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猰顏主帥猰顏雄獅弗拉基米爾的倒下,其餘猰顏人的末日也是到來。


    心驚膽顫的猰顏敗軍,儼如沒有了牧民和牧羊犬護衛的羊群,任由化身為狼群的安西追兵的追趕驅逐,漸漸來到他們最後的審判之地白楊河。


    望著水勢洶湧,寬達百米的白楊河,猰顏敗軍徹底絕望了,全軍哀慟聲一片,許多人跪倒在地,向後方趕來的安西追兵求饒,有些懂點水性者,跳入河中,向對岸狂遊,希望能夠逃出生天。


    但所有的屈膝求饒和掙紮求生都是妄想,早已得到皇甫昂趕盡殺絕命令的安西追兵,沒有理會跪倒在河灘上猰顏追兵的哀求,用馬槊長槍,將所有在逃跑時丟盔棄甲,武器裝備全部扔光,完全沒有反抗能力的猰顏敗兵們,戳死在河灘上,刺倒於河水中。


    而那些認為自己水性好,跳入河水中企圖逃出生天的猰顏敗兵,立刻遭到在東岸埋伏許久的飛騎,艮吾力士和先登死士的截殺,飛騎與艮吾力士向河中傾瀉如雨箭支,將許多浮出水麵換氣的猰顏敗兵射殺,而那些僥幸躲過箭矢,筋疲力盡爬上東岸者,也是立刻就被守株待兔許久的艮吾力士給砍下腦袋。


    在安西軍東西兩路嚴密的包圍下,所有的猰顏敗兵都無法逃出,隻能被已經被激起殺心殘虐的安西軍盡情屠戮。


    整個屠殺持續了一整夜,安西軍在白楊河兩岸點燃大量篝火,將河麵照得通亮,絕對不放過任何一條漏網之魚,整個晚上,白楊河上,都是安西軍的喊殺聲和猰顏潰兵的悲慘哭號聲。


    等到第二天晨曦照射時,整個尉犁渡口的河麵包括河灘上已經鋪滿層層疊疊的屍體,大約兩萬五千名猰顏敗兵全部被殺戮於此地。


    和許多安西將士一樣一夜未眠的皇甫昂,臉色無比憔悴,他雙眼充滿血絲,透過薄薄的霧氣,看著自己下令,由自己統領的軍隊製造出的猶如煉獄一般的悲慘景象。


    “其實,我們可以少造一點殺戮,完全可以接受他們的投降,即便不能化為己用,也是可以將他們變為奴隸,扔進礦洞中,讓他們自生自滅,這樣好過我們自己動手,畢竟製造太多的殺孽,有傷天和。”


    剛剛從龜茲趕到的安西大都護府長史李公浮,望著被累累屍體阻塞的河道,並且一大片河水都被鮮血染紅的殘酷血腥場麵,文人那顆悲天憫人之心又是開始發作,悄聲向皇甫昂進言。


    皇甫昂不怎麽想理在他看來有些迂腐的號稱安西第一名士的李公浮,但誰讓人家是自己的便宜舅舅,所以還是耐心解釋道:“舅父大人,我們安西雖然現在贏了幾仗,但依然兇險無比,所以我們絕對不能有任何仁慈之心,必須將所有敢於與我們為敵之人,全部殘酷的殺死,我們要在中亞之地豎立起我們是殺神軍團的形象,特別是對那些殘酷野蠻,信奉弱肉強食叢林法則的草原人,現在還不是應該向他們展現仁慈的時候,而是應該用手中的刀槍弓弩,向他們展示出我們的殘暴嗜殺的一麵,讓他們從靈魂深處,深深的畏懼我們安西之名。”


    皇甫昂以前還一直厭惡成吉思汗所領導的殘暴蒙古軍隊,對他們動不動就屠城焚地的行為異常的痛恨,但現在的他好像有點理解為什麽蒙古人當時要那麽做了。


    蒙古人即便在全盛時期蒙古族的人口也是不到兩百萬的,但他們卻是要統治著大半個歐亞大陸,和上麵居住的成百上千個民族,人數是他們本族人口數十倍的人民,他們能夠靠什麽統治,寬容和仁德嗎?當然是不可能的,他們隻能通過暴力來讓被征服者們,屈服於他們的淫威之下。


