曆都城府衙之內,段琅等人看著朝堂頒布的政令。雖然說心知肚明,但總要給朝堂一個迴應。


    李建山看了看眾人,“我說諸位,你們誰都不能去。這次議事,隻有我一個人能去。我這府尹在他們眼裏就是個幌子,就算把我留在京都都沒用。”


    張如明跟著說道,“我跟建山一起去,老子就不信他德隆敢把老子怎麽著。”


    段琅沒有開口,澹台明月也默不作聲。大家都知道這次的天下議事宴無好宴,去了之後很可能再也出不了京都。與以往不同,此時德隆政令統一軍權在握。更何況南部戰區凱旋而歸盛氣正旺,京都已經不在乎曆都城的威脅了。


    李建山接著說道,“政令上明確指出,各地都府及三品以上大員必須進京參加此次議事。也就是說,咱們曆都城除了我這個府尹,你們三個都得去。看樣子,德隆這是想把咱們一網打盡。”


    張如明一撇嘴,“要我說,幹脆咱們先發製人,直接帶兵殺奔京都。”


    澹台明月看了看眾人,“其實德隆要的並不是咱們去京都,他現在隻是需要一個出兵的借口。身為帝君,他德隆掌握著主動權。在帝君眼裏,這天下永遠是皇室的。身為臣子,不管你建立多大的功勳,都不能威脅到江山的穩定。站在君王的角度上,德隆這樣做並沒錯誤。但是站在立下功勳的戰將角度上,卻有些悲哀。至於該怎麽做,琅,你來決定吧。”


    段琅手指輕敲著桌麵,苦笑了一下,“當年,韓平子和於禁都告誡過我。看來,功高震主之人,確實得不到信任。該來的總歸要來,想躲也躲不掉。這次的京都議政,就麻煩建山大哥跑一趟吧。咱們這些人,也該準備準備了。恐怕接下來的一兩年,沒時間享受這安詳的日子了。”


    澹台明月提醒道,“琅,自古改朝換代拓疆者,無外唿以下幾點。其一,民不聊生君王無道。其二,外強入侵,朝堂積弱,必須有強者力挽狂瀾。其三,政道糜爛聽信讒言,嫉恨賢良重用奸妄。德隆既然想給咱們按一個罪名,咱們也要廣宣征伐檄文,讓天下人得知咱們是迫於無奈才這樣做的。占民意,奪大勢,方可順應天道。”


    段琅看了看澹台明月,“夫人,在下隻是山野村夫,這些事還是你來做吧。我隻知道,自己的命自己掌握,為了守護曆都城支持我的兄弟親人,誰都別想傷害咱們。”


    “那好,既然決定了,咱們也要做好對應之策。明日我就下令展開全城行動,把城內所有眼線全部鏟除。建山大哥,你這次進京,以曆都城府衙的名義上書朝堂,就說兩界山西越兵馬蠢蠢欲動。為了以防不測,我曆都城大軍全員待戰,大元帥與軍師等人,無法前去朝堂議政。”澹台明月利落的說道。


    “怎麽,連個出兵的借口也不給德隆。”李建山笑道。


    段琅接口說道,“他想戰,自然會找到借口。建山大哥此去京都非常危險,一定要見機行事。不管是什麽情況,保護好自己是第一位。如若局勢非常危機,可以讓周伯調動一切力量,護送你出城。”


    “你們放心,在他們眼裏我這府尹微不足道,德隆還不至於拿我祭旗。”


    段琅點了點頭,“既然明日就清理眼線,今天我得見一見陳占軒和胡炳高。特別是胡炳高,方繼業夫婦對他非常信任,而且瀾都城撤退的時候他也算是立下大功。這兩人曾經為曆都城出過力流過血,我也想給他們一個悔過的機會。”


    張如明也惋惜道,“陳占軒那小子確實不錯,真有點可惜了。”


    澹台明月說道,“那好,立即召他們來府衙。至於大營那邊,還是明日清除完眼線之後,再通告眾人吧。”


    澹台明月當即吩咐親兵,去把兩人喊到府衙來。李建山也返迴自己的住處,收拾收拾準備獨自赴京。


    陳占軒與胡炳高一進入府衙,就被兵衛帶到不同的房間內等候。不但如此,兩人的兵器也被兵衛客氣的卸下。陳占軒與胡炳高不明所以,但兩人內心有鬼,頓時有些惶惶不安。


    段琅率先來到胡炳高的房間內,看到段琅進來,胡炳高趕緊站起身。


    “段帥,不知召下官來此,有何事吩咐。”


