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台上,涼風瑟瑟,靜謐無聲。


    任也呆愣愣地站在圍牆旁邊,宛若入定了一般。


    “哢,哢嚓……!”


    外部大樓上的鍾表指針轉動,時間已經來到了23:27分,距離提交正確的答案,就隻剩下了不到三分鍾。


    “臥槽。”


    小帥內心焦急到絕望,目光空洞地看向了宋明哲,心髒砰砰砰地狂跳著。


    老宋的後背依靠在圍牆上,表情平靜地抽著煙,正目光饒有意味地打量著他們。


    完了!


    全完了!


    這臨門一腳時,才發現調查結果是錯的,那就完全沒有任何容錯率了。


    小帥本已經在這個星門,大幅度提升自己的抗壓能力了,可真到數秒的時候,他還是慌得不行,手心腳心全是汗水。


    別急,別急,我要仔細想一下,到底是哪裏出了問題……


    小帥攥著拳頭,強迫自己冷靜,可這大腦剛一陷入思考,潛意識立馬就“迴應”道:“別想了,太亂了,你踏馬想不出來的……!”


    “哢嚓!”


    指針轉動,時間來到23:28分。


    “刷!”


    小帥額頭冒汗的轉頭,聲音顫抖的問:“大哥,你說時間錯了,到底錯在什麽地方,你別急,你慢慢想,雖然我們隻剩下兩分鍾了,但我真的相信你!”


    “錯……錯了也沒事兒,大……大不了就是個死唄,你不要有心理壓力,我陪著你。”他說這句寬慰任也時,語氣是顫抖的,褲襠是潮濕的。


    什麽是聰明人?!


    那就是,我知道這個事兒,自己是幹不來的,所以,我有自知之明;而我知道這個事,別人是能幹的來,那我就要第一時間抱緊這條大腿。


    人都是有的短板的,但能正視自己短板的人卻不並多。


    恰巧,小帥知道自己幾斤幾兩,所以他在自己都快嚇尿了的時候,卻還在出言寬慰任也。


    “刷!”


    話音剛落,任也突然迴過了神,呆滯的目光也有了神采。


    “啪!”


    他猛然抓了一把小帥,將其拉倒旁邊出站立,隨即雙眼通紅,聲音顫抖的說道:“兄弟,接下來,我們可能要賭一把。”


    小帥愣愣道:“大……大哥,你賭,我跟你。”


    “你聽我說。”


    任也按著他的肩膀,表情專注,語速極快道:“你我是一條繩上的兄弟,所以,我做出這個決定,就必須爭得你的同意。時間來不及了……我有一個猜想結果,沒有太多證據輔證,隻是推演。但贏的幾率有百分九十,可輸了就會死。”


    小帥聽完這話,瞬間有一種劫後餘生感,他結巴著問道:“大哥,咱勝率這麽高嗎?”


    “時間!時間不對!”任也雙眼通紅的瞧著他,狀態瘋魔的敘述道:“我的潛意識裏,一直認為,宋明哲是晚上11點30分才迴來!可為什麽會有這樣的潛意識,那是因為咱們剛來天工樓的時候,星門就給出明確提醒了。它說,宋明哲會在11:30分在這裏等待我們的調查結果,哦不,不是調查結果,是“正確答案”,你記住這四個字,這非常重要。”


    他語速極快,幾乎沒有停頓感的說道:“再加上,在前幾個密室的任務中,我們的潛意識都被無形的引導了。大家都知道,宋明哲每天都是晚上11點多迴家,因為他要在密室內殺人,要步行迴來。所以,綜合以上兩條線索,我們就會本能的認為,這老閆和宋安爭吵時,宋明哲是不在場的……!”


    “對啊。”小帥呆呆的點頭:“我們一直都是這樣想的。”


    “那我問你,宋明哲剛才抵達天台的時間,是幾點?”任也突然問道。


    小帥脫口而出:“11點20啊,咱們不都看過時間嗎?”


    “那我在問你,是你去的監控室,那宋安和老閆在走廊內爭吵的時間,又是幾點?!”任也死死的盯著他。


    小帥聽到這話,瞬間頭皮發麻:“也……也是11點20啊!”


    “所以……!”


    任也引導。


    小帥立即道:“所以,宋明哲當天從別墅返迴家裏時,可能在走廊內撞見了二人的爭吵,並聽到了事情經過……因為老閆離開的時間,是22分左右。”


    “好,好。”


    任也連連點頭:“我在問你,你仔細想一下,老閆的去宋家的動機是什麽?他究竟要找誰?”


    小帥不假思索:“那肯定不是宋……宋安啊,全樓的人都知道,這小子是個混不吝,是個混蛋,跟他是沒有辦法講道理的,所以,老閆一定是找他父母談啊。但你說了,他在屋內碰見了獨自在家的宋安,而宋安也知道他為什麽來,所以才出言威脅或者是收買,兩人最終發生爭吵,不歡而散。最終宋安追了出來……!”


