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夏墨蘭城,陌坤與陸慕也在關注著億象城的動向。別看這隻是大夏內部之爭,對於他們來說,卻是一次難得的機遇。


    南平大營之中,陌坤與應守山二人也在談論著此事。兩人現在的關係更像是師徒父子,陌坤也願意為應守山傳授經驗,以便早日成為南平的頂梁之柱。


    “守山,咱們的情報係統窺伺大夏多年,對那段琅身邊眾人更是熟悉。你覺得那上官玄悟一旦死在億象城,會導致什麽樣的後果?”陌坤猶如師長拷問學子般的問道。


    “恩師,守山認為,您與陸都督暫時不與段琅交戰,除了兵馬磨合的還不夠之外,應該就是等待這次的機會。”


    “機會?什麽樣的機會?”陌坤平靜的看著應守山。


    “當然是等著段琅震怒之後,率兵迴殺億象城。那樣的話,我聯軍可以乘機從後追殺,形成兩麵夾擊之勢。”應守山自信的說道。


    陌坤臉色微微一寒,“荒謬,如果段琅與那澹台明月隻有這點城府,我與陸慕也不至於被逼著聯手躲在墨蘭城了。守山,連普通村夫都能看出來的問題,你覺得還會發生嗎?”


    應守山一怔,微微躬身說道,“恩師,學生也想過這個問題。但學生覺得,那段琅向來以義氣籠絡下屬與官朋。億象城真要是發生了變故,他段琅如果不這樣做,恐怕軍中將士都會寒了心。上官玄悟可不是一般人,他在曆都城的地位和人緣可不在段琅之下。更何況,段琅向來不按常理出招,學生覺得他應該會這樣做。怎麽,恩師與陸都督不這樣認為嗎?”


    陌坤歎息著搖了搖頭,他與陸慕當然不認為張如明死在億象城,會改變段琅大軍的動向。


    “守山,我問你,這上官玄悟的一條命,與十幾萬曆都城大軍比起來,孰輕孰重?”


    “這~當然是後者為重。”


    “既然知道,你就應該明白老夫所指。兩軍對壘事關重大,猶如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微小的失誤,就能導致整個大軍的潰敗,甚至連大夏的江山都不保。老夫與陸慕非常相信,以段琅和澹台明月的精明,絕不會拿著整個大軍命運來交換衝動的代價。守山,記住一點,兵法者,詭道也。那段琅與澹台明月不會按照我與陸慕所想,更不會按照你們所想行事,否則必會落入下乘受製於人。”陌坤苦口婆心的說道。


    “恩師,既然您與陸都督覺得段琅大軍不會為之所動,那為何還要派出精銳人手冒險擊殺上官玄悟,是要亂其心智嗎?學生還有一事不明,那就是段琅到底會怎麽做?請恩師明示。”應守山誠懇的躬身問道。


    陌坤眼神之中流露出一絲失望,但還是耐心的解釋道,“守山,咱們墨蘭城是一場血肉之戰,而那億象城,卻是一場鬥智鬥勇的無形戰場。這兩場戰役的輸贏,都會牽扯整個天下大局。那上官玄悟看似無關緊要,卻是一個非常重要的棋子。”


    “這棋子~真的這麽重要嗎?”應守山抬頭看著陌坤。


    “非常重要,一旦他死在億象城,不管德光願不願意,隻能逼迫著他與段琅反目成仇。我與陸慕要的不是段琅撤兵殺向億象城,而是要讓那趙家兄弟主動與咱們暗中聯盟。上官玄悟死在億象城,德光無法推卸,以他新任帝君的身份也不能低頭。所以,為了不被段琅所滅,他們隻能借助咱們的力量滅掉段琅。這樣一來,段琅大軍就成了孤軍奮戰,甚至還要腹背受敵。守山,這才是棋子真正的重要性。”


    應守山不斷的點著頭,看來還是陌坤陸慕看的長遠,而他隻是執著於當前的利益。應守山知道段琅已經在大夏各地建立了根據地,即便墨蘭城大敗也不可能全軍覆沒。到時候段琅重新集結兵力,很快就會東山再起。要想遏製段琅東山再起,隻能從大夏內部著手。那德隆兄弟二人,正是最好的遏製人選。與外敵入侵相比,有時候內部的私欲熏心更為可怕。甚至說,他們會不顧民族大義,暗中勾結以便保存身家性命。


    供香郡內,澹台明月與眾將也在為張如明擔心。不過張如明此行任務重大,除了他之外別人無可代替。如果不是這樣,澹台明月也不會出動十八親衛聯手保護了。要知道這邊一旦開戰,十八親衛的戰鬥力堪當一支奇兵。澹台明月相信在十八親衛及阿朱等人的保護之下,張如明應該可以度過難關。


