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皇子轉念一想,也對,席瑾瑜現在是青鹿書院的負責人,陳院長忙著編纂史冊,根本騰不出空餘功夫來處理這種突發事故。就算他將三皇子派人毒害小薇的事告知陳院長,就憑陳院長那種嚴謹刻板的性子,恐怕會立即跑到父皇跟前告狀。


    告狀的話,陳院長自己可能沒事,但是他就要倒黴了!三皇子肯定會惦記自己,仇視自己,然後遷怒於自己的母妃。


    母妃一向不得寵,外公外婆年事已高,在京城並沒有任何實權,到時候還不是任憑皇後和三皇子喊打喊殺?


    他和範小薇如今的處境真正是人為刀俎,我為魚肉。


    “小卓,你去請席瑾瑜。小野,你留下來照顧範夫子。”四皇子猶豫片刻,終究還是選擇了自保。


    上官牧剛才在校場上故意道破真相,隻是因為他被三皇子欺負很久,壓抑很久,他很想當眾揭穿三皇子那幫人。


    他並不是不顧後果的,三皇子的注意力都放在範小薇身上,所以他可以趁機宣泄自己心中的不滿,然後趁機引起範夫子的好感。


    想到這裏,上官牧的心情有點陰沉,他揀了一張椅子坐下,安靜地等著席瑾瑜到來。


    大約過了半個時辰,席瑾瑜風塵仆仆地趕來,他之前已經從書院迴到將軍府,正在處理手頭的事務。然後收到書童小卓傳來的消息,他趕緊放下手中的公務,馬不停蹄地趕來急救。


    “四殿下,我帶了慶春堂的大夫。這就給範夫子看診解毒。”席瑾瑜看到小薇昏迷不醒,清雋的臉上頓時閃過一抹惋惜之色。


    他就知道,如果小薇選擇站在太子的陣營裏,肯定會遭遇三皇子和那些貴族子弟的仇視和報複,甚至是羞辱。


    卻不料,慶春堂的坐診大夫給小薇切脈結束之後,他無奈地搖搖頭:“東家,毒入骨髓,基本上沒救了。你還是盡快安排後事吧。”


    饒是精明冷靜如席瑾瑜,也是忍不住渾身一震。


    慶春堂這家醫館也是席瑾瑜名下的產業,所以坐診大夫稱唿他為東家也是合情合理的。


    席瑾瑜之前十分看好小薇這個狀元郎,屢次主動示好,送豪華包廂給小薇住,送銀票給小薇花銷,這也算是一種長線投資吧。


    但是現在,小薇被三皇子那幫人暗算,馬上就要嗝屁了。那他前期的投入算怎麽迴事?


    尤其是小薇跟席瑾瑜相談甚歡,彼此投緣,甚至有那種知己難遇的意思。於公於私,席瑾瑜都必須保住小薇的性命。


    “怎麽會毒入骨髓沒救了?”四皇子滿臉不敢置信,驚訝地跳起來:“三哥給小薇下的毒,隻是讓小薇昏迷三天三夜。然後三哥趁機跟父皇告狀,撤除範小薇在書院裏的職務。難道不是這樣?”


    席瑾瑜聽到這話,無語地抽了抽唇角,問道:“四殿下,你覺得我請來的醫館大夫更會看病,還是你之前的猜測更加準確?”


    “那怎麽辦……範夫子會死麽?”上官牧懊惱地皺起俊眉,可愛的包子臉上滿是後悔之色:“如果我早點阻止,如果我願意站出來替範夫子周旋,說不定三哥投鼠忌器,就不敢對範夫子狠下毒手。”


    席瑾瑜無奈地迴道:“四殿下,你其實沒有必要自責。就算今天範小薇逃過一劫,明天呢?後天呢?三皇子不會就此罷休的。”


    “說的也是。”上官牧垂著頭,一副怏怏不樂的模樣:“席公子,如果太子哥哥在就好了。咱們書院,也就隻有太子哥哥敢跟三皇子他們叫板。太子哥哥那麽忠厚實誠,我真怕將來……”


    說到這裏,上官牧突然閉上嘴,不敢繼續深入下去。


    席瑾瑜卻是秒懂了,四皇子沒有說完的話,無非就是三皇子憑借皇後手中的權勢和皇帝陛下的寵愛,將太子排擠下來,自己取而代之登基做皇帝……即便在青鹿書院,這種事也是某種禁忌,絕對不能隨隨便便地在外人跟前談論或者宣之於口。


