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夏京都,此次朝堂的出兵,德隆也是不得已而為之。相國吳光照等人聯名上書,要挽救大夏於危亡之中。六部重臣經過商議,在吳光照的主導之下提出了革新方案。德隆雖然對有些建議持否定意見,但目前的形勢不容他否決,德隆必須依靠著吳光照等人維持著朝堂運轉。這次出兵,就是吳光照楚提等人重點革新之一。


    吳光照知道為了挽救朝堂不被人遺忘,唯一的出路就是打出抗敵大旗爭取民意。不管能不能重新聚攏民心,最起碼讓人們別忘記這江山還是大夏的江山,京都依然是大夏的國都。否則,用不了多久,他們就會被大夏子民徹底拋棄。


    皇宮之內,到處呈現出一股衰敗之氣,已經不複往日的輝煌。德隆躺在靜閣的軟塌上,身體日漸消瘦。寵臣張昭在一旁擔心的看著,心中有些忐忑不安。


    自從各地都城宣布脫離朝堂以來,監天院也沒有了往日的威風。德隆隻顧著自保,哪還顧得上監察天下。特別是京都圍困之後,張昭的地位益發不穩,甚至連吳光照楚提等人,都開始有意的排斥他。


    德隆焦慮不安,針對楚提率兵抗敵的事情,他心中非常反對。但是吳光照等重臣以死諫言,德隆也不得不答應下來。不過麵對天下的紛亂,德隆心中最大的刺,依然是段琅。現在段琅大勢初成,德隆非常擔心自己的小命,早晚會斷送在段琅的手裏。


    德隆看了一眼站在旁邊的張昭,“愛卿啊,身為監天院總管,朕想直到目前天下局勢如何?”


    張昭一聽,趕忙躬身說道,“陛下,臣以為此次出兵甚是不妥。那陸慕陌坤針對的是段琅,那就讓他們互相殘殺多好。咱們這一參與,簡直是引火燒身之舉。”


    德隆無力的擺了擺手,“事已至此,出兵的對錯就不要再提了。朕想知道的是,那段琅現在如何?”


    “陛下,段琅逆賊一直在景山作戰。那邊臣無力探聽消息,想必雙方打的非常慘烈。馮準朱文俊二人出身兵部,他們既然敢主動殘殺城陽府的傷兵,肯定會做好對應之策。另外,陌坤陸慕聯軍向墨蘭城複地進發,段琅那廝勢必會去救援。臣還是諫言,希望陛下收迴外出的兵馬,待到他們互相殘殺之後咱們在做打算。”張昭謹慎的說道。


    德隆重重的哼了一聲,“相國大人帶著六部重臣來逼朕,你讓朕如何拒絕。這樣也好,天下畢竟是朕的天下,各都府對朕不仁,朕不能對他們不義。朕也要讓天下人看看,哪怕我朝堂積弱,朕依然派兵去挽救他們免於戰火之災。倒是段琅那廝,務必派出密探嚴加監控。朕的身子骨越來越弱,哪怕是駕崩,朕也希望看到段琅那廝走在朕的前麵。不然,朕死不瞑目。”


    張昭一聽,噗通一下跪倒在地,“陛下萬萬不可這麽說,陛下龍體隻是操勞國事所耗,臣相信修養一段時日定會好起來。至於段琅逆賊,臣定會嚴密監控。一旦有機會,臣不惜派出所有精銳,也要暗中擊殺此賊。”


    德隆再次擺了擺手,“張昭,目前的段琅已經不是朕能夠招惹的,莫要引火燒身。朕的意思是,監控他的一舉一動,關鍵之時,不是不可以把這些消息送給陌坤陸慕。有些事情,借刀殺人更為巧妙。朕很了解段琅,此人勇猛無懼,但這也是他最大的缺陷。身為曆都城的大旗,段琅卻喜歡以身犯險。常走夜路,總有遇到鬼的時候。從現在開始,你的監天院隻有一個任務,那就是密切監控段琅的動向。一旦抓住機會,就讓陌坤陸慕送他上路。”


