曆都城內一個街角處,都帶鬥笠的韓風,目光銳利的盯著馮準走進車馬行。他沒有跟過去,而是發了一個暗示信號,一名年輕人走了過來。


    “去,調查一下這家車馬行的底細。從現在開始,日夜監視。”


    “諾!”年輕人低聲答應了一聲,悄悄退了下去。


    韓風再次看了一眼車馬行,悄悄的退了下去。他無法得知馮準與誰見麵,也無法得知雙方交談的什麽。但是,這裏是曆都城,要追查這家車馬行的底細還不是難事。甚至說,可以動用一些非常的手段。


    車馬行後院一間賬房之內,馮準被一名中年男子客氣的讓到了上首位置。這名中年男子腳蹬官靴,外衣卻穿著商人的服飾。


    “馮大人,您不該私自約在下見麵。別看曆都城表麵上一派祥和,暗地裏卻是風聲鶴唳眼線眾多。萬一被人看見,下官可就麻煩了。”中年男子謹慎的說道。


    如果段琅等人看到這位中年男子,定會大吃一驚。此人居然是原西部大營軍需官胡炳高,現任曆都城總庫司。


    胡炳高當年身受方繼業重用,瀾都城退守之時,就是他帶人隱藏了糧草裝備。就因為方繼業的重用,也得到了段琅的信任。加上胡炳高業務嫻熟,成為了總管兩城糧草的總庫司。但段琅卻沒想到,這位總庫司胡炳高,居然是朝堂中的眼線。不過,胡炳高與監天院沒有關係,他是老王爺宏親王留在西部的一個耳目。


    馮準拱了拱手,“胡庫司見諒,在下也是不得已而為之。出京之前,在下知道老王爺在西部執掌帥印多年,所以就去拜訪了一下。現在朝堂與曆都城之間微妙的關係,相信胡庫司心裏也清楚的很。老王爺也是擔心江山社稷不穩,這才讓在下打探一些消息迴去。”


    胡炳高看著馮準,謹慎的問道,“馮大人,在下雖然隻是一個芝麻大的小官,但多少也了解一些朝堂事情。馮大人要想打探消息,朝堂應該有安插的眼線在曆都城吧。”


    馮準微微一笑,“胡庫司,朝堂確實有幾個眼線。但老夫想打探的消息,他們卻無能為力。”


    胡炳高眼神一眯,“馮大人是想知道曆都城糧草裝備的庫存數量吧?”


    “不錯,胡庫司原為西部大營軍需官,現在是段琅的總庫司。相信,這對你來說~不算是為難之事。”


    胡炳高苦笑道,“馮大人,您可是擔當過兵部侍郎的大員。您應該知道,超過三萬人以上的建製,軍需裝備數量都被列為軍中機密,更別說整個西部戰區的軍需數額。此消息一旦泄露,下官的腦袋恐怕都保不住。”


    “胡庫司,在下向你保證,這些事情絕對不會泄露出去。此消息即便在下帶迴京都,也能僅限於德隆陛下與老親王可以過目。甚至說,連兵部侍郎賀連加都不會知道此事。”馮準擔保的說道。


    “馮大人的請求,讓在下實在是為難。如果答應,在下就是背叛了曆都城。但如果不答應,又愧對當年老王爺的恩德。”


    馮準冷笑了一聲,“胡庫司,難道你現在的一切,不都是老親王賞賜給你的嗎。雖然瀾都城毀了之後,你把王爺的產業移到了曆都城,但它終歸是宏親王給你的。現在王爺隻需要一點點小小的迴報,難道這也不答應嗎。”


    胡炳高被說的冷汗直流,馮準的話音裏帶著威脅之意。一旦把他的身份在曆都城暴露,即便段琅不殺了他,恐怕也會趕出曆都城不在任用。胡炳高好不容易爬上了現在的位置,他可不想轉眼間失去了一切。


    “馮大人,下官實在是擔心,這些庫房信息太過重大,一旦泄露出去被曆都城知曉,肯定會查到下官的頭上。這些數額,整個曆都城知情者不超過五人。明月軍師精明細致,肯定能把在下查出來。所以~!”胡炳高懇求的看著馮準。


    “胡庫司,在下不是說了嗎。這樣的消息,到了京城之後,隻有陛下與親王大人得知。這一點,你盡管放心。如若胡庫司還不相信,在下可以用先祖的名義向你起誓。”


    胡炳高猶豫再三,狠狠的點了點頭,“好吧,下官相信馮大人,更相信老王爺不會害我。既然老王爺讓馮大人找到在下,總得報了老王爺當年之恩才對。不過,盡此一次,下不為例。”


    “那就多謝胡庫司了。”


