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停下讀誦卷宗的提司王勝,聽到響聲頓時一驚。宗卷室藏有太多的機密,王勝掌管這麽多年,深知出了差錯那可是掉腦袋的大罪。


    “什麽聲音?”王勝說著邁步向段琅所在之處匆匆跑去。


    “唉~!還沒讀完呢,你他媽跑什麽,趕緊給我迴來。”張如明心中一驚,趕緊追了過去。


    張如明心說段琅這小子怎麽這麽不小心,萬一被發現,最起碼要送到偵辯司加以審訊。如果是張如明自己偷看倒還好說,畢竟他的身份特殊,誰也不敢把他怎麽樣。但是段琅隻是個小小統領,真要是送到偵辯司那可有點麻煩。更何況,那個槐一直跟他要人,沒準段琅進去了就別想再迴到天師殿。


    張如明小短腿緊倒騰著,等他追上王勝,也到了一級密卷所在之處。王勝謹慎的查看著十幾個密卷箱子,他覺得剛才的聲音,應該就是從這裏發出的。


    張如明沒發現段琅的蹤影,暗暗的鬆了口氣。看著王勝撅著屁股查看箱子,張如明頓時怒道,“我說你跑什麽,展風的卷宗還沒讀完呢。”


    “上官大人,宗卷室可不能出現任何差錯,下官得來看看。剛才那聲音~。”


    沒等王勝說完,張如明噴道,“哪有什麽聲音,老子怎麽沒聽到。”


    張如明說著四下看了看,忽然眼神一亮,用手一指,“是不是那玩意掉在地上了?”


    王勝順指一看,發現左側一排架子下麵,跌落了一卷捆紮的竹諫。王勝頓時鬆了口氣,隻要不是一級密卷出問題就好。王勝趕緊走過去撿起竹諫,重新放迴到架子上。


    “上官大人,展大人也要到了,他的卷宗基本讀完,當著他的麵下官再給您讀下去,這可就不大合適了。”


    王勝說著,也不管張如明同不同意,對著外麵喊道,“去,查驗一下展大人的通文,請他過來吧。”


    左側一排架子頂端,段琅俯著身軀如壁虎一樣向前爬去,趁著門口侍衛剛離開,段琅縱身跳下,如靈貓一樣輕落在地。段琅佯裝從外麵剛進來的樣子,大聲說道。


    “上官大人,我沒找到茶壺,要不您再忍忍,咱們等會出去再喝。”


    聽到段琅的喊聲,張如明徹底放了心,瞪著小眼看了看王勝,“既然展風來了,他的卷宗暫時收了吧。有什麽事迴頭再查,本大人先迴天師殿。”


    王勝心說你趕緊走吧,老子可不想伺候你了。王勝主政掌卷司這麽多年,還是第一次替人家讀誦卷宗,簡直沒把他放在眼裏。難怪朝中不少大員們說,這個上官天師就是個瘋子。


    張如明看了看走過來的段琅,段琅迴視一笑,兩人向外走去。二人剛走出第二道封閉門,就看見展風迎麵走了過來。


    看到段琅二人也在,展風不禁一怔,“上官大人,你們的消息也挺快啊,有了偵辯司的情報就是不一樣。看來,我比你們晚了一步。”


    張如明奇怪的看著展風,“老子主掌的是天師殿,跟偵辯司有什麽關係,你什麽意思?”張如明心說老子的情報,跟偵辯司有個屁關係。


    段琅一聽,趕緊接口說道,“展大人,別忘了你現在還是重點懷疑對象。迴頭我家大人如果問訊,還希望展大人如實交代。”段琅也怕張如明言多必失,趕緊岔開話題。


    展風眯著眼看著段琅,他發現這個段琅越來越令人厭煩。一個小小的天師殿統領,居然也敢跟他較勁。如果不是相國於禁讓他最近低調一些,展風還真想好好教訓教訓段琅。話不投機半句多,展風冷哼一聲,邁步向裏麵走去。


    張如明撇了撇嘴,“囂張什麽,還不是於禁帳下的一條狗。等著吧,迴頭老子第一個傳你問話。”


    段琅看著展風遠去的背景,心中不禁冒出一股難以抑製的殺意。在剛才的密卷中,他才知道當年藏在後山截殺他們母子的,就是這個展風。看來,大熊身上那柄短劍,應該也是展風所為。


