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這種情況,李建山趕緊上前一步,站在了張如明前麵。


    李建山一抱拳,“這位將軍,請冷靜,命令一下後果非常嚴重。這一點,想必將軍心裏也明白。更何況,欽差大人是三品巡天監,就算下令也隻能是你家主帥才有資格。否則的話,你就是動用私權謀害重臣,這可是株連九族的大罪。,請將軍三思。”


    “哼!本將軍說話,哪有你插嘴的份,滾開!”孫剛怒斥道。


    李建山猶豫了一下,這次連抱拳都沒抱拳,朗聲道,“在下偵辯司千戶~李建山,不知這個身份,有沒有資格插嘴!”


    李建山也很無奈,到了這份上他隻能亮出自己的身份,希望能扭轉目前的局勢。不然真的引起嘩變,那將是一場慘不忍睹的大屠殺。


    “偵辯司?”孫剛一聽,倒吸一口涼氣,“怎麽,連你們偵辯司都插手了?怪不得敢動我家胡帥。是不是本將軍不下令退兵,你們連我都要抓啊。”


    “將軍此言差矣,我們偵辯司和欽差大人都是替皇上辦差的。陛下確實下達了口諭,命上官大人主導禺山關一切事務。所以,還請將軍大人帶迴兵馬,等待京都傳來最新的旨意。另外,胡威臨將軍在我們手裏不會有事,上官欽差還有很多問題需要與胡帥商談,暫時不會歸還給你們。”


    “不歸還胡帥和虎符,你覺得我身後這些人馬會答應嗎?”


    孫剛的口氣也不像剛才這麽強硬,但為了整個北部大營的顏麵,他必須要這麽做。


    李建山看了看不遠處虎視眈眈的眾將士,嚴正的說道,“不管他們答不答應,我希望身為主將的官員應該知道這樣做的後果是什麽。擊殺欽差及其隨從,是株連九族的大罪。不要以為陛下會仁慈的放過你們,別忘了當年陛下上位之時斬殺了多少顆人頭。更不要以為把黑甲衛斬盡殺絕就能篡改事實。你知道偷偷圍觀的人群中,有多少我們偵辯司的探子?你又知道這禺山關的守衛們,不會為這些勇士們伸冤。除非你敢下令屠城,那樣的話本千戶無話可說,隻能拚死一戰。”


    李建山的微言大義,不禁讓孫剛有些動容。他們雖然隻奉主帥之令行事,但大夏的天子畢竟是昱寧帝。真要惹得聖上發怒,即便他們能躲到大營裏保留住性命,但家人族親可保不住。孫剛本就不想把事情做絕,現在連偵辯司都參與進來,他不得不慎重考慮目前的局勢。


    孫剛迴頭看了看眾人,微微歎息了一聲,“不歸還胡帥和虎符,我等是絕不會離開。千戶大人說的不錯,本將軍還沒權利對欽差下達任何命令。不過,如果你們現在放了胡帥歸還虎符,或許還有商討的餘地。不然,我會立即派人稟報北大營主帥魏然大將軍,到時候魏帥的震怒,除非陛下親臨恐怕誰都阻擋不了。”


    孫剛已經把話說的很透徹了,那意思這種事主帥肯定會盛怒之下不留活口。魏然大將軍可不是胡威臨,他是大夏國四大支柱之一,即便是昱寧帝都要禮敬三分。別說殺了欽差黑甲衛,即便連你偵辯司的人一起斬殺,估計昱寧帝最多是訓誡之罪,也不敢把魏然怎麽樣。


    一聽對方不下令擊殺,張如明提著的一顆心慢慢的放了下來。看著老將孫剛,張如明對他的冷靜表現還算滿意,微微拱手說道。


    “老將軍,咱們都是為皇上辦事,黑甲衛兄弟的死本欽差也絕不會善罷甘休。你可以去請示你們的主帥,本欽差也會把經過原原本本的上報給陛下。我與你家胡帥的恩怨,還是讓上麵來處理吧,人和虎符就暫時由本欽差保管。來人,把胡威臨帶上城頭,如果大軍敢上前一步,就地斬殺,不必請示。”


    “諾!”劉旭升答應一聲,身後幾名黑甲衛衝上來,二話不說架起還在昏迷的胡威臨向城門上跑去。


    北部大營的眾將官憤怒的咒罵著,看到自己的主帥被帶上城牆,不少人都在蠢蠢欲動。老將孫剛暗暗歎息一聲,打馬迴去壓製了眾人。到了這個地步已經不是他們這個級別能解決的了,就算盛怒之下斬殺了欽差和黑甲衛,事後恐怕也會落得一個滿門抄斬的下場。觸犯欽差等同冒犯皇權,昱寧帝可以顧忌魏然和胡威臨,但對他們絕不會有一絲的憐憫和仁慈。


