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師大人,小主子是……是中了蠱……”太醫看著青玉碗裏那一滴豔麗的血,凝而不聚,滴水進去又不散,加之剛剛測出來過於萎靡的脈象。


    蠱?這種玄幻的東西竟然存在。千葉心裏好想罵娘,她好不容易活了幾天,又要和世界說拜拜了嗎?


    “什麽蠱?”獨孤千絕麵上雖然平靜,但心底已波濤洶湧,從來都是高高在上掌握別人生死的他,頭一迴心裏無措極了。


    “小人不才,不能得知,但,此蠱最好早解,不然,會危及生命。”太醫大約知道是什麽,但不敢妄自定論,心中歎氣,這麽小的孩子,就被人下了這麽毒的蠱,不及時醫治,年關都不知道能不能過。


    “都下去吧。”


    獨孤千絕徹底靜默下來,抱著懷裏的人兒,親親她的額頭。如果能早點遇見,她可能就不必吃這麽多苦,這麽小的人兒。


    千葉看到獨孤千絕這副樣子,她能感受到他隱藏在表麵下的憤怒和擔憂,不知怎麽的,原本有點恐慌害怕的心情就被治愈了。她相信老天爺既然讓她穿越新生了,就不會這麽輕易的讓她死去。


    可是,這個救了她的男人,似乎真的對她很好,為什麽?


    她身上有什麽值得的嗎?


    “吖吖……”她從毯子裏努力伸出小爪子,摸上獨孤千絕的臉,衝他張開小嘴笑著。


    “乖,會好的。”獨孤千絕看她一派不諳世事純真可愛,不想讓這張明媚的小臉染上悲傷,也伸手戳戳她的小梨渦,和她玩鬧起來。


    哼!壞人!她是好心情安慰他,竟然還反過來欺負人!


    黑暗中。


    “事情準備好了嗎?”紫衣男人端坐在書桌後,他的表情被全部隱去,隱約間,可見他大拇指上的黑血玉扳指泛著詭異的光澤。他的前麵,半跪著一個黑衣人。


    “迴主子,已辦妥,隻等國師進宮。”


    “嗯,那就好,明天功敗垂成,就靠你們了。”紫衣男人滿意的笑起來,發出低暗沙啞的笑聲,像磨動生鏽的鋸子一般。


    “是,定不負主子厚望。不過還聽說,國師府來了一個小主子,國師對他很是重視。”


    “哦?這事情……可就更好玩了……”


    一夜好眠。


    獨孤千絕從有記憶起起,一直會做一個真實無比的夢,夢裏有一個很小的男嬰,被一個頭發散亂的女人抱著,一個勁的往前奔跑,身後是一群追趕著的黑衣人。


    接著刀刺入皮膚清晰的聲音,和飛濺起來的滾燙血液,男孩止不住嚶嚀哭叫,然後是一片黑暗。


    這個夢於他而言並不可怕,隻是這麽多年,夜晚就變成了一把沉重的枷鎖,日複一日,像一種無聲的折磨。


    可是,昨晚,夢境並沒有出現。


    看著懷裏仍舊睡得香甜的小丫頭,嗯,這真是他的寶貝。


    千葉一醒來,睜開惺忪的睡眼,就看到了一張顛倒眾生的臉,上輩子每天抱著冰冷的槍睡,而這輩子卻抱了個美男。


    感覺穿越大師給她開了後門……


    然後她就由美男獨孤千絕伺候完成了舒舒服服的早餐,被他抱著坐上馬車進宮。月一和暗一在外駕車。


    馬車輕輕鬆鬆進了宮正門,千葉開始變得有點激動,揮舞著小手想掀開簾子看一看,上輩子隻在電視上看過皇宮,這輩子竟然可以親身經曆。不知道是不是很高端大氣上檔次?


    “別鬧,嗯?等下摔了怎麽辦?”獨孤千絕握住小人兒不停亂動的雙手,輕輕拍一下她的小屁股,懲罰她不乖。


    “……”被拍了屁股的千葉。


    “嗯?我們葉寶害羞了?”獨孤千絕看著瞬間埋在他懷裏不吱聲的小人兒,和變成粉色的小耳垂,低低笑出聲。


    這個小家夥,也就幾個月大的樣子,懂的還挺多。


    獨孤千絕若有所思。


    在千葉的害羞當中,終於到了無極殿,皇上的書房設在此處。獨孤千絕抱著千葉進殿,暗一和月一等在外麵。


    “國師,坐,來人,奉茶。”上官映寒一身威嚴的龍袍,起身迎接獨孤千絕,一臉恭敬的笑意。


    千葉眼中閃過好奇,國師是臣子,難道不用給皇帝行禮?皇帝還自己起身迎接國師?


