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節 神樹易葉楊
黑社會之花狼迴憶錄（孽海沉浮） 作者：花狼 投票推薦 加入書簽 留言反饋
從看守所出來，我感到命運太變化無常了，今天活得好好的，但你無法斷定明天會發生什麽。我痛恨這個世界，恨作偽證的巴郎子，恨冤枉我的辦案人員，真想讓他們統統地消失。
那些日子，我見了人總是不停地看人家的脖子。我想，要一個人的生命太簡單了，隻要有一把幾分錢的削鉛筆的刀子，就可以像野狼一樣割斷人的頸部大動脈，讓其不治而亡。五個月的關押生活扭曲了我的心靈，埋下了玩世不恭的種子，積攢起的憤怒之火改變了我觀察世界的角度和目光。作偽證的一個巴郎子，一次見到我嚇得逃命般飛奔而去。據說，他看到我眼冒兇光。平時，就是要好的朋友，一旦爭論起來，我看他們一眼，對方也會低下頭保持沉默。
養父曾在公安部工作過，看出我受的打擊太大，建議我多到野外玩一玩，放鬆一下心情。他說：“人是一種動物，在人群受了傷最好到大自然裏去醫治，隻有這樣才能盡快迴歸自然。”我本來就喜歡野外生活，聽了養父的話，沒事的時候就一個人出去旅遊。
一次，我請了幾天假，帶上獵槍、刀具、火柴和各種生活用具到原始胡楊林去玩，結果遇到一個奇怪的老人。
那是一片人跡罕至的原始生態林，林邊不遠處有一條河，順著河的流向看去，前方是藍色的湖麵。湖邊，蘆葦茂盛，綠樹成蔭，芳草如毯。進了胡楊林，我在離河近的一個地方駐紮下來，收拾好隨身攜帶的物品，就去林裏打獵。
由於離河較近，胡楊林裏野兔、野鴿子、斑鳩很多。我中午前到達，一個多小時就收獲了三隻野兔，七隻野鴿子，十一隻斑鳩。看著豐厚的收獲，我心裏非常高興。我把獵物提到河邊，扒掉內髒，搓上鹽巴，打開辣椒麵，點起一堆火像烤羊肉串一樣準備野餐。當然，我不是一下子全烤完，而是根據自己的飯量做兩頓飯的準備，其餘的用煙熏著防止變質腐爛。烤肉我很在行，這是歲月曆練的結果。
火很旺，不一會野味就烤好了。為了好好欣賞一下周圍的美景，我帶著烤好的肉爬上一棵大樹。坐在樹上吃肉別有一番滋味，我嘴裏嚼著肉，眼睛由近而遠欣賞起晚秋的原野。
我的南麵是一望無邊的胡楊林，秋天裏大大小小、高高矮矮的胡楊樹已經披上了金黃的盛裝，有的枝頭還帶有一絲一抹的火紅色。高大的胡楊樹幾十米高，矮的僅有幾米，就像一座巨大的森林公園。我的北麵是遼闊的大戈壁，天高雲淡，顯得更加空曠遼闊蒼遠。我的東麵，就是那個人稱芳草湖的水上樂園，那裏，淡黃的世界裏鑲嵌著一顆透明的藍寶石。我的西麵，是來時的蒼涼古道，步行幾個小時，再坐上驢的，等見了大路就可以搭乘拖拉機或過往的汽車。
在大自然沉默寬厚的胸懷裏，第一天很快就過去了。第二天，從早晨開始，我就細細地享受這城市裏無法見到的美麗世界。天亮前，我看到了啟明星的笑臉，還有東方的魚肚白，接著是飛濺的火焰，金烏冉冉升起。場景交替，天籟之音徐徐響起，先是鳥叫獸鳴，進而微風蕩漾，花草樹木熱烈歡唿。這個時候我沒有心思打獵，不想傷害任何無辜的生命，與動植物河流山川和諧相處時體會到一份難得的寧靜。在這種靜謐的狀態裏，人無憂無慮，廓然無累。
這裏很少有人來，可是就在這天傍晚，我來時的路上突然出現了一個人。當時，我正在烤肉，看了一眼那個由遠而近的陌生人，就開始想象起他來這裏究竟是為什麽。大約半小時的功夫，那人走進了跟前。他的胡子長長的，頭發也很奇怪，身上的衣服陳舊退色，雖然很幹淨，但極不入時。我想判斷一下他的年齡，卻總是拿不定主意。如果以頭發和胡子作依據，他大概七十歲左右；要是拿皮膚和麵容作參考，他也許在六十歲上下；從他走路的動作看，可能是五十的山裏人。
他肩上背著一個破布袋，右手提著兩個大玻璃瓶。在離我幾米遠的時候，瞟了我一眼，旁若無人地繼續趕路。我覺得比較奇怪，想問問他打算去哪，沒準還可以跟他一起去更有意思的地方。於是，我主動搭話：“老大爺，你到哪去？”
“迴家。”他麵無表情地迴答，好像不想和我多談。
“餓了吧？我有剛烤的肉，吃不完，嚐嚐吧。”我熱情地將一隻烤斑鳩遞過去說道。
他微笑了一下，接過去迴答：“那我就不客氣了。你一個人出來打獵可得穩當點。”
“我隻是到這兒玩玩，天天上班都煩死了。”我簡單地迴答。
“你是不是遇到了什麽傷心的事情？”他邊吃邊問。
老人的話讓我有點吃驚，我感覺他就像神仙一樣能掐會算。於是，我開始講自己的遭遇，但天色漸晚，又怕耽誤他迴家的時間。他好像並不在乎什麽時間，認真地聽著我喋喋不休的講述。這倒讓我感到不好意思，我把自己燒好的開水地給他，接著說道：“老大爺，我真想和你說說心裏話，但又害怕耽誤你迴家。”
他聽了我的話平靜的臉上漸漸滲出一抹笑容：“沒事，我什麽時候迴去都一樣。”
“家裏人會擔心的。”我著急地說。