    “好。”


    任也嘴唇顫抖的點頭道:“那在這樣的情況下,宋安在給老閆打電話,並約他在茶館見麵。如果你是老閆,那你會去嗎?”


    小帥愣住:“你的意思是……!”


    “給死人燒頭七,買陰衣,買紙人,擺貢品……這些事兒更像是誰會幹的,別思考,直接迴答我。”任也問他的同時,內心也在尋求唿應和思維認可。


    “宋明哲!!他是一位注重儀式感的人。”小帥的雙眼,綻放出璀璨的目光:“所以,他是知道老閆已經死了的。”


    “不,他不是知道。”


    任也微微迴頭,瞧著抽煙的宋明哲說道:“人就是他殺的。”


    “你的意思是,宋明哲才是竊取內庫火符的真兇?!”小帥立即問道。


    “不。”


    任也緩緩搖頭,語速極快的說道:“這可能是個案中案。火符就是宋安帶人竊取的,因為不管是內庫的作案現場,手法,以及強爆女人的行為,都不可能是宋明哲幹的。最重要的是,內奸也不是宋明哲殺的,這說明案件另有他人,而目前符合這一特征的人物,就隻有宋安。但是案發後,老閆和宋安至少發生了兩次爭吵,從而被宋明哲發現了真相……所以,是他打了電話,約讓老閆去的茶館。你仔細迴憶,茶館都得老板是怎麽說的……三個人物中,隻有宋明哲經常會去茶館招待賓客,他是非常了解周遭地形的,也一定知道老閆從後門出來後,會路過那裏。”


    “可他殺了老閆,給兒子擦屁股,那為什麽要我們查案?!”小帥不解的問。


    話音落,一陣冷風飄過天台,吹起任也的衣領。


    他瞧著小帥,一字一頓道:“你還記得任務開始前的那個有關於宋明哲的介紹提醒嗎?”


    “記……記不太清了,我知道有一段關於宋明哲的介紹,但……但我以為那隻是一段很普通的敘述。”小帥如實迴道。


    “我記得很清楚,那段提醒中,有兩個非常重要的信息。”


    任也激動的強調道:“原話大概是這樣的。宋明哲委派你和另外一名同誌,秘密調查此案,並覺得是天工樓內部成員偷走了這枚火符。宋明哲十分愛惜自己的羽毛和名聲,火符丟失,對即將再次晉升的他,那將是一個很不光彩的阻礙……!”


    小帥聞言懵逼。


    “什麽是不光彩?!兒子偷偷潛入了內庫,不但偷了非常珍貴的天工火符,而且虐殺了三名執勤者……引的大樓人心惶惶。”任也盯著他,咬牙問道:“這種事情,一旦被查出來!!!那宋明哲還能晉升嗎?還有漂亮的羽毛嗎?他又該怎麽向上麵交代呢?”


    “我明白了。”


    小帥聽到這裏,瞬間通透了起來:“這就是一個局,太可怕了……宋明哲簡直是魔鬼。”


    “還有,這個星門一再提醒,內容非常極端,非常極端。”


    任也瞧著他,呆呆道:“父子情,不能以常理度之。天工火符對匠人的吸引力,是不言而喻的……宋安是怎麽偷到父親的鑰匙的,我不清楚,但宋明哲殺了老閆,絕對不光是為了擦屁股。當一個恰當的時機出現,這個火符……一定會落在他手裏。”


    小帥全想通了:“所以,星門玩了一個文字遊戲,它一直都沒有說,要將案件真相交給宋明哲,隻說是……!”


    “對,隻說是,正確的結果。”任也微微點頭。


    “都對上了……!”小帥瞧著他:“大哥,你太牛逼了!!我絕對信你給出的結果!!”


    “我……我去了?”任也試探著問。


    “去,不然來不及了。”小帥扭頭看了一眼大樓上的時間,已經是29分過半了。


    “唿……!”


    任也長長出了口氣,轉身就走向了宋明哲。


    冷風唿嘯的天台上,宋明哲的風衣隨風而舞,他又點了一根煙,目光逐漸變得銳利。


    任也盯著他,一動不動。


    “滋……!”


    宋明哲狠狠吸了一口煙,輕聲問道:“商量了這麽久,你找到答案了嗎?”


    任也平複了一下心情,緩緩彎腰,抱拳迴道:“稟告宋大人,根據屬下的詳細調查,以及諸多證據的指向下,可以判斷,是庫管老閆夥同一名內庫內奸,共同竊取了火符。內奸在案發時,就已經被滅口,而老閆拿著火符……已經畏罪潛逃了,目前下落不明。”


    宋明哲聽到這話,再次抽了一口煙,雙眼直愣愣的盯著任也道:“……老閆?!我一直對他不薄啊!他一個當下屬的……怎麽一點分寸都沒有。”


    任也瞧著他,心裏暗道:“狗日的,你不是要真相,你隻是要一個能向外界交代的滿意答卷而已。”


    二人對視,良久後,宋明哲開口道:“辛苦了。”


    【恭喜你們,完成宋明哲的委托任務。】


    “……!”


    一道提醒聲入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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