旭日初升,河間府署一如既往的打開大門。


    這座占地八十多畝的建築是整個河間府的中樞,每天迎來送往,每天都忙忙碌碌。


    坐班的小吏悠閑的喝了口熱茶,怡然自得的將喝到嘴中的茶葉吐出,然後伸了個懶腰,生活嘛,就是要學會享受,每天都勞勞碌碌,那不成驢了嗎?


    就在他以為今天會是還像以往一樣時,忽然大量整齊沉重的腳步聲打破了一直的寧靜。


    「轟!轟!轟!」


    雄壯的跑步聲越來越近,仿佛有千軍萬馬殺了過來。


    小吏被嚇的手一哆嗦,茶水都灑在了胸前。


    這太平歲月,怎麽會有這麽精銳的軍隊開赴進河間府署?


    難道有哪位同僚造了驚天動地的大孽,引得軍隊兵變了?


    無數人吃驚的圍在了門前,麵麵相覷的看向在府署內列隊經過的威嚴士卒。


    守在衙門前的皂吏被擠到了一旁,後背緊緊貼著牆壁,臉色發白根本不敢對這些軍陣森嚴的精銳士兵過問一句。


    府署內的喧囂很快吸引了河間知州林舜華的注意,他與其他官員不同,身上充滿了蓬勃氣度。


    雖然大軍逼於前而麵色不變,腰杆挺直,右手負於身後,走到府衙前直麵雄壯整齊的軍陣:「我乃河間知州林舜華,河間府署是我治下理政之所,明鏡高懸,天下為公,何人敢在此橫衝直撞?」


    「善!善!善!」軍陣停在了林舜華麵前,魏勝走向前說道:「林知州果然一身浩然正氣,振動林巒。」


    「在下皇城司都指揮使魏勝!」


    魏勝的話音落下,熱鬧的河間府署瞬間沉寂下去,無數擠在門前、窗台看熱鬧的官員頃刻間消失的無影無蹤,一扇扇大門、窗戶次第悄無聲息的關上。


    畢竟皇城司內設詔獄,直接緝捕調查官員。


    當年士大夫們驕橫一時,對抗天子、政事堂、三司使一同推動的方田均稅法,惹得天子震怒,親自從前線把嶽太尉召迴京城,然後血洗四方。


    皇城司詔獄之名,一夕之間天下皆知。


    當初死在這場風波裏的官員、士大夫、豪紳數以十萬計,流的鮮血如果匯聚在一起足以成河,把河間府的整條護城河染紅,把河間府圍在血氣衝天的血河之中。


    以至於到現在,皇城司也是小兒止啼,官員們聞其名而變色。沒有人願意跟他們產生一絲牽扯。


    林舜華看著眼前抱拳拱手的皇城司都指揮使,也是麵色發白。


    皇城司是天子親軍,一般不會離開京城,一旦離京都是辦理大案要案。被他們盯上,不死也要脫一層皮。


    林舜華這一瞬間腦海裏神思急轉,就連小時候偷偷看姨娘身子的事情都過了一遍,還是沒想到自己究竟有什麽罪過值得皇城司的人如此興師動眾的來緝拿自己。


    難道是因為自己動用人情,從同窗司下借了一個八級工的事情被檢舉了?


    可就算如此,連一句訓斥也談不上吧,畢竟自己是為了公事。怎麽會牽扯到皇城司?


    所以林舜華腰杆筆直,說道:「皇城司之名,下官亦曾有所耳聞。但本官一身清正,問心無愧。若是要抓本官,請出示天子批示,刑部批文。」


    「好,好,好。咬定青山不放鬆,立根原在破岩中。千磨萬擊還堅韌,任爾東西南北風。」趙桓撫掌而出,說道:「林知州,若天下官員皆如卿一般一身清正,問心無愧,任爾東西南北風。則我大宋何憂家國不寧,何愁不能開萬世之太平?」


    林舜華瞬間眼睛瞪大,連忙躬行大禮,激動的說道:「臣拜見官家,聖躬萬福!」


    一切都合理了,難怪皇城司出現在這


    裏。天子在,天子親軍自然就在附近。


    趙桓驚訝了一刹那,問道:「卿見過朕?」


    早知道這樣,趙桓何必還要大費周章呢?


    林舜華立即說道:「臣是東京人氏,曾有幸親眼見過官家數次親閱士卒,凱旋歸城。」


    趙桓迴憶了一下,笑著說道:「那都是近二十年前了。你還記得?」


    而這位林知州看起來非常年輕,應該不到四十歲。二十年前,他應該還是個孩子。


    林舜華激動的點頭,說道:「臣當時年幼,曾一直在人群中竄梭跟隨聖駕奔跑,對官家音容印象極深。雖二十年倥傯,但官家幾乎沒有變化。」


    趙桓也頗為感慨,完全沒想到二十年前有這麽一個年輕人曾經追隨著自己的聖駕跑過了很長一段路程。


    而二十年過去,曾經在人群中竄來竄去的少年,也已經長成了一位俊傑,為自己牧民一方,造富無數百姓。


    趙桓笑著說道:「卿給朕的驚喜倒是頗多阿。這河間府風情殊異,卿功不可沒。」


    林舜華連忙說道:「臣隻是恪盡職守而已,不敢稱功。」


    「走吧,進屋,跟朕詳細說說。朕聽百姓說你是立了一件大功才直接升到的河間府知州。但究竟立了什麽功,就神乎其神了。」


    「有人說你定住河北龍脈,所以黃河再無禍患,能保我大宋永世太平。」


    「有人說你發現了一座金礦,價值連城。」


    「甚至還有人傳你找到了九鼎。」


    林舜華笑著說道:「都是百姓謠傳罷了。」


    帶趙桓進入堂內坐下後,林舜華說道:「臣的確是吏部特別擢升的,臣之前是館陶知縣。」


    「館陶縣當初是洪水決堤之處,洪流席卷,一片澤國。即便左相治理好黃河,館陶縣受到的創傷亦無法恢複。當地生民死傷殆盡,洪流積蓄的沼澤、泥地遍布,墳塋被衝散,屍骸遍地,雜草叢生。」


    聽著林舜華的描述,趙桓已經能想象當時的慘狀。天災無情,洪流所過之處,沒有任何人能幸免,曾經繁華的館陶縣變成了一片人間煉獄。


    而大災之後往往有大疫,死屍、殘骸、墳丘、棺木各種亂七八糟的毒物暴露於野,在炎炎夏日必然醞釀恐怖的危機。


    即便大宋已經是冠絕曆代王朝,但在當時的情況下,也不敢派人進去恢複生機。


    僅是消毒防疫所需的艾草、川芎、蒼術、白芷就足以讓人望而生畏。


    林舜華說道:「館陶縣一直沒有人敢赴任進去恢複生機,臣從太學結業,就主動請纓去了此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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