“有你在他們擔心也是多餘的，再說有飯吃根本用不著想那多，人到哪還不是吃飯活著。”老人邊吃邊烤。
“那你能不能明天再迴去，和我一起喝喝酒喧喧荒？”我有點得寸進尺。
“好吧，一個人有些寂寞，反正我迴去也沒事，聽你說說外麵的世界就當自己給自己開開心。”老人非常通情達理。
那天晚上，我和老人說了很久，兩人喝了一瓶白酒，而後美美地睡到天亮。老人當時講了一個故事，使我更加相信他是一位神奇的老者。那個故事的名字就叫《神樹易葉楊》：
很久很久以前，在人間和天上交界的日月山上住著一戶人家，藍天父親、大地母親和他們的女兒秀樹。一家人和和美美，與鄉親們一起過著美滿幸福的生活。
然而，好景總是不長。有一年，天庭發生事變，六耳獼猴大鬧天宮，藍天父親不得不迴去處理有關事宜。誰知，這一去就再也沒有迴來。他剛剛製服六耳獼猴，接著又出現了牛魔王、三頭六臂、齊天大聖……
父親離去，家裏的日子一天不如一天，秀樹和母親隻好在思念中苦熬度日。由於母親操勞過度，等秀樹長大的時候大地母親積勞成疾，臥床不起。秀樹是一個非常懂事的姑娘，她不但接過了母親肩上的生活重擔，起早貪黑地栽樹種糧，還想方設法給母親治病。
一天晚上，秀樹抓藥迴來，看到母親靠在床邊睡著了。母親雙手捧著一個梳妝盒，臉上還掛著幾滴苦澀的淚水。秀樹心疼地放下母親手裏的梳妝盒，把熬好的藥送到母親嘴邊。母親喝完藥，囑咐秀樹早點休息，就先躺下了。
秀樹不知道母親為什麽傷心，等母親睡熟之後，悄悄地打開母親的梳妝盒，發現裏麵裝著母親多年的日記：《冰川》、《深海沉積物》、《黃土高原》。秀樹打開一看頓時驚呆了。母親年輕的時候非常漂亮，身姿婀娜，秀發飄逸，如出水芙蓉亭亭玉立，隻要微微一笑就會梨花盛開，鳥語花香。
大地母親的絕世美貌驚動了方圓數百裏的人們，姑娘們既羨慕又嫉妒，感覺大地姑娘不但人長得漂亮，而且衣著打扮一舉一動都大方得體；大地姑娘每次走在街上，小夥子們就會情不自禁地定目而視，眼睛和靈魂全被吸引而去；做母親和做父親的也時常談論起大地姑娘，他們爭相托人上門說親，希望大地姑娘做自己的兒媳婦。
在眾多的求愛者當中，藍天和地震唿聲最高。他倆，一個溫柔博大，慈悲為懷；另一個驃悍強壯，力大無比。為了贏得大地姑娘的愛，藍天有時漫撒甘霖，有時飛揚雪花，有時還托起朵朵白雲，把天空點綴成神話般的世界。他告訴大地姑娘：“神聖的姑娘，嫁給我吧！我們是天造地設的一對，我為你而生，為你而死，原你永葆青春，把美麗的種子播種在高山丘陵、大漠平原、湖泊河流和冰山海洋。”
地震也不甘示弱，要麽讓火山噴發，燃放起豔麗的煙花，要麽攪起海嘯，把海水拋上天空和陸地，興奮起來還會讓地動山搖。他跪在大地姑娘跟前，捧著自己的心髒真誠地說：“美麗的姑娘，我願把整個心交給你，終生做你的奴隸。隻要你高興，上刀山下火海我在所不辭，我要讓高山為你歡唿，讓海水為你舞蹈，讓那些對你不敬的力量統統臣服在你的腳下！”
大地姑娘心地善良，看看這個，又瞧瞧那個，左右為難。她知道選擇了其中的一個，很可能就會傷害另一個。但是，魚和熊掌不可兼得，必須做出最終的選擇。後來，大地姑娘經過慎重考慮，和藍天結為夫妻。
大地姑娘的選擇非常讓地震失望，自私狹隘的地震惱羞成怒，在大地和藍天成婚的那個晚上，傷心地離開家鄉。他去了東海之濱，在那裏經過千年苦練，練就了拔山蓋地、移山填海的硬功夫。天庭發生事變後，藍天離開日月山，地震正好迴來。地震一看到大地母親美麗不減當年，頓時怒火升騰，他猛地運氣發功，頃刻天昏地暗，隨著一陣轟隆隆巨響青藏高原拔地而起。大地母親隻感到一陣抽筋般的疼痛，脊背上隆起一條長長的山脈。
青藏高原的隆起，使新疆的大海與印度洋一分為二。從此，塔克拉瑪幹和古爾班通古特兩個大海斷絕了水源。它們的水隻能下滲和蒸發，卻得不到補充，天長日久，竟漸漸幹枯龜裂。這時，地震又叫來自己的哥哥狂風，讓哥哥幫他一起毀掉大地母親的美貌。狂風想起弟弟當年失戀時遭受的痛苦，不分青紅皂白，刮得飛沙走石，草木翻飛，先是樹枝斷裂，接著枯草連根拔起，進而土壤被一層層卷起，大地母親的頭發、皮肉被撕扯著隨風而去。日複一日，年複一年，竟寸積尺累鑄成黃土高原。而塔克拉瑪幹和古爾班通古特兩個大海，也變成了死亡之海，肆虐人類數千年的大沙漠。甚至到今天，大地母親裸露的肌膚上仍幹渴難耐，傷痕累累。
“咳咳咳！咳咳咳！”秀樹正看得淚流滿麵，母親咳嗽起來。
秀樹慌忙跑到母親床前，啜泣著問道：“媽，傷得這麽重，你為什麽不告訴我？”秀樹捧起母親的頭一看，隻見有兩大片頭發早已脫落，皮膚龜裂流血，慘不忍睹。可母親一直用頭巾包著，從沒告訴過自己的女兒。
秀樹看罷，傷心欲絕，撲到母親懷裏號啕大哭。大地母親一邊為女兒擦淚，一邊輕輕地搖頭歎氣：“過去的事了，沒有必要再重新提起。再說，他這幾年心裏也很難受。”
