。但是要徹底得罪了這位明月殿下,恐怕他們可就吃不了兜著走了。人家在接下來的戰事之中隨便給他們穿個小鞋,沒準小命都得搭進去。


    處理完紮木齊等人,澹台明月這才嚴肅的看向公冶讚,“公冶讚,本帥給了你機會,你卻不知悔改。既然這樣,那就別怪本帥無情了。來人,把這幾個拉下去,斬首示眾。”


    “什麽?”蒙都一聽,不禁嚇了一跳。


    “殿下且慢,此事~有些不妥啊。”齊柯趕緊說道。


    公冶讚等人也是嚇得張大了嘴,仿佛自己聽錯了一樣。台下眾將官,更是被澹台明月這道軍令驚的有些不知所措。斬殺一位將領可不是小事,至少也得審問一下吧。更何況,澹台明月要斬殺的還不是普通將領,其身後也有著龐大的勢力。


    “齊柯將軍,有何不妥?毆打督軍本就是死罪,居然還要下令斬殺督軍親衛。此等膽大妄為之人不殺,我北明軍紀軍威何在。”


    “這~可是~北疆侯那邊~。”齊柯心說他可是北疆侯母親的氏族,斬殺了的話,那如何向北疆侯交代。


    一提及北疆侯,公冶讚仿佛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北明皇室宗親有著特殊權力,即便是國主澹台摩立都要顧忌三分,更別說你一個嫁出去的公主了。公冶讚甚至覺得,澹台明月這是故意在嚇唬他們。


    “明月公主,我公冶部族為北明立下過汗馬功勞,如此對待功臣之後,你就不怕北明各部族不服嗎。”公冶讚咆哮著。


    澹台明月冷哼一聲,“別說是一個小小的公冶部族,即便是北疆侯澹台羅列敢違抗本帥之令,我澹台明月照樣斬殺。你們都給我聽好了,隻要我澹台明月掌軍一日,任何人敢違背軍令者,殺無赦。今日本帥就拿這公冶讚祭旗以正軍紀,下次誰敢再犯者,本帥不但要殺,還要把他的部族貶為奴族。有誰不信者,那就盡管來挑戰本帥的威嚴。來人,殺!”


    澹台明月根本就懶得再跟他們廢話,隻有讓血淋淋的現實,才能震懾住這些膽大妄為者。公冶讚渾身哆嗦著,這下可是一點酒意都沒了。正準備被帶去執行軍仗的紮木齊等人,一個個更是暗暗後怕。台下眾將變得鴉雀無聲,眼神之中透著敬畏與恐懼。


    公冶讚掙紮了喊道,“主帥大人,公主殿下~末將知錯了,饒命啊~!”


    澹台明月視若罔聞,現在求饒已經晚了。如果剛才公冶讚悔過求饒,或許她會饒他一命。更何況,不殺了此人,澹台明月知道張如明也不答應。那家夥要是瘋起來,澹台明月也壓製不住。


    蒙都以前就見識過澹台明月的鐵腕,表現的還算冷靜,更何況斬殺的不是他所部的將領。但是齊柯卻是震驚的有些不敢相信。因為這點小事就斬殺皇室族親,這在北明還是第一次出現。恐怕此事傳到翔鹿城,那位北疆侯非暴怒不可。不過齊柯也明白,就算北疆侯暴怒,恐怕也拿這位大曆國帝後沒有任何辦法。甚至說,還會受到澹台摩立的打壓。


    澹台明月雷厲風行的鐵腕手段,震懾了北明大營各部族將領。緊接著,澹台明月頒布了十條鐵律。任何人違反了其中一條都是死罪,甚至還要牽連到族人的頭上。


    正在治傷的張如明得知這一消息,不屑的冷哼一聲,“算她聰明,如果敢放那小子一條活路,老子非連夜燒了他們的大營不可。”


    張如明摸了摸腫脹的腮幫子,既然公冶讚已經斬殺,他心中的惡氣總算是平複了一些。不過張如明覺得下次再巡查的時候,一定多帶點人手,否則打起來吃虧。


    澹台明月辣手治軍,這件事很快就傳遍了整個大營。大小兵營裏的將領千總們,不敢再散漫行事,整個軍中的麵貌變得煥然一新。澹台明月要的就是這種效果,她知道雖說整治了軍紀,但能不能勇猛作戰,還得經曆戰場的考驗才行。


    次日一早,澹台明月擊鼓升帳。按照預先的計劃,由蒙都大將為先鋒,趕往雀陽山排兵布陣。齊柯所部壓後十裏左右,布置第二防線。澹台明月親自跟隨蒙都大營,她要在雀陽山這個地方,摸一摸武法修的火候。澹台明月要看看這位摩羅皇族的老皇叔,是善於守還是善於攻擊。對方是龍還是蟲,隻有打過之後才能知曉。


    就在澹台明月與武法修即將展開對壘之時,段琅大軍也馬不停蹄趕到了馬麥亞城附近。西越的兵馬已經提前來到,經過大飛的一番偵查,段琅發現陸慕把兵馬分成了三大陣營相互拱衛。看樣子,他們已經得到段琅大軍向這邊趕來的消息。否則的話,陸慕應該率部前往泰米拉城,與武法修形成夾擊之勢。


    當夜醜時,厚厚的烏雲遮住了月色,一道道身影牽著馬匹悄悄的來到馬麥亞城不遠處。城內駐紮著陸慕與龍牧的主大營,而城外東西兩側各布置了一座軍營。


    噗噗~,幾名暗樁斥候被悄悄斬殺。緊接著,明哨位上的斥候也被周武抹殺。段琅在黑夜之中收到了周武傳來的信號,對著周龍張奇峰所在的方位吹出一串蟲鳴聲。


    段琅今夜的目標,就是這座東側的大營。段琅相信陸慕雖然知道他正在率部前來,但絕想不到會來的如此之快。趁著今夜烏雲密布,段琅要發動一場夜襲之戰。他要用這種方式告知陸慕,正式敲響了兩人對壘的戰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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