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


    帳篷內傳出慕雲庭的聲音,默的腳步一頓,卻是轉身進入帳內,不過才一會兒,便從帳篷內出來,目光掃過立在帳篷外的染朝辭後,便離開了。


    “這個藥材需要每天泡一會後,才能發揮它最好的藥效,還有這個,每天記得將它掰斷後,它的藥汁才能完全融入藥裏麵……”


    默從太醫那裏拿來了藥材後,染朝辭便進入帳篷內,每一樣特殊的藥材便與默詳細地講解著。


    “總角需要熬多久?”


    一旁的一道聲音傳來,染朝辭望去,卻是慕雲庭默然地聽著自己與默的對話,出聲問道。


    “總角需要熬半個時辰左右。”染朝辭同樣淡淡迴道。


    “那子歸呢?”


    “搗爛便可以放進水中,和藥材一起煮便可。”


    …………


    慕雲庭不斷地問著,而染朝辭便默然地迴答著,既然隻不過是為了還一次人情,那自己這個人情便總要還的全麵一些不是嗎?


    “好了,這些藥材具體的用法,煮法你你記住便可以了,現在就去煮藥吧。”


    染朝辭迴答完慕雲庭所有的問題,對默淡淡說道。


    而默也接下染朝辭手中的的藥方,目光在染朝辭兩人身上掃過後,便轉身離去了。


    帳內是一片的安靜,染朝辭不知為何覺得帳內的氣氛也是壓抑的很,便也起身,想要跟著默出去。


    “三皇子殿下還有什麽問題嗎?”


    染朝辭想要出去的身子一頓,目光落在正握住自己手腕上的那隻清瘦的手上,那是慕雲庭的手。


    慕雲庭的眼睫輕輕一動,卻是垂眸不語地用力,想要將染朝辭拉過來。


    “三皇子殿下若是沒有事的話,我便不多留,打擾殿下休息了。”


    染朝辭微微用力,想要將手從慕雲庭的手中掙脫而出,語氣極淡。


    “你的手受傷了。”慕雲庭卻是緊緊的握住染朝辭的手,低聲道。


    染朝辭身子微怔,目光便落在自己指尖上的兩道傷痕上。


    是自己剛才射箭的時候,因為要控製弦所以勒出來的……


    他怎麽會知道……?


    指尖上是一陣清涼,染朝辭轉眸過去,不知覺間,自己的手卻是被慕雲庭拉了過去。


    他正用著一些清水替自己清洗著傷口,


    染朝辭目光落在慕雲庭身邊,不知何時拿來的金瘡藥和一些紗布上。


    帳內自然是沒有這些東西的,隻有太醫才有,難道,剛才他叫住默,就是讓他去拿這些東西的嗎?


    染朝辭微微垂眸,麵前的人也是同樣垂著眼眸,目光落在自己的指尖上,正用他微涼的指尖替自己抹開自己指尖上的藥。


    因為人人都說十指連心,那兩個指尖相觸是不是代表著兩顆心此刻最相近的距離呢?


    似乎上次自己在宮中,他以為自己燙傷了手所以也這樣為自己上藥……


    在三皇子府內,他替自己挽發,他溫柔的動作……


    馬車內的那次相擁,他溫熱的胸膛……


    宮中見過太後後,他握住自己那微涼的指尖……


    他生病後,仍舊與自己背曲和歌,一起表演,他平靜淡然的姿態……


    還有,自己掌心中那微涼卻是一點一點滲入自己心間的觸感,與卿與一世長安……


    這真的是一種很奇怪的感覺……


    人似乎總是會在某些時候迴憶起某些事情,總是會在迴憶起的時候,印象比經曆時要更加的深刻。


    是感概還是留戀?或許是因為不能再迴到那個時候的一種不舍吧……


    “慕雲庭……”染朝辭輕輕出聲。


    “嗯?”慕雲庭手上的動作一頓,眼睫微微一動,手上正在為染朝辭纏上最後一圈的紗布。


    “抱歉。”染朝辭啟唇,吐出兩個字。


    是自己以前太為我獨尊,太過自我,太過自私了嗎?


    雖然心中一直意識到慕雲庭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但卻從未有過任何的付出……


    到底是女子嗎?


    不管哪次,每次都是在心安理得地去接收,去享受他這樣溫柔的對待,既不舍得拒絕,也不願意去靠近……


    就像這次,即使是自己是為了慕雲庭才下了射場,卻是在聽見慕雲庭的話時,不滿著自己的變化……


    染朝辭垂眸微微沉思之時,卻沒有看見慕雲庭聽見自己的話之時,眼睫重重一顫,望向了自己。


    “你好好休息吧。”自己什麽都做不了,卻隻能給他一個抱歉了……


    染朝辭微微噓了一口氣,剛想起身,卻是見慕雲庭握住自己指尖,而手上的紗布最後一圈被纏好,他正不知覺地用力著,甚至讓自己感受到點點的痛意。


    “你……”疑惑間,慕雲庭倏而抬眸緊緊拉住了染朝辭的手。


    染朝辭便撞進他的眸中,一怔。


    他眸中的情緒該怎麽樣形容呢?


