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近中午,陽光明媚。


    京都市,一家酒店的停車場內,一輛老舊的越野車停在邊角處,熄著火,車窗上貼著顏色很深的膜。


    車內,姚森仰靠在駕駛座上,插著手,正麵無表情地盯著馬路對麵,那家名叫“年輪”的酒吧正門。


    老賀介紹的線人說,那位叫任大國的普通人,一定會從這家酒吧走出來。


    守株待兔是一件枯燥的事兒,也容易讓人想起過往……


    姚森的表情很呆滯,雙瞳無神,滿臉都是頹廢之氣。


    他就像是一個在生活中已經腐爛,並等待發臭的躺平之人,渾身都透著一個“喪”字。


    但以前的姚森不是這樣的。三年前,他就是星門的二階玩家了,按照正常的個人發展來講,他現在應該正在衝擊第三階段的職業傳承任務,或是已經衝擊成功,位臨三階了。


    每一個大階段的提升,對玩家而言都是質變。因為這會解鎖新的傳承能力,會令身體發生巨變,神異能力大幅度增強,並且還會擁有更高位格的星門探索資格,有幾率得到非常珍貴的道具等等。


    總之,他本來會與其他玩家一樣,擁有一個絢麗多彩的未來。


    但三年前的那次爭奪戰,卻徹底把他擊垮了,讓他在過去的迴憶中徹底沉淪。


    姚森原本是自由陣營的玩家,他創立了一個由八人組成的玩家小隊,宗旨是互助互利,共同經曆多人通關類星門,共同報團取暖,從而不被其它勢力的玩家欺負。


    並且,姚森小隊的行事風格,也非常和善。他們都不想參與到各種“玩家勢力”的鬥爭當中,也不會因為利益,去幹一些過線的事,比如刺殺,綁架,帶有政治性的桌下活動等等。


    因為姚森等人很清楚,他們就是一群散人玩家,誰都得罪不起,所以莫不如大家都規矩點,就老老實實當個“星門礦工”算了。


    “星門礦工”也是一種調侃,它代表的是那群活躍在星門中,不停“刷副本”,不停經曆任務,以賺取星源,積攢道具,和平且穩步提升自己為目標的玩家群體。


    這類人,一般與世無爭,也都有自己相熟的小隊,隻要他們不主動惹事兒,也很少有勢力會搞他們。而且,像他們這樣的玩家,在現實世界也都過得不錯。因為星源可以凝聚成實體,道具也可以在玩家之間流通,這自然也就可以兌換現實貨幣。


    這樣的好日子,在三年前戛然而止。


    因為姚森個人的決策失誤,他們小隊卷入了三年前的那場爭奪戰,這直接導致其他七名隊友全部死亡……


    這七名隊友中,有他的老婆,有他的親弟弟,也有一群摸爬滾打數年的朋友。


    他父母早亡,十七八歲的時候還處於社會底層,所以老婆,弟弟,隊友,就是他生活的全部啊。


    這些人陪著他成長,陪著他一塊曆經生死,陪著他慢慢感受到生活在變好,陪著他快樂,也寬慰他的悲傷與煩悶……


    所以,姚森在這些陪伴的細節中,徹底精神崩潰了,沉淪了。


    他一直覺得,是自己的失誤,才導致小隊七人陣亡。


    而且……如果不是因為姚森有一個“非常珍貴”的道具,如果不是因為在最後時刻,老婆逼著他激活了這個道具。


    那他一定也會死,死在那場爭奪戰中。


    姚森手裏的道具,叫“時光音樂盒”,是木質手搖式的,外表漆麵光滑,質感極佳。


    它就很像是某個古老城堡中,貴族書桌上擺放的藝術品。


    這件道具,是姚森在做二階段職業傳承任務時,偶然得到的。


    時光音樂盒不具備任何攻擊性,它是一件很詭異的輔助類“傳送”道具。


    ……


    車內。


    姚森看著年輪酒吧,腦中已經有了計劃。


    他的時光音樂盒,雖然具有迴溯式的傳送能力,但卻也有諸多限製。


    姚森想了很久,心裏還是決定不能輕舉妄動,他要找一個絕佳的機會,再施行計劃。


    “踏踏!”


    就在這時,年輪酒吧內響起了一陣腳步聲。


    任大國穿著普通的t恤,休閑褲,雙腳踩著一雙四十塊錢的高仿運動鞋,邁步走到了門口。


    他右臂的腋下位置,夾著個碩大的油紙袋子,裏麵也不知道裝著什麽。


    後側,六名守歲人跟了出來,其中一位姑娘說道:“任先生,總部有命令,我們必須得送您迴去,並要安全地交給閆總和黃維。”


    任大國表情無奈:“行吧,那走吧。”


    “謝謝您的理解。”穿著運動裝的守歲人小姐姐,雖然不知道為什麽任大國會在朱雀城,待了足足近二十個小時,但由於他身份的關係,大家對他的安全還是非常在意的。


    停車場,姚森已坐直身體,拉迴椅背,一邊準備啟動汽車,一邊雙眼直勾勾地盯著任大國的背影。


    “吱嘎!”