“那我去找父親，讓父親馬上迴來。”秀樹著急地建議。
“路那麽遠，去一趟不容易。你父親重任在肩，我們還是不要打擾他，不然天漏了人間萬物都要遭難。好女兒，不要傷心，媽的病過一段時間就會好的。”大地母親忍著劇疼安慰女兒。
自從知道了母親的病情和病因，秀樹一直心疼不已，她決定盡自己最大努力幫助母親。經過緊張準備，她把照顧母親的事托付給鄰居，就匆忙上路了。從日月山到新疆，要經過千山萬水，但秀樹毅然前行。白天，風吹日曬，雨淋雪打，她毫不畏懼；晚上困了，就星月為燈大地作床將就一刻。春天，季風皸裂了她細嫩的肌膚，冷雨打濕了她烏黑的青絲和衣裳；夏天，火熱的太陽曬黑了她白皙的雙臉，饑餓幹渴時時威脅著她的生存；秋天，秋風無情地襲擊著她瘦弱的身軀，一浪高過一浪的霜凍也企圖令她知難而退；冬天，寒冷的北風唿嘯著在她身上鑽心刺骨，冰天雪地給她設置重重障礙。但是，每天早晨都會從地平線上第一個看到她急急前行的身影，每天傍晚大地上總會響起她勇敢的腳步。清晨她趕走黎明前的黑暗，夜晚又驅散駭人的狼嚎。
經過一年多的跋山涉水，秀樹終於到達塔克拉瑪幹沙漠邊緣。她看了一眼不斷擴大的沙漠瀚海，就開始植草種樹。秀樹沿著沙漠的邊緣不停地播種耕作，然而當她迴頭的時候卻發現，狂風把她辛辛苦苦種下的小樹小草早已吹得無蹤無影，不是被連根拔去，就是淹沒在不停流動的沙海之中。秀樹傷心地大哭，母親的傷一天比一天重，可自己一年多來竟沒有絲毫的建樹。她不再盲目行動，而是決定去神農架找神農爺爺，向他請教引水灌溉、植草種樹的原理和方法。想到這兒，秀樹立即馬不停蹄地折迴去向湖北神農架前進。
一年半之後，秀樹脫了七層皮，掉了一半的肉，吃盡千辛萬苦，才到達了神農架。聽說秀樹遠道而來，神農拿出甘甜的大米和營養豐富的發菜、人參果招待她。可秀樹沒有心思細細品味神農爺爺的佳肴珍饌，她惦記病重的母親，著急地說：“爺爺，我是來學植草種樹方法的，請你盡快教會我，媽媽的病越來越重了。”說完，秀樹姑娘竟傷心地哭起來。
“孩子，不要害怕，隻要有不怕失敗、不怕吃苦的精神，我們就一定能夠戰勝地震和狂風，妙手迴春，把沙漠變成美麗的綠洲。”神農微笑著安慰秀樹姑娘。
從此，在神農爺爺的指導下，秀樹姑娘研讀了《神農大全》裏的《沙漠經》、《百草經》、《千樹經》，還學習了大禹的《治水術》。臨走，神農爺爺還告訴秀樹，小神龜姑娘正在山下的河邊練長生不老之術，她可以幫你找到適合沙漠的樹種和草種。小白龍的妹妹經常在河裏遊泳，她還會告訴你如何在新疆挖河造湖。秀樹姑娘依此而行，果然學到了自己需要的東西。
但是，有了知識、找到了方法並不等於就可以成功。這僅僅是前進了一步。接著秀樹姑娘又開始了新的征程，她去非洲撒哈拉大漠找到了適合沙漠生長的駱駝刺和芨芨草，從大洋洲帶迴了紅柳和梭梭，又從遙遠的西伯利亞找到了沙棘和麻黃草。駱駝刺和芨芨草耐堿耐旱；紅柳和梭梭根係發達，適合沙漠生存；沙棘和麻黃草，一個有營養和藥用價值，另一個是製作麻醉藥的重要原料，它們都適宜在新疆的土壤和氣候生長。
這次來到新疆大漠，秀樹姑娘犁地為河，掘土為湖，把天山、阿爾泰山、昆侖山的雪水和平時的雨水積攢起來，用於灌溉。用自己的秀發織成網格，固沙造田，一粒粒種草，一棵棵栽樹。很快，大漠裏誕生了綠色，而且一點點蔓延擴大。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狂風發現了秀樹的秘密。他一溜煙跑到沙漠，頃刻把秀樹種的草、栽的樹刮得東倒西歪。秀樹看到這一切，傷心地哭了。她說：“叔叔，我母親已經傷到這種地步，為何你們還不放過她？”
狂風聽後哈哈大笑：“你知道我弟弟當年遭受了多少痛苦？又忍受了多少恥辱？”說罷，狂風在綠洲一陣狂奔亂跑，將草木連根拔起。
秀樹知道說服不了狂風，隻好將痛苦埋在心裏發奮勞作。她想，隻要自己種得栽得速度超過狂風，母親的傷就會一點點好起來。於是，她不停地固沙、栽種、澆灌，發誓要扼住沙漠的咽喉。
秀樹走後，男朋友青鬆日漸思念，他把自己的想法告訴姐姐白雲，希望姐姐幫自己一把。白雲見弟弟消瘦不堪，十分心疼，找到了戈壁大漠。她遠遠就看到秀樹孤身一人在疏浚河道，揮汗如雨，不禁淒然而笑。白雲不明白，秀樹為什麽放著好好的日子不過，非要做事倍功半的事情。她快速飛到秀樹身邊，遞上自己潔白的毛巾說：“秀樹妹妹，快擦擦汗休息休息，你看你累成這個樣子，人瘦了，皮膚黑了，吃不好，睡不好，這樣下去身體會垮的。青鬆天天想你，讓我無論如何把你找迴去。好妹妹，來吃點東西，我們一塊迴去。”說著，白雲把一個裝著神仙果、千年人參果、沙月混子、無花果、智慧果等珍品的大袋子送到秀樹跟前。
“謝謝你姐姐，請你告訴青鬆我感謝他的掛念和關心，雖然我現在無法迴去，但我依然愛他。”秀樹接過東西，平靜地說。
