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隆帝君與西越及南平兩國割地議和的消息,迅速傳遍了整個大夏,人們被這個消息驚呆了。特別是五糧城宣華城,以及瀾都城曆都城逃亡到各個郡府的民眾,他們覺得自己徹底被大夏所拋棄。


    淒涼的氣氛迅速在整個大夏蔓延,人們由彷徨不安,漸漸轉為憤怒。人們不敢相信,曾經輝煌的大夏居然淪落到如此地步,這種割讓,簡直是放棄了半壁江山。更讓人們不解的是,大夏至今還有幾十萬兵馬,為何不血戰敵寇,就這麽眼睜睜的任由外寇欺淩和掠奪。


    億象城內,宏親王眼窩深陷,有氣無力的靠在太師椅上。聽完平安侯德光讀完京都的議和昭告,宏親王緊咬著嘴唇醞釀了許久,才緩緩的說道。


    “大夏~完了。”


    德光一愣,“叔祖,此昭告雖說令人氣憤,但不難看出德隆也是耍了一個手段。我倒覺得,德隆這是一石二鳥之計。一來可保京都平安,二來可挑起南平西越與段琅之間的戰爭。”


    宏親王抬眼看了看,“德光,你是這麽認為的嗎?”


    “叔祖,所割讓的土地都是段琅占據的地盤,即便瀾都城曆都城目前被西越陸慕所控,那裏是段琅的大本營,他早晚會奪迴來。真要是能激起他們三方的戰火,也不失為一條緩兵之計。”


    宏親王幹澀的眼神中,露出一絲精光,頓時怒道,“混賬,我堂堂趙家皇室,怎麽竟出一些沒腦子的東西。德隆如此,你德光竟然也是如此。氣死我也,真是氣死老夫也!”


    德光一驚,嚇得噗通一下跪倒在地,“叔祖息怒,都是侄孫不好,還望叔祖保重身體。”


    宏親王壓製著怒火,深吸了一口氣,“德光,知道叔祖為何罵你嗎?”


    德光微微一怔,“請叔祖明示。”


    看到德光並不明白其中的厲害,宏親王歎息了一聲,“唉~,難怪我大夏江山淪落到如此地步,皇室之中都是一些無能之輩,可悲~真是可悲啊。”


    德光猶豫了一下說道,“叔祖,德光愚鈍,但也知道德隆這樣做,肯定會激起天下人的震怒。如有不明之處,還望叔祖教誨。”


    宏親王冷哼一聲,“既然知道會激起天下人的震怒,這還不夠嗎?”


    “叔祖,真要是能挑起段琅與南平西越的火拚,德光覺得利還是大於弊端。畢竟朝堂大軍可以以逸待勞,等他們火拚到差不多之時,可以一舉反敗為勝。”


    “荒謬,簡直是荒謬。德光,你以為那陌坤陸慕和段琅,都是傻子嗎。叔祖問你,我大營兵馬甚至京都兵馬,有幾個是京都人士?天下的子民震怒,難道就不包括軍中的將士嗎。他們與敵寇浴血奮戰,自己的家園卻讓帝王給拋棄,誰還有心思為你作戰。這隻是其一,另外來說,連你都能看穿的陰謀,那陌坤和陸慕會是傻子嗎。朝堂之上一幫子自以為是的東西,還以為能挑起人家之間的戰鬥。豈不知,這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德光心中一顫,“叔祖,難道段琅一怒之下,會去攻打京都?”


    宏親王心中苦澀,到現在德光居然還沒看透其中深意,不禁讓宏親王對這位人選有些失望。


    “德光啊德光,你怎麽還不明白。如果這時候段琅舉起了抗擊外寇的大旗,你覺得天下萬民,心中還會有朝堂嗎?誰敢保證,軍中這些京都之外的將士不會出現嘩變,拉出兵馬去投靠段琅。曆都城兵馬缺乏的就是兵源,德隆此昭告一下,等於是把天下的兵源都送給了段琅。一旦段琅打贏了這場戰役,自會成為天下萬民的共主。到時候,即便不來攻打京都,我大夏皇室也會被萬民拋棄。”


    德光震驚的看著宏親王,他心中所想的隻是挑起三家的戰爭,原本以為民眾的怒火不會左右什麽大局。無非等三家打的差不多了,朝堂再來出戰挽迴顏麵。聽宏親王這麽一說,德光才明白其中的危急所在。特別他們的大營之中,就有不少是藍湖城以南廣大城池招募的兵源。現在德隆把這些地方送個了南平,說不準他們真能逃離了億象城。


    “叔祖~那~那德光這就給德隆上書,盡可能的挽迴局麵。”德光急忙說道。


    宏親王搖了搖頭,“晚了,別說是你,即便本王親自迴朝,恐怕都無濟於事。本王不否認德隆是精明之人,但他的精明在於手段和計謀,和平年代或許可以守住祖業。麵對連天戰火,德隆的表現,卻是極為懦弱。”


    “叔祖,既然您看清了局勢,咱們總不能就這麽坐視不管吧?”