    看完段氏影者的密卷,段琅又是激動又是憤恨。他激動的是,段氏影者曾經的輝煌,甚至改寫了大夏的曆史。當年南平和摩羅國交往甚好,在南平主攻西寧城的時候,摩羅國不惜重金借道西越,針對兩界山先帝大營發起突襲。祖父段天涯親率影者精銳奮戰兩界山,為救先帝段氏子弟三千忠骨血灑疆場。憤恨的是,奸相於禁蠱惑剛登基的昱寧帝,對段氏影者重兵圍剿辣手滅門。


    段琅長吸一口氣,壓製了一下內心的澎湃。他還有兩頁沒有來得及看,段琅依然猜測不出內鬼是誰。而且,段琅奇怪的是,整個段氏影者密卷上,居然隻字未提到他。如果不是三伯的遺書,段琅還真對不上這一細節。段琅可不知道,這是衛侗邀功心切,根本沒上報還有漏網之魚。


    出了內務府,張如明忍不住問道,“段琅,你小子跟我說實話,在宗卷室裏到底看到了什麽?老子替你遮擋,總得要弄個心裏明白吧。”


    騎著戰馬的段琅瞟了一眼張如明,“皇家之密,你還是不知道的為好。”


    “操,過河拆橋是吧?那行,看你以後還用不用我了。”張如明說著,鬱悶的縮迴車內。


    內務府宗卷室內,展風看著王勝悄聲問道,“王大人,他們天師殿查閱的,可是前幾年故去的吏部天官張增的宗卷?”


    王勝一愣,心說人家查的是你,這我哪敢說啊,“展大人,他們查閱的是~魏然將軍的卷宗。”王勝編了個瞎話。


    “哦?查詢魏將軍?”展風點了點頭,沒再問什麽,而是讓王勝把張增的宗卷拿給他。


    展風在宗卷室內查閱著資料,張如明和段琅迴到了天師殿。另一邊,劉旭升也把那屠夫的情況調查清楚。李建山等人都圍了過來,張如明問道。


    “旭升,那屠夫的情況如何?”


    “大人,屠夫名叫褚之年,一同死的是他媳婦和兒子。褚之年是個孤兒,倒插門入贅了李家。卷宗上很清白,沒什麽親親朋友。不過,有一點倒是很奇怪,昱寧曆七年的時候,他居然捐了一個後補官員的身份。但令人費解的是,不知為何,後來他主動退出了。”劉旭升說道。


    後補官員?眾人均是一愣,李建山趕緊問道,“即便是捐助後補,也得有引薦官員才能名列後補處,他的引薦官員是誰,查出來了嗎?”


    “卷宗上倒有,寫的是吏部天官張增。”劉旭升說道。


    “張增?”張如明與段琅等人互相看了看,對於這個名字他們很陌生。


    “吏部天官不是楊林嗎?怎麽是張增?這家夥從哪裏冒出來的。”張如明問道。


    李建山想了想,“我記起來了,以前是有這麽一個人,不過好像死了很多年了。”


    “媽的,怪不得這家夥退出,原來是後台死了。展風的底子也很清楚,這家夥就跟石頭縫裏蹦出來的一樣,是於禁把他從京都大營要到軍機處的,沒什麽可查的。看樣子,屠夫和展風之間並沒有什麽關聯。要不然這樣,明日一早先把展風傳過去問話,看看能不能問出點什麽。”張如明鬱悶的說道。


    李建山覺得有點奇怪,怎麽這個褚之年的經曆有些似曾相識的感覺,卻一下子想不起來哪個地方讓他這麽敏感。段琅也沒說什麽,他腦子裏現在都是段氏一門的事情,根本沒怎麽聽大家在說什麽。


    張如明看了看眾人,“算了,咱們還是去大理寺,看看刑部大獄失火的詳細情況。說不定,這兩下一對比,或許能找出點蛛絲馬跡。”


    段琅一聽,說道,“我就不跟著你們去了,咱們還是兵分兩路,我再去刺殺現場查看一番。”


    張如明到沒有反對,反正他現在有的是人手,也不差段琅一個。眾人兵分兩路,張如明在李建山等人的陪同下,浩浩蕩蕩去了大理寺。段琅則是騎馬出了天師殿,直奔周廣記的院落而去。


    周廣記的院落中,隻有周武一個人留在院子裏。看到段琅急匆匆到來,周武急忙問道。


    “公子,有什麽事嗎?”


