醜時末。


    六君子引領著二百餘人,再次潛入了通靈隧道之中。


    這其中,除了十三位將領和其家眷外,還有一百二十名負責沿途護送的近衛兵丁。他們此刻都脫掉了甲胄,藏起了兵刃,隻扮做普通逃難百姓的模樣,分前中後三隊行進。


    “娘親,這裏好黑,我好怕……!”一位六七歲的小女娃,雙眸靈動地瞧著四周,小臉煞白地呢喃了一句。


    “是啊,這地方瞧著陰森森的,太滲人了。”母親小心翼翼地護著女兒,輕聲道:“你閉眼,牽著娘親,我們一會就走出去了。”


    “……!”


    這些將領的家眷,雖然平時也隨軍,很能吃苦,但卻沒有見過這地通幽冥的陰森詭秘之景,心裏都被嚇得不輕。


    隊列前側,三哥扭頭寬慰道:“老子一生殺人無數,這活著的惡人都不怕,還怕什麽狗屁鬼魂?!爾等莫要自己嚇自己……。”


    “啪!”


    旁邊的三嫂,一聽到這話,上去就是一巴掌,打得那叫一個清脆:“你這粗漢,莫要胡咧咧。這心有敬畏,準是沒錯的。”


    三哥像是有些懼內,一打一個不吱聲,隻迴了一個,在外人麵前給本將留點麵子的表情。


    隊列前側,牛喜輕聲衝著任也問道:“公子,這隧道的路程還有多遠?”


    “半個時辰左右,便能通過隧道。”任也如實迴道:“我們此刻是身在入口處。”


    “嗯。”牛喜微微點頭:“你們之前來過這裏?”


    “是,受巫主之命,我們前幾日便來這裏尋找出口。”


    “大哥真是心思縝密,多智近妖啊。要不是他先讓你們來此尋找出路,那我等這二百餘人的隊伍,又如何能在朝廷大軍的鐵桶陣中逃命?”說到這裏,牛喜不由得地歎息了一聲:“唉,他為所有人都安排好了退路,隻是不知他自己,是否也能……!”


    二人一邊帶隊前行,一邊有一搭沒一搭地聊了起來。


    ……


    隊伍中段。


    毒酒壺慢步而行時,心裏正猛猛地合計著。


    剛剛出發前,翁散人說出的那些話,令毒酒壺內心過於震驚和恐懼。


    他竟然連自己與青樓女子相好,暗中誕下私生子一事,都知曉得如此清楚?!


    這說明……我身邊極大可能有對方的眼線,而且還是比較親近的那種。


    看來,這迴去之後,我確實是要血腥清理一下,身邊值得懷疑的人了。


    聰明人就是這樣的,翁散人隻說了寥寥幾句話,就引起了毒酒壺的無限遐想。


    他準備在邊疆風雲的決戰前夜,先殺一批“隊友”嚐嚐鹹淡。


    不過,翁散人知曉毒酒壺私生活一事,最多也就引起他不安的聯想,可絕對不至於令其感到恐懼。


    自古謀權者,身邊怎會沒有兩個奸細臥底?


    這不是什麽過於稀奇的事兒。


    所以,真正讓毒酒壺汗毛炸立的點,是翁散人說的那後半句話。


    “近年,你得到了舊黨的支持,且在清涼府重新看到了崛起的希望……。”


    正是這半句話,讓毒酒壺瞬間脊背發涼,菊花一緊,且有一種自己時時刻刻都在被偷窺的感覺。


    為何?


    首先,毒酒壺進入不老山秘境前得到的令牌也是——布局者。


    所以,他也是暗中算計清涼府,企圖分裂南疆邊境勢力的元兇之一,且在諸多事件中,都扮演著主導者的角色。


    但是,他如此謀劃清涼府,謀劃南疆,卻不是因為得到了朝廷和景帝的命令,而是為了自己和舊黨勢力,能強勢複出,而下的一步險棋。


    也就是說,毒酒壺針對南疆和清涼府下的這盤棋,就連大乾朝堂方麵,都是毫不知情的。甚至連管轄上虞縣周遭之境的封疆大吏,以及各級官吏,都完全不清楚,這南疆近期的風波,究竟是誰在暗中推起來的。


    何為險棋?


    成,則一步登天;敗,則粉身碎骨。


    所以,毒酒壺先前行事,都是步步為營,萬分謹慎的心態。他的一切行動,就隻有舊黨中的幾位領袖知曉,且給他了許多支持。


    可這樣隱秘,且涉及到身家性命的事兒,那翁散人竟能隨口說出。


    這不可怕嗎?


    這他娘的也太嚇人了。


    毒酒壺做了許多聯想後,最終在心裏確認,這翁散人肯定是來自大乾,而且極大可能是在皇上身邊聽差的天監司術士。


    為何?


    因為在大乾境內,南疆的探子根本就不可能查出這些隱秘之事。而朝中的敵對政黨,各家勢力,也都很難做到在這麽短的時間內,就把事情搞得如此詳盡。


    唯一合理的解釋是,聖上出手了……


    他一直派人在暗中監視自己,監視當初那些近乎被打死的舊黨勢力。所以,在發現南疆風雲變幻之時,才暗中命人入局。


    想到這裏,他腦中又浮現了當初在挖掘隧道時,翁散人表現出的習慣和帶的酒水。


    那酒是京城特供的佳釀,且他用餐時挽袖的特殊習慣,也與京城的高官吻合……


    對上了,一切都對上了。


    “唿……!”