    同一時間,兩台越野車停在了酒吧門口,負責送任大國迴去的守歲人小姐姐,笑著說道:“您坐前麵那輛車吧。”


    就在這一刻,任大國抱著油紙袋子,突然眼神怔了一下,扭頭看向了街道四周。


    “怎麽了?”守歲人小姐姐不解地問。


    “餓了。”任大國的目光停在了街道對麵的一家麵館上,扭頭衝著六名守歲人邀請道:“我在你們總部,一直沒吃什麽東西,我們吃個麵再迴去吧。”


    “呃……好啊。”守歲人小姐姐愣了一下:“那我請吧。”


    “這麽大方啊?”任大國笑著調侃道。


    “我們工資待遇還可以。您要吃點好的也行,但隻能在這附近。”小姐姐非常開朗,一笑右臉頰上還有個酒窩。


    “還是我請吧,老麻煩你們,也不太好意思。”任大國雖然露出一副社恐的表情,但還是熱情地招唿道:“走吧,一塊去,吃完我們再迴去。”


    眾人一見他這麽說,隻能邁步跟了上去。


    大家過了馬路,便來到了這間很普通的麵館內。大廳麵積不大,隻擺了七八張桌子,但好在飯口剛過,也沒什麽客人。


    “不用客氣哈,隨便點。”任大國招唿了一聲後,就站在吧台前麵點了一碗牛肉麵,兩碟小菜,又順手拿了兩個蒜瓣。


    室外,姚森離開了破舊的越野車後,就偽裝成路人,沿著街道走動。


    他主要想看一看,保護任大國的守歲人都是什麽模樣,晚上輪換的時候,會不會換成別人。


    如此近距離的觀察,他也不怕暴露,一來是街道上的人非常多,二來是隻要自己不施展神異手段,那守歲人就不會察覺到他的存在。


    姚森走動間,任大國的牛肉麵已經好了,他去餐口拿完,扭頭掃了一眼大廳:“你們吃,我坐這邊,正好看點東西。”


    “好。”小姑娘迴了一句。


    說完,任大國端著牛肉麵,單獨坐在了一張桌子上,並伸手從油紙袋子中,取出了一本很髒的皮質筆記本,以及一根普通的黑色碳素筆。


    筆記本的表皮龜裂,邊角微翹,上麵還有不少像是油漬的髒東西,給人的觀感就是……任大國挺邋遢的。


    他彎腰坐在桌子上,一邊吃著牛肉麵,一邊拿著筆在筆記本上寫寫畫畫。


    中途,他還用社交軟件發了兩段語音:“是啊,我正在搞呢,別催了。剛才想起了兩個細節,弄完迴去整理一下,我就發你。”


    旁邊,小姑娘吃著滿是辣子的油潑麵,用雙眼偷瞄了一眼任大國,不由得欽佩道:“嘶……好敬業的作家啊。”


    “那必須的啊,他們多寫多賺啊,那誰又會不努力呢?”同事迴了一句。


    “呀,好辣呀。”小姑娘扇了扇油滋滋的嘴角,從任大國身上收迴目光,伸手拿起了桌上的可樂。


    室外,姚森掏出煙盒,一邊有意無意地觀察著麵館內的情況,一邊沿著街角走動。


    “啪!”


    打火機點燃了香煙,姚森繼續前行,一抬腿,腳掌踩在了一處下水道的鐵欄上。


    “哢嚓!”


    一聲脆響,堅硬的下水道柵欄蓋,突然泛起清脆的崩裂之聲。


    有一根生鏽腐化的柵欄棍,竟然被姚森一腳踩斷了。


    “刷!”


    他右半身突然向下一墜,右腳直接陷入柵欄棍的缺口,腳脖子卡在了柵欄中央的位置。


    “槽!”


    即便是情緒相當穩定,也一直很喪的姚森,此刻也感覺自己有點倒黴,忍不住罵了一聲。


    他皺眉試著拔動右腿,想把腳掌從下水道柵欄中抽出來,但陷入口極窄,腳脖子剛好卡在中間,抽了兩下竟然沒抽出來。


    “翁!”


    就在這時,十字路口外的另一條岔路上,一台沉重的箱貨車,正以七十邁左右的速度行駛。


    駕駛室,司機正在津津有味地聽著有聲小說。


    “啪嗒!”


    突然間,放在架上的手機,隨著車輛的劇烈晃動,啪的一聲掉了下去。


    但手機是插著充電線的,掉了一半,便被拽住,懸空在了司機的右腿旁。


    “這破手機架真該換了。”司機罵了一聲,略微低頭去抓手機。


    誰料到,插著線的手機晃動了兩下,便擺脫了插頭,再次下墜。


    司機一彎腰,抬手就抓。


    啪的一聲,手機抓到。司機再次抬頭,卻發現車頭偏了,眼瞅著就要撞向路邊停著的一輛死車。


    “槽!”


    司機驚唿一聲,猛然掄動方向盤。


    車頭從側麵衝出,車身劇烈晃動,而司機這時候選擇迴舵,想順勢拐入岔路,拉迴車身。


    “鐺啷啷……!”


    老道的司機選擇是正確的,他迴舵後,車身隻猛然晃動了一下,便直直行進岔路。


    但是,他一抬頭卻看見一個男人,站在下水道上方,正在瘋狂拔著右腿。


    此刻,車身至少還有六十邁左右的速度。下水道上側,姚森聽著輪胎摩擦地麵的聲響,猛然迴頭,卻見到一輛貨車正直直地奔著自己撞來。


    “我日,這……這是什麽運氣?!”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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