    “周伯他們呢?”


    “師父和龍哥去了城北,今天龍哥要去北明,估計是去尋找一個商隊搭夥。虎哥和阿朱去了哪裏我也不清楚,應該是去尋找線索了。”周武說道。


    “快,去把周伯喊來,我有要事跟他說。”段琅急切的說道。


    周武不知道發生了什麽,看到段琅著急的樣子,趕緊去尋找周廣記。段琅足足等了一個多時辰,才看到周廣記和周武走了進來。


    “段琅,出了什麽事?”周廣記一看到段琅,慌忙問道。


    段琅看了看院門,周武心神領會,趕緊去外麵把風。段琅扶著周廣記坐下,這才說道。


    “周伯,今天我去了內務府,沒想到發現了段氏影者的密卷。”


    “什麽?你去了掌卷司?段琅,這可非同小可,被人發現那可就麻煩了。”周廣記擔心的說道。


    “周伯放心,我是跟著上官天師去的,不是私闖。我在宗卷室內,看到了當年敬繼山所發生的一切。”段琅說著,把密卷上所記載的情況詳細告訴了周廣記。


    “周伯,由於查看的時候發生了點狀況,最後兩頁沒來得及查看。估計咱們的內鬼,就在最後兩頁裏麵。等有機會,我會讓上官天師去向昱寧帝請旨,詳細查閱一下。”


    周廣記咬著牙,“衛侗那個狗奴才,居然是他帶領兵衛下的毒手。好好好,有朝一日,老夫非親手殺了他不可。”


    “周伯,衛侗身為內臣總管太監,想刺殺他可不容易。不過,我倒有個想法。”


    周廣記一怔,趕緊說道,“段琅,你可千萬別胡來,小不忍則亂大謀。不要因為一個衛侗,把自己給搭進去。”


    “周伯,您放心,我知道衛侗不容易下手,但是~擊殺展風卻是難度不大。”段琅說著,目光中透出一絲殺氣。


    周廣記心中一驚,“不行,絕對不行。展風比衛侗還難對付,就算你我加起來,能不能擊殺他都很難說。況且一旦把你暴露出去,展風絕對會追殺到底。”


    “周伯,正麵擊殺的確是沒有把握。但是,我可以把他單獨引出城外。到時候,咱們倆再加上周虎周武,我就不信他還能力敵咱們四個。”


    周廣記目光深邃的看著段琅,“段琅,你聽著,擊殺展風這可不是兒戲。首先,你能確保把他單獨引出城外?”


    段琅點了點頭,“絕對可以。”


    “那好,我再問你,如果你被高手圍困,你會怎麽做?”


    段琅一怔,“當然是逃跑保命了。”


    “是啊,連你都知道逃跑保命,他展風縱橫江湖這麽多年,難道就知道跟咱們硬拚?以他的輕功,想逃的話誰能攔得住。除非,你能保證他跑不掉。否則,我絕不同意你這麽蠻幹。”


    段琅看著周廣記嚴肅的樣子,略一沉思,點了點頭,“那好,我就保證他去了之後,絕對不會再逃。”


    周廣記吃驚的看著段琅,他覺得段琅簡直是被仇恨衝昏了頭腦。展風不是物品,更不是傻子,在眾人圍攻的情況下,明知自己不敵怎麽可能不拚命逃亡。


    周廣記沒再說什麽,隻是看著段琅微微搖了搖頭,表達了自己的心意。他根本不相信段琅能做到這一點,騙到城外或許可以,但不讓展風站著等死,根本就不現實。


    段琅知道周廣記不相信,或許周虎周朱他們在場,也不會相信段郎的話。麵對周廣記的質疑,段琅略帶尷尬的說道。


    “周伯,我是這樣想的。這兩天上官玄悟會傳展風去大理寺問訊,問訊時間久了,他肯定得喝水。到時候,我趁他不注意的情況下,在他的杯子裏下點藥。偵辯司的藥我可以弄到,而且是確保等他出城之後才會發作。這種行為雖然不怎麽光明正大,但影者錄上也說過,殺人~不需要給自己找借口。”


    段琅說完目光中帶著懇求看著周廣記,一想到自己的親生母親很可能就死在展風之手,段琅心中複仇的火焰再也難以熄滅。哪怕有一線希望,他也要去試一試。


    “下藥?”


    周廣記一怔,仔細的琢磨了一番,周廣記的眼神漸漸亮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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