    是一副水墨畫中暈開了點點水霧,還是空街巷中飄灑的微雨,由絲絲變成淅淅瀝瀝,無端讓人感受到一種悲寂,被人遺留在世間的獨立。


    “殿下,藥煎好了。”默打開帳篷的簾子,將藥端了上來。


    “藥煎好了,喝了好好休息吧。”


    染朝辭向著慕雲庭背上伸去的手一停,卻終是收迴了手,將默手中藥盤端下放在慕雲庭一旁的桌旁,垂眸淡淡道。


    “小姐……”帳篷的簾子突然被掀起,染朝辭轉眸望去,卻是見幻櫻出現在門口,看著帳篷內的場麵微微一頓。


    “藥趁熱喝吧。”


    染朝辭看著幻櫻的臉色似乎有些沉重,便知道應該是有些什麽事需要自己去處理,便迴頭向著慕雲庭說道,跟著幻櫻便出了帳篷。


    慕雲庭垂下的眼眸抬起,原本沒有焦距的眼眸,落在桌上的那碗正冒著熱氣的湯藥上,漸漸變深,扣在被褥上的手指卻是幾乎可以看見有些發白的指節。


    “又被拋了下了嗎……?”


    慕雲庭微微垂眸,墨黑的發絲從兩邊垂下,遮住了他的麵容,他似低低地笑了一聲,伸手卻是在碗沿上隔空拂過,那熱氣在他細膩如瓷般的手指間似停滯了,如小蛇一般纏繞上他的手指,明明那樣純白,卻是染上微微的妖異,有些幽沉的氣息散發出來……


    “殿下。”默的眼眸微微一縮,卻是上前。


    “咳咳……”慕雲庭突然低咳起來,修長的手指握拳在唇邊。


    “把藥倒了。”


    慕雲庭翻身倚在背後的靠枕上,掩住麵容的墨發分散在兩邊,露出一張清雅靈韻的麵容,而他的臉色卻是更加蒼白起來。


    “殿下!你的身體……”默的眉頭一皺,聲音有些緊。


    “默,我記得你以前從來不需我說第二遍。”慕雲庭睜開了眼,目光落在沒有動作的默身上,語氣幽淡起來。


    “殿下,這畢竟是三皇子妃開的藥方。”


    默的身體微僵,古井無波的眼神一動,開口道,自己不敢幹預殿下的決定,但殿下的身體現在必須要喝藥。


    慕雲庭的目光微微一頓,落在那藥碗上,幽深的光芒微微流轉,最終卻是伸手將那碗藥端了起來,喝了下去。


    默心中微微鬆了一口氣,這麽多年來,從來都沒有有人改變殿下的決定,那個女人的影響力還真是大的可怕……


    …………


    “嗯,屬下明白了,小姐。”


    幻櫻剛才進來也不過是關於醉霄樓的事情,染朝辭聽完之後凝思了片刻後便與幻櫻不斷地討論著,幻櫻也很快便也懂了如何去處理,便點頭應道。


    “好了,你下去吧。”


    染朝辭與幻櫻說完後,便淡淡出聲,而幻櫻卻是微微一愣後,掃了掃染朝辭的臉色後,還是退了下去。


    周圍的天色已經快暗了下來,天邊還有些似火燒般染紅半邊天的雲霞,似波浪般翻卷著。


    而四周也是一片空曠,還能聽見唿唿的風聲,有一種極為安靜人心的感覺。


    染朝辭輕輕吐了一口氣,微微閉了閉眼,便在草原上漫步起來。


    “咚。”


    聽見一聲響,染朝辭才發現自己竟然已經走至了一條小河邊,而小河邊上有個人影,卻也正是今天與自己比賽的蘇搖。


    她似是注意到有人的到來,便轉過頭來,發現了立在一旁不閃不避的染朝辭,眼神有些躲閃。


    “對不起……”蘇搖站起了身子,聲音有些低迷。


    染朝辭的眼眸微微眯了眯,卻是上前站在了蘇搖身邊。


    “染朝辭,你是不是很討厭我啊?”蘇搖的手掃過河水,冰冰涼涼的感覺有些冷手。


    “為什麽?”


    “因為我強迫你和我比射箭啊,”蘇搖蹲了下去,垂著頭,“就像是小時候,我不愛刺繡,我娘逼著我刺繡一樣,那時我還很討厭我娘。”


    “可是,不管你信不信,我真的隻是想要一個理由……”


    蘇搖的聲音漸漸低下去,仿佛迷惑又仿佛歎息,“我一直覺得我還是很不錯的,我爹是嘉嶽握有兵權的左將軍,我是將軍府嫡女,以前總是有人繞在我旁邊,我可都是不屑一顧的,因為我看不上他們,也覺得他們都配不上我……”


    “直到後來,我遇見了王爺……”蘇搖揚唇一笑,卻是在迴憶起了一些似乎沉澱在心中的美好迴憶,“以前我也聽說王爺的名字,聽我爹說王爺有多厲害,說我要是能嫁給王爺便是我積了一生的福氣,可我總是撇嘴,心中總是在想楚寧王又怎樣,一樣配不上我……”


    “就是那次班師迴朝,王爺身著一襲盔甲,從夾道的人群中穿過,我就在想我要嫁的人一定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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