    孫剛下令大軍後撤五十步原地待命,雙方開始對峙起來。眼前的情況超出所有人的預料,自己的主帥在對方手中,別看眾人叫喚的響亮,但誰也不敢下令攻擊。


    這一刻,有些惶惶失落的馮正成忽然精神一振,高聲喊道,“快,斥候營速速派最快的戰馬返迴北部大營稟報魏帥,連夜奔馳不得耽擱。如果魏帥有令,八百裏加急速速送迴。”


    馮正成依然沒有放棄希望,他非常了解北部大營主帥魏然的性格,別看北部大營在大夏四座大營中是最弱的一個,越是這樣魏然越愛麵子。自己的副手被擒虎符被搶,如果這樣都能忍下來,那他魏然將會被天下兵馬所恥笑。隻有血的洗禮,才能衝刷掉這樣的恥辱,讓天下人記住北大營的軍威不可冒犯。事已至此馮正成也顧不得胡威臨了,他必須盡快解決上官玄悟這些人。哪怕與北明的戰火燃不起來,也要讓昱寧帝與北大營之間產生深深的隔閡。


    馮正成明白此時的禺山關,已經成為昱寧帝和於禁馮準都輸不起的一步棋。昱寧帝身體日漸衰落,輸掉這步棋之後他將無力搬迴來。於禁等人更輸不起,輸掉此棋北部大營勢必走馬換將,他們多年的謀劃也將化為泡影。到那時,朝堂之上推陳出新,不知道會有多少人被昱寧帝打壓下來。紮根多年的相國府這棵大樹,恐怕也要倒塌下來。


    局勢僵持,劉旭升崔誌亮等人,悲憤的收取兄弟們的殘軀。重傷之人,也被抬到了一旁緊急救治。這時候,賀連加才率領他的手下姍姍來遲。


    賀連加在府衙徹底被嚇麻爪了,別說是他從戎這些年,即便翻爛了整個大夏編年史,也找不出欽差跟大營統帥拚命的案例。賀連加看了看城門之下,雖然不像他想象的血流成河,卻也看出戰鬥的異常慘烈。


    賀連加與孫剛等人打了個招唿,畢竟他這位地方官也受北部大營的轄製,多多少少也算是一個戰壕的人。孫剛等大多數將領隻是冷漠的點了點頭,馮正成卻是怒道。


    “賀連加,胡帥在府衙被擒你絕逃不了幹係。等魏帥的軍令一到,我看你這個禺山關守備也幹到頭了。另外,你們禺山關城防兵馬,居然臨危轉向黑甲衛,簡直是投敵行為,此事必須嚴懲。”


    賀連加苦澀的一笑,“投敵?你到給我說說看,何人為敵。上官大人身為欽差,手持尚方寶劍,代表的是聖意。如果說他是敵人,那豈不是在指責陛下也是敵人嗎?馮正成,你這是要謀反!”


    “你~!”


    馮正成剛要反駁,孫剛一抬手,冷漠的說道,“好了,都閉嘴吧,現在咱們隻能等待著魏帥軍令。賀大人,請便吧!”


    孫剛的意思很明顯,北部大營不再歡迎你。換句話說,即便事情過後,你這個位置也保不住了。


    賀連加慘淡的點了點頭,轉身向城上走去。他在禺山關駐守了將近二十年,沒想到會落得一個不受歡迎的下場。一名城防營令使看到賀連加到來,急忙過來把經過簡單匯報了一遍。賀連加默默的聽著,他已經不想發表任何見解。因為所有的事情,都超出了他的想象。


    城門之上,那名值守千總看到賀連加到來,上前單膝跪地說道。


    “大人,末將沒有遵從您的指令,請大人處罰。”


    賀連加腳步一停,看著千總微微點了點頭,“起來吧,你做的很好,比本大人有膽魄。不過,事後恐怕會受到牽連。本大人已經沒能力保護你,希望有個心理準備。”


    “大人放心,末將下令之時已經做了最壞的打算。隻希望,沒給大人帶來麻煩。”千總抱拳悲哀的說道。


    聽到這話,站在張如明身邊的段琅轉過身來,客氣的問道,“這位千總,不知您怎麽稱唿?”


