納蘭明珠看著這個自己最喜歡的兒子,歎息一聲說道:“容若!皇上封你為翰林待詔,從明天開始你就要在禦前當值了。”


    “阿瑪!這是好事,為了還要歎息?”


    “這是用老夫的一世聲名換來的,老夫怎能不憂愁!”


    “為何?”


    “皇上命老夫去和海寇談判,你想想這城下之盟能談出個什麽好?”


    納蘭性德一下子就愣住了,他可不是不讀書的旗人,而是跟著大儒徐元文熟讀史籍,當然清楚父親的這個差事的後果,輕則丟官罷爵,重則身敗名裂。


    “阿瑪!皇上為何要讓您去做這個出力不討好的事?”


    “因為你阿瑪是最早看到危險的人,其他人還在喊打的時候,阿瑪便建議西狩,將一座空城留給海寇,當時遭到了所有旗人的反對。


    如今證明了老夫所言,皇上覺得老夫對海寇比較了解,而你姑姑如今又在宮中,算得上是皇上最信任的人。”


    “阿瑪!還是讓兒子去吧,這種談判誰去也不可能有更好的結果,就算是兒子身敗名裂還有阿瑪庇護,若是阿瑪倒了,我家就徹底的落寞了。”


    “隻要你能夠撐起這個家,葉赫那拉氏在我家這一支就不會落寞。這就是老夫要囑咐你說的話,跟在皇上身邊要謹言慎行。


    老夫知道你有才情,絲毫不比那些儒生差,但是你要記住:‘皎皎者易汙,嶢嶢者易折’,藏拙才是人生智慧,我們是皇家的奴才,做的是為皇家驅使的牛馬,要當好這個奴才,其中的學問可大著呢!”


    “謝阿瑪教誨,不會辜負阿瑪的期望!”


    “老夫這就準備走了,若是老夫不能迴來,你要撐起這個家!”


    “是!”


    明珠跟兒子安排完家中之事,便頭也不迴地離開了府邸,坐著轎子來到阜成門,在城門洞下等到天黑,佟國綱才帶著五千騎兵趕了過來。


    在麵對佟國綱的時候,明珠可不敢擺外戚的譜,上前打了個千兒說道:“給國舅爺請安了!”


    佟國綱也會做人,翻身下馬,將馬匹交給親兵,一把拉住明珠說道:“跟爺還客氣什麽,咱爺倆出城要好好親近親近!”


    納蘭明珠也不見外與佟國綱勾肩搭背,一副狼狽為奸的模樣。閑話幾句,等到城門軍將城門打開,明珠隻帶著自己的兩個貼身護衛和一個長隨,跟著佟國綱出了城門。


    之所以摸黑出城,是擔心白天出城被華夏軍隊的探馬發現蹤跡,佟國綱還想來個狠的。


    五千騎兵用好了,能夠起到很大的作用。在佟國綱看來,南城的海寇頂多三萬人,五千騎兵隻要衝進步兵陣列那就基本是穩贏的局麵。


    現在最關鍵的是如何用最小的損失衝破海寇火炮火銃的遠程打擊,軍隊出城後,便在月壇附近的一個村落中駐紮下來。


    清軍進村,村子裏的老百姓可就倒了黴,稍微好一點兒的房子都被清軍征用,至於老百姓寒夜裏睡在哪裏,才不是清軍要關心的。


    至於百姓想出村更是不可能,清軍不可能將百姓放出去走漏了風聲,老百姓對於這樣的軍隊已經習慣,反倒是如華夏軍隊那樣遵紀守法的軍隊會讓百姓覺得不真實。


    這清軍的名聲就沒好過,不過佟國綱也不敢做的太過分,畢竟也是天子腳下,事情鬧大了,就算不能把他怎麽著,也會弄個灰頭土臉。


    在村子裏待了一個晚上,天剛剛放亮,佟國綱便將人馬集合起來,出了村子繞過月壇,前方不遠處便是西便門。


    到了這裏佟國綱不敢再繼續明目張膽地前進,而是開始小心翼翼地向前行軍,仗著京城附近人煙稠密,到處都是村莊集鎮。清軍一路潛行,在接近華夏軍營五裏範圍之內的時候,還是被華夏軍隊的暗哨發現。


    隨著一聲槍響,一名騎兵應聲落馬,槍聲提醒了華夏軍隊,很快軍營裏就開出幾千人馬。


    佟國綱懊惱地拍打著自己的頭盔,對納蘭明珠說道:“功虧一簣啊!折騰了大半夜白忙活了,被海寇一發現就沒有了突然性,這仗不好打啊!”


