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錯,高家護院許棒子麵對機關暗器時的反應,也確實引起了蔣老爺子的猜疑。


    任也靜靜聽完對方的分析,表情卻變得有些無奈:“這事,還不太好弄呢。他是高老爺派來的領隊,你光憑這麽個事,就斷定人家有問題,這多少有點草率了,搞不好會內訌啊。而且,退萬一步講,他即使真的有問題,那一個不承認,咱也拿他沒啥辦法啊,畢竟沒有直接證據。”


    蔣欽瞧著他,背手道:“小夥,你腦袋聰明,你說,這星門會搞什麽臥底的戲碼嘛?”


    “七個村,且這麽多勢力交錯的故事還原,我覺得,有臥底也蠻正常的吧。”任也思考一下迴應道:“以我的經驗來講,這s級以上的星門,壓根就沒什麽人性化引導,所有機製的推進,都得靠自己悟。”


    蔣欽微微點頭:“你說得對,這事不能直接問許棒子。如果他不是,咱也問不出來啥;如果他真有問題,那更不會承認,隻會打草驚蛇。得想個聰明的辦法……!”


    “如果咱們時間充裕,我倒是有無數種辦法試他。可明天就是壽宴了,咱們根本沒時間……。”任也靈機一動,突然道:“對了,這事可以找我大哥啊。他是高家的百事通,問問他,或許能得到什麽信息。”


    蔣欽眼神一亮:“你真的聰明,難怪那些殘魂門靈都喜歡你。”


    “幾把小,尖尖角,聰明的孩子像個寶。”前方的老劉,酸溜溜地接了一句。


    任也瞬間破防地罵道:“天天張嘴不是成語,就是順口溜,你自己什麽學曆沒個b數啊?”


    “我什麽學曆,都不妨礙,我對語言藝術的熱愛。”老劉就喜歡看懷王破防的樣子。


    “死一邊去吧,就得讓瘋狗狠幹你一頓。”


    蔣欽很驚喜地瞧了一眼四人:“你們這個團隊,原來也是表麵和諧啊。”


    ……


    幾分鍾後。


    眾人悄悄返迴了接待小院後,阿菩便單獨去了大通房內,並隨便找了個理由,把劉管家叫到了對麵的任也房間。


    門關上,劉管家皺眉看著幾人:“你們這是幹什麽啊?是剛才迴來的時候,遇到什麽事兒了嘛?”


    “還真有點事兒。”任也瞧著他:“我們就是想問一下,護院許棒子的情況。”


    劉管家眨了眨眼睛:“他怎麽了?”


    “我想問你哈,許棒子在高家多久了?他平時和其他村的幾家有來往嘛?”任也直言問道。


    “許棒子來高家,得有快二十年了。他平時沉默寡言,不愛多說話,也不太合群。”劉管家此刻變得表情僵硬,像是念著台詞:“他給我的印象,就是沉穩老練,很可靠。我二人雖然不算是至交好友,但也算老爺身邊一文一武的臂膀。高府內外的一些家務事,都由我來處理;而像一些勸諫村民勞作,打土豪,分田地,替天行道的事兒,那都是交由許棒子做。除此之外,他從不摻和府中任何事情,也從未離開過暴怒村這一畝三分地,是很規矩的一個人。”


    “勸諫村民勞作,是什麽工作?”阿菩聽得一臉懵逼。


    老劉翻了翻白眼,很懂江湖那一套地說道:“勸諫村民勞作,就是給你一文錢,卻讓你幹一兩銀子的活。打土豪,分田地,就是搶有錢的,拉攏沒錢的。替天行道,就是你不服,我就弄死你;你全家不服,就弄死你全家。”


    “……!”阿菩無言。


    劉管家立馬擺手,文縐縐地說道:“此話不能這麽講。暴怒村這些年……在高老爺的帶領下,逐漸走向了富裕。”


    “踏馬的,暴怒村殺得都不足一千人了,剩下的還全員是匪,那能不富足嘛?”老劉一針見血:“咱高老爺是懂人均gdp的,民國資本家。”


    “你這莽夫說話,真是粗鄙至極。”劉管家懶得鳥他,隻態度和善地看著任也和蔣欽等人說道:“總之,許棒子是個穩當人,也很有分寸感。他平時都住在府中,隨時等候老爺差遣,根本與其他幾家沒有任何交往。”


    任也一聽他這麽說,心情放鬆了一點:“那他身邊有固定的手下嘛?經常外出的那種……。”


    “李老弟,你到底想問什麽?”


