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夏京都,不管是廟堂還是民間,都被刑部天牢的這把大火給震驚了。刑部天牢與大理寺獄不同,大理寺獄關押的都是待審人犯,而刑部天牢除了重罪就是死囚。這麽戒備森嚴的地方,居然能發生火災燒死牢犯,這簡直是令人匪夷所思。


    朝中的大小官員得知此事,他們的驚愕可不同與百姓。得知內情的大員們,首先想到的就是相國於禁和兵部侍郎馮準。傻子也能看出來,整個事件根本就是一場陰謀。可以說,這幕後黑手的肆無忌憚已經到了令人發指的地步。


    老翰林王世渡,都禦史吳光照,以及禮部侍郎郝成建等人聯名擬好了奏表,準備參劾相國於禁和兵部侍郎馮準。最起碼,也得暫時停職接受大理寺及禦史台的聯合問訊。能在天牢裏做手腳,更連呈送奏折的官吏都敢截殺,這讓很多大員們心中恐慌。如果再不製止,說不定哪一日,這幕後射來的暗箭就會落到他們的頭上。


    朝堂之外,大夏的各部大員及禦史台翰林院的大佬們,一個個寒著臉等待著上朝。相國於禁與兵部侍郎馮準二人,也是臉色發青顯得無比憤怒。朝堂大門還沒開,朝堂之外的大員們已經開始橫眉冷對準備著一場大對決。特別是吳光照等人,覺得這麽多年的隱忍和退讓,讓他們養虎為患已經到了不可挽救的地步。反觀刑部侍郎龐剛,卻是低著頭閉目養神,不管是誰來打招唿都視而不見。


    養心殿內,昱寧帝躺在臥榻之上,身體顯得越來越虛弱。衛侗躬身站在臥榻之邊,小心的伺候著。


    “主子,該上朝了,要不要奴才替您更衣?”


    昱寧帝揉了揉印堂,“衛侗,宣德章、德慶和德光三位皇子過來。”


    “諾,老奴這就去辦。”衛侗答應一聲,趕緊命人去傳三位皇子。


    朝堂外的大員們都在焦急的等待,時辰已經過了很久,今日怎麽還不開朝。就在諸位大員疑惑之際,一名值守太監高聲唱道。


    “文武百官按部就班,上朝~!”


    文武大臣各自歸位,按照級別分成文武兩列,開始走進金鑾殿。文武大員們各自站好,等了片刻,卻沒有像往日那樣宣布昱寧帝到。


    王世渡不禁有些疑惑,覺得今日早朝怎麽氣氛怪怪的,莫非昱寧帝正醞釀著一場大清洗?


    不大一會兒,就看到總管太監衛侗手持拂塵走到寶座旁邊。衛侗看了眾人一眼,高聲說道。


    “陛下口諭,這幾日陛下齋戒祈請諸神賜福,暫不打理朝政。陛下有旨,由大皇子德光,二皇子德慶及三皇子德章,共同主理齋戒期間朝政。欽此!”


    衛侗說完,眾朝臣一個個都露出吃驚的目光。這麽關鍵的時候,昱寧帝居然避不上朝?況且是三位皇子同時主理朝政,這還不得吵翻了天。


    於禁也很奇怪,按說皇子主政這麽大的事情,昱寧帝應該召集幾位老臣提前告知一聲。萬一皇子們有什麽偏差和爭執,老臣們也好有個側重。現在無端端就宣布三位皇子共同主政,這讓眾臣子如何理解,到底是以哪位皇子的話為主?


