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涼府,足足下了五日的大雨,終於停了。


    任也赤腳站在清涼河畔,抬頭仰望天空,見豔陽高照,晴空萬裏,這連日來的緊張情緒,才算徹底得到緩解。


    一股疲憊感襲來,他絲毫不顧及形象,隻一屁股坐在泥坑裏,暫作休息。


    客觀的講,任也應該是清涼府,乃至整個大乾王朝,第一位親自參與修繕堤壩的親王了。


    如此親民之舉,讓百姓感覺到既惶恐,又心生敬佩,不少人都在上岸處,高唿懷王千歲。


    對於這個封建的時代而言,任也此舉動過於令人震撼了。


    旁邊,聽到百姓高唿千歲的老劉,內心很不爽的用泥爪子擦了擦臉,撇嘴道:“活我幹的最多,股我入的最狠,跟你混了這麽久,分逼不掙,還要倒搭錢。最重要的是,你是千歲,我是狗腿子。瑪德,這人生啊,究竟上哪兒說理去。”


    “晚上麗苑,你挑一個,但年齡不能低於四十五的,因為你不配。”任也笑道:“哦,對了,小費自理昂。”


    老劉聽到這話,咬牙憋了半天,迴道:“也行。”


    他是真累了,也餓了。


    自打來了清涼府,這花酒一頓沒喝,大保健一個沒做,隻能天天像黑奴一樣工作。


    “我也要一個,五十五的也行。”許棒子累到虛脫的躺在三米開外的地方,雙眼看著蔚藍的天空,崩潰道:“我懷疑那天你能唿風喚雨,是一場陰謀。我做夢也沒有想到,跟著小秘境之主混,竟然還要幹土木工程。唉,這還不如跟著高老爺呢。”


    老劉勸說道:“你這才哪兒到哪兒啊,後麵你還得一邊幹活,一邊交錢呢。踏馬的,就倒反天罡!”


    三人閑聊時,黃哥同樣衣衫狼狽的從不遠處走來:“小壞王。”


    “我怎麽總感覺,你在趁機罵我呢?”任也翻了翻白眼,便接過了蓮兒遞過來的水壺,仰麵喝了一口。


    “你想多了,我隻是大舌頭。”黃哥也不擺官架子了,隻一屁股坐在地上敘述道:“清涼河沿岸,死與水災的有十五人,失蹤的十二人。房屋,牲畜,以及耕地的收成,基本全軍覆沒。你看,這後續善後工作,該怎麽搞?”


    “這是準數?沒有虛報啊?”任也沉默半晌問。


    黃哥無語道:“我跟你虛報個幾把啊!我是府尹啊,大哥,我還能自己糊弄自己嗎?更何況,我跟你虛報了,有什麽好處啊?我自己掏錢善後啊?”


    話到這裏,二人相對沉默。


    任也心裏有些惆悵和心疼,但更多的是無奈。


    天災人禍,死人是正常的,府衙在強大,也護不住所有百姓。


    凡事不虧心,盡力而為便好。


    任也瞧著水麵,稍坐思考後,便緩緩抬臂,輕輕揮手。


    “刷!”


    一陣白光亮起,地麵上突兀摞起七八堆星源石。


    黃哥見到這一幕,頓時流出了哈喇子:“搞我,砸我!在用力點,王爺!”


    “用個屁的力啊,我腦袋別褲腰帶上去了一次罪星門,也就賺這麽多了。”任也瞧著他迴道:“這是二十五萬星源,你收了吧。專款專用,全部用於決堤後的善後工作。如若不夠,就把剩下的那點建築珍材賣掉。而且,你要盯緊下麵的人,清涼府先前貪汙成風,商人善於搞壟斷,但誰要敢在這時候克扣善款,想辦法發財,那就全剁了,正好立立威。”


    “放心,錢到位,什麽活我都能幹。”黃哥激動的抬起手掌,將地上的星源全部收進了自己的意識空間。


    老劉看到這一幕,有些好奇:“真奇怪哈,竟然沒有搞集資,這讓我很不適應。”


    “你要不要也交點,我看你好像挺賤的。”黃哥禮貌問道。


    “我……!”


    “現在的投入,都算入股,我是有賬本的。”黃哥提醒了一句。


    老劉聽到這話,足足沉默了四五秒後,突然抬起手臂,自己抽了自己一個嘴巴。


    “啪!”