    “是這樣的。”任也瞧著他,不再繞彎子:“今天在地庫的時候,老曲無意中碰觸了機關,但許棒子的反應有些太過敏捷了,我們覺得不太正常。他當時站的那個位置,但凡躲得晚一點,或者是慌一點,那都必死無疑。可他卻用最快的時間,鑽進了牆壁凹槽,身體姿態也很熟練……。”


    劉管家沉默。


    “劉哥,我們現在的情況有點危險,兩次入地庫,都沒有拿迴至寶,而且在時間上來講,也就剩下明天一天了。”任也邏輯清晰地補充道:“這個節骨眼,我們麵對值得懷疑的事兒,肯定是要慎之又慎的,畢竟這也是為了達成老爺的目的。”


    “你懷疑許棒子……被人收買了,潛伏在我們隊伍中?”劉管家直言問道。


    “對。”蔣欽點頭。


    “如果是這樣的話,你們可以盡管放心。”劉管家站起身,擺手道:“據我所知,自情欲村的沈家滅門後,剩下六家家主的老爺們,那都是心有陰影,嚴防家賊的。非絕對信任者,絕不可能陪伴在各家老爺身邊。朱管家是這樣,我也是這樣……許棒子更是這樣。”


    任也瞧著他問:“您確定?”


    “我確定,近侍之人絕不可能叛變。據我所知,自情欲村的沈家滅門後……!”劉管家聲音激動,竟完整而又僵硬地重複了一遍剛才的話。


    眾人聽得相互對視了一眼,除了老劉外,其餘人心裏都有了一個共識。


    劉管家聲音激動,話語僵硬且重複,按照經驗來看,這明顯是殘魂被問住了,在反複“強調”星門規則。也就是說,六家家主身邊的殘魂隨從,是沒有叛變機製的。


    任也和蔣欽聽到這話,心裏都鬆了一口氣。


    “如若沒有其它事兒了,我們當務之急,是應該商議一下明日的計劃。”劉管家眼神急迫地看向大家:“現在馬上就天明了,我們所剩的時間,真的不多了。”


    任也透過窗戶看了一眼室外,見天地之間已經有朝陽的霞光了:“不,我個人覺得,為了穩妥起見,咱們的計劃不著急定,尤其不能提前定。壽宴是晚間才開始,我們還是在白天時見機行事,臨近行動前,再分配任務。反正任務也不複雜,無非是想辦法得到王守財的一滴血,然後去地庫打開木箱。”


    “我同意。”蔣欽讚同。


    “好吧。”


    劉管家斟酌半晌:“那我們盡快歇息,待白日再看。”


    “好。”


    幾人簡短交流了一下後,劉管家便獨自離去。


    屋內,蔣欽坐在椅子上,輕聲分析道:“劉管家剛才說的話,像是在宣讀星門機製。如果有這樣硬性規定的話,那家主身邊最親近的殘魂,是不可能叛變的。”


    話音落,一直沉默不語的老劉,突然目光很睿智地看向了大家:“如果把思維和格局,再打開一些呢?”


    蔣欽一愣:“怎麽打開?”


    “你這樣想,如果管家劉堂也有問題呢?如果他是在撒謊呢?”老劉非常嚴肅地看向了幾人,似乎急於得到智商上的認可。


    眾人聞言虎軀一震。


    任也率先發言:“如果連我大哥都有問題,那我建議……你現在就挖個坑,躺裏麵直接死就完了,別浪費時間了。”


    蔣欽也緩緩起身,表情相當無語地說道:“你的意思是,高老爺想偷迴一樣至寶,且布局半生,最後卻派了兩個臥底帶隊……來王家找東西?他要是蠢成這個樣子的話,那確實可能選你當女婿。”


    “我勸你們把格局再打開一點,往細想,往深了想。”


    蔣欽斜眼看著他:“能有tm的多深?高老爺也叛變了,是嗎?就為了玩我們這群人?!”


