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世界永遠不缺第一個吃螃蟹的人,在觀望了一些日子之後,終於有人邁出了第一步。


    林老四是個公共馬車車夫,今年快三十歲了,還沒有成親,沒有成親的原因不是他有多窮,而是承天府男多女少。


    在公共馬車行,每個月的薪水是三兩銀子,馬車行並不管飯。不過這三兩銀子的薪水一兩銀子用來吃喝,一兩銀子用來零花,還能時不時的在小酒館裏喝上二兩甘蔗釀。


    一個人吃飽全家不餓的生活,除了沒有個知冷知熱的婆娘之外,其他的生活還是非常的愜意。


    林老四在觀察了幾天銀行的工作流程之後,決定試一試這銀行的成色。拿著剛剛兌換的一兩銀幣按照銀行的規矩開了一個戶頭,將一兩銀幣存進了銀行。


    第二天。


    林老四就去銀行要求把銀幣取出來,表示自己急用。


    銀行的工作人員很痛快地就把銀幣給他支取出來,並微笑著歡迎他隨時來辦理業務。


    再過了一天。


    林老四又向銀行存了二兩銀幣。


    隔了幾天又去銀行取了出來,接連幾次都是存了取,取了存。銀行工作的夥計都認識他了,見了他依然還是笑臉相迎。


    經過一次次地試探,林老四終於相信這銀行所言應該是真的,於是將自己這幾年存下的老婆本,一共十兩銀子全部存進了銀行。


    榜樣的力量是無窮的,林老四無疑是給所有的百姓蹚出了一條明路,越來越多的百姓開始把自己手裏的餘錢存進銀行。


    銀行的初步信譽算是打開,緊接著銀行開始在整個承天府四個縣進行布局,同時鄭省英親自到瓊州主持瓊州府分行的準備工作。


    就在鄭省英忙於銀行的工作時,林陛在滿剌加與紅毛夷的談判結果也送迴了承天府。鄭經審閱過談判條約,發現沒有什麽問題之後。


    便吩咐洪旭將分散與各地的紅毛夷俘虜集中到安平城,幾次對紅毛夷的戰爭,一共俘虜了兩千多紅毛夷官兵。


    這一次雙方談判的重要內容就是對這些俘虜的贖迴,每一個念到名字的紅毛夷俘虜都是雙方達成協議的俘虜。


    這些俘虜將會由鄭氏的軍艦運送到滿剌加移交給紅毛夷,至於沒有念到名字的人,好多人都失望地低下了頭。


    這些人感覺他們被拋棄了,他們信賴的聯合省東印度公司將他們拋棄了。


    最不可思議的是尼德·馮·奧托恩和赫曼·漢娜,與他們二人形成鮮明對比的是與二人級別差不多的皮特上校。


    皮特上校的名字出現在了被贖迴的名單中,尼德·馮·奧托恩有些不相信鄭軍的宣讀結果,要求自己親眼看一眼條約文本。


    鄭經示意臨時充當翻譯的何斌,將文本遞給尼德·馮·奧托恩,奧托恩仔細地閱讀了一遍條約文本,他隻看荷蘭文的那部分,因為那部分華夏人很難偽造。


    結果讓他大失所望,贖迴名單裏確實沒有他的名字,奧托恩頹廢地低下了頭,一下子坐在了地上。


    自從被俘之後,鄭軍多次向他表示勸降,希望他能為鄭氏效力,都被奧托恩拒絕了,他覺得自己把公司的二級艦弄沒了,讓公司損失了巨額財產,已經很對不起公司了,哪裏還能為敵人效力。


    然而自己的堅持卻換來如今這種赤果果的拋棄,何斌適時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低聲說道:“奧托恩先生!因為你是德意誌人,不是尼德蘭人。”


    就這麽輕輕地一句話,讓奧托恩心如死灰,西方同樣講非我族類的,而且更加的嚴重。他現在明白了為什麽皮特上校能夠獲得贖迴,因為皮特上校是尼德蘭人,而他和赫曼·漢娜不是。


    其實奧托恩沒有發現的是,還有很多尼德蘭人也沒有在被贖迴的名單當中,這些尼德蘭人都是有一技之長者。


    心態崩潰的尼德·馮·奧托恩和赫曼·漢娜立刻要求與鄭經見麵,兩人被一起帶到鄭經的公廨。


    當二人進入這座風格熟悉的建築中,神情有些恍惚,差點認為自己是在去見東印度公司的高層。


    穀搗


    “尊敬的國王陛下,我們很想知道貴國打算如何安置我們?”二人沒有繞圈子直接就問出了自己的問題。


    鄭經很喜歡這樣有事說事的說話方式,能夠節約很多時間,微笑先請兩人坐下後說道:“二位!我國準備籌建兩所學堂,一所海軍學堂,一所陸軍學堂。


    若是兩位願意的話,可以進入這兩座學堂任教,隻要兩位能夠為我國培養出優秀的指揮人才,我國會給予兩位優厚的報酬。


    就算將來兩位想迴到德意誌地區,去實現德意誌的統一,我國也不是不可以幫忙。”