    張昭心中一動,躬身說道,“陛下此計甚妙,如果段琅死在陌坤陸慕之手,澹台明月等人必定會拚死為他報仇。到時候,雙方不死不休,不管哪一方勝出,其兵馬都會所剩無幾。”


    “話是這麽說,但這個機會非常難尋。不過,朕相信喜歡冒險的段琅,定會在墨蘭城等地的戰役中以身犯險。這些年來,五糧城常林峽穀段琅冒死營救,夾山口之戰段琅也是險出騎兵。甚至後來,在曆都城大戰之前,段琅依然帶著少部分兵馬穿插敵後。這些經曆看似出奇製勝,卻也險象環生。那時候段琅還不足以震動天下格局,所以他這些奇招能夠奏效。現在可不同了,段琅已經成為能夠改變天下格局的人物,他再敢犯險,相信陌坤陸慕寧可損失一大半的兵力,也要把他置於死地。”


    “陛下聖明,臣這就撒開人馬,嚴密監控段琅的一舉一動。如今陌坤陸慕合兵一處兵發墨蘭城,臣把監天院上千名密探都派往此地。如此嚴密的布控,相信總會尋找到機會。另外,段琅那廝廣募兵源,臣的府探也可以打入他們內部。不求一日之功,但求長遠之計。”


    德隆滿意的點了點頭,“不錯,愛卿能夠理解朕的心意,朕很欣慰。此事莫要聲張,派出的人馬務必是忠誠可靠之人。”


    “陛下放心,臣明白。”


    張昭知道德隆怕事後遭人病垢,甚至因此引來殺身之禍。要知道目前的段家軍可不是京都能夠抗衡的,一旦知道因他們暗中所為導致段琅損落,這個仇可就結的大了。


    在這天下紛爭之際,段琅沒想到德隆心中對他居然還有這麽大的恨意。不過此時,段琅可沒工夫考慮德隆,因為景山之戰破城在即,段琅要手刃馮準朱文俊,為城陽府死去的兄弟報仇。


    景山城內,馮準頭發花白,雙目熬的通紅。朱文俊更是滿臉滄桑胡須遮麵,正在指揮兵衛做著最後的抵禦。看到城上的抵禦要堅持不住,馮準心中一狠,命人把城中老幼婦孺帶到城頭之上。他要看看,段琅是不是敢冒著被天下人唾罵的風險繼續攻城。


    城頭之外,段琅和澹台明月都沒想到馮準會用如此下作惡劣的手段。麵對那些哭喊的婦孺老幼,段琅不得不下令暫時停止攻擊。


    城牆已經被鮮血染成了紅色,看到段琅大軍停止攻擊,馮準站在城頭之上,麵色猙獰的喊道。


    “段琅,你的兵馬消耗的也不少了,莫不如你我就此罷手如何?繼續打下去,就算你能拿下景山城,還有能力對抗外敵嗎。”


    段琅打馬向前走了十幾丈,高聲怒道,“罷手?馮準老兒你聽著,不把你的人頭割下來,我段琅不但對不起城陽府死去的兄弟,更對不起你的所作所為。虧你還擔任過大夏重臣的朝中大員,居然把城中婦孺老幼推上城池。馮準,你就不怕天打雷劈嗎。”


    “哼!生死為大,諸事都可以變更。隻要你肯退兵,什麽事咱們都好商量。別忘了南平西越大軍還在,他們才是你的對手。”馮準撕聲喊道。


    段琅手舉戰刀指了指馮準,“即便是陌坤陸慕,也做不出如此人神共憤之事。要我退兵,休想!”


    “哼!那就來吧,有全城百姓為我等陪葬,死也值了。”馮準瞪著發紅的雙眼喊道。


    張如明也氣的大罵,恨不能把馮準祖宗十八代都問候了一遍。段琅咬了咬牙,迴頭看了帥車上的澹台明月一眼。破城在即,但是麵對這些老幼婦孺,段琅確實狠不下這個心來。


    澹台明月麵如冷月,看到段琅的目光,澹台明月卻是堅定的點了點頭。


    “琅,此城必須拿下。讓馮準這種人活在世上,簡直是對世人的不公。阿朱,向城內發送信號。這種情況之下,他們應該知道怎麽做。”


    “諾!”


