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房廳內。


    ‘啪’!


    柳氏的手用力拍在紅木小桌上。


    身邊的大丫鬟金菊臉上閃過一絲詫異的表情,卻不動聲色地為柳氏端來一杯薑茶。


    “夫人,仔細手疼。”


    柳氏的房中有四位大丫鬟,分別是金菊,金蘭,金梅,金竹。其中以金菊的性子最為沉穩,也最受柳氏的器重。


    作為柳氏的心腹,她自然知道柳氏為何動怒。


    “今兒這丫頭不知吃錯了什麽藥,居然敢在老太太和老爺麵前胡言亂語起來!”柳氏咬牙。


    金菊沉著道:“夫人請息怒,依婢子看,大姑娘未必有那個心計和膽量,不過是巧合罷了。”


    柳氏餘怒未消:“你是說,是我多疑了?”


    “您細想,這麽多年大姑娘的脾氣秉性咱們還不知道嗎?俗話說三歲看老,大姑娘從小就是個鋸了嘴的葫蘆,如今不過是年紀長了,聽的見的也多了,但要說大姑娘有其他的心思,婢子還真有些不信呢。”


    柳氏思索半日,端起茶碗:“話雖如此,也不得不防著些。這幾日那丫頭的行為舉動都很奇怪,也不知是不是覺察了什麽。”


    “莫非是底下那些丫鬟婆子做事露了馬腳?或是有人給那丫頭報了信兒?”柳氏看著手中冒著熱氣的茶,蹙眉道。


    金菊想了想:“應該不會,府裏得用的幾個是多年的老人了,不是您的陪房就是您一手提撥上來的,做事有分寸,也知道輕重。”


    金菊上前為柳氏捶著腿。


    “上次劉嬤嬤確實有些莾撞,奴婢己經按您的吩咐將她全家挪到莊子上去了。她昨兒還托了金梅的嬸娘,就是管車馬的金福的媳婦兒。想求夫人開恩,再迴府裏來伺候呢。這事兒大姑娘也知道,所以說無論是誰,都挑不出咱們的錯兒,想必大姑娘也不會起什麽疑心才是。”


    柳氏這才稍覺安心:“那就好,這幾日忙,我也有些疑神疑鬼兒的。再說現在什麽事也沒有孟夫人的事要緊——那日的酒菜務必都要好的,你交代錢旺家的親自盯著。”


    金菊躬身應了,柳氏又道:“你姨太太馬上還要帶著幾位哥兒姐兒來府中。你吩咐下去,就說我說的,讓下麵的人都打起精神來,若有差池,劉嬤嬤就是現例!”


    金菊一凜,道了聲是。


    “那丫頭倒不足為慮。我是怕……”柳氏讓金菊伏耳過來,在耳旁囑咐了一番。


    金菊細細聽了,恭敬地應承,然後便退下了。


    ——————————————————


    崇明帝為培養可用之材,在全國各地開設學堂,召集各地名士以充師資。並下旨:“令官家子弟八歲以上、十五歲以下,皆入府學。”


    所以在大尹朝,貴族子弟是必須去固定的學校上課的,而不是像其他朝代需要請老師來家裏講課。


    當然,有條件的官宦人家也可以請些當代鴻儒,或某領域有建樹的名士為子女單獨開幾堂課,但大部分還是以府學為主。


    幼兒上學的年紀大概在五到十五歲之間。但是具體幾歲才能畢業,還得看這個人的讀書水平。


    當時既有入學時即能背誦千餘言的“聖童”,也有很多年紀一把了還畢不了業的‘頑童’。


    蘇哲雖還沒到畢業年紀,可水平也比小自己幾歲的孩童高不了多少。


    這日,蘇哲一下學,身邊的書童小廝們便拉著他,商量去哪兒玩。


    一人提議去跑馬場賽馬,一人說不如去湖邊垂釣。一人說醉翁閣的廚子又開發了新菜式,一定要去嚐嚐。而蘇哲的書童,名叫墨雨的,則說上次在長樂坊輸了銀子,這次定要把本兒撈迴來才罷。


    一時間爭執不下。蘇大少幹脆一拍腦袋:“擲骰子!誰贏了就聽誰的!”


    眾人連聲稱妙,立刻就有人從懷中掏出骰盅兒來。


    作為職業玩家,這些物件是一8定要帶在身邊的。


    眾人挨個擲了一遍,書童勝出。


    蘇哲倒有些擔心道:“最近小爺手氣不大好,就怕本兒撈不迴來反又折在裏頭。眼下手裏又有些吃緊,不如改玩別的吧。”


    書童勸道:“世子爺莫擔心,上次在長樂坊有一個趙老爺,那是在宮中有關係的,專為人擔保放利錢兒的,因知道您輸了,托人給您帶話,若是您要銀子,利錢就按最低的來,一絲兒不多的,隻為交您個朋友。隻是咱們上次走得早,如今若去了,一定要見上一麵才是。”


    蘇哲道:“既如此,那就著人去約見這位趙老爺。”


    書童道:“奴才上次遇見趙老爺的時候,己經約好這幾日您便會過去拜會了。奴才想著既是這位趙老爺趕著給咱們拿銀子,不要白不要。沒準兒就此翻了盤,若是贏了錢,就去把那匹純種西域馬買下來,再晚幾日怕就要讓許翰林的公子搶了先,如何?”