    所以蒙古人在打敗金國後,屠了金中都,在打敗花剌子模後,屠了撤馬爾罕,滅亡西夏後,又屠了其首府興慶府,滅亡阿拉伯帝國後,也是屠了其首都巴格達……


    皇甫昂領導的安西軍,雖然不至於像野蠻的蒙古人那樣,將屠刀伸向無辜平民,但對於敵人軍隊的斬草除根,殘酷殺戮還是非常必要的,他必須要讓他的軍隊兇名在外,讓所有與之為敵之人,在還未接戰之前就都膽戰心驚,未戰先怯。


    當然,皇甫昂需要的是一直軍隊,不是一群屠夫組成的惡魔,隻要讓他渡過現在的眾敵環伺階段,他還是願意少造殺戮的,但在此時此刻,作為領導著不到兩百萬漢民在安西這塊孤絕之地求生存的安西大都護,皇甫昂早已收起自己的慈悲,對於所有敵人,尤其是喜歡畏強欺弱的草原人,就必須用殺戮,用殺得他們血流成河,殺得他們人頭滾滾的血腥殺戮,才能暫時鎮服住他們。


    安西軍在尉犁渡口整整收了三天的屍,才將他們造的孽全部清理埋葬,現在除了那依然有些渾濁的河水,整個渡口已經沒有任何曾經作為兩萬五千猰顏人屠宰場的痕跡了。


    三天後,皇甫昂親率取得一場輝煌勝利的三萬步騎大軍來到焉耆城,已經得知大勝消息的焉耆守軍,全部站立在城頭上,發出海嘯一般的歡唿聲,為他們的同袍在白楊河的英勇奮戰而歡唿,經過城牆開進城內的三萬步騎也是同時高舉手中武器,用劍敲擊盾牌,向他們的同袍發出喜悅的歡唿聲,並且也向他們先前在焉耆守城戰的艱苦卓絕不屈不饒的戰鬥,表示敬意。


    在開戰前,麵對二十多萬猰顏軍侵略的惶惶不安,終於是在此刻全部在所有安西將士的心中消失的幹幹淨淨,從今天開始,他們是勝利者,他們將無敵於天下。


    與普天同慶的安西軍相比,現在猰顏人的大營裏,卻是一片死靜,隨著被寄予厚望的雄獅之軍的覆滅,這場戰爭中猰顏人所有的獲勝希望好像都已經破滅了。


    營中剩餘的那七八萬猰顏軍,人人垂頭喪氣,再無半月前進入安西境內時,那副趾高氣揚,不可一世的模樣,他們過去十幾年在河西刷河西各種抵抗實力和大漢遺軍,所取得的自信和驕傲,全部在白楊河之戰後被掃滅。


    然而承受最大痛苦的還不是這些底層士兵,而是猰顏部的高層們,尤其是那將一生都獻給猰顏部,為猰顏部的強盛繁榮殫精竭力,嘔心瀝血大半輩子的烏母主單於,他才是此刻整個猰顏部落最痛心疾首之人,但他是猰顏領袖,是整個猰顏部的支柱,他不能,絕對不能倒下,也絕對不能喪失必勝的信念和不屈的鬥誌。


    烏母主單於沒有過多沉溺於弟弟戰死的悲痛中,也沒有在聽到全軍精華的雄獅之軍全軍覆沒的噩耗後捶胸頓足太久,他很快恢複原來那副氣定神閑胸有成竹的模樣,仿佛所有慘痛的失敗都未曾發生一樣。


    此時,他已經從病床上爬起,重新如一名威嚴的大部落單於一樣端坐在中軍大帳中的主位上,發號施令,唯我獨尊。


    “日逐王,我們還能調集多少軍隊,來前線助陣?”