    “段統領,在下城門營千總張奇峰。”


    “張千總,在下還沒多謝您援手之恩。千總的正義和膽識,令人敬佩。”


    “段統領不必客氣,同為大夏將士,我隻是不想看到大家自相殘殺罷了。在下官微言輕,就不打擾幾位大人了。”張千總對著欽差等人抱了抱拳,準備離開。


    段琅點了點頭沒再說什麽,現在還有很多事要辦,不是互相恭維的時候。


    賀連加來到張如明跟前,看了看身旁的李建山,微微點頭示意,賀連加問道。


    “欽差大人,天已經被你捅破,接下來該怎麽辦?總不能~就這麽幹瞪眼的等著吧。”


    “賀大人放心,再等上三四天時間,陛下的聖旨和金匹令箭就會到達。到時候,天下兵馬有誰敢不聽從金匹令箭的指揮。”張如明自信的說道。


    “三四天時間?你覺得他們還會給你三四天時間嗎。從這裏快馬加鞭日夜奔呈,來迴隻需三天時間魏帥的軍令必到。到那時,恐怕尚方寶劍也救不了您了。”


    “怎麽,他們還敢藐視皇權不成?”張如明嘴上這麽說,但心裏知道這些人確實不怎麽重視皇權。


    賀連加苦笑著搖了搖頭,目光看向了李建山。李建山略一思索,立馬明白了賀連加的意思。


    “賀大人說的不錯,欽差隻是代表皇權,畢竟不是陛下親臨。魏然將軍如果以奪取虎符為借口,即便是皇親他也敢殺。軍權雖說是在皇權之下,但有時候陛下也不得不給軍權讓路。現在咱們唯一的希望,就是陛下的聖旨和金匹令箭能早到一步。”


    “李大人說的對,金匹令箭是至高軍權的象征,隻要有它在,魏帥也隻能服從。但是,哪怕北部大營的軍令早到半個時辰,恐怕什麽都晚了。”賀連加歎息的說道,他可不相信京都的差官老爺們,會日夜兼程的趕路。


    張如明也有點傻了,真要是北部大營軍令早一步到達,他們這些人恐怕連半柱香的時間都抵擋不住。畢竟那是魏帥親自下的命令,城下這些兵馬會毫無顧忌的衝殺。付帥和主帥雖然隻是一字之差,其身份和地位卻是天壤之別。


    眾人都陷入了沉默,他們明白在時間的賽跑上,諸神的天平傾向了北部大營一方。李建山悄悄拉了一下段琅,示意借一步說話。


    兩人來到城樓一側,李建山輕聲說道,“段兄弟,此事~恐怕隻有你能出力了。”


    “李兄,難道你以為我能單槍匹馬就能衝開大軍的阻攔,去追上送信的斥候?”段琅苦悶的嘲諷道。


    李建山四下看了看,小聲的說道,“不必段兄弟親自出馬,別忘了,你還有飛寵。在下不知段兄弟把飛寵訓練的如何,那可是一隻成年的獵隼,如果段兄弟能讓它攻擊送信的斥候,即便傷不到人也能驚嚇到馬匹。真要能做到,那時間的天平可就傾向於咱們了。如若不能,那咱們幹脆棄城而逃,先躲過這一劫再說。”


    段琅心中一震,他到不是吃驚於李建山會想到大飛,而是震驚於他後麵的那句棄城而逃。看來偵辯司做事真是不擇手段,居然連這一步都想到了。還好,大飛可不是經過普通訓練的飛寵,而是自幼就跟段琅一起生活的朋友。段琅相信聰明的大飛,即便攔不住對方的斥候,也會讓馬匹驚慌失措耽擱時間。


    城頭偏僻的一角,段琅口中發出陣陣哨聲。不大一會兒,一隻大鳥展著碩大的翅膀降落下來。段琅輕輕撫摸著大飛滑順的羽毛,大飛也用腦袋摩擦著段琅的手臂。


    李建山在遠處偷偷觀望著,看到這一幕,羨慕嫉妒的口水都要流了下來。李建山恨不能現在就衝過去把獵隼抱在懷裏,從此霸為己有。


    段琅如朋友一般與大飛交流著,嘴裏發出不同聲響的哨音,眼神中充滿著擔憂和期望。大飛聽懂了段琅的意思,低鳴了一聲,雙爪用力一蹬,展翅向空中飛去。


    李建山吃驚的看著段琅,他其實早就打算好要棄城而逃保存性命。動用飛寵襲擊斥候,隻不過是李建山想試探一下段琅有沒有這個能力。沒想到,那頭獵隼居然真的能聽懂段琅的意圖。


    “我的,它一定是我的,不管段琅要什麽代價,必須把獵隼弄到手!”


    李建山抬頭望天,一臉激動的看著翱翔的獵隼,仿佛空中飛翔的大飛,是他多年豢養的家寵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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