“秀樹，和我一塊迴去吧，媽媽需要你，青鬆等著你，大家都盼著你迴去，還有更重要的事情等你去完成，把青春浪費在這裏不值得。你看姐姐，乘風而來，悠然而去，來去自由快樂，多好！”白雲侃侃而談。
“不，我不能迴去，媽媽的傷很重，她非常痛苦，治不好媽媽的傷口，我怎麽能心安理得地迴去過自己的好日子。”秀樹一想起媽媽就非常傷心。
“秀樹，你的孝心我欽佩，但是你沒有搞明白，上輩人的恩怨我們沒有能力管，也管不了。再說，你造一塊綠洲，狂風毀一塊，你就是用一輩子時間也無法把兩個大沙漠變成有草有樹的地方。”白雲還是想勸秀樹改變主意。
“姐姐，你說的道理沒錯，但是媽媽的恩情我是一輩子也報答不完的。因此，如果媽媽的傷一日不好，我就一刻不離開新疆戈壁大漠。”秀樹堅定地迴答。
白雲知道說服不了秀樹，歎歎氣搖搖頭，依依不舍地飛上天空。臨走，她告訴秀樹：“好妹妹，多保重。你再考慮考慮，過一段時間我再來看望你。”白雲的意思很明顯，希望秀樹重新考慮自己的想法，改變做出的決定。
秀樹聽了白雲的話，揮了揮手，繼續拉著犁向前走去，在她的身後小樹一排排站立起來，小草也吐出了嫩綠。
為了早日幫母親療好傷，讓沙漠重新恢複往日的生機，秀樹起早貪黑，披星戴月，不停地與狂風賽跑，狂風毀一棵樹，她就種兩棵樹，狂風糟蹋一片草，她就撒下更多的種子。她相信，總有一天母親會恢複往日美麗的容貌，大漠戈壁能重新披上綠色的盛裝。
在沙漠植草種樹需要付出更大的心血和汗水，由於常年勞作，吃不好，睡不好，秀樹的健康狀況一天不如一天。她的秀發漸漸變黃，不但失去了原來的光澤，而且還出現了白發。她經常咳嗽，有時肺部隱隱作痛，甚至咯血。她明顯地變老了，皮膚粗糙不堪，讓人看了心疼不已。
秀樹的精神和行動，感動了很多善良的人們。王母娘娘送來了天山的雪蓮、益母草，撫摸著她的頭說：“孩子，用酒泡一泡喝下去，能醫治婦科病和關節炎。”
玫瑰仙子心疼地流下了同情的眼淚。她捧出自己珍愛的的玫瑰油，撒下大片大片的玫瑰種子，拉著秀樹的手說：“好妹妹，每天擦上幾滴，能夠養顏護膚。當玫瑰花盛開的時候，用玫瑰花瓣和白砂糖做玫瑰醬，吃了可以清熱解毒。”
女媧娘娘神手輕輕一揚，頓時天空飄下冬蟲夏草、香梨的種子、紅花、長絨棉、巴丹杏、向日葵、馬奶子葡萄、石榴、梨光桃……甚至，千年核桃王、無花果王也帶著自己的子孫來到新疆安家。
秀樹的男朋友青鬆，聽說她病了，也一路跋山涉水尋找而來。為了幫未婚妻給大地母親療傷，他沿途遍插青鬆，走遍天山南北。青鬆要讓綠色包圍塔克拉瑪幹和古爾班通古特兩個大沙漠，給心愛的人遮風擋雨。
然而，由於秀樹病得太重，藥還沒來得及使用，也沒能見上未婚夫一麵，就倒下了。那天，她給草木澆水時昏倒在地，從此再也沒有起來……
藍天父親聽到這個不幸的消息，閃電般穿越銀河，來到新疆大漠戈壁。他傷心地抱起女兒的屍體，按照女兒的心願將她埋葬在沙漠裏，思念的淚水頓時傾盆而下。藍天傷心過度，一連哭了七七四十九天。
第二天，當太陽升起來的時候，人們欣喜地發現埋葬秀樹的地方長出一株小樹。這棵樹越長越大，數千年之後竟出落成高大的喬木，它的子孫也不斷向沙漠戈壁進軍，與地震、狂風倆兄弟開始了曠日持久的生死大決戰。
這種樹萬分珍貴，不僅耐寒、耐旱、耐堿、抗風沙，而且活而不死一千年，死而不倒一千年，倒而不腐一千年。最讓人類驚訝的是，同一棵樹上長著三種不同形狀的樹葉，最下麵的像楊樹葉，呈心圓形；中間的像楓葉，秋風一吹，秋霜一打，都變得金黃透亮，銀光閃閃；頂部的像柳葉，呈細長形，蒼翠欲滴，生機盎然。因此，人們親切地叫她“神樹易葉楊”，又稱“胡楊”。
易葉楊是一種有靈魂的樹，永遠保持著不屈不撓的生命姿勢。荒原漫漫，北風浩蕩，在新疆，走進塔克拉瑪幹或經過古爾班通古特，你就會看到，在環境最殘酷、最致命、最無情的戈壁瀚海，巍然屹立著一片片飽經風霜、淒涼中含有悲壯、孤寂中充滿希望的胡楊林。它們有的隻剩一根樹幹，化為生命永久的化石；有的已脫落昔日的浮華，僅存留簡單的枝幹，將自己的嶙嶙傲骨刺向邪惡的狂風；活著的，樹幹焦渴幹裂，卻把生命的乳汁輸向微笑的枝頭，把綠色和希望展示給人間。
就是這樣，易葉楊仍然沒有忘記給戈壁大漠送來生命之水和植草種樹的勇敢者，她用自己的樹葉和汗水培育出一種神奇的黑色食用菌，哺育一代又一代大漠兒女，這就是胡楊蘑。這種蘑菇營養豐富，味道鮮美，被沙漠人成為“黑珍珠”。
“易葉楊是一種不朽的樹，有她陪伴著我，我體會到孤獨、寂寞都是一種幸福。”老人講完故事，微笑著說道。
老人走後的當天晚上，我又做了一個夢：一片風急浪險的水麵上漂著一艘簡易的小船，船上掛著一盞馬燈，一個白胡子、白頭發的老人正矯健地駕駛著小船駛向蘆葦蕩的深處……