    折曼王死後,吉蘭王又在北庭鎮守,現在能夠在前線協助烏母主單於的隻剩下日逐王特木爾,他雖然與其它兩王相比,比較平庸,但絕對不是無能之人,相反對部族軍卒,丁口和財物糧秣數量了解的詳細程度,甚至要超過作為猰顏之主的烏母主單於本人。


    日逐王特木爾沒有拿出任何記錄詳細信息的紙帛,就侃侃而說。


    “為了此次征伐安西的戰爭,除了部族機動軍外,北庭和河西之地的軍隊都被我們抽調一空了,老營曳落草原還能提供三萬騎兵,但一旦抽調這三萬人,虎視眈眈許久的堅昆人,很可能發動進攻,奪取我們的老營,所以曳落草原的駐軍已經不能抽調。”


    “而在東麵,雖然索斯蘭已經按照你的命令與那些奴隸販子和高原貴族交涉,但都不盡如人意,奴隸販子們因為近期在東方沒有發生大規模的戰爭,而沒有強健的可以訓練成奴兵的奴隸出售,而那些高原貴族們也是無法再夠提供大量的烏思武士了,因為他們的東麵一支叫氐的部族崛起了,已經占據河湟之地,隨時裝備入侵高原,那些高原貴族為保住自己領地和財富,也是需要大匹烏思武士保衛的,所以高原之地相當長的時間內,都可能不再是我們重步兵的兵源之地了。而且即便是讓索斯蘭征募到足夠的奴兵和烏思武士,沒有一年半載的訓練,我們也是不可能也不放心讓這些新募之軍上戰場的。”


    “所以說,我們現在是無兵可用了,偌大的一個猰顏部落,金帳汗國七霸之一的強大部落,竟然會有一天無兵可調,淪落到連一個小小的安西都奈何不了的地步。”


    不怒自威的烏母主單於用自嘲的口氣表達著自己的不滿和失落。


    “如果,我們不計較任何後果,不怕丟失河西,北庭,包括我們的老營曳落草原,隨意抽調兵力的話,還能湊出十五萬大軍,足以壓垮雖然取勝但也損失不小的安西軍。”


    日逐王特木爾如此說道,語氣雖然生硬,但明顯有寬慰烏母主單於之意。


    “抽調三地守軍,以三地可能失守的代價,隻為了消滅安西軍,這是被仇恨充滿頭腦的莽夫才會做的蠢事,我們是要消滅安西軍,而不是和他們同歸於盡”


    烏母主單於就是烏母主單於,他是真正的梟雄人物,知道怎樣去取舍,也知道怎麽去衡量得失。


    但烏母主單於雖然是真正的好領袖,足夠沉毅睿智,但並不足智多謀,他需要集思廣益,來解除他和他的猰顏部,現在所處的進退維穀的困境,所以他一指剛剛狼狽敗逃迴來的奧迪爾。


    “阿梅多家族的金鷹,你在雄獅之軍中,為我弟弟弗拉基米爾出謀劃策,出得那些絕妙主意和具有先見之明的勸諫,已經得到其它逃迴之人的證實和肯定,我知道你是一位深謀遠略之人,我想如果當時是由你來領導雄獅之軍,也許就不會有全軍覆沒的悲慘下場了,現在說一說你高瞻遠矚的看法吧!”


    雖然奧迪爾是一個像懦夫一樣在戰場上率先逃跑之人,但烏母主單於在敗兵中了解戰事詳細經過後,並不認為奧迪爾當時的撤退是卑怯和不負責任的,相反他異常欣賞奧迪爾的果決和聰穎,用飽含欣賞的目光看著奧迪爾,對同樣安然逃迴的親侄子阿蘭卻是滿是厭惡反感,至今仍未拿正眼瞧過一眼。


    猰顏的未來必須是由像奧迪爾和索斯蘭那樣真正有擔當,有遠見和有智慧的年輕人來領導,絕對不能讓阿蘭那種貪生怕死之徒參與哪怕分毫,烏母主單於如是想著,下定決心一定要多提拔族中真正的青年才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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