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探子入城,徑自去縣衙,說找縣丞,有機密相商。


    雜役不敢怠慢,立刻領此人引入縣丞私邸。


    密室中,探子見到縣丞,不卑不亢,隻是拱了拱手,而後,“閣下是此地縣官?”


    “正是。”縣丞拿不定來人根底,小心應付。


    探子從懷中掏出印憑,交於縣丞,待縣丞檢查了蓋著州府大印的印憑,然後笑到,“日前,黃巾兵逼涿郡,太守命我來刺探賊情。


    一路行來,某還有疑慮,為何多有流民朝涿州城而來。


    當至城外,見粥棚遍地,霍然明悟,原是大人行招撫之策!


    不費一兵一卒竟安撫滿郡黃巾,縣官好手段!”


    郡守使者不吝大讚。


    “有此良政策,某必上報太守,大人進身可期也!”


    縣丞表情極複雜,他本來想趁機向太守密使檢舉劉玄德侵吞官糧的事,但現在,聽到密使把招撫之功,誤認為是自己所為。


    縣丞表情頓時僵硬,然後尷尬的笑了笑。


    即如此……何不,將錯就錯。


    縣丞眼珠一轉,頓時計上心頭。


    “密使有所不知,為招撫黃巾,我官倉之糧,已然見底,太守會不會降罪下來還是兩可。”縣丞歎息,一副難為模樣,裝的像極了。


    ——


    外人不知,太守密使和縣丞一晤之後,馬不停蹄,連夜離城,要把涿郡黃巾的消息,立刻上稟太守。


    至於,招撫流民功勞是不是縣丞的,會不會露餡。


    怎麽不是?縣丞哈哈笑,征糧之令,是某一聲令下,令起縣衙。令出,為早日平息賊情,涿州父老和城中豪強鼎立相助,終募得糧食幾千石。


    而後,思慮百姓艱苦,又把百姓之糧,盡數還於百姓,而隻用豪強之糧。


    故,未擾百姓,而招撫之事足成。


    若不信,讓密使再來,滿城去問,去問百姓,是不是縣丞下令征的糧?是不是縣丞看大戶們征的糧已足夠招撫之用,而後讓劉玄德把百姓所交之糧,盡數又還於百姓?


    密使若私下打探,百姓口供必然如此!


    為何必然如此?


    哼,劉玄德的軍師好謀略,做事滴水不漏。


    若是,麵見太守,太守問,因何想到招撫黃巾,而非征討,該如何做答?


    那劉玄德的軍師是如何說得來的?


    對!


    “發兵征剿,非一時之功,而賊勢若一天不清,四境百姓,則必受兵災。”


    “即為縣丞,當保境安民,為百姓計,早一日招撫黃巾,百姓早一日得享太平,黃巾之事,不可不速。”


    就是這樣。


    那黃口孺子,伶牙俐齒,當日把招撫與征討兩策優劣,已說的分外清楚。


    若太守再問,招撫之策又該如何施行。


    設粥棚,遊騎四出聲傳四境,以為攻心之法,而後,黃巾必有探子先來刺探。


    黃巾探子來,不與計較,任其刺探。


    而後,知果然放糧,知降有活路,黃巾流民憂慮盡去,豈能不來請降?


    當日,劉玄德的軍師就是這麽說的。


    這招撫之事,不是本縣丞幹的,還能是哪個幹的?縣丞心情大好,連帶著,在突然意外可拿招撫之事作為晉升之機的時候,縣丞對劉玄德的痛恨,頃刻間消散無蹤了。


    有此招撫大功,聲聞於上,縣丞已經開始暢想,再晉身能得何官職了。


    ——


    至六月。


    田間麥子熟了,雖然張飛家的莊丁收麥的話,人手也足夠了。


    但是,黃巾流民好多人都想幫著去割麥。


    明說了,割麥也沒工錢,黃巾流民想出力者依然踴躍。


    收獲麥子的時候,就算割下的麥子不是自己的,親自體驗一下,就宛若是在割自家麥子。


    對於失去土地的黃巾流民來說,幫著割麥子,不是出力,而是幸福滿滿。


    手起鐮刀落,宛若自家地。


    所以,流民很踴躍。


    當到割麥子的時候,張飛家的人力從未像現在這樣充沛過。


    不說用鐮刀了,哪怕用手拔呢,一萬多流民一齊勞作,張飛家兩千多畝地,根本不夠分的。


    李孟羲突然驚訝的發現一件事,這是六月了!


    五月剛過,是六月了!


    六月,哪裏有問題了?


    是時間,麥子成熟的時間有點出入。


    李孟羲想起了一句古詩,田家少閑月,五月人倍忙。


    這句詩分明就寫出了,五月是收麥的時間,麥子種下將在五月份成熟,五月收麥。


    一開始,李孟羲還以為,是古代麥種的原因,可能古代的麥種比較晚熟,比現代的麥子熟的晚。


    可一想,又不對了。


    “田家少閑月,五月人倍忙”這句詩,也不是現代寫的啊,也是古代的古詩啊!


    這說明什麽,說明,古代的麥子,麥種雖然跟現代麥種不同,但是,古代的麥子也應該是五月熟的,不應該是六月。


    是氣候,氣候有點反常,以至於本該五月熟的麥子,直到六月才成熟。


    李孟羲抬頭看天,臉色有些凝重。


    “難道是,傳說中的小冰河期?”一想,這個猜測八九不離十。


    往前三四百年,往後三四百年,收成最差的幾年甚至十幾年二十幾年,讓老子趕上了,李孟羲心裏吐槽著。


    讓李孟羲驚訝不已的另一件事,是麥子本身。


    現代人印象中的麥子,黃澄澄的麥穗沉甸甸的麥子,穗大籽粒飽滿,一株麥穗幾十粒麥子,麥子是這樣的,對不對?


    但是,當小弟李磚戴著一個大草帽,被劉備從田抱迴來,李孟羲拿過弟弟手裏的麥穗看了一眼。


    麥穗小的,比後世大豆莢隻略大,還有,麥穗很癟,李孟羲把麥穗揉碎了,吹去殼子,一數,一株麥穗,麥子隻有區區十八顆。


    劉備還說,這是剪的麥種。


    我的天,漢代的麥子,產量低到如此程度。


    最大的麥穗,也才十八顆麥,那麽豈不是平均值,才十四五顆麥,不如後世麥穗三分之一大。


    關於古代麥子產量的相關記憶,突然浮現了。


    據說,古羅馬種麥的收獲比是一比六,就是,撒一斤糧種,能收獲六斤糧食。


    在黑暗的中世紀,古羅馬發達的農業技術反而倒退了,在英國地區,一斤糧種,隻能收獲三斤糧食。


    而中原地區,唐代因為曲轅犁和各種先進農具的使用,唐代收獲比,是一比兩百。


    漢代農業自然不如盛唐發達,但作為同時代農業毫無爭議的最發達的地區,漢代小麥的收種比,絕對遠超羅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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