    “三日後是段帥與軍師大婚之日,我會把糧草數量及存放地點還有各式裝備數量,詳細抄一份備錄,在大婚之時交給大人。這幾日,為了安全起見,希望大人不要再與我見麵。”


    “好,一言為定。”


    馮準心情大悅,能得到這些詳細數字,那可是大功一件。馮準知道德隆用不了多久,就會借故切斷曆都城的糧草供應。任何戰事,兵馬未動糧草先行,朝堂可根據曆都城糧草儲存數量,掌控發起戰事的主動權。另外來說,胡炳高有了第一次,就會有第二次。泄露如此重大機密,他想脫身那是不可能了。從今以後,朝堂可以隨時掌握曆都城的糧草裝備情況。


    馮準滿心歡喜離開了車馬行,胡炳高非常謹慎,直到傍晚才借助隱約的黑暗悄悄離開。


    段琅與澹台明月,於大婚的前一日才迴到曆都城。明日即將大婚,賀連加也體恤段琅和明月路途的勞累,沒有去後院打擾二人。不過,段琅可沒有閑著,在後院廳堂中與眾人商議著明日大婚之事。


    李建山擔任大婚總管,為了保證明日大婚賓客的安全,眾將官的任務都非常詳細和明確。安排完畢之後,眾人都迴去早早休息,準備迎接盛大的婚慶。


    廳堂之內,李建山和張如明留了下來。眾將官一走,韓風與阿朱走了進來。


    “師父,阿朱,這些日子城內有什麽動靜?”明月問道。


    阿朱看了看韓風,率先說道,“經過細密的盤查,又找出幾處可疑的地點。這些地點,或許是西越,南平,甚至也有可能是西寧侯的人。為了不引起城內慌亂,暫時還沒有清理。”


    澹台明月點了點頭,“朝堂使節離開之前,除非對婚宴上有所威脅,否則所有密站都不要動。”


    韓風說道,“這幾日那馮準看似逍遙自在,不過他所走的路線,可都是城內及軍營防禦的重點。”


    張如明不屑的笑道,“老韓,他可是曾經的兵部侍郎,去軍營各處,也是出於習慣。”


    李建山則是搖了搖頭,“造辦山莊的人說,他對那些改良的裝備詢問的非常詳細。我總覺得,這家夥好像懷有什麽目的。”


    韓風接著說道,“兩日前他去了城內一家車馬行,原本我也沒覺得什麽,但是監視的人發現,胡炳高也在那裏出現。而且,胡炳高離開之時神色緊張,一看就是為了掩人耳目。”


    “胡炳高?”澹台明月臉色微微一變。


    胡炳高雖然在曆都城官職不是很大,但他掌握的機密卻是非常重要。


    “怎麽,你覺得此人有疑點?他可是方繼業最信任的人之一。”段琅看著明月說道。


    “琅,此人肯定有問題。而且,馮準與胡炳高秘密見麵,應該是為了摸清咱們的糧草及裝備底細。看來,此次朝堂出使成員,馮準才是德隆真正的使者。”


    李建山也是微微一震,“難道,胡炳高也是監天院的人?”


    韓風說道,“這到不像,那胡炳高與瀚海齋從未有過來往。而且,瀚海齋所交往的官員之中,也沒有出現他的名字。其實這都不重要,要想知道的話,把此人交給我,一問便知。”


    澹台明月想了想,忽然問道,“王福重去墨蘭城秘密押運糧草,他們什麽時候能到?”


    李建山一怔,想了想,“應該還有幾日才能到,臨走前老王還埋怨,說是趕不迴來參加你們大婚了。”


    “好,馬上派出人馬,半道上截住運糧隊伍。告訴王福重,轉道去巔鑼郡,在那裏找地方秘密儲存。此事,列為軍中機密,隻有咱們幾個人知道即可。另外,大婚之後建山大哥宣布府衙缺乏銀兩,暫時不對外采購糧草。”


    張如明微微一怔,“明月弟妹,你不會真的暫停采購糧草吧?”


    “當然不會,從明日開始,所有糧草及軍需全部秘密轉往巔鑼郡,由劉旭升秘密掌管。張大哥,這件事還是由你和建山大哥來通知旭升將軍吧。明日大婚,恐怕我與段琅抽不開身。”


    “好,沒問題。但是那個胡炳高,怎麽辦?”張如明問道。


    “暫時不要動,等我從墨蘭城迴來之後,會找他好好談談。”段琅搶著說道。


    澹台明月點了點頭,如今之計,朝堂上的任何眼線他們都不能動。留著這些眼線,說不定還能有大用處。幾個人商議完畢,時辰不早,各自返迴早早的休息。


    次日,曆都城最重要的兩位人物喜結連理,整個城內變成喜慶歡樂的海洋。段琅與澹台明月把所有事情都提前安排妥當,兩人開始享受他們的幸福時刻。


    府衙之內,婚慶大典過後,頓時進入饕鬄大餐的對碰。周邊郡府大小官員,及城內豪商大戶都被邀請而來。眾將軍更是放開了量,準備不醉不歸。酒宴從中午持續到子夜,才算漸漸安靜下來。