    蘇哲聽了大喜道:“好奴才!有眼力見兒!”


    便興衝衝地往出走。


    剛出學堂門口,忽然看見麵前出現一個熟悉的身影。


    抬頭一看,隻見蘇霂蓉站在麵前,身邊跟著兩個小丫鬟。


    蘇霂蓉笑吟吟道:“哥哥這是要去哪裏?”


    蘇哲見蘇霂蓉穿了一身雨過天青色的長褙子,裙角上繡著鵝黃色錦繡連枝花紋,外麵罩著淡綠色的蝶影紗衣。為了方便在外行走,臉上還戴著麵紗。整個人如同籠罩在一團水霧當中,淡雅別致。


    蘇哲忙笑道:“不去哪兒。”又道:“蓉兒出落得越發水靈了,難怪祖母喜歡。”


    說話間,蘇哲覺得自家妹子氣色不同往日,心中暗暗納罕。:果然姑娘大了,會打扮自己了。


    想到這裏,又有些高興。


    蘇霂蓉‘撲哧’一聲笑了:


    “多謝大哥,可也別隻撿好聽的哄我。如果哥哥無事的話就隨我迴去,我有些話要和你說。”


    她一定要在蘇哲沒有徹底陷入柳氏的圈套之前,先把他改造過來。


    蘇哲憑直覺認為蘇霂蓉應該沒什麽重要的事,可還是笑道:“好吧,我也好久沒和妹妹聊天了。”


    蘇哲雖不務正業,可是與蘇霂蓉的感情卻很好。


    蘇霂蓉笑著點點頭,二人便往馬車處走去。


    幾個小廝卻急了。


    今日在長樂坊己經布好了局,就等著眼前這位世子爺往裏頭掉了,忽然橫空被蘇霂蓉截了去,這樣一來可怎麽向上頭交代?


    書童的眼珠轉了轉,忙上前拉住蘇哲。


    “世子爺,您忘了,今日不是還要見趙老爺?人家可巴巴兒的等了幾天了。”


    蘇哲猶豫了一下:“也不急於一時,你去給趙老爺帶個話,就說爺今日有事,改日定登門拜訪。”


    書童大急,扯住蘇哲的袍角道:“世子爺,借一步說話。”


    蘇哲隻好和他到一旁。


    這邊幾人交換了下眼色,一個年紀稍長的小廝上前略一拱手道:“大姑娘,今日世子爺有事,恐不能和姑娘同行了,世子爺在外辦的都是大事,大姑娘你在府中雖不曉得,也還請幫襯些須兒才是!”


    雖一口一個大姑娘,可言語中並不如何恭敬,反而神色還有一絲傲慢。


    這小廝在府中多年,早知這位大姑娘是個軟柿子,上不了台盤的。如今籌劃多日的計策眼看要被她攪亂,怎能不氣急敗壞?


    於是口氣更加不善。


    其他人也紛紛對蘇霂蓉露出倨傲的神色。


    這府中誰是正主兒,他們這些聰明伶俐的下人可比誰都清楚!


    劉嬤嬤雖被夫人罰了,可那是給老爺老夫人看的。


    畢竟是隔著一層肚皮的女兒,怎能真心疼愛!要知道,如今合府上下有多少人想上來踩一腳,好在夫人麵前討個好兒的?


    說白了,像蘇霂蓉這種脾氣秉性的前房兒女,就是任人搓圓捏扁也吭不出一聲的!


    所以,對她有什麽好客氣的?


    聽了這番言語,蘇霂蓉並未說話,卻見她身邊一個丫鬟怒睜了一雙杏核眼,倒豎起兩道柳葉眉,上前衝著小廝狠命‘呸’了一口,用手點著道:“大膽刁奴!竟敢在主子麵前撒野,姑娘麵前有你插嘴的份兒?等我迴了老夫人和夫人,打得你爹娘都認不得你這把賤骨頭!”


    蘇霂蓉在心裏為紅袖喝了聲彩。


    能從一個溫柔的小丫鬟,變成今日牙尖嘴利的小辣椒,也不枉這幾日,她反複訓練的辛苦勞累。


    蘇霂蓉是主子,如果事事出麵反而失了身份,玲瓏年紀太小繃不住架勢,所以這黑臉的角色隻能讓紅袖來擔任。


    不得不說紅袖的角色扮演非常成功,因為被罵的那個小廝臉上一陣紅一陣白,最後成了紫茄子色兒。


    這小廝名叫徐三兒,是柳氏房中大丫鬟金梅的親弟弟。


    徐三兒和金梅都是柳氏娘家的家生子,柳氏出嫁時一同跟了過來,其爹娘也在柳氏麵前頗為得臉。


    後來柳氏將其撥給蘇哲使用。


    因柳氏有話,所以徐三兒每日隻以攛度蘇哲肆意妄為為事。


    但他為人聰明乖覺,擅於揣摩主子喜好,又會在蘇哲麵前賣好兒,所以蘇哲一度很喜歡他,事事必問他的意思。


    徐三兒隻比蘇哲長一歲,正是混不吝的年紀。仗著柳氏的威勢,又自認為蘇哲離不得自己,竟自封了副少爺。平日領著眾人,膽大包天之事少說也幹了幾百件,如今被個小丫頭片子在眾人麵前下了臉,如何肯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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