    段琅沒有迴答,走到桌後坐了下來。看著神色不寧的胡炳高,段琅直接了當的說道。


    “胡炳高,你是我嶽父方繼業的親信。我段琅夫婦二人也非常信任你,所以才把統管糧草裝備大權交給了你。可惜啊,你辜負了我,更是辜負了方繼業夫婦對你的信任。”


    胡炳高一聽,身子不禁微微一顫,“下官~。”


    看著段琅犀利的眼神,胡炳高有些不敢開口。他不知道該怎麽說,更不知道段琅具體知道了些什麽。


    “怎麽,還不承認?”段琅目光一厲,看著胡炳高。


    胡炳高噗通一下跪倒在地,“段帥饒命~下官~也是逼不得已。”


    胡炳高不等段琅審問,霹靂巴拉把與馮準的交易全盤托出。胡炳高渾身顫抖淚如雨下,懇請段琅放過他一家。所有罪過,他願意一人承擔。


    “宏親王對你有恩?”段琅問道。


    “是的,當年下官還是個糧草押運官,在一次收完糧草酒後不小心點燃了糧倉,按律當斬。親王大人得知此事後,隻是下令輕罰。當時下官官職卑微,沒想到親王大人居然能夠親自過問。從那時起,親王大人救命之恩銘記在心,也得到了親王大人的厚愛。後來,親王大人迴京養老,把名下大部分產業賣掉。留下來的,就轉送給了下官。所以,馮準持親王手令找到在下,下官隻能~!”說到這,胡炳高微微歎息了一聲,不想再說下去。


    “胡炳高,你把我曆都城糧草裝備儲備全部交給了馮準?”


    胡炳高點了點頭,緊接著又搖了搖頭,“不,下官隻是把裝備數量如實相告。但是糧草的儲備,下官修改了幾個數字,隻上報了一半。”


    “這是為何?”段琅意外的看著胡炳高。


    “段帥,下官知道德隆拿到這些數字,就是想與我曆都城撕破臉麵。宏親王雖說對我有恩,但下官畢竟是土生土長的瀾都人士。下官遭遇過失敗的戰火,所以,不想再看到這一幕。段帥,出賣軍中機密,下官知道是死罪。但全部責任都是下官一個人的,求段帥繞過我的家人。”


    段琅看著跪倒在地瑟瑟發抖的胡炳高,歎息一聲說道,“原本我是想殺了你,但知恩圖報,值得敬佩。況且,你也沒有如實出賣糧草數額,算是彌補了一點過失。不過,你犯下的畢竟是重罪,不能就這麽輕易放過。”


    段琅想了想,接著說道,“胡炳高,西城外馬廄還缺少一個看守馬廄的職位。你去吧,希望你能重新得到我的信任。”


    胡炳高一聽,頓時感恩戴德的跪地叩拜,“多謝段帥不殺之恩,小的定會盡忠職守,以報段帥不殺之恩。”


    “去吧,這件事我不想讓其他人知道。你自己辭去官職,去大營領取馬廄的職牌。他們要問,就說我讓你去的。”


    “謝段帥。”


    胡炳高跪地後退了幾步,這才爬起來退了出去。段琅微微歎息一聲,方繼業留下的老人不多了,他也是看在這一點上,饒了胡炳高一命。


    段琅站起身,走向陳占軒等待的房間。房間內,陳占軒也是忐忑不安坐立不寧。自從他跟隨了段琅,還從未遇到過這種被卸掉兵器之事。隱約之間,陳占軒有一絲不妙的苗頭。


    看到段琅進來,陳占軒趕忙站起身,抱拳問道,“段帥,不知召末將前來,可有軍務?”


    段琅指了指凳子示意坐下,他則是走到案桌之後,慢慢的坐了下來。


    “占軒,你可知道瀚海齋是幹啥的?”段琅看著陳占軒問道。


    一聽瀚海齋,陳占軒心裏頓時咯噔一下,但表麵上依然堅持的說道,“段帥,末將不知。”


    “不知?那我告訴你,它是監天院的密衙。也就是說,是德隆帝設立在曆都城的耳目。怎麽樣,還要讓我往下說嘛?”