    “佟國舅,騎兵這麽大動靜你竟然想要偷營,你確定不是在搞笑!”納蘭明珠無語了,這一晚上又是禁聲,又是潛蹤前行,合著竟然是想要偷襲。


    佟國綱尷尬了,合著老子折騰了半天的偷襲計劃,在你明珠的麵前竟然一文不值,不過這人心胸倒是不錯,並沒有因為明珠的話而生氣,而是給自己找理由道:“偷襲有何不可,爺隻是沒想到這海寇竟然還布置了暗哨,竟然用火銃做警示。”


    納蘭明珠忽然有種悲涼的感覺,大清國真的沒人了嗎?這佟國綱真的能帶兵嗎?也是能打的將領都已經調到了前線,京城留下的不是權貴,就是紈絝子弟。


    即便如此,明珠也不希望這好不容易拚湊起來的五千騎兵被佟國綱給葬送掉,於是便勸諫道:“國舅爺!皇上一定給您交待過,咱出來主要的目的是牽製海寇,而不是與海寇拚命。”


    佟國綱點頭道:“皇上是這麽囑咐爺的,可皇上也說了,若是有機會能夠重創海寇,也一定要抓住機會。”


    “既然是抓住機會,那就要等待機會,而不是盲目地送死,這海寇的火器非常犀利,若是被海寇咬住,我們這五千人馬還能剩下多少?”


    這話可把佟國綱給問住了,他家是漢軍旗對火器非常熟悉,可是正因為熟悉所以才更容易犯經驗主義錯誤。


    在佟國綱的印象裏火銃五十步之外想打中人全靠運氣,等到人馬抵到百步之內,騎兵一個衝鋒,海寇連放銃的機會都沒有。


    可是即便他聽說了海寇的火銃犀利,卻依然沒有切身的體會,製定作戰計劃的時候,還是按照經驗慣性製定。


    沒有想到一聲冷槍便讓自己的計劃全部變成了泡影,海寇有了防備用騎兵衝擊防守嚴密的步兵,那不是作戰,而是找死,這一點佟國綱還是清楚的。


    在明珠的提醒下,佟國綱緊急下達了停止行軍的命令,帶著人馬在華夏軍營二裏左右的距離遊弋。


    對於突然停下來的敵軍,華夏軍隊反倒不會了,周全斌站在望樓上看著遠處的騎兵,心中疑惑,這還是自己印象中的清軍嗎?


    十年前的清軍可不是現在這個樣子,那個時候的清軍看到打著明軍旗號的軍隊,就會如同瘋狗一般衝上來,就像眼前的明軍是一個個活動的銀子。


    如今的清軍已經墮落成這個樣子,竟然看到敵人未戰先怯了,周全斌心中感慨,看來這滿清也就是剩下個空架子了。


    既然清軍不敢抵近交戰,那就不用理會他,周全斌下令安排兩個鎮的人馬專門負責監視滿清騎兵的動向,繼續下令不緊不慢地對永定門上的守軍展開攻擊。


    周全斌覺得這仗打得有些憋屈,明明隻要稍微用點兒力就能將這京城攻破,偏偏不能發力進攻,因為北城的何義昨日已經炸塌了北城的城牆,給了滿清極大的壓力。


    若是南城的城牆也給端了,弄不好滿清朝廷直接就得分崩離析,這是大王最不願意看到的情況。


    如何把握這種尺度的拿捏,既要給滿清造成巨大的壓力,又不會讓滿清崩潰,非常考驗前線將領的指揮能力。


    佟國綱與明珠就在不遠處看著華夏軍隊進攻城牆,而不敢上前作戰,這一刻不知兩人有沒有體會到他們的前輩入關打劫的時候,明軍不敢上前作戰又不敢離開的那種感覺。


    隻不過風水輪流轉,當年巡弋不前的明軍變成了如今的不敢拚死一戰的清軍,而華夏軍隊變成原來的後金建奴,唯一不同的是華夏軍隊是一支紀律嚴明的軍隊,對周邊的百姓秋毫不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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