    說完,蔣欽拽開門說道:“明天白天,大家仔細觀察一下,下午的時候確定行動計劃。”


    “好。”


    任也點頭。


    老劉坐在椅子上,表情依舊很睿智:“為什麽劉管家要重複兩遍那個話呢?我就覺得怪怪的……!”


    蔣欽走了之後,阿菩扭頭看向許清昭:“今天你在地庫裏,得到了一個什麽東西?”


    “一道被封印的陰魂。”許清昭如實迴道:“它向我唿救,我把它救出來了。”


    任也一聽這話來了興趣:“把它召喚出來問問。”


    許清昭沉思一下:“陰魂容易被感知到,我們還是進石屋吧。”


    “也好。”


    眾人點頭迴應。


    ……


    五分鍾後。


    眾人進入了阿菩的安全石屋。


    許清昭用三枚銅錢,兩張道符擺了一個小型的聚魂陣,確保陰魂在陽間出現後,不會馬上潰散。


    陣成,她便口念咒訣,召喚陰魂。


    “刷!”


    一股陰冷的氣息,在陣中飄起,一道模糊的黑影逐漸浮現。


    四人定睛望去,見到黑影慢慢凝聚成了魂體狀,從外表看,是一位中年男子。


    它大概三十多歲,模樣平凡,且瞧著生前的穿著很考究,也是緞麵很好的黑色長袍,瓜皮帽。


    許清昭立馬散發出陰陽法家之人的獨有氣息,用很威嚴的眼神瞧著陰魂,輕聲問道:“你是何人,姓甚名誰?”


    “多謝女仙家出手相助。”那中年站在陣中,舉止得體,竟直接衝著許清昭叩頭拜謝:“小人被囚禁在封魂壇中近二十年,痛苦不堪,還望您高抬貴手,將我超度,送入地府。您有所問之事,我定知無不言。”


    “可。”許清昭微微點頭。


    話音落,四人集體得到了星門的提醒聲。


    【恭喜清涼府園區小隊的全體成員,你們獲得了《罪》星門中的重要線索,並得到1000積分的獎勵。】


    任也扭頭看向王妃,絲滑地捧了一句:“我寶又立大功,這等於是極限搶大龍了。”


    “關鍵時刻,你先別伸舌頭,忍一下。”老劉急迫地製止了他的發言。


    陣中,那中年陰魂在叩首拜謝後,便抱拳說道:“小人叫肖桂,當初那沈家還在時,周家的周勃老爺就待我不薄。他當初負責經營沈家一些官商勾結的事宜,所以總是給我委派一些肥差,我自感激涕零。後來沈家被滅門……周老爺便讓我找個機會,暗中投靠王守財,且替他監視王胖子的一舉一動。人得有知遇之恩,所以,我便答應下了此事。隻是沒想到,我在王家隻待了兩年,就被王守財發現了。他讓人殺了我,並用詭異的手段,抽走了我的陰魂,一直封在封魂壇中。”


    老劉聽到這裏,眉頭緊鎖:“他既然都知道你是二五仔了,也把你殺了,那為何還要抽走你的陰魂封印呢?是為了折磨你嘛?”


    “不,他起初想把我製成屍傀,就是你們在地庫見到的那些鐵人。”陰魂肖桂迴道:“但我的意誌力比常人強很多,他幾番嚐試都沒有成功。後來把我封進壇中,估計是想留作一些證據吧。畢竟我跟隨周老爺的時間也不短,知道他很多隱秘之事。如若有一天,二人翻臉了,他便可以將我召喚出來做證。”


    “合理。”老劉點頭表示認可。


    任也很興奮地看著肖桂的陰魂,急迫問道:“你都知道周老爺什麽秘密,跟我們仔細講講。如果講好了,你看見我身邊這位美女了嘛,她道法極其精深,幫你在閻王爺那兒辦個vip不成問題。”


    “小人一定知無不言。”肖桂抱拳繼續道:“隻是不知,你都想問些什麽方麵的事情?”