    其實四皇子的膽子已經很大了,他敢這麽說,就表明他不是什麽一無所知的小孩子,他也會思考太子和三皇子將來的權力鬥爭。


    “席公子,我家夫子已經變成這樣了,那我現在該怎麽辦?”書童小野滿臉傷心,雖然他跟小薇才相處了兩天不到,但是他對舉止彬彬有禮的小薇很有好感,看到小薇中毒即將斃命,書童小野也是真心替小薇覺得難過。


    “我現在去稟告陳院長,然後盡快安排後事,你們放心,我會親自將範小薇下葬,讓他死後也能安心。”席瑾瑜冷靜地迴道。


    席瑾瑜安排好後續事宜,眾人各自忙活。


    偏在這時,小薇突然幽幽地醒過來,書童小野正在收拾臥房裏範夫子留下的行李。


    見小薇猛地睜開眼睛,他誤以為小薇詐屍了,嚇得尖叫一聲。


    “救命啊!”


    “別吵吵!”小薇扶了扶暈沉沉的腦袋,從床鋪上利索地爬起來。


    “啊?”書童小野滿臉難以置信的神色。


    小薇試探地活動一下手腳,然後做了一個伸展運動,笑道:“我哪有這麽容易被三皇子毒死?在他們下毒之前,我就發現異常,便提前含服一顆解毒丸。這才僥幸逃過一劫。”


    書童小野頓時驚喜地跳起來:“太好了!公子,你好聰明!好機智!我們以後不必害怕三皇子的報複了。”


    小薇也是暗自慶幸,笑道:“三皇子給我投的毒確實是無藥可解,但是我小時候學過很多偏門藥方,我知道如何解毒。這件事你可以幫我宣傳一下,免得被他們怪力亂神,會打攪我授課做學問的。”


    “好好好!”書童小野急忙放下手中的雜活,小雞啄米一般連連點頭:“夫子,要不要去通稟席瑾瑜席公子和陳院長?”


    “去吧!我先去泡個澡!”小薇若無其事地答應了。


    半個時辰後,等陳院長和席瑾瑜火急火燎地趕來,小薇已經泡完澡,坐在窗前,正在用一塊澡巾擦拭濕漉漉的墨色長發。


    “都來了?”小薇站起身來,衝著陳院長行了一禮,笑道:“是這樣的,我家祖傳秘方,可以解百毒。我服了一顆之後,必須稍等片刻才能痊愈如初。”


    陳院長欣慰地點點頭,笑道:“你沒事就好。三皇子向來頑劣,不聽管教,隻可惜皇上非常寵愛他,不願意讓書院懲戒。這件事也隻能讓範夫子受點委屈吃點苦頭了。”


    小薇不以為意地笑道:“我省的。”


    等陳院長離開,席瑾瑜立即屏退左右,試探地問道:“小薇,你真的痊愈了?據我所知,三皇子手中的毒無藥可解,乃是赫赫有名的天下奇毒,你如何能解?”


    也不能怪席瑾瑜懷疑自己,他肯定調查過原主的背景和來曆。範小薇畢竟隻是一個鄉野女子,出身低微,從小生活在南方梓州城外,根本不認識什麽神醫名流。


    小薇想了想,笑道:“這種解毒丸真的可以解百毒,是我祖上傳下來的秘方。如果席公子不信,你可以找個大夫給我切脈?”


    席瑾瑜最終還是選擇了相信小薇。但是他別有企圖,也並未掩飾自己對小薇的利用之心:“小薇,你也知道,太子殿下前些年中了毒,他得罪皇後,屢屢被皇後刁難。如果你手中的解毒丸真的有用,能不能送一顆給太子殿下?”


    小薇早就有所預料,這也不是什麽難猜的事。


    “可以啊!”小薇自然是不吝分享,畢竟她以後還要靠太子殿下保全表哥聶遠的性命呢。


    小薇解下自己腰間的錦囊,小心翼翼地遞給席瑾瑜:“這裏麵裝著三顆解毒丸,都是我自己配製的,你可以先試一試藥效,然後再決定要不要給太子殿下解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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