    段琅的大婚連續慶祝了三日,賀連加實在是等不及了,終於找了個機會,硬著頭皮與段琅提出借兵一事。


    段琅看著有些尷尬的賀連加,溫和的說道,“老哥,如果我不答應,你會怎麽做。”


    “段琅啊,其實,現在各地匪患非常猖獗。蔣竹明等人聯名上奏了好幾次,陛下也是無奈之舉。再者說,這次隻是借兵,剿完匪患立即還迴來。”賀連加為難的說道。


    “如果我堅持不借呢?”


    “這~恐怕陛下也很為難,為了平息匪患,陛下隻能強製下旨調兵了。”賀連加苦澀的說道。


    段琅深吸了一口氣,原本他還存在著一絲的幻想,希望德隆能夠看在當年輔佐他上位的情誼上,不把事情做絕。但是通過馮準與賀連加的借兵,徹底打碎了段琅心中的那份幻想。


    段琅笑了笑,“好吧,看在老哥的麵子上,這兵我借了。墨蘭城陽及下渡府三地,各借兵兩萬。明日我就發兵,怎麽樣,這下老哥可滿意?”


    賀連加激動的拱了拱手,“段琅兄弟,啥話也不說了,老哥多謝。”


    段琅拍了拍賀連加的肩膀,他們從相識到現在,賀連加確實幫了他很多。段琅知道賀連加也是聽命行事,他並不責怪賀連加。但不知道以後雙方對壘起來,這絲情誼是否還能保持下去。


    一日後,段琅如約而行,向三城池各自發兵兩萬。京都使節隊伍,也帶著圓滿的答案返迴了京都。德隆可不知道,六萬兵馬剝離了曆都城,並未削弱他們的實力,反而讓曆都城多了三處兵發京都的基地。兵馬雖然離開了曆都城,但指揮大權,依然掌控在段琅手中。甚至說,連同這三地原有的城防兵馬,都會被收歸段琅的麾下。


    轉眼間,段琅的大婚過去了半個月。曆都城,也漸漸從喜悅的氣氛之中安靜下來。這一日,段琅帶著十八親衛,悄悄離開了曆都城,直奔墨蘭府而去。


    曆都城仿佛又迴歸了往日的平靜,但暗地裏,劉旭升崔誌亮等心腹大將都被澹台明月調動起來。又過了十幾日,南部戰區捷報頻傳。府衙之內,澹台明月看著剛送來的戰報。南平人馬撤離出雙封山之後,馬如正與閆發成終於破開雙封山天險,直取西寧城。


    澹台明月放下戰報,暗暗歎息了一聲。她知道西寧戰事一結束,德隆很快就會麵向曆都城舉起屠刀。好在這三年的時間,曆都城披荊斬棘開辟了自主道路。否則,他們還真無力對抗龐大的朝堂大軍。


    澹台明月讓人把韓風請了過來,“師父,按照段琅的約定,兩日後,徹底鏟除城內的聽風閣。”


    韓風點了點頭,“有了上次的經驗,這迴我們會小心謹慎。到時候抓幾個活口,或許還有用。”


    “嗯,阿朱說軍營內有十幾個下層軍官也被收買。你們這邊一動手,我馬上下令抓人。另外,除了瀚海齋之外,所有秘密據點全部鏟除。在與朝堂動手之前,把這些枝杈全部斬斷,省的再出什麽意外。對了,也給周伯發個密件,讓他在京都密切關注下關口是否有駐紮軍營的消息。”


    “好,我這就去安排。”


    澹台明月安排完畢,思索了一番,仔細琢磨哪裏還有漏網之魚。下一步即將麵對朝堂上的壓力,在真正的刀兵相見之前,她必須把這些後顧之憂全部解決才行。


    墨蘭城,府尹蔣竹明站在城頭之上。此時的城上兵衛,都換成了曆都城兵馬。夜色漸深,蔣竹明依然沒有走下城頭之意。


    他在等,等待著段琅的到來。今日城內秘密聯絡點給他送來了消息,說是段帥今晚到達,要連夜襲擊聽風閣。城內兵馬早已安排完畢,隻等段琅到來之後,城防大軍直接殺向聽風閣。


    月色之下,段琅與十八親衛踏夜而行。段琅之所以要連夜行動,就是怕走漏了風聲讓那位薩神醫跑掉。更何況,他的身份特殊,決不能讓城內瀚海齋得知他來到墨蘭城的消息。否則,一旦引起德隆的懷疑,他在三城布下的六萬兵馬可就危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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