“老爺爺，等一等，我要和你一塊去芳草湖！”我從夢中大喊著醒來，突然想起，這個畫麵好像在那見過。沒錯，我的確在天上的電影裏見過，想到這兒，我頓時明白，那位老爺爺就是我小時候希望見到的神奇老人。很遺憾，我的假期到了，隻好惆悵而歸。
那些日子，我見了人總是不停地看人家的脖子。我想，要一個人的生命太簡單了，隻要有一把幾分錢的削鉛筆的刀子，就可以像野狼一樣割斷人的頸部大動脈，讓其不治而亡。五個月的關押生活扭曲了我的心靈，埋下了玩世不恭的種子，積攢起的憤怒之火改變了我觀察世界的角度和目光。作偽證的一個巴郎子，一次見到我嚇得逃命般飛奔而去。據說，他看到我眼冒兇光。平時，就是要好的朋友，一旦爭論起來，我看他們一眼，對方也會低下頭保持沉默。
養父曾在公安部工作過，看出我受的打擊太大，建議我多到野外玩一玩，放鬆一下心情。他說：“人是一種動物，在人群受了傷最好到大自然裏去醫治，隻有這樣才能盡快迴歸自然。”我本來就喜歡野外生活，聽了養父的話，沒事的時候就一個人出去旅遊。
一次，我請了幾天假，帶上獵槍、刀具、火柴和各種生活用具到原始胡楊林去玩，結果遇到一個奇怪的老人。
那是一片人跡罕至的原始生態林，林邊不遠處有一條河，順著河的流向看去，前方是藍色的湖麵。湖邊，蘆葦茂盛，綠樹成蔭，芳草如毯。進了胡楊林，我在離河近的一個地方駐紮下來，收拾好隨身攜帶的物品，就去林裏打獵。
由於離河較近，胡楊林裏野兔、野鴿子、斑鳩很多。我中午前到達，一個多小時就收獲了三隻野兔，七隻野鴿子，十一隻斑鳩。看著豐厚的收獲，我心裏非常高興。我把獵物提到河邊，扒掉內髒，搓上鹽巴，打開辣椒麵，點起一堆火像烤羊肉串一樣準備野餐。當然，我不是一下子全烤完，而是根據自己的飯量做兩頓飯的準備，其餘的用煙熏著防止變質腐爛。烤肉我很在行，這是歲月曆練的結果。
火很旺，不一會野味就烤好了。為了好好欣賞一下周圍的美景，我帶著烤好的肉爬上一棵大樹。坐在樹上吃肉別有一番滋味，我嘴裏嚼著肉，眼睛由近而遠欣賞起晚秋的原野。
我的南麵是一望無邊的胡楊林，秋天裏大大小小、高高矮矮的胡楊樹已經披上了金黃的盛裝，有的枝頭還帶有一絲一抹的火紅色。高大的胡楊樹幾十米高，矮的僅有幾米，就像一座巨大的森林公園。我的北麵是遼闊的大戈壁，天高雲淡，顯得更加空曠遼闊蒼遠。我的東麵，就是那個人稱芳草湖的水上樂園，那裏，淡黃的世界裏鑲嵌著一顆透明的藍寶石。我的西麵，是來時的蒼涼古道，步行幾個小時，再坐上驢的，等見了大路就可以搭乘拖拉機或過往的汽車。
在大自然沉默寬厚的胸懷裏，第一天很快就過去了。第二天，從早晨開始，我就細細地享受這城市裏無法見到的美麗世界。天亮前，我看到了啟明星的笑臉，還有東方的魚肚白，接著是飛濺的火焰，金烏冉冉升起。場景交替，天籟之音徐徐響起，先是鳥叫獸鳴，進而微風蕩漾，花草樹木熱烈歡唿。這個時候我沒有心思打獵，不想傷害任何無辜的生命，與動植物河流山川和諧相處時體會到一份難得的寧靜。在這種靜謐的狀態裏，人無憂無慮，廓然無累。
這裏很少有人來，可是就在這天傍晚，我來時的路上突然出現了一個人。當時，我正在烤肉，看了一眼那個由遠而近的陌生人，就開始想象起他來這裏究竟是為什麽。大約半小時的功夫，那人走進了跟前。他的胡子長長的，頭發也很奇怪，身上的衣服陳舊退色，雖然很幹淨，但極不入時。我想判斷一下他的年齡，卻總是拿不定主意。如果以頭發和胡子作依據，他大概七十歲左右；要是拿皮膚和麵容作參考，他也許在六十歲上下；從他走路的動作看，可能是五十的山裏人。
他肩上背著一個破布袋，右手提著兩個大玻璃瓶。在離我幾米遠的時候，瞟了我一眼，旁若無人地繼續趕路。我覺得比較奇怪，想問問他打算去哪，沒準還可以跟他一起去更有意思的地方。於是，我主動搭話：“老大爺，你到哪去？”
“迴家。”他麵無表情地迴答，好像不想和我多談。
“餓了吧？我有剛烤的肉，吃不完，嚐嚐吧。”我熱情地將一隻烤斑鳩遞過去說道。
他微笑了一下，接過去迴答：“那我就不客氣了。你一個人出來打獵可得穩當點。”
“我隻是到這兒玩玩，天天上班都煩死了。”我簡單地迴答。
“你是不是遇到了什麽傷心的事情？”他邊吃邊問。
老人的話讓我有點吃驚，我感覺他就像神仙一樣能掐會算。於是，我開始講自己的遭遇，但天色漸晚，又怕耽誤他迴家的時間。他好像並不在乎什麽時間，認真地聽著我喋喋不休的講述。這倒讓我感到不好意思，我把自己燒好的開水地給他，接著說道：“老大爺，我真想和你說說心裏話，但又害怕耽誤你迴家。”
他聽了我的話平靜的臉上漸漸滲出一抹笑容：“沒事，我什麽時候迴去都一樣。”
“家裏人會擔心的。”我著急地說。
“有你在他們擔心也是多餘的，再說有飯吃根本用不著想那多，人到哪還不是吃飯活著。”老人邊吃邊烤。
“那你能不能明天再迴去，和我一起喝喝酒喧喧荒？”我有點得寸進尺。
“好吧，一個人有些寂寞，反正我迴去也沒事，聽你說說外麵的世界就當自己給自己開開心。”老人非常通情達理。