    你知道得很多啊!


    任也按捺住心中的激動:“從七家鎮最古老的事講起,越細越好。”


    肖桂迴憶了一下,便開始敘述:“七家鎮,七村的恩怨,確實已經很久遠了。這一切,都要從沈濟時這個梟雄講起。他來路未知,家鄉在哪兒,也無人知曉。不過,他來七家鎮,是投靠一位堂哥,且沒多久後,就結交了六位生死兄弟,分別是——周勃,龐安,王守財,郭禮濤,張祿,和高漸笙。七人結義,發誓要同甘共苦,共享富貴。”


    “結義後,七人便一同落戶情欲村,靠著團結和沈濟時手裏的那件至寶——九曲青雲竹,逐漸打出了一些名聲和積累了一定的財富。這些年時局動蕩,各種勢力層出不窮,神異者更是頻繁顯世,這亂世之爭已顯,老百姓苦不堪言,但卻為很多梟雄搭建了最好的舞台。沈濟時就是個大梟雄,他也很明聰……一路靠著自己的幾個兄弟和九曲青雲竹,幫助省城的一些大人物幹了不少髒事兒。但他得了錢財,卻不亂用,而是反哺給自己的那位堂哥,助他買官賣官,平步青雲。隨後,堂哥借著自己的勢力,再為他開綠燈,行方便,讓他在七家鎮置辦家業,買田地,買產業,壟斷這七裏八鄉。”


    “如此一來,沒用幾年光景,沈家就成了這七家鎮最大的家族。”肖桂繼續說道:“不過,我聽周勃講過,沈濟時也曾遭遇過巨大危機,好像是與西山道觀有關。總之,那一次搞得沈濟時心神不寧,焦慮不安。但很快,他就暗中聚攏六位兄弟,並帶著親近的隨從,血洗了西山道觀,且一個活口都沒留。”


    任也想到西山道觀中的貢品後,便皺眉問道:“你確定一個活口都沒留嘛?”


    肖桂搖了搖頭:“那時的我,還不算是沈家的嫡係人員,很多事情我並不知曉。但以沈濟時這七兄弟的做事風格來講,他們必然會精心準備,一次性斬草除根,絕對不會放過一個活口。”


    任也緩緩點頭:“你繼續說。”


    “西山道觀被血洗後,沈家在之後的許多年裏,都一直順風順水,越做越大。當然,沈濟時在初露頭角的時候,也有他老婆的娘家相助。他老婆叫尹婉兒,此女子才色雙絕,是七家鎮有名的美人,而且出身很好,家中也有些權勢。不過……自古紅顏禍水,這女人……也是周老爺與沈濟時反目的誘因。”


    眾人聽到這裏,全都一愣。


    “什麽意思?”老劉問。


    “周老爺一直想搞沈濟時的老婆,”肖桂說出了一個非常勁爆的大瓜:“幾乎是鬼迷心竅了一般。”


    任也聽到這話,渾身泛起了雞皮疙瘩,心裏本能想到了,被囚禁的尹婉兒,還有那個戴麵具的男子。


    “……臥槽,愛嫂子啊!”老劉被這個很開放的愛恨情仇驚呆了。


    “你們家周老爺,是不是一位左撇子?!”任也立即衝著肖桂問道。


    ……


    王公館內。


    王守財站在窗口處,靜靜地凝望著窗外,低聲衝朱管家詢問道:“他們來了嗎?”


    “來了,按照您的吩咐,都接到後側別院了,且暗中安置。”朱管家迴道:“外人,是不會知曉的。”


    “嗯。”


    王守財背手點頭。


    王黎黎凝望著他的背影,忍不住詢問道:“父親,我們已經很富有了……為什麽還要冒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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