    與眾人相比,段琅卻是顯得比較輕鬆。段琅告訴澹台明月,別看張如明平時大大咧咧,其實這死胖子比誰都怕死,他知道該怎麽保護自己。兩個人相交這麽多年,最了解張如明的莫過於段琅了。他知道真要是有什麽危險,死胖子跑的比狗都快。


    億象城內,這一夜穀凡向天等人異常的謹慎,輪流把守在四周。張如明好像也沒怎麽睡,不停的指使隨行親兵們進進出出,穀凡向天也不知道他在忙乎什麽。


    上午巳時,德光派宮官上門催請,讓上官玄悟去行宮拜見大夏新帝。德光已經布好了陣勢,要給上官玄悟展示一下什麽是皇家的威嚴。


    張如明的臥房打開,一臉睡意朦朧的張如明走出了房間。宮中的官人一看,趕緊上前施禮。


    “上官天師,時辰不早,您該去拜見陛下了。”


    這名宮官禮數雖然做的很足,語氣卻帶著一絲催促之意,並不顯得恭敬。


    張如明歪著腦袋瞟了一眼,“本天師說過要去見德光嗎?”


    宮官臉色微微一變,腰杆也直了起來,“上官大人,君臣有別,請注意您的言辭。您來億象城,難道不是要拜見吾皇陛下嗎。”


    穀凡向天站在兩側,聽到這宮官不敬的語氣,兩人心說咱們的胖哥要開罵了。別說是一個宮人,即便是當朝相爺來此,張如明也不會放在眼裏。


    事情卻出乎穀凡向天的預料,隻見張如明嘿嘿一笑,“對對對,確實是要去拜見。來人,請這幾位去偏廳稍坐,本天師這就更衣。你們可別走,等會還要你們帶路呢。”


    張如明說完,身邊的隨從官鼻孔朝天的走了上去,“幾位,請吧。”


    幾名宮官也不敢在張如明麵前太過撒野,他們的任務就是請人。一聽張如明要更衣,還算是對陛下頗為敬重。


    宮中官人跟隨去了偏院,穀凡奇怪的問道,“上官大人,咱們不去城內賜福於民了?”


    “誰說不去,咱們該幹嘛幹嘛,讓那幾個閹人等著吧。到時候德光問起來,我就說這幾個閹人沒把話傳到。麻痹的,跟我鬥,老子讓他知道什麽是悔不該當初。”


    穀凡向天互相看了看,心說這幾個傳話的遇到張如明這樣的主,算是倒了八輩子血黴。按照大夏律例,他們幾個至少要挨頓板子。


    張如明返迴屋內開始更衣,穀凡向天也忙著布置出行人手。為了張如明的安全,出行之時每個人的站位都很重要。不大一會兒,張如明再次打開房門走了出來。十八親衛眾人一看,一個個差點沒忍住笑出聲來。這哪是上官天師,簡直就是一口大缸罩上了天師袍。


    “上官大人,您這是?”靳如實上下打量著,心說怎麽跟穿了一件烏龜殼似的。


    張如明拍了拍胸脯,“裏麵罩了兩層鎧甲,差點沒把老子的天師袍給撐破。怎麽樣,這下安全吧。”


    穀凡一聽,不禁苦笑道,“我說大人,您這是準備遊街示眾給人家觀賞呢,還是要替天布道?”


    “廢話,當然是替天布道,但本大人的安全也很重要。就我這身打扮,萬一遇到行刺,老子往鎧甲裏一縮,誰也別想動老子一根汗毛。”


    向天跟著笑道,“還別說,這到是個辦法。”


    向天心說這家夥忙乎了一宿,原來是給自己弄了一套烏龜殼。雖說奇醜無比甚至會讓人恥笑,但確實非常安全。兩層鎧甲,別說是刀槍,即便長弓手都不一定能夠射透。隻要張如明不嫌丟人,他們倒是樂意這種防禦手段。


    張如明被眾人架上了天師車攆,穀凡向天一左一右車上陪伴。靳如實劉喜等人各自站好位置,張如明一聲令下,幾十名隨從護著車攆走出了驛館。


    張如明的天師車攆一出現,頓時引起了不少人的圍觀。拐過街角上了大道,幾十名隨從鳴鑼開道,浩浩蕩蕩奔向了城中的打穀場。


    人群越聚越多,各種眼線紛紛行動起來。阿朱等人隱身在人群之中,眾影者不斷的接近車攆,防備有人突襲。而阿朱帶來的那十幾名練家子,則是被安排到外圍負責接應。


    張如明伸著腦袋,不停的四下張望,穀凡小聲說道,“大人,不必擔心。”


    “怯,本大人何時害怕過,我是尋找我家阿朱呢。穀凡,說實話,本大人這身裝扮是不是很威武。”


    穀凡憋著笑意點了點頭,“嗯,有點。”