    陳占軒臉色起了變化,但依然強硬的說道,“段帥,末將不知您這是何意?”


    “何意?陳占軒,你小子當初跟隨德隆到了曆都城,本帥一直都很看好你。但是,你太令我失望了。”


    段琅當即怒斥幾句,把陳專選與瀚海齋勾結之事當麵說出。幾個迴合,陳占軒終於敗下陣來。


    陳占軒沒有了剛才的氣勢,耷拉著腦袋也不說話。段琅怒道,“陳占軒,你還有要說的嗎。”


    “有!”陳占軒抬頭直視著段琅。


    段琅冷笑一聲,“好,那就讓我聽聽你最後想說些什麽。”


    陳占軒挺起了腰杆,抱拳說道,“段帥,陳某不才,也承認犯下大過。但是,陳某自從墨蘭城從戎,就想著出人頭地衣錦還鄉。以前的德隆身為皇子,現在又是一國之君,試問,誰不想攀上這個大緣分。陳某沒讀過什麽書,我隻是想著能活出個人模樣,百年之後好風風光光去見列祖列宗。段帥,您現在高高在上,如果當年您弱小之時,敢不敢說經得起這種誘惑。”


    段琅犀利的目光中閃爍出一絲殺氣,“陳占軒,你說的不錯,很少有人能躲得過這種誘惑。但段某覺得,做人還得對得起良心,對得起沙場上一起流過血的兄弟。攀高枝我不反對,但決不能踩著兄弟們的屍骨上位。你這種行為,非常令人不齒。”


    陳占軒歎息一聲,抱拳說道,“段帥,占軒雖然想攀高枝,但自問沒有做過對不起兄弟的事情。您這麽說,再下也不想辯解什麽。是殺是刮悉聽尊便,隻求段帥能給在下留個全屍送迴老家。如果老家問起來,懇請段帥保留在下一點顏麵,就說是戰死的吧。臨終之言,還望段帥成全。”


    段琅咬了咬牙,忍著怒火冷哼了一聲,“你走吧,離開曆都城。從此以後,我曆都城不再歡迎你。念在你為曆都城瀾都城流血拚殺的份上,本帥饒你一命!”


    陳占軒一愣,“您~您不殺我?”


    “滾!我不想再見到你。來人,帶陳占軒迴大營,拿著他的東西,滾蛋!”


    段琅壓製著怒火,麵對這位曾在西越大戰之中立下戰功的將軍,段琅留了他一命。不管怎麽說,大家一同在戰火中拚殺過,也算是結下了生死友誼。再者說,陳占軒的過錯,相對比胡炳高輕的多。畢竟他還沒給曆都城造成麻煩,所以段琅留了他一命。


    處理完胡炳高陳占軒二將,段琅感到有些心累。他不怕與敵軍展開廝殺,最怕麵對曾經的兄弟舉起屠刀。


    次日一早,曆都城內,瀚海齋被一舉鏟除,連同十幾處可疑據點一並清洗。段琅召集眾將,針對陳占軒所犯之過予以通報。眾將官得知陳占軒居然是朝堂的眼線,一個個無比的憤慨。這些人不怕明的,但對這種暗中損害利益之人非常鄙視。


    段琅沒有隱瞞,把德隆即將針對曆都城動手的消息告知了大家。所有人都非常沉默,並沒有被這消息所嚇到。這幾年來,別看沒人提及此事,但每個人都心知肚明。既然要戰,那就風風光光的戰一場。贏了,就是豐功偉績,輸了,無外唿白骨一堆。


    曆都城摩拳擦掌枕戈待戰,李建山帶著一標人馬奔赴了京都。南平與西越收到內線的消息,陌坤與陸慕無不撫掌而讚。他們知道,自己期待的日子即將到來了。


    南平國都,兵馬司頒布政令通告天下,征召兵源加以曆練。準備為不久的開疆擴土,做好最後的準備。


    半個月後,大夏京都百官雲集,德隆帝君執掌江山以來的第二次天下議政,即將臨朝。


    隨著日期越來越近,吏部登記報道的官員基本到齊。但是,曆都城的大員卻一個也沒到。即便是府尹李建山,也因事耽擱了一下,正拚命往京都趕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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