    毒酒壺長長出了口氣,在心裏暗道:“既然聖上已經知曉了我的一些動作,那便不能再隱藏下去了,不然與尋死無異。我要先穩住這雙眼睛,避免自己種樹,卻被他人摘了果子。”


    想到這裏,毒酒壺緩緩抬頭,快步向前走去。


    不多時,他在人群中看見了翁散人的身影,並直接傳音道:“行至前麵的迷宮迴廊處,你我二人便脫離隊伍,悄悄離開。”


    “為何?”翁散人有點懵地迴問道:“要去哪兒?”


    “去做一件小事兒,我需要你的幫助。”毒酒壺迴。


    “……我為何要幫助你?”


    “你我二人隻有相互幫助,才能在這秘境之中達到目的。”毒酒壺不耐道:“你先前納投名狀,取信於我,不也是為了要迴京交差嗎?”


    翁散人看了一眼四周:“現在離開隊列,必然會引起佛公子的懷疑。一會迴去複命,他萬一再向巫主告叼狀,那我二人即便綁在一塊,恐怕也蛐蛐不過他啊!”


    “嗬嗬,我要去做的事兒,是可以拿捏住他的命門的。況且,最後一幕的隱藏故事,需要六人全部存活,且每人的信任值都高於三十點才能激活……這都臨近尾聲了,誰都不會胡亂捅刀,導致差事失敗的。”毒酒壺不容置疑地說道:“時間不多了,你莫要廢話,一會要跟緊我。”


    翁散人有些猶豫。


    “你這般膽小如鼠,又如何能迴京複命?!”毒酒壺略有些煩躁道:“你去不去?”


    “好吧,我隨你去,隻在遠處看看,幫你望風。”翁散人這個老狗幣,足足思考了五息時間,才給出了迴應。


    ……


    大約過了半個時辰之後。


    二百餘人的隊伍,終於走到了山外路的盡頭,且見到了那扇離開的鐵門。


    任也擺手示意大家停下,轉身喊道:“翁散人、鬼頭刀、百花仙、大胖龍、毒酒壺,你五人上前,我們合力推開大門。”


    喊聲飄蕩,鬼頭刀,百花仙,還有大胖龍,全都快步趕了上來。


    任也愣了一下,皺眉問道:“翁散人和毒酒壺呢?”


    “沒見到。”


    “他二人不是一直在隊列中央嗎?”


    “……!”


    三人搖頭時,一名近衛走了上來,輕聲迴道:“剛剛我們在行走時,聽到左側廊道內傳來異響聲,很是陰森詭異,所以,翁散人和毒酒壺便一同去查看了。他讓我們先走,說是若無異常,便很快就會追上來。”


    “翁散人去查看異常?”大胖龍露出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你說他尿遁了還差不多。”


    “我們等不等?”鬼頭刀出言詢問。


    任也思索片刻:“送諸位將軍和家眷離開,才是頭等大事兒,切不能白白浪費時間。不等了,大家動用神異吧,與我一塊推開大門。”


    話音落,任也等四人與幾位將軍一同發力,很輕鬆的便推開了山外路的大門。


    門開,灰塵抖落,一陣草木的清香之氣,撲麵而來。


    任也站在門口眺望,見山外圓月高懸,星辰璀璨,而不遠處就是嶺南縣的地界。


    他深深吸了口氣,扭頭吩咐道:“大家在此稍後,我和百花仙,先去前路探查一番,若沒有異常,咱們便迅速離開此地。”


    “嗯,你二人注意安全。”牛喜點頭。


    “好。”任也應了一聲,又立馬衝著大胖龍傳音:“幫我盯著點鬼頭刀,他若離去,你便暗中跟隨。”


    “嗯。”大胖龍一口應了下來。


    說完,任也便與百花仙一同離去。


    ……


    不老山,深處。


    從通靈隧道入口處返迴的毒酒壺和翁散人,此刻已繞了半座山的距離,來到了二十四天王陵中。


    翁散人表情有些不安地瞧著四周,低聲喝問道:“你他娘的到底要去哪兒啊?這都進了天王陵了……你不會想行盜墓之事吧?提前說好,老子不跟你一塊幹。”


    毒酒壺抬頭望著天上星辰,迅速在心中辨別了一下方向,隨即開口道:“據傳言,二十四天王的陵墓中,都有本族的巫靈之魂守護,且品階未知。我還沒活夠呢,不會自尋死路。”


    “那你到底要做什麽?”翁散人已經是快被嚇尿了的表情。


    毒酒壺迴頭看了他一眼,輕聲道:“一會,我會在一處天王墓的外圍,取一些東西。但此事一人做不來,你需站在固定地點,引起一些響動。隻等你雙耳中聽到一群娃娃的嬉鬧之聲後,便在心裏唿喚他們便可。這樣我就有時間,將那樣東西拿迴來。”


    翁散人懵逼三秒,破口大罵道:“狗日的,你這是拿老子當炮灰用啊?!我閑著沒事兒,去唿喚一群孩童作甚?!”


    “那樣東西,需以特殊之法才能取下。”毒酒壺無語地迴道:“你辦不來,隻能我去。”


    翁散人費解地瞧著他:“到底是什麽東西?”


    “嗬嗬,一會我迴來,你就知道了。”


    …………………


    半點還有一章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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