    向天趕緊轉過臉,他怕自己忍不住吐了。張如明沾沾自喜,開始揮舞著小肥手給民眾致意。


    人群中,幾方人馬都在緊張的尋找機會。但除了遠距離實施射殺,他們根本無法接近車攆。而且十八親衛長刀在手,這些人知道就算冒死衝過去,恐怕也無濟於事。


    張如明一行很快來到了城中的打穀場,此時車攆周圍已經是人山人海。看到此景,張如明雙臂一揮,示意眾人安靜。片刻之後,嘈雜的聲音略有降低,張如明攢足了力氣高聲喊道。


    “諸神的子民們,本天師秉承天意降生人間,不辭辛苦為眾生傳道。怎奈,外寇入侵生靈塗炭,眾神慈哀民眾疾苦,特降下神意命本天師救拔苦難。億象城的子民們,你們的苦日子就要到頭了。幸福的生活,在不久的將來即將照耀在你們的頭上。但是,你們知道怎樣才能過上好日子嗎?”


    張如明拋出了一個疑問,樸實的百姓誰不想過上好日子,一時間眾人漸漸安靜下來,開始認真聽一聽怎麽才能過上好日子。張如明當即展開三寸不爛之舌,把當下的苦難說成了神罰,這是不敬諸神的惡果。在張如明的誘導之下,加上眾多影者的配合,城中民眾哪還敢品頭論足嘲笑天師,一個個嚇得不斷跪地祈禱。


    張如明這邊說的天花亂墜,可把人群之中巡防官員嚇得不輕。聽張如明那意思,天下萬物都是諸神所賜,連陛下都要聽從諸神的安排。巡防官不敢製止張如明,趕緊把此事報了上去。


    行宮之內,德光擺足了場麵,還等著上官玄悟來拜見呢。得知上官玄悟去打穀場宣說天下萬民都歸屬於眾神,氣的德光當即命孫剛前去‘請’人。


    德光麵色發青,自大夏開國君王以來,各地都允許建立祈福廟宇。但曆任君王,既不支持也不打壓,沒有朝堂的支持廟宇也不會發展壯大。正是因為君王懼怕神權大於皇權,所以任他們自生自滅。但是到了昱寧帝,卻打破陳規把天師請進了朝堂,這才出現上官玄悟這麽個另類。現在倒好,這家夥居然在他眼皮子底下,倡導神權理論,這可觸及了德光的底線。


    打穀場的群眾人山人海,孫剛也不敢用強,隻能以‘請’的姿態,讓張如明跟隨他去行宮。臨走之前,張如明還高聲喊道。


    “臣民們,看到了嗎,連德光都要接受本天師的教誨。臨走之前,本天師再次賜福你們,哄尼尼唄噠~!”


    聽到咒語,樸實的民眾更加虔誠,仿佛這照射的陽光都是諸神的加持,正在消除他們身上的罪孽。孫剛鼻子都要氣歪了,心說這話要是被德光知道,還不得斬了你。但是孫剛也明白,人家確實有囂張的本錢,那就是他身後兇悍勇猛的曆都城大軍。什麽諸神那都是假的,十幾萬大軍給他撐腰這才是真正的本錢。


    張如明一走,阿朱給眾人示意了一下,秘密傳令去客棧集結。阿朱也替夫君張如明感到高興,今天的宣說非常成功。隻要張如明能安全離開億象城,周廣記那邊將會向各地都府傳達明月的意圖。由下渡府張廣智帶頭,正式宣布聽命於諸神的安排,澤良木而息選天下明主。


    而且,這件事隻能由張如明在億象城展開,方能讓天下萬民認為皇權已經向神權低頭。除非德光敢殺了上官玄悟,否則他隻能百口難辯。畢竟各地的影者,已經主導了輿論的走向。如果張如明在其它城池發起神權之爭,根本起不到這種效果,反而會讓德光抓住反擊的把柄。隻是,能不能過了德光這一關,那就要看張如明的無賴手段了。


    迴到客棧,阿朱當即召集眾人開始議事。這也是明月安排的任務之一,看看他們之中到底有麽有內鬼。


    阿朱看著眾人,冷靜的說道,“諸位,今日上官大人這麽一鬧,德光必定會震怒,恐怕今晚驛館那邊的守衛會被撤除。所以,大家必須要暗中保護好上官大人的安全。我已經與穀凡商定,驛館內天字一號客房由替身假扮入住,上官大人則是入住後側偏院。所以,後側圍牆與西麵圍牆是咱們保護的重點。現在我來分配一下。”


    阿朱不動聲色的把城陽府招募的那十幾人分到了一起,剩下的影者,都是阿朱絕對信任的嫡係。而且阿朱已經與向天商議,故意讓張如明要求撤掉部分守衛。一旦今晚真的有人去襲擊驛館後側的偏院,那就說明,他們之中確實有內鬼存在。


    阿朱這邊放下了魚餌等待上鉤,此時張如明卻在行宮之內,與德光等眾人展開了輪番交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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