    就在朝堂大員們議論紛紛之時,三位皇子從側廳走了進來。幾名太監搬了三把鼓凳,放在了大殿龍椅之下。


    三位皇子一個個精神抖擻,朝服匹亮。走到台階之上,三位皇子都沒落座。台下眾人也都眼巴巴看著,他們都想看看,誰會坐在中間那個鼓凳之上。


    大皇子趙德光左右瞟了瞟,微笑著說道,“二弟,你現在主理翰林院文書閣,飽讀史書治國有方,這中間位置理當你來坐。”


    二皇子德慶知道老大與老三不和,故意拉攏自己好與他站在一邊。不過德慶明白老三德章背後支持的勢力龐大,也不想得罪自己這位三弟。


    “大皇兄,三弟統領九門兵馬,京都可是他的一畝三分地,這中間位置,還是讓三弟坐吧。”


    大皇子德光臉色微微一暗,接著笑道,“對對,三弟這些日子辛苦,還是三弟來坐吧。”


    三皇子德章冷笑一聲,“大家別推辭了,長幼有序,還是大哥你來坐。咱們再推辭下去,台下的諸位臣工可就要看笑話了。”三皇子德章說完,率先坐到了右手側的鼓凳之上。


    大皇子德光心中暗喜,這可是在群臣麵前露臉的大好機會。今日的中座,將來就有可能坐到龍椅之上。大皇子不再客氣,三位皇子各自就坐。


    老翰林和於禁都微微點頭,德慶和德章都沒去爭這個中間座次,讓他倆心中很欣慰。在眾臣工麵前,有時候謙讓反而比爭奪更能贏得人心。


    三位皇子落了座,於禁看了看左右,帶領百官上前參拜。


    “臣等,參見三位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


    大皇子德光興奮的一抬手,“諸位臣工請起~!”


    老太監衛侗把台上台下都看在眼裏,不敢有一絲漏掉的地方。諸臣起身,衛侗上前說道。


    “今日三位皇子主政,諸位大人有事早奏,無事退朝~!”


    衛侗話音一落,老翰林王世渡站了出來,“老臣,有事要奏~!”


    二皇子非常敬重王世渡,聞聽趕緊站起身,“老學士有何事要奏,請講。”


    大皇子德光不滿的看了二弟一眼,也跟著說道,“老大人請講。”


    王世渡拿出一份奏折,“三位殿下,日前刑部大牢出現變故,此等大事必須嚴查。而且,此事牽扯到了我朝中大員身上,老臣等人諫言,請陛下做主三堂會審,還天下一個清白。”


    王世渡說完,一名太監接過奏折,小跑著來到台上。二皇子德慶接過奏折,卻沒有先看,直接遞給了大哥德光。這個小動作,讓大皇子德光非常滿意。


    看完奏折,德光臉色微微起了變化,又遞給了二弟德慶。等三個人都看完,才明白老翰林等人這是要參劾相國於禁和兵部侍郎馮準。三皇子德章緊張的看了於禁一眼,卻沒有說什麽。


    於禁看了看馮準,也上前一步說道,“臣於禁有奏。”


    大皇子德光看到於禁手中並沒有奏折,問道,“相國大人有何事要奏?”


    “剛才老翰林說刑部出現了變故,那何不請刑部侍郎龐大人說一說,具體怎麽迴事。”


    於禁這麽一說,所有目光都集中到了龐剛身上。今天這位刑部侍郎表現的確實有點奇怪,好像完全置身事外的樣子。


    既然點了名,龐剛也不能裝聾作啞,隻好站出來說道,“關於刑部大牢一事,昨日已經通報了內務府,相信很多大人已經知曉。經過調查,這件事~目前來看應該是個意外。當然,細節方麵刑部正在勘察,到時候會給諸位大人一個交代。”


    “意外?哼!刑部大牢是意外,那呈送奏折的官吏也是意外嗎?”都禦史吳光照憤怒的問道。


    不少大員眼中都流露出鄙視的目光,刑部侍郎龐剛平時做事比較中立,沒想到節骨眼上,居然要袒護於禁等人。這麽明顯的陰謀,難道刑部都是酒囊飯袋不成。


    “吳大人,我刑部官吏被人射殺,此乃大案,當然要查個清楚。但是,沒調查清楚之前,本官不敢發表任何意見。”


    “龐大人,你不是不敢,恐怕是怕得罪了某些人吧。這件事,還請三位皇子轉呈陛下,此事不解決,朝中百官人心惶惶,於我大夏非常不利,還望三位皇子斟酌。”老翰林王世渡正義凜然的說道。


    “老大人,您這麽說可就不對了,我刑部辦案一向以事實為依據。在沒有查清真相之前,下官不敢妄言。”