    他打的實誠,臉蛋子泛起一聲脆響。


    這個操作,把新來的許棒子都給驚呆了,他不可思議的看著對方:“你這是什麽脾氣?”


    “唉,賤唄,你說我非得問一嘴幹嘛,這不是把自己套牢了嘛?”老劉歎息一聲,抬臂一揮,也拿出了十萬星源:“這是我賣身得來的錢!不騙你,我差點在罪星門跟鬼結婚了!”


    “多謝劉將軍捐助善款!”黃哥驚喜的迴了一句,起身抱拳道:“清涼府將永遠銘記二位的大恩。”


    “不說了,不說了,跟你說話太貴了。”老劉擺了擺手,突然看向了許棒子。


    同一時間,任也衝著許棒子,也露出了和善的微笑。


    三人對視,許棒子嚇的臉都白了。


    “……你是新來的,要在這裏搞好人緣,處好關係,那是需要會察言觀色的啊,兄弟。”老劉衝著他眨了眨眼睛。


    “我踏馬是個下人啊!!下人,你懂嗎?”許棒子撲棱一下坐起,咬牙迴道。


    “下人也需要人情世故啊。更何況,我從來都是把你當兄弟。”


    “我懷疑你不是賤,你是在牽驢,當托!”許棒子憋了半天,咬牙召喚出五萬星源,仰麵看著青天烈日道:“想高老爺的第八天……!”


    這些年,他在七家鎮是攢了一些錢的,不過他出身寒微,精打細算慣了,這些年除了買一些法寶道具外,都沒有給自己花過五萬星源。


    他是真心疼啊!


    差一點就是喊出十步皆殺了!


    就這樣,任也捐款,老劉牽驢,許棒子被架在善人和兄弟的位置上下不來,被迫也拿了五萬星源。


    錢有了,幾人商量了一下善後工作,隨即任也便帶著老劉,許棒子,疲憊的返迴了府衙。


    黃哥問他們,為什麽不是你們留下善後?為什麽一直白嫖我?


    三人統一迴答,老子都特麽掏錢了,你在讓我幹活,不合適吧?


    黃哥無言以對,隻能自己帶著府衙的小吏,官員,開始忙碌。


    ……


    清涼府,府衙內。


    這兩天都沒有休息好,任也迴來後,便去了內堂休息。


    次日清晨,任也早早起床,洗漱完畢,吃過早餐後,便準備繼續修煉聖瞳和霸天劍法。


    他剛剛在府衙的演武場拉開架勢,就聽到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響徹。


    “任也,任也!”


    喊聲響徹,他一迴頭,便見到黃哥快步走了過來。


    “怎麽了?”任也手持人皇劍問道。


    “……唉!”


    黃哥雙眼布滿血絲,長歎一聲後,輕聲道:“善後工作出了點問題。”


    “什麽問題?”


    “是苑馬寺那邊。”黃哥臉色凝重:“昨日雨停後,那邊有三個養馬的馬夫,便開始上吐下瀉,本想著是受風著涼了,可誰承想……半夜之後,就死了兩個:今日淩晨左右,那邊已經有十幾個人,出現了同樣的症狀,小吏過來通知我,早晨我去看了一眼,見到苑馬寺旁邊的一些居民,也有同樣的征兆了。”


    任也聽到這話,腦袋轟的一聲:“大雨過後,必有大疫?”


    “是啊,我跟你想的一樣啊,所以才擔心。”黃哥立即迴應道:“我過來時,那邊至少有六七十人,都有上吐下瀉的征兆了。”


    “苑馬寺是在城北吧?離衛所很近?”


    “是,離左千戶衛所,大概就幾公裏的路程。”黃哥迴。


    “馬上通知左千戶,通知他緊閉營房,不要讓士兵們隨意走動,如果發現有上吐下瀉的征兆,立馬隔離。”任也立即迴道:“其它千戶所,也一樣!”


    “好。”黃哥皺眉問:“你要不要過去看看?”


    “你不是看過了嗎?我去沒有太大作用。”任也稍作思考後,立馬吩咐道:“還有,你派出一些人手,先把苑馬寺範圍圈進起來,不讓出入,但要保持安全距離……這個事的具體操作,你應該懂吧?”


    黃哥點頭迴道:“我太懂了啊!沒有人比我們更懂封控了!你放心吧,我知道怎麽做。”


    “你去做,我離門一下。”


    “你幹嘛去啊?”