    宏親王微閉雙目,沉思了一下,說道,“如今之際,隻能是暫時穩定軍心。德光,你馬上親赴各營,就說本王絕不同意割讓土地。每一寸土地都是先祖用鮮血打下來的,即便戰到最後一人,也絕不與外寇妥協。”


    德光為之一驚,“叔祖,如果這麽說,那可就~違背聖意了?”


    “聖意?”宏親王冷哼一聲,“如今德隆,已經不配再坐皇位了。德光,叔祖已經沒幾天日子,趁著叔祖還沒咽氣,還可以為你爭奪一下民心。”


    德光顫抖的看著宏親王,“叔祖,難道您要~放棄京都?另立門戶?”


    宏親王搖了搖頭,“京都~必須放棄,至於該怎麽做叔祖還沒想好。這幾日你先安撫眾將士,朝堂那邊暫時不必理會。叔祖要清靜兩日,到時候,叔祖會為你考慮好今後的路子。”


    德光聽著有些糊塗,但他不認為叔祖會坑害於他。德光按照宏親王的吩咐,告退親赴各營安撫眾將士。


    宏親王獨自坐在房中,他覺得是該安排一下後事了。德隆做出如此糊塗之事,宏親王知道要想保住大夏皇室的一線生機,他必須要付出代價。但是這個代價過於慘重,讓宏親王也有些舉棋不定。他不知道這個代價付出之後,德光能不能挑起這個重擔。


    大夏城陽府,澹台明月洋洋灑灑寫下了一份千字討伐檄文。為了大夏民族不被外寇所奴役,段琅正式舉起了抗擊外寇的大旗。澹台明月不僅讓周伯廣宣天下,甚至複抄之後,派出三十幾名信使親赴各地都城。


    府衙之中,段琅看著行軍路線圖,問道,“月兒,目前陌坤的實力最強,與他們硬拚很不明知。下關口駐紮著馬如正的兵馬,如果攻打陸慕,就要穿越馬如正的防區。這一戰,還真不好選擇。”


    澹台明月點了點頭,“檄文已經發布出去,應該很快就會發酵。不過陌坤的實力最強,我建議還是以西越陸慕為主。至於馬如正,估計得知咱們要打陸慕,他巴不得趕緊讓開道路。但不管打誰,決不能把主力壓上,以騷擾戰術為佳。”


    段琅明白澹台明月的意圖,她是讓天下人看到,曆都城兵馬實實在在的與敵寇拚殺,但並不把主力全部壓上,以便保存實力應付陌坤及朝堂大軍。


    “月兒,咱們的兵馬力拚陌坤與陸慕兩家確實困難。這潭戰爭渾水,還得把它攪渾了才行。或者說,直接力拚陸慕,先消滅一方再說。”


    “怎麽,你想讓周武出山?”


    “不錯,壓上主力正麵強攻,背麵突襲,陸慕大軍必敗無疑。”


    “琅,就算擊潰了陸慕,那又如何?別忘了朝堂還有幾十萬兵馬未動。一旦咱們擊潰陸慕,那陌坤必會退守藍湖城。到時候宏親王集結京都二十萬兵馬擊潰陌坤,煮熟的鴨子可就飛了。這天下的民眾很容易變心,他們可以把咱們視作英雄,但天下依然是趙家的。”


    段琅看著澹台明月,“那你的意思,是~佯攻?”


    “不,針對陸慕,必須狠打。但不必動用周武的兵馬,打完之後咱們立即撤迴,讓出下關口的通道。到時候陸慕直逼京都,陌坤絕不會放過這個機會,他的兵馬也會前移。”


    段琅略微思索,點了點頭,“不錯,陸慕追不上咱們的兵馬,隻能把怒火發泄到德隆頭上。到那時,割地議和就成了一紙空文。”


    兩人正說著,阿朱走了進來。段琅和明月知道肯定是又有什麽新消息,目前阿朱與張如明負責信息,成了曆都城大軍重要的耳目首腦。


    阿朱看著二人說道,“段帥,明月,剛收到億象城的消息。據城內影者來報,大皇子德光正在城內安撫兵馬,令人奇怪的是,宏親王在城內張貼了告示,不承認德隆的割地議和。不但如此,據說宏親王還要與外寇決一死戰。”


    段琅微微一怔,澹台明月更是不可思議的倒吸了一口涼氣,“看來,咱們還真是小看了這個老家夥,他這是想為大夏皇室,挽迴一些民意。”


    段琅不屑的說道,“聖旨都頒布了,宏親王拿什麽挽迴。就算他拚了老命,民心一散,再聚可就難了。”


    澹台明月心中一動,像是忽然想到了什麽,當即說道,“琅,你這話倒是提醒了我。看來,咱們得改變戰略計劃,這一戰,必須是陌坤。”


    段琅一愣,“去攻打實力最強的陌坤?”