    阿朱答應了一聲,拿出一枚綁著火線的竹筒。一支響鈴箭射向了空中,竹筒炸開,綻放出絢麗的火花。


    景山城內,那些隱藏在百姓中的斥候及影者,看到阿朱的信號,頓時開始鼓動百姓拿起武器,來保衛他們的父母姐妹甚至孩子。


    景山城自從被馮準大軍占據以來,城內百姓麵對強大的兵馬敢怒不敢言。這些天的攻城之戰,更是讓民眾們驚恐不安。他們不知道段家軍進城之後,會不會成為驅走餓狼的猛獸。


    人們不安的觀望著,不過,馮準今日的做法,卻如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斥候們的鼓動,頓時燃起了城內百姓的怒火。人們紛紛拿起了刀斧棍棒,為了保護自己的親人,憤怒的衝向了那些兵衛。


    憤怒的百姓如滾雪球一般,越聚越多。他們斬殺了城內維護的兵丁,在斥候影者的帶領之下,開始向城頭奔去。景山城內,一名影者點燃了隨身所帶的狼煙。


    看到狼煙冒起,阿朱趕緊說道,“明月軍師,城內百姓起事了。”


    “好!傳令,王福重張奇峰二位將軍,立即攻打景山城,盡量避免傷及城上百姓。”


    王福重張奇峰答應一聲,剛要實施,段琅喊道,“等等。”


    眾人一愣,段琅說道,“先向城上喊話,隻要兵衛們肯放下兵器或者倒戈,本帥繞他們一命。”


    王福重抱拳說道,“段帥,別忘了他們可都是斬殺城陽府兄弟的劊子手,不可放過。否則,城陽府兄弟的冤魂不答應。”


    張奇峰也跟著說道,“不錯,戰事之初,咱們可是說過,不放過一個人。”


    “此一時彼一時,總不能看著那些老幼婦孺成為戰火的祭品。想必耿誌山等兄弟們的在天之靈,也不願意看到這一幕。要是因為進攻而傷及無辜,咱們與馮準有什麽不同。”


    王福重歎息一聲,“好吧,遵從段帥之令。”


    張如明喊道,“我來!”


    張如明說著跑到了城下兵衛之中,在眾人的保護之下,扯著嗓子高聲喊道。


    “城上的兵衛們聽著,原本你們這些人都是罪不可赦之人,但本天師奉諸神的旨意,不忍看到城內老幼婦孺生靈塗炭。誰要是拿下馮準朱文俊二賊,本天師答應饒你們一命。如若能夠保護民眾安危,你們以往所犯過錯,本天師既往不咎。”


    城頭之上,朱文俊臉色一變,急忙喊道,“射~射死這個死胖子。”


    寥寥無幾的箭支射了下來,朱文俊一愣,心說不好,“執法隊聽令,誰敢投敵,格殺勿論。”


    城頭之上,不少兵衛們擦著帶著血跡的汗水,眼神中露出迷茫之色。突然之間,一名標統高聲喊道。


    “兄弟們,咱們不幹了,放著外敵不去抵抗,卻禍害自己人。兄弟們,投靠段家軍,殺了馮準朱文俊~!”


    “住口,執法隊,殺了此人。”馮準撕聲喊道。


    城頭之上,那名標統開始帶著自己的人馬倒戈。有了帶頭的,更多的兵衛們紛紛舉起手中武器,但是他們不是針對城外,而是衝向了朱文俊的執法隊。


    “下令,攻城!”澹台明月抓住機會,當即讓傳令官吹響總攻的號令。


    一時間,城上大亂,城內百姓也冒死衝了過來。朱文俊腦子一蒙,晃了晃差點沒有站穩。馮準的眼神,也流露出死亡前的恐懼。


    城外的登城雲梯推到了城下,這一次,抗擊的人員所剩無幾,兵衛們很快就衝上了城頭。馮準和朱文俊知道大勢已去,原本段琅是要斬殺所有城內兵馬為耿誌山等人報仇,現在大赦眾人,誰還肯為馮準朱文俊拚命。