    “去朱雀城,搬救兵啊。”任也反應很快的說道:“要想辦法盡快控製這個事兒。”


    黃哥眼神一亮:“你腦子確實好使,快快,你趕緊去,我們分頭行動。”


    ……


    一刻鍾後,任也出現在了朱雀城兵部,並找到了與樊明相熟的一位守歲人。


    二人見麵,簡單寒暄後,任也便直奔主題:“羊哥,有個急事兒,要你幫忙。”


    “什麽事兒?”


    “給我幾個偏醫術的光明係守歲人,等階越高越好。”任也語速極快:“讓他們跟我去一趟清涼府。我們哪裏下了大雨後,好像出現了瘟疫。”


    對方眨了眨眼睛,試探著反問道:“偏向研究不同種族交合,保胎,婦產類的光明係,行不?”


    任也一聽這話,臉都綠了:“大哥,你在說什麽?!我哪裏是有災後瘟疫啊!你搞什麽保胎的?”


    “你要高階的光明係守歲人,現在很少啊,非常少。”羊哥也很無語:“遷徙地開府了,有能耐的都走了,家裏可不就剩下,這種稀奇古怪的職業傳承玩家了嗎。”


    “我不管,你幫我想想辦法。反正樊哥也在我哪裏入股了,咱們都是自己人。”任也耍賴。


    “你讓我想想。”羊哥思考半天,突然一拍大腿:“哦,對了!可以管京都市借人,他們哪裏有個光明醫者研究院,有不少光明係玩家。”


    “快快,幫我聯絡一下。”


    “好,你跟我來!”


    二人說完,便一塊離開朱雀城,返迴現實世界。


    而就在此刻,清涼府靠近苑馬寺一側的區域,上吐下瀉的百姓數量正在暴增。


    ……


    星門,大乾王朝,靠近南疆之地的上虞縣內。


    一輛寬大且裝飾極為豪華的馬車,正在長街上行駛。


    車內總共坐著五個人,四位是身著黑色長袍的青年人,體態壯碩,各個氣息內斂,雙眸明亮,一看就是手段不低的神通者。


    車內正中央,還有一位身著綾羅綢緞,頭戴瓜皮帽的中年。


    他微閉著雙眼,左手把玩著一件熠熠生輝的佛家舍利;右手戴著泛著綠色熒光的扳指,身上穿著淡黃色的長袍,繡有誇張的銅錢圖案,且緞麵如水般光滑,衣角還溜著金線。


    光是這副打扮,就是大富大貴之相。


    馬車緩緩而行,坐在左側的黑袍青年,非常恭敬的問了一句:“爺。我要提前準備好,去清涼府的事宜嘛?”


    “先不急。”中年緩緩睜開雙眸:“此間事了,再去也來得及。”


    “好。”


    “你們跟我去清涼府的時候,千萬不要穿著打扮太過高調,盡量身上也不要帶太多星源。”中年說著現代話:“……這會很危險,會讓人當做肥羊一樣災。”


    “哪裏不都是您的朋友嗎?”黑袍青年有些疑惑。


    “嗬。”


    中年冷笑:“這年頭就是要防著朋友。我走了有一段時日了,聽說那邊在搞詐騙,真的很危險。”


    “好吧。”


    四人無語。


    過了一會,馬車在一處僻靜的別院門前停滯。


    中年獨自一人下車,輕聲吩咐道:“你們不用跟我進去,就在這兒等著吧。”


    “是!”


    四人點頭。


    中年下車後,微微抬起左臂,置於身前,一邊把玩著佛家舍利,一邊邁步走進了別院。


    入內後,有專人迎出,並確認了中年身份後,才引他入內堂。


    此處別院很僻靜,前後三院幾乎都看不見什麽人。


    不多時,中年走入最裏側的內堂,見到了一位年過四十,身著白衣的中年。


    他身上穿的衣服,雖然平平無奇,但腰上掛著的牌子卻表明,他是大乾王朝天監司的術士,而且地位應該不低。


    雙方見麵後,天監司的術士,便微微抬頭,瞧著身穿綾羅綢緞的中年人,皺眉問道:“你是徐虎介紹來的?”


    “是!”中年點頭。


    “所為何事?”術士自顧自的倒酒問道。


    “所為青龍書簡的殘篇而來。”中年人淡淡迴:“我帶了兩百萬星源。”


    “你叫什麽?”術士沒有理會對方給出的數字,而是岔開了話題。


    中年瞧著他,眨了眨激靈的小眼神:“朋友們,都喜歡叫我任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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