    龐剛心說目前京都風雲變幻,一個不好就會掉腦袋。莫不如裝聾作啞,先看看風向再說。況且昨晚槐大人的警告,讓他也心驚肉跳,不敢在朝堂上多言。


    三位皇子互相看了看,大皇子剛要說話,衛侗卻先一步說道,“翰林老大人,陛下旨意上說了,這幾日不管什麽事情,都由三位皇子做主。”


    “什麽,這麽大的事情,也由三位皇子做主?”王世渡吃驚的問道。


    “不錯,旨意上就是這麽說的。”


    “不行,老臣要麵見皇上。”


    衛侗不溫不火的說的,“陛下齋戒祈福,不可被凡塵之事幹擾,還望諸位大人體諒。”


    這一下,朝堂內頓時跟開了鍋似的,紛紛議論起來。畢竟此事牽連到了朝中一品朝臣,官吏被射殺,更是威脅到了每一個人的安全。這麽大的事情,昱寧帝居然不出麵,難道說,連昱寧帝都怕了?


    “肅靜~!都給我肅靜!”大皇子德光氣憤的喊道,他覺得第一次主政居然亂哄哄的,簡直就是沒把他們三兄弟放在眼裏。


    朝堂安靜下來,所有人都等著看三位皇子怎麽處理。大皇子德光等眾人安靜下來,他反倒不知該怎麽辦了。


    “兩位皇弟,你們看這奏折如何處置?”


    “此等大事,必須嚴查。”二皇子說道。


    三皇子德章看了看台下眾人,站起身高聲問道,“除了此事,諸位大人還有何事要奏嗎?”


    文武百官互相看了看,心說這事不解決,哪還有心思過問別的事。看樣子,隻能等昱寧帝齋戒之後再解決了。


    三皇子德章看到眾人沒人站出來,接著說道,“請老翰林王世渡,刑部侍郎龐剛,大理寺卿樊城,都禦史吳光照,以及吏部侍郎褚寶雄等人,去議事殿等候。其他人等,退朝!”


    大皇子德光和二皇子德慶吃驚的看著三弟,這位置他們還沒做過癮呢,老三居然直接宣布了退朝。此等做法,簡直把他倆當成了擺設。


    相國於禁不禁讚歎的看了德章皇子一眼,這種霸氣的作態,已經頗具皇家威嚴。他也猜測出德章的用意,此事不查,不足以平息朝堂憤怒。但三皇子畢竟是他扶持的人,所以選擇的人員看似公正,卻加入了一個褚寶雄。這等於,不管有什麽消息,他於禁都會第一個得知。


    果不其然,朝殿之後,三位皇子與幾位重臣經過商議,立即成立了以老翰林王世渡為首,大理寺卿樊城主辦的聯合調查司,專門調查刑部大牢與官吏被殺之事。而且,三位皇子聯名發布通告,調查期間,相國於禁及兵部侍郎馮準,隨時聽後詢問,不得抗拒。


    老翰林等人一個個信心滿滿,準備借此機會一舉搬倒於禁和馮準。但是調查起來他們才發現,簡直是一步一個坎,雖然每件事都直指於禁和馮準,但是真要拿出具體證據,卻是一點也找不出來。七八天時間過去,居然一點進展都沒有。


    這些日子,三位皇子的府邸人來人往,朝中大員們,也都開始選擇自己支持的人選。刑部案件沒有頭緒,三位皇子的支持者卻是明朗起來。甚至說,在朝堂之中三大派係涇渭分明,各自為自己的主子爭取最大的話語權。


    落日黃昏,皇宮暖閣之中,昱寧帝裹著貂絨看著桌案上的奏折。他身旁的椅子上,卻是坐著身子單薄的七皇子德隆。這些日子,昱寧帝關注著三個皇子的一舉一動。甚至連朝中大員的動向,都掌握的一清二楚。


    “小七。”昱寧帝輕喊了一聲。


    “父皇,兒臣在。”


    “這些日子你三位皇兄的所作所為,你覺得哪個做的最好?”昱寧帝溫和的看著德隆。


    “父皇,三位皇兄都不錯。”


