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說那些大家閨秀們,就是和府中講究點的姨娘比起來,她的外表也沒有什麽亮點可言。


    蘇霂蓉還記得自己上一世所見到的貴女們,都是恨不能一天三四套衣服的換,什麽珍珠膏,玉容散,幾乎要把百草堂的名貴保養品統統往臉上身上招唿一遍。


    她支著頭想了想,讓玲瓏和紅袖把自己所有的衣服首飾都翻出來,堆在床上。


    不一會兒,床上桌子上就堆滿了各色衣服。還有許多或整套,或零碎的首飾。


    別說,東西還真不少。她隨意在裏麵翻檢了一下,心中不由得冷笑起來。


    柳氏還真是好算計。


    都說她不擅長妝飾,可她要怎麽擅長?祖母是將門出身,早年習武,對這些女兒家家的東西根本提不起興趣,素日閑了,和自己聊的內容除了祖孫間的親昵,高興時還會給她講一些綱常倫理,為國盡忠的故事,也不管十多歲的女孩兒是否聽的進去。


    而母親早早就走了,沒有給她留下隻言片語。身邊的女性長者就隻有乳娘秦嬤嬤一人。柳氏在人前對她百依百順,視如己出,有時連蘇芊芊都要靠後。可是背地裏就是另一迴事了。


    柳氏常以“夫人走的早,更應該看顧蓉兒一些”為由,不允許蘇霂蓉使用胭脂水粉,也不許她隨意外出。素日賞賜的衣料首飾,雖然也名貴,但是多是些不符合她年紀的款式和顏色。


    玲瓏和紅袖倒是忠心,可畢竟還是小孩子,更不懂這些。隻知一味小心服侍。


    而秦嬤嬤?蘇霂蓉嘴角浮現一絲冷笑。那個女人雖然是自己的乳娘,可是卻是個見利忘義之人,早就被柳氏收買了。一天到晚拚命地在她耳邊叨叨,要她聽柳氏的話,不然老爺會不高興。平時拿給她的衣服,不是腰身故意做肥了,就是把袖子做長了。總是穿得別別扭扭,給她梳頭的時候,也故意留一些過長的劉海兒,選一些老氣橫秋的首飾。整個人看起來萎靡不振,姿容憔悴。哥哥幾次過來看望,都以為她剛剛午睡過。


    這樣的形象,跟嬌美動人的蘇芊芊相比,簡直可以上灶台燒火了。


    她隨手拿起一件鴉青色蘇繡百褶裙看了看,這料子倒是極上等的蘇繡,隻是這顏色別說十幾歲的女孩兒,就是年紀長一些的貴族婦人,恐怕也會稍嫌老氣。由於她上一世鮮少在外麵走動,竟絲毫不覺。


    她摸著上麵凹凸的花紋,想起有一次,自己穿著這條裙子出門,乘坐的馬車經過幾個騎著高頭大馬的英俊少年時,車簾恰巧被風掀起。


    錯身而過的一瞬間,少年們的談笑聲曳然而止。蘇霂蓉從餘光裏看到幾個人麵麵相覷,仿佛很驚訝的樣子。直到走過了很遠,她還能聽到身後傳來毫不掩飾的嘲笑的聲音。


    是啊,大尹朝的女子向來以貌美為榮,像她這樣的異類還真不多見呢。


    迴來後她去找柳氏,想要一件蘇芊芊那樣的衣服穿。可是一轉身,柳氏將她的話添油加醋地告訴了蘇懷遠。


    當時正值崇明帝突發奇想,想從國子監裏選擇一批佼佼者,成立一個“皇家詩社”,這個任務就交給了自詡為文人雅士的蘇懷遠,此時蘇懷遠正為詩社焦頭爛額,哪堪更聽到此事,他本是酸腐文人,一向最注重禮教,何況原就不甚喜歡蘇霂蓉。如此一來竟是覺得蘇霂蓉不止無貌無才,簡直是失了女德。於是大發雷霆,斥責了蘇霂蓉一頓。並罰她跪在書房門前思過。


    想到這裏,蘇霂蓉在心中冷笑:同樣是女兒,父親還真是心偏到北門去了,蘇芊芊整日打扮得像一隻花蝴蝶一樣,偏生看不到,隻覺得溫順乖巧。輪到自己就是頑劣失德。


    她不由得嗤笑:如果父親知道他的好女兒前世做下的醜事,不知會做何感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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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廳裏麵。


    金梅躬身給柳氏奉上一個粉彩骨瓷茶盅。柳氏悠閑地啜了一口,又從桌上的攢金什錦食盒裏取了一顆青橄欖含在口中,方悠然道:“那件事準備的如何了?”


    胡管家忙躬身上前:“迴夫人,請柬和禮物都已經送到趙府了,是趙家總管丁寶山親自收下的。奴才還單獨給丁總管包了封銀子,他打了包票,說一定把夫人的心意帶到。”


    柳氏含笑點頭:“你做的很好。”


    胡管家退下後,蘇芊芊不解道:“娘,你為何要給趙家送那麽重的禮?連上次父親送你的紫金玲瓏玉環都拿出來了,那玉水頭極好,是極難得的,送人豈不可惜?”


    柳氏親熱的拍拍她的手笑道:“傻孩子,你不懂。這位趙夫人可是能組織賞花會的人物呢,你要與她多多親近才是。”


    蘇芊芊聞言臉色一黯,低了頭,絞著手中的帕子:“什麽賞花會,女兒又去不了,親近有什麽用?”