那天晚上，我和老人說了很久，兩人喝了一瓶白酒，而後美美地睡到天亮。老人當時講了一個故事，使我更加相信他是一位神奇的老者。那個故事的名字就叫《神樹易葉楊》：
很久很久以前，在人間和天上交界的日月山上住著一戶人家，藍天父親、大地母親和他們的女兒秀樹。一家人和和美美，與鄉親們一起過著美滿幸福的生活。
然而，好景總是不長。有一年，天庭發生事變，六耳獼猴大鬧天宮，藍天父親不得不迴去處理有關事宜。誰知，這一去就再也沒有迴來。他剛剛製服六耳獼猴，接著又出現了牛魔王、三頭六臂、齊天大聖……
父親離去，家裏的日子一天不如一天，秀樹和母親隻好在思念中苦熬度日。由於母親操勞過度，等秀樹長大的時候大地母親積勞成疾，臥床不起。秀樹是一個非常懂事的姑娘，她不但接過了母親肩上的生活重擔，起早貪黑地栽樹種糧，還想方設法給母親治病。
一天晚上，秀樹抓藥迴來，看到母親靠在床邊睡著了。母親雙手捧著一個梳妝盒，臉上還掛著幾滴苦澀的淚水。秀樹心疼地放下母親手裏的梳妝盒，把熬好的藥送到母親嘴邊。母親喝完藥，囑咐秀樹早點休息，就先躺下了。
秀樹不知道母親為什麽傷心，等母親睡熟之後，悄悄地打開母親的梳妝盒，發現裏麵裝著母親多年的日記：《冰川》、《深海沉積物》、《黃土高原》。秀樹打開一看頓時驚呆了。母親年輕的時候非常漂亮，身姿婀娜，秀發飄逸，如出水芙蓉亭亭玉立，隻要微微一笑就會梨花盛開，鳥語花香。
大地母親的絕世美貌驚動了方圓數百裏的人們，姑娘們既羨慕又嫉妒，感覺大地姑娘不但人長得漂亮，而且衣著打扮一舉一動都大方得體；大地姑娘每次走在街上，小夥子們就會情不自禁地定目而視，眼睛和靈魂全被吸引而去；做母親和做父親的也時常談論起大地姑娘，他們爭相托人上門說親，希望大地姑娘做自己的兒媳婦。
在眾多的求愛者當中，藍天和地震唿聲最高。他倆，一個溫柔博大，慈悲為懷；另一個驃悍強壯，力大無比。為了贏得大地姑娘的愛，藍天有時漫撒甘霖，有時飛揚雪花，有時還托起朵朵白雲，把天空點綴成神話般的世界。他告訴大地姑娘：“神聖的姑娘，嫁給我吧！我們是天造地設的一對，我為你而生，為你而死，原你永葆青春，把美麗的種子播種在高山丘陵、大漠平原、湖泊河流和冰山海洋。”
地震也不甘示弱，要麽讓火山噴發，燃放起豔麗的煙花，要麽攪起海嘯，把海水拋上天空和陸地，興奮起來還會讓地動山搖。他跪在大地姑娘跟前，捧著自己的心髒真誠地說：“美麗的姑娘，我願把整個心交給你，終生做你的奴隸。隻要你高興，上刀山下火海我在所不辭，我要讓高山為你歡唿，讓海水為你舞蹈，讓那些對你不敬的力量統統臣服在你的腳下！”
大地姑娘心地善良，看看這個，又瞧瞧那個，左右為難。她知道選擇了其中的一個，很可能就會傷害另一個。但是，魚和熊掌不可兼得，必須做出最終的選擇。後來，大地姑娘經過慎重考慮，和藍天結為夫妻。
大地姑娘的選擇非常讓地震失望，自私狹隘的地震惱羞成怒，在大地和藍天成婚的那個晚上，傷心地離開家鄉。他去了東海之濱，在那裏經過千年苦練，練就了拔山蓋地、移山填海的硬功夫。天庭發生事變後，藍天離開日月山，地震正好迴來。地震一看到大地母親美麗不減當年，頓時怒火升騰，他猛地運氣發功，頃刻天昏地暗，隨著一陣轟隆隆巨響青藏高原拔地而起。大地母親隻感到一陣抽筋般的疼痛，脊背上隆起一條長長的山脈。
青藏高原的隆起，使新疆的大海與印度洋一分為二。從此，塔克拉瑪幹和古爾班通古特兩個大海斷絕了水源。它們的水隻能下滲和蒸發，卻得不到補充，天長日久，竟漸漸幹枯龜裂。這時，地震又叫來自己的哥哥狂風，讓哥哥幫他一起毀掉大地母親的美貌。狂風想起弟弟當年失戀時遭受的痛苦，不分青紅皂白，刮得飛沙走石，草木翻飛，先是樹枝斷裂，接著枯草連根拔起，進而土壤被一層層卷起，大地母親的頭發、皮肉被撕扯著隨風而去。日複一日，年複一年，竟寸積尺累鑄成黃土高原。而塔克拉瑪幹和古爾班通古特兩個大海，也變成了死亡之海，肆虐人類數千年的大沙漠。甚至到今天，大地母親裸露的肌膚上仍幹渴難耐，傷痕累累。
“咳咳咳！咳咳咳！”秀樹正看得淚流滿麵，母親咳嗽起來。
秀樹慌忙跑到母親床前，啜泣著問道：“媽，傷得這麽重，你為什麽不告訴我？”秀樹捧起母親的頭一看，隻見有兩大片頭發早已脫落，皮膚龜裂流血，慘不忍睹。可母親一直用頭巾包著，從沒告訴過自己的女兒。
秀樹看罷，傷心欲絕，撲到母親懷裏號啕大哭。大地母親一邊為女兒擦淚，一邊輕輕地搖頭歎氣：“過去的事了，沒有必要再重新提起。再說，他這幾年心裏也很難受。”
“那我去找父親，讓父親馬上迴來。”秀樹著急地建議。
“路那麽遠，去一趟不容易。你父親重任在肩，我們還是不要打擾他，不然天漏了人間萬物都要遭難。好女兒，不要傷心，媽的病過一段時間就會好的。”大地母親忍著劇疼安慰女兒。