    “不錯,就是陌坤。而且,咱們必須拿出全部主力。”


    “為什麽?”段琅疑惑的看著澹台明月。


    澹台明月嚴肅的說道,“你剛才的話提醒了我,宏親王很可能要用自己的命,去挽迴皇室的尊嚴。億象城會主動破壞議和,宏親王定是要親率大軍去襲擊南平大營。你想想,一個老親王為了大夏民族,不惜血灑疆場。這件事一旦渲染出去,天下臣民定會為之動容。”


    段琅心中一震,點頭說道,“不錯,到時候,形勢逼著德隆與外敵相抗。而咱們已經發布了討伐檄文,隻能配合朝堂去攻打西越與南平。如果咱們不動或者針對朝堂大軍,反而會失去天下民心。這老家夥,我還真有些佩服他了。”


    “從時間上看,咱們必須馬上動身,決不能讓宏親王死在陌坤的手裏。就算來不及救援,也要讓天下人知道這一戰是以曆都城為主。”


    段琅苦笑了一下,沒想到這位老親王的舉動,打亂了他們原有的計劃。看樣子,隻能與實力最強的陌坤硬拚一場了。


    億象城內,宏親王閉門靜養了兩日。這兩日,一是恢複一下體能,二來宏親王寫了三封長長的書信。其中一封,是給當今陛下德隆的。宏親王怒斥了德隆的糊塗行為,並告知德隆他會不惜一切來挽救皇室的尊嚴。而且,宏親王在信中懇請德隆為了大夏的基業,禪位給德光。如若德隆不遵從,他會讓德光在億象城舉起抗擊外敵的大旗,宣布繼承正統。


    宏親王安排完一切後事,把德光召了過來。宏親王拿出三道書信,抽出其中一封,“德光,這是本王給德隆的奏表,你馬上加蓋帥印派人送出。”


    德光答應一聲接了過來,看到上麵已經被火漆封印,德光倒也沒追問什麽。目前帥印在他的手裏,德光馬上在封冊上蓋上帥印,安排人立即快馬送出。


    看著德光忙完,宏親王拿著另外兩封說道,“明日一早,本王親率五萬兵馬前去討伐南平大軍。這兩封信件,你要等到叔祖離開之後,方可打開。”


    德光心中一驚,“叔祖,萬萬不可,且不說您的身體無法支撐,即便要去,也該是德光率領兵馬。叔祖,既然要戰,那就集結全部兵力,五萬人馬根本不行。”


    “不,就是五萬,必須本王親自出戰。德光,這是軍令,不可違抗。”


    “叔祖,您~您這是要幹什麽?不行,即便您斬殺了德光,我也不能答應。”德光震驚的看著宏親王,不明白他這位叔祖是不是糊塗了。


    宏親王目光溫和的看著德光,輕聲說道,“你放心,叔祖不會有事的。這一戰勢在必行,本王要讓天下人知道,我大夏皇室依然心係天下,絕不會向外寇低頭。”


    德光一下子跪倒在地,“既然這樣,那德光請令出戰。如若不從,請叔祖按軍法處置吧。”


    宏親王歎息了一聲,“叔祖就知道你會這麽做,來人。”


    宏親王一聲令下,他的親兵護衛長範佳昌帶著幾名親兵衝了進來。宏親王看了看吃驚的德光,下令道。


    “把平安侯德光暫時扣押,佳昌,你是本王的護衛長,德光就交給你了。三日之後,再把平安侯放出來。以後,你就跟隨平安侯吧。”


    護衛長範佳昌目中含淚看著宏親王,雙膝跪地重重的一拜,“家奴遵從老主子之令。”


    宏親王已經提前安排過範佳昌,他知道宏親王必死的決心。但親王有令,範佳昌不敢不從。


    “叔祖,您不能這樣做,範佳昌,給本侯滾開~!”


    “帶走!”宏親王一聲令下,範佳昌與幾名親衛押走了平安侯德光。


    宏親王長長的出口氣,無力的靠在了太師椅上。他知道必須要盡快挽迴目前的局麵,既然自己沒有幾天的時日,那就為大夏皇室出最後一把力。而德隆那邊,宏親王已經不去考慮。因為他知道,即便德隆不答應禪位,德隆的身體也堅持不了多久,必須要有人重新站出來,才能力挽狂瀾。


    次日一早,宏親王被親衛抬上了特製的戰車。三聲鼓響,所有將領都集結到帥府的門前。宏親王要當著眾將官的麵,把最後的事情安頓好。


    帥府後院的一間門房之中,德光悲憤的哭天喊地,但範佳昌可不敢放他出來。德光提前拆開了書信,看到上麵的內容,德光才明白宏親王的心意。


    德光不願意看到叔祖前去送死,寧可不做這個皇帝,他也要阻止宏親王出征。但是,不管德光用盡什麽辦法,死忠宏親王的範佳昌,隻是在門外跪地默不作聲,就是不打開房門。


    宏親王安排完畢,在眾將官震驚的目光中,率領五萬兵馬肅穆而低沉的離開了億象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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