    她與蘇霂蓉隻相差半歲,已經到了可以參加宴會的年齡。但是如果嚴格的按照大尹朝的習俗,她仍然是庶女出身,在這種正式場合是不能出現在眾人麵前的。


    這讓一向心高氣傲的蘇芊芊非常不甘,暗地裏哭了好幾次。


    柳氏笑了笑,意味深長道:“這是什麽話,你是我的女兒,有什麽地方是去不了的?”


    蘇芊芊驚喜地抬頭:“娘親,你是說……我可以參加?”


    “自然是真的,娘什麽時候騙過你?”柳氏看見女兒不敢相信的模樣,不由得有些心疼。


    “可是,女兒的身份……再說恐怕大姐姐和祖母也不能同意。”蘇芊芊喃喃道,眼中的淚珠兒已經盈盈欲墜。


    柳氏登時怒道:“胡說!你是什麽身份?你娘是這府中堂堂正正的正房夫人,你怕什麽?”


    看到蘇芊芊微紅的眼圈,柳氏的態度又軟了下來,撫慰道:“再說娘也會幫你的,你細想想,以往你想做的事情,有哪件沒成的?如今那丫頭擋了你的路,娘自有辦法讓她去不成,你且安安心心的等著便是。再說那裏麵都是些千金嬌女,皇孫貴胄。她若出席,就憑她那副模樣,也連累得我們康定伯府無端被人笑話了去。”


    柳氏撫弄著蘇芊芊:“娘還盼著你將來擇得貴婿,出人頭地,也不枉娘如今這麽辛苦了。”


    蘇芊芊滿麵嬌羞:“娘,看你說的!”心裏卻甜滋滋的。


    金梅殷勤的邊給柳氏捶腿邊道:“夫人說得對!我們二姑娘是什麽樣的人物?論模樣,論身份,又比誰差了不成?別說老爺當成眼珠子一般疼愛,就是這府中上上下下的人,誰不打心眼兒裏喜歡?”


    柳氏笑著看了她一眼:“你這猴兒倒會說嘴!”


    金梅更興頭起來:“奴婢的話雖淺顯,可都是心裏話。別說二姑娘,還有咱們景哥兒,奴婢瞧著景哥兒雖小,但眼見得是聰明伶俐的了不得呢,比那不學無術的大人都不知好到哪裏去了。”


    提起景哥兒,柳氏頓時笑開了花,聽見金梅的奉承十分受用,滿意的點點頭,忽然想起一事,皺了皺眉:“對了,那丫頭這兩天怎樣了?聽說前日在假山石上摔了一跤?”


    金梅忙道:“是的,還請了太醫。”說完撇撇嘴:“夫人您看,這大姑娘果然和咱們二姑娘沒法兒比,整日窩在家都能弄出稀奇古怪的事兒來。今兒早上還把劉嬤嬤打了。嘖嘖,這種行為做派哪裏像個大家小姐?”


    柳氏眼中一抹陰雲閃過。


    那個醜丫頭,沒有遺傳到她親娘秦燕蘭的半點兒美貌,又無才華,怎配與她的女兒相比?再說,一個毫無才德的女子,就算空有姿色又怎樣?像她親娘一般整日隻會打扮得妖妖調調,勾引男人?


    柳氏的臉色難看起來,她眼前出現了一張美豔至極的臉,可這卻是讓她連做夢都恨入骨髓的麵容!老爺卻偏生喜歡這種狐媚子!


    憑什麽?


    當年老爺明明是更喜歡自己一點的。雖然那賤人先進了門,可是老爺仍然頂著老太太的責罰,迎娶了自己做姨娘,這麽多年她一直隱忍不發,為的就是能有當上正房夫人的一天!


    如今老天開眼,終於讓她隨了心願,可是賤人那不成器的兒子和蠢笨的女兒,卻占了世子和嫡女的名分,讓她的景哥兒和芊姐兒受盡了委屈!


    呸!不過是些下賤坯子罷了!隻有老太太才當成寶貝似的捧著!


    柳氏憤恨地把茶杯往桌上重重一放,嚇了金梅和蘇芊芊一跳。


    金梅急忙用絹子擦拭桌上的茶漬。


    柳氏仍忿忿不平:老太太畢竟上了年紀,竟越發糊塗了。放著她珍珠寶貝般的景哥兒和芊姐兒不疼,竟偏愛那兩個草包!


    轉念又一想:老太太再偏袒又能怎樣?這麽些年,秦燕蘭的屍首都化成灰了吧?她的兒女不是還在自己的手心裏,任由她按圓捏扁?


    想到這裏,這才覺得舒坦了些。


    金梅道:“夫人莫生氣,奴婢看劉嬤嬤並無礙,己著人將她送去她兄弟家養傷了。”


    柳氏想起用早膳時,劉婆子跪在地上對著她哭天抹淚的情景,心中就一陣膩歪。


    這個蠢貨,誰讓她去招惹了!


    在人前,她不是還得扮演好慈愛母親的角色不是嗎?這樣一鬧騰,難保那丫頭不會有什麽想法,就算她一向蠢笨,可是萬一傳到老太太耳朵裏,一定會疑心,到那時,自己精心籌劃的一切不就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了!


    蘇芊芊不解的道:”母親,您怎麽了?“


    柳氏迴過神道:”無事,你去吧,這幾日養好精神,我讓常嬤嬤陪你去月華樓,做幾套新衣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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