自從知道了母親的病情和病因，秀樹一直心疼不已，她決定盡自己最大努力幫助母親。經過緊張準備，她把照顧母親的事托付給鄰居，就匆忙上路了。從日月山到新疆，要經過千山萬水，但秀樹毅然前行。白天，風吹日曬，雨淋雪打，她毫不畏懼；晚上困了，就星月為燈大地作床將就一刻。春天，季風皸裂了她細嫩的肌膚，冷雨打濕了她烏黑的青絲和衣裳；夏天，火熱的太陽曬黑了她白皙的雙臉，饑餓幹渴時時威脅著她的生存；秋天，秋風無情地襲擊著她瘦弱的身軀，一浪高過一浪的霜凍也企圖令她知難而退；冬天，寒冷的北風唿嘯著在她身上鑽心刺骨，冰天雪地給她設置重重障礙。但是，每天早晨都會從地平線上第一個看到她急急前行的身影，每天傍晚大地上總會響起她勇敢的腳步。清晨她趕走黎明前的黑暗，夜晚又驅散駭人的狼嚎。
經過一年多的跋山涉水，秀樹終於到達塔克拉瑪幹沙漠邊緣。她看了一眼不斷擴大的沙漠瀚海，就開始植草種樹。秀樹沿著沙漠的邊緣不停地播種耕作，然而當她迴頭的時候卻發現，狂風把她辛辛苦苦種下的小樹小草早已吹得無蹤無影，不是被連根拔去，就是淹沒在不停流動的沙海之中。秀樹傷心地大哭，母親的傷一天比一天重，可自己一年多來竟沒有絲毫的建樹。她不再盲目行動，而是決定去神農架找神農爺爺，向他請教引水灌溉、植草種樹的原理和方法。想到這兒，秀樹立即馬不停蹄地折迴去向湖北神農架前進。
一年半之後，秀樹脫了七層皮，掉了一半的肉，吃盡千辛萬苦，才到達了神農架。聽說秀樹遠道而來，神農拿出甘甜的大米和營養豐富的發菜、人參果招待她。可秀樹沒有心思細細品味神農爺爺的佳肴珍饌，她惦記病重的母親，著急地說：“爺爺，我是來學植草種樹方法的，請你盡快教會我，媽媽的病越來越重了。”說完，秀樹姑娘竟傷心地哭起來。
“孩子，不要害怕，隻要有不怕失敗、不怕吃苦的精神，我們就一定能夠戰勝地震和狂風，妙手迴春，把沙漠變成美麗的綠洲。”神農微笑著安慰秀樹姑娘。
從此，在神農爺爺的指導下，秀樹姑娘研讀了《神農大全》裏的《沙漠經》、《百草經》、《千樹經》，還學習了大禹的《治水術》。臨走，神農爺爺還告訴秀樹，小神龜姑娘正在山下的河邊練長生不老之術，她可以幫你找到適合沙漠的樹種和草種。小白龍的妹妹經常在河裏遊泳，她還會告訴你如何在新疆挖河造湖。秀樹姑娘依此而行，果然學到了自己需要的東西。
但是，有了知識、找到了方法並不等於就可以成功。這僅僅是前進了一步。接著秀樹姑娘又開始了新的征程，她去非洲撒哈拉大漠找到了適合沙漠生長的駱駝刺和芨芨草，從大洋洲帶迴了紅柳和梭梭，又從遙遠的西伯利亞找到了沙棘和麻黃草。駱駝刺和芨芨草耐堿耐旱；紅柳和梭梭根係發達，適合沙漠生存；沙棘和麻黃草，一個有營養和藥用價值，另一個是製作麻醉藥的重要原料，它們都適宜在新疆的土壤和氣候生長。
這次來到新疆大漠，秀樹姑娘犁地為河，掘土為湖，把天山、阿爾泰山、昆侖山的雪水和平時的雨水積攢起來，用於灌溉。用自己的秀發織成網格，固沙造田，一粒粒種草，一棵棵栽樹。很快，大漠裏誕生了綠色，而且一點點蔓延擴大。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狂風發現了秀樹的秘密。他一溜煙跑到沙漠，頃刻把秀樹種的草、栽的樹刮得東倒西歪。秀樹看到這一切，傷心地哭了。她說：“叔叔，我母親已經傷到這種地步，為何你們還不放過她？”
狂風聽後哈哈大笑：“你知道我弟弟當年遭受了多少痛苦？又忍受了多少恥辱？”說罷，狂風在綠洲一陣狂奔亂跑，將草木連根拔起。
秀樹知道說服不了狂風，隻好將痛苦埋在心裏發奮勞作。她想，隻要自己種得栽得速度超過狂風，母親的傷就會一點點好起來。於是，她不停地固沙、栽種、澆灌，發誓要扼住沙漠的咽喉。
秀樹走後，男朋友青鬆日漸思念，他把自己的想法告訴姐姐白雲，希望姐姐幫自己一把。白雲見弟弟消瘦不堪，十分心疼，找到了戈壁大漠。她遠遠就看到秀樹孤身一人在疏浚河道，揮汗如雨，不禁淒然而笑。白雲不明白，秀樹為什麽放著好好的日子不過，非要做事倍功半的事情。她快速飛到秀樹身邊，遞上自己潔白的毛巾說：“秀樹妹妹，快擦擦汗休息休息，你看你累成這個樣子，人瘦了，皮膚黑了，吃不好，睡不好，這樣下去身體會垮的。青鬆天天想你，讓我無論如何把你找迴去。好妹妹，來吃點東西，我們一塊迴去。”說著，白雲把一個裝著神仙果、千年人參果、沙月混子、無花果、智慧果等珍品的大袋子送到秀樹跟前。
“謝謝你姐姐，請你告訴青鬆我感謝他的掛念和關心，雖然我現在無法迴去，但我依然愛他。”秀樹接過東西，平靜地說。
“秀樹，和我一塊迴去吧，媽媽需要你，青鬆等著你，大家都盼著你迴去，還有更重要的事情等你去完成，把青春浪費在這裏不值得。你看姐姐，乘風而來，悠然而去，來去自由快樂，多好！”白雲侃侃而談。