    眼看著保護自己的兵衛越來越少,朱文俊悲憤的大喊一聲,揮刀自盡。馮準也是無助的歎了口氣,轉身跳下了城頭。他二人知道被俘之後是什麽結果,無奈之下隻能選擇這一步。


    景山城在最後的關頭兵衛們紛紛倒戈,王福重張奇峰打開了城門。景山之戰,終於落下了帷幕。經過了十幾日的攻防大戰,段琅大軍的損失也不小。不過,經此一戰,整個大夏東部諸城算是安穩下來。戰事伴隨著犧牲,能夠讓東部諸城長治久安,這樣的戰損也算值得。


    景山之戰正在收尾,段琅等人還需處理一些後事。特別是馮準朱文俊二人的屍首,他們要帶迴城陽府,去祭奠死去的兄弟。


    此時,墨蘭城內,卻是慌亂不堪。府尹蔣竹明號召城內百姓,開始向附近的米博山撤離。人員的疏散耗費了大量的時間,更重要的是糧草及金銀細軟,也在韓風等人的押送之下,一車一車運往附近山林掩埋隱藏。不但如此,韓風還帶著影者針對城內進行了一次大清理。但凡是可疑之人,韓風隻能狠下心來辣手鏟除。哪怕錯殺,也不敢放過一個可疑之人。因為進入山林之後,絕不容有內奸存在。萬一裏應外合,對於墨蘭城百姓來說將是一場巨大的災難。即便不能完全清除幹淨,韓風也要盡量減少這種風險。


    原本富足安定的墨蘭城,即將成為戰亂之地。百姓們雖然不願意離開家園,但得知西越南平大軍在其它城池的燒殺掠奪之後,隻能選擇離開。蔣竹明韓風等人經過商議與勘察,才選擇了米博山這處斷崖險地。正向澹台明月說的那樣,不管百姓逃往哪座城池和郡府,都跑不過陌坤陸慕聯軍的騎兵。隻有進入山林險道,或許可以自保。不光是墨蘭城,周邊其它城池,也在選擇各種險要之地進行躲藏。


    幾日之後,斥候傳來了消息,南平西越聯軍前鋒兵馬還有半日即可到達。城頭之上,蔣竹明最後看了一眼執掌多年的墨蘭城,無奈的走下了城頭。龐剛樊城都在城下等著,他們這是最後一批撤離的人員。


    龐剛看了看韓風,“老韓,你確定不走?”


    韓風對著眾人抱了抱拳,“山中已經有我的人,有什麽消息他們會通知出去。墨蘭城周邊必須要布下眼線,我就不能跟隨你們進山了。龐大人,樊大人,你們保重。”


    樊城拱手說道,“老韓,你也保重。等段琅那小子來了之後,咱們再聚。”


    韓風點了點頭,目光卻看向了蔣竹明身邊的一名將領。如果段琅及澹台明月在此,絕對會大吃一驚。因為此人,居然是被他們在曆都城清理出來的陳占軒。墨蘭城是陳占軒的家鄉,被趕出曆都城之後,陳占軒沒有投靠朝堂,而是迴到了家鄉。


    韓風嚴肅的說道,“占軒,墨蘭城的老幼就交給你了。如果能守住進山的要道,我老韓為你請功。”


    “七叔,我陳占軒是曆都城的罪人,承蒙蔣大人不棄,重新重用了我。七叔放心,隻要我陳占軒還活著,絕不讓外寇踐踏家鄉父老。”


    “好樣的,你小子曾經也是曆都城的一名戰將,莫要丟了自己的威名。五千人馬哪怕全部陣亡,也要堅持到大軍的到來。此戰過後,我韓風答應你重列曆都城將軍榜。”


    “末將定不辱命!”陳占軒激動的說道。


    韓風點了點頭,揮手與眾人告別。他不能進山,韓風還要為段琅的到來充當耳目,他必須要掌握陌坤陸慕聯軍的布防及調度情況。為此,韓風決定冒險隱跡在城內,直到段琅大軍殺過來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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