    “咦?這是?”上官映寒看到獨孤千絕懷裏竟然抱著個小嬰兒,略感奇怪。


    “皇上有問題?”獨孤千絕冷聲問到。


    “沒,隨便問問。”上官映寒趕緊迴答。


    她感覺更奇怪了……


    上官映寒給獨孤千絕大概說了一下宮內近來的情況,就在昨晚,又發生了一起相同案例。


    “帶我去看看那些宮女。”


    “好,國師跟我來。”


    因為需要取證調查,那些被殺害的宮女被集體放置在天牢裏,夜國的天牢構造精巧複雜,堅強牢固,沒有破綻,除了唯一的出入口,並沒有其他的暗道。


    獨孤千絕進入天牢前,猶豫了一下,看了一眼懷裏的人。


    千葉則有點不明所以,黑亮清澈的眼睛一眨不眨。


    然後,獨孤千絕摸了摸她的頭,往暗一那邊看了一眼,抱著人和上官映寒一同入了天牢,


    宮女的屍體被放置的齊整,集體用白布掩蓋,幸好在冬天,溫度低,還沒有腐爛開來,但仍舊有些味道。


    獨孤千絕用手指點在了懷裏人身上,然後捂上她的眼睛,才吩咐牢獄解開白布。


    咦?聞不到味道了……


    千葉這具小孩子的身體對氣味特別敏感,剛剛踏入天牢時就能聞味道,現在卻什麽都聞不到了。也不知道這個男人怎麽做到的……


    她在一片黑暗中側了側頭,躲開了遮著眼睛的手掌。她又不怕這些東西,能看看熱鬧才好。


    千葉轉著墨黑的瞳孔,從她這個角度仔細看了一下,每個宮女手腕處皆被割了深深的一條,傷口邊上有細小而不平整的缺口,看來用的是一種很奇怪的器具。其他看上去並沒有什麽,這倒是奇怪,照理來說,失血過多不應該臉色這麽正常,還有,宮女額中央,都有一朵紫色的七瓣花。


    “皇上,不介意把皇後請來吧?”獨孤千絕瞧見那朵紫色的七瓣花,幽深冰寒的眼中劃過一絲了然。


    上官映寒不明所以,國師叫皇後來,是……心裏咯噔了一下。


    “當然可以。”


    很快,皇後帶著幾個貼身宮女趕來,應該過於匆忙,鬢發還有些散亂。


    “皇上,國師,妾身聽聞此事有了頭緒,十分關心,來得心急,有些失儀了,望恕罪。”皇後夜青青是個纖弱柔和的美人,此刻穿著素簡的白色衣袍,盈盈下拜間,愈發弱柳扶風,顯得人畜無害。


    上官映寒對這個皇後是十分愛重的,連忙扶起她,“無妨,青青。”


    千葉眯了眯眼,人的外表可代表不了什麽,這個皇後,看到這麽多宮女屍體,眼都不帶眨的,可不是個簡單的。


    “皇後,這紫色七瓣花,你認得嗎?”獨孤千絕眉眼淩厲,直直看著依偎在上官映寒邊上的夜青青。


    夜青青在這種眼神下有點無所遁形,眼神略微閃爍,但出聲時依舊十分鎮定,“國師,妾身一深宮女子,怎麽可能認得這詭異的東西。”


    “紫色七瓣花,乃夜國邪教的標誌,皇後,你可是邪教的人。”


    夜青青暗自心驚,強壓下慌張,麵上柔弱無依,“國師,您這可是冤枉妾身了,妾身連邪教是什麽都不知道。”


    “對啊,國師,皇後乃丞相之女,向來賢良淑德,與邪教有何幹係。”上官映寒也幫著出聲。


    千葉優雅的翻來個白眼,這皇後純粹是朵黑蓮花,賢良淑德?嗬嗬。皇帝你是眼瞎。


    “哦?不說嗎?邪教之人額中都有一朵紫色七瓣花,這是千養水,滴在額中。”獨孤千絕從袖子中飛出一個白瓷瓶,落在上官映寒懷裏。


    千養水,專門洗去人的易容痕跡,自然可以現出人為遮蓋住的圖案。


    “皇上,您要相信妾身呐,妾身怎麽會是邪教的人,那可是害人的,妾身常年禮佛,怎是那樣的人……”夜青青伸出纖細潔白的手腕,抓著上官映寒的衣袖,臉上流出兩行清淚,怎麽看怎麽可憐。


    可是,上官映寒作為一個皇帝,也不會是一個真正心軟的人,他輕輕拭去夜青青的淚水,安慰,“青青,朕自然信你,你滴一下,證明清白豈不是更好?”


    “那……妾身遵命……”


    已經沒辦法了,夜青青暗自咬牙拿過白色小瓷瓶,緩緩滴出一滴白色液體,就要往額頭上點去。


    千葉眼也不眨地瞧著,接下來――就是見證奇跡的時刻!


    “慢著,我夜青洛的妹妹,可不允許你們這麽欺負。”一道洪亮闊邁的聲音響起。


    啊?這是要劇情大反轉?千葉看向天牢門口。


    來人一身紫衣,身姿魁梧挺拔,黑玉束發,五官大刀闊斧,眉目英朗,行走間都能帶動風聲。


    看起來這人正氣宏偉,但,他眼波流轉間,隱藏著深深的陰翳。還有他大拇指上的黑血玉扳指,泛著暗沉的光澤,給人特別奇怪的感覺。


    她是個頂級殺手,出了那麽多任務,見人第一麵直覺就會告訴她,是好人還是壞人。幾乎,從未出錯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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