    “小滑頭,父皇問的是缺點,必須說。”


    七皇子德隆想了想,說道,“父皇,大哥性格剛烈,行事不免有些過激。二哥學富五車,卻有些不懂變通之道。三哥~!”說到這德隆微微一停。


    “怎麽,你對老三有什麽特別的看法?”昱寧帝饒有興趣的看著德隆。


    “父皇,或許此事三哥不便過於插手,所以三哥的行為,頗有些隱忍和低調。”


    昱寧帝高興的笑了幾聲,“小七啊,你的眼光很準,父皇真希望你能站出來,跟他們對決一把。可惜啊,治理天下可不是小事,你的身體虛弱,就算父皇把天下給了你,也隻會是害了你。父皇就是個很好的例子,十幾年的時間,就把身子熬幹了。小七,你也別恨父皇,這是父皇給你安排的最好結局了。”


    “父皇,孩兒明白。”七皇子德隆低聲說道。


    昱寧帝欣慰的點了點頭,歎息的說道,“這幾天朝中亂的很,他們幾個,恐怕還打破不了這個局麵。看來,還得有人來攪渾這個局才行。”


    昱寧帝說完,對著外麵輕聲喊道,“衛侗。”


    衛侗慌忙跑了進來,“老奴在。”


    “槐這幾日怎麽不見蹤影?去問問偵辯司,上官天師他們到哪裏了?”


    “諾!老奴這就去辦。”


    “等等,讓偵辯司轉告上官,朕需要他,務必立即返迴京都,不得有誤。”


    “諾!”衛侗答應一聲,轉身走了出去。


    七皇子德隆看著昱寧帝,輕聲問道,“父皇,您是想讓這位上官大人,來打破這個僵局?”


    昱寧帝微微點了點頭,“上官在禺山關行事不擇手段,這一點,正是朝臣們不具備的。打破了這個僵局,父皇才好去做另外一件更重要的事情。”


    “父皇,孩兒聞聽這位上官大人做事不按常理,在禺山關鬧得雞犬不寧,孩兒還真想見一見他。”


    昱寧帝微微一笑,“嗬嗬,父皇正想讓你去天師殿住一段時間。或許在諸神的賜福之下,我的小七會強壯起來。以後啊,北部大營在你舅父手中,朝堂這邊,有什麽事情你就多問問這個上官天師。他們兩人一內一外關照你,父皇也可以安心了。”


    “孩兒謹遵父皇之命。”


    七皇子德隆眼神中閃爍出一絲不易察覺的亮光,身為皇子,他當然也有野心,但是這麽多年身體舊疾不時發作,讓七皇子很無奈。更何況,七皇子德隆手中無權,又無大臣們支持,他隻能低調的看著幾位哥哥風生水起。不過現在,七皇子德隆倒是有了想法,畢竟舅父手握重兵,如果朝中再有人支持一把,他很想離開京城做一方自己主政的封疆王爺。隻是,這個機會必須自己爭取,甚至連父皇也不會答應他這麽做。


    昱寧帝不知道七皇子的想法,但他不讓德隆去爭奪皇位,就是想給這位心愛的皇兒,創造一個更合適他生存的有利環境。北部大營給了馬正如,昱寧帝現在擔心的,就是天師殿這塊牌子能不能盡快的在朝堂上樹立起來。另外來說,昱寧帝也等著上官玄悟迴來打破目前的僵局。隻有安定了京都,昱寧帝才好解決另外一塊心頭大事,那就是西部大營的帥符掌控大權。


    大夏北部邊關,這一日,欽差使節的車隊終於迴到了禺山關。五百黑甲衛站在城門外高聲歡唿,方妍英姿颯爽的騎在馬上,這麽多天沒看到段琅,方妍心中不免有些激動和緊張。


    段琅勒住戰馬,迴頭望了一眼。這幾天他腦海裏想的都是澹台明月,有時候甚至想迴去再看一眼。但段琅明白,踏過禺山關之後還有好多事等著他,他必須暫時拋開這些事情,全身心的投入到權利爭奪之中。否則,一年之後等待他們的,將會是一場災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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