    兩人很直接,沒想到鄭經更加的直接,而且還說出了幫德意誌地區統一的話,尼德·馮·奧托恩是貴族迴到德意誌地區還有可能成為一個小領主。


    漢娜隻是一個普通的雇傭兵,在非常看重身份的德意誌地區恐怕連個上升的渠道都沒有。


    對於去軍校教書,二人並不排斥,可是德意誌的統一這就是一個偽命題。


    大德意誌地區包括現在處在對抗奧斯曼前線的奧地利,北方碎片化的各個城邦國,甚至連尼德蘭與瑞士這樣的地區也屬於廣義上的德意誌地區。


    將這些地區捏成一個國家,簡直就是天方夜譚,看來這個中國國王對於西方的了解也是個二半吊子。


    “尊敬的國王陛下,西方問題非常複雜,遠不是陛下道聽途說的樣子,我們這樣的人迴到德意誌能不能活下去都是個問題,更別提有什麽大的野心。”尼德·馮·奧托恩委婉地拒絕了鄭經的提議。


    鄭經搖搖頭道:“奧托恩先生可能誤會寡人的意思了,寡人說的統一德意誌,不是大德意誌地區的統一。


    而是強調北德意誌的統一,這些分裂的碎片化的城邦應該聯合起來,不然你們的家鄉永遠隻能充當大國的棋子,以及在戰爭中充當炮灰。


    在寡人看來,勃蘭登堡-普魯士聯合公國有統一北德意誌的力量,若是你們迴到德意誌,可以選擇加入普魯士,推動普魯士的強大。”


    這下二人不淡定了,沒想到眼前的這個華夏國王是真的了解西方,自從條頓騎士團世俗化後普魯士就有了強國之姿。


    就在兩人離開歐洲的時候,勃蘭登堡大選帝侯腓特烈·威廉趁著波蘭與瑞典兩大強國之間發生戰爭的時機,通過談判脫離了與波蘭的臣屬關係,用中立的態度獲得了兩大強國的承認。


    這給了普魯士難得的發展機會,隻要普魯士不犯錯,將來在歐洲占有一席之地絕對不是夢想。


    不過想要實現北德意誌的統一還是難上加難,不同的宗教信仰導致路德宗與天主教之間形同水火,信仰天主教的邦國又受到法蘭克的保護。


    信仰路德宗的普魯士若是推動統一,必然會遭到法蘭克的幹涉,以普魯士的體量如何能是強大的法蘭克的對手。


    “國王陛下!歐洲的關係錯綜複雜,想要實現北德意誌的統一太難了,我們不否認勃蘭登堡選帝侯有成為強國的基礎,不過想要統一根本不現實。


    普魯士根本擋不住來自其他強國的幹涉,統一北德意誌並不是北德意誌自己的問題,是大國並不希望北德意誌成為一個統一的大國。”


    奧托恩與漢娜所站在的層次不一樣,看到的問題也不一樣,當漢娜聽到關於德意誌統一的話,心情是激動的,是想著什麽時候能夠迴到德意誌推動國家統一。


    而奧托恩站的更高,看到的東西也更多,他深知德意誌的問題遠不是德意誌內部互相排斥那麽簡單,更是大國博弈後的結果。


    鄭經也沒有想過就憑著這麽兩個在北德意誌地區連個浪花都掀不起來的人去改變德意誌的命運,而是希望通過他們與北德意誌的強國普魯士建立聯係。


    通過自己的引導,這二人有一天迴到家鄉肯定會選擇加入普魯士,他們能在普魯士掀起多大的影響,鄭經卻無法預料。


    奧托恩與漢娜終於脫離了勞改營的苦難生活,兩人分別成了海軍與陸軍學堂的顧問。建設專業化海陸軍一直都是鄭經的追求,封建式半職業化的軍隊會極大的影響軍隊的現代化進度。


    軍事學堂的開辦,首先要解決的就是軍事教材,首先理論課自然以華夏的古典軍事著作為依托,對學員進行教授。


    新式戰法的作戰技巧,以及軍事技術演變與進步,則需要東西方的將領根據東西方的經典戰例進行討論製定。


    這就是加入這些西方將領做為顧問的好處,鄭經還在計劃以尼德·馮·奧托恩和赫曼·漢娜組建專業的模擬西方列強軍隊的藍軍進行對抗演習。


    在這種不事先製定規則的演習下,進行對抗,甚至還得加強藍軍,在裝備上,算法上偏向藍軍才行,隻有這樣才能不斷的磨煉鄭氏麾下的陸海兩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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