“不，我不能迴去，媽媽的傷很重，她非常痛苦，治不好媽媽的傷口，我怎麽能心安理得地迴去過自己的好日子。”秀樹一想起媽媽就非常傷心。
“秀樹，你的孝心我欽佩，但是你沒有搞明白，上輩人的恩怨我們沒有能力管，也管不了。再說，你造一塊綠洲，狂風毀一塊，你就是用一輩子時間也無法把兩個大沙漠變成有草有樹的地方。”白雲還是想勸秀樹改變主意。
“姐姐，你說的道理沒錯，但是媽媽的恩情我是一輩子也報答不完的。因此，如果媽媽的傷一日不好，我就一刻不離開新疆戈壁大漠。”秀樹堅定地迴答。
白雲知道說服不了秀樹，歎歎氣搖搖頭，依依不舍地飛上天空。臨走，她告訴秀樹：“好妹妹，多保重。你再考慮考慮，過一段時間我再來看望你。”白雲的意思很明顯，希望秀樹重新考慮自己的想法，改變做出的決定。
秀樹聽了白雲的話，揮了揮手，繼續拉著犁向前走去，在她的身後小樹一排排站立起來，小草也吐出了嫩綠。
為了早日幫母親療好傷，讓沙漠重新恢複往日的生機，秀樹起早貪黑，披星戴月，不停地與狂風賽跑，狂風毀一棵樹，她就種兩棵樹，狂風糟蹋一片草，她就撒下更多的種子。她相信，總有一天母親會恢複往日美麗的容貌，大漠戈壁能重新披上綠色的盛裝。
在沙漠植草種樹需要付出更大的心血和汗水，由於常年勞作，吃不好，睡不好，秀樹的健康狀況一天不如一天。她的秀發漸漸變黃，不但失去了原來的光澤，而且還出現了白發。她經常咳嗽，有時肺部隱隱作痛，甚至咯血。她明顯地變老了，皮膚粗糙不堪，讓人看了心疼不已。
秀樹的精神和行動，感動了很多善良的人們。王母娘娘送來了天山的雪蓮、益母草，撫摸著她的頭說：“孩子，用酒泡一泡喝下去，能醫治婦科病和關節炎。”
玫瑰仙子心疼地流下了同情的眼淚。她捧出自己珍愛的的玫瑰油，撒下大片大片的玫瑰種子，拉著秀樹的手說：“好妹妹，每天擦上幾滴，能夠養顏護膚。當玫瑰花盛開的時候，用玫瑰花瓣和白砂糖做玫瑰醬，吃了可以清熱解毒。”
女媧娘娘神手輕輕一揚，頓時天空飄下冬蟲夏草、香梨的種子、紅花、長絨棉、巴丹杏、向日葵、馬奶子葡萄、石榴、梨光桃……甚至，千年核桃王、無花果王也帶著自己的子孫來到新疆安家。
秀樹的男朋友青鬆，聽說她病了，也一路跋山涉水尋找而來。為了幫未婚妻給大地母親療傷，他沿途遍插青鬆，走遍天山南北。青鬆要讓綠色包圍塔克拉瑪幹和古爾班通古特兩個大沙漠，給心愛的人遮風擋雨。
然而，由於秀樹病得太重，藥還沒來得及使用，也沒能見上未婚夫一麵，就倒下了。那天，她給草木澆水時昏倒在地，從此再也沒有起來……
藍天父親聽到這個不幸的消息，閃電般穿越銀河，來到新疆大漠戈壁。他傷心地抱起女兒的屍體，按照女兒的心願將她埋葬在沙漠裏，思念的淚水頓時傾盆而下。藍天傷心過度，一連哭了七七四十九天。
第二天，當太陽升起來的時候，人們欣喜地發現埋葬秀樹的地方長出一株小樹。這棵樹越長越大，數千年之後竟出落成高大的喬木，它的子孫也不斷向沙漠戈壁進軍，與地震、狂風倆兄弟開始了曠日持久的生死大決戰。
這種樹萬分珍貴，不僅耐寒、耐旱、耐堿、抗風沙，而且活而不死一千年，死而不倒一千年，倒而不腐一千年。最讓人類驚訝的是，同一棵樹上長著三種不同形狀的樹葉，最下麵的像楊樹葉，呈心圓形；中間的像楓葉，秋風一吹，秋霜一打，都變得金黃透亮，銀光閃閃；頂部的像柳葉，呈細長形，蒼翠欲滴，生機盎然。因此，人們親切地叫她“神樹易葉楊”，又稱“胡楊”。
易葉楊是一種有靈魂的樹，永遠保持著不屈不撓的生命姿勢。荒原漫漫，北風浩蕩，在新疆，走進塔克拉瑪幹或經過古爾班通古特，你就會看到，在環境最殘酷、最致命、最無情的戈壁瀚海，巍然屹立著一片片飽經風霜、淒涼中含有悲壯、孤寂中充滿希望的胡楊林。它們有的隻剩一根樹幹，化為生命永久的化石；有的已脫落昔日的浮華，僅存留簡單的枝幹，將自己的嶙嶙傲骨刺向邪惡的狂風；活著的，樹幹焦渴幹裂，卻把生命的乳汁輸向微笑的枝頭，把綠色和希望展示給人間。
就是這樣，易葉楊仍然沒有忘記給戈壁大漠送來生命之水和植草種樹的勇敢者，她用自己的樹葉和汗水培育出一種神奇的黑色食用菌，哺育一代又一代大漠兒女，這就是胡楊蘑。這種蘑菇營養豐富，味道鮮美，被沙漠人成為“黑珍珠”。
“易葉楊是一種不朽的樹，有她陪伴著我，我體會到孤獨、寂寞都是一種幸福。”老人講完故事，微笑著說道。
老人走後的當天晚上，我又做了一個夢：一片風急浪險的水麵上漂著一艘簡易的小船，船上掛著一盞馬燈，一個白胡子、白頭發的老人正矯健地駕駛著小船駛向蘆葦蕩的深處……
“老爺爺，等一等，我要和你一塊去芳草湖！”我從夢中大喊著醒來，突然想起，這個畫麵好像在那見過。沒錯，我的確在天上的電影裏見過，想到這兒，我頓時明白，那位老爺爺就是我小時候希望見到的神奇老人。很遺憾，我的假期到了，隻好惆悵而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