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經常惹事生非,動不動有幹部和家長帶著被打的孩子找上門來。每逢這個時候,養父就一邊訓我一邊追著打我幾下,做個樣子。但我還是外甥打燈籠——照舊。我恨那些革命派,恨他們的孩子,每天不找上點事就感到身心發癢。甚至,從養父養母身上我也看得出,他們同樣感到解恨。一次,養父還誇我有骨氣,愛憎分明。

    我的所作所為讓革命派感到非常頭疼,但又拿我沒有辦法。於是,他們接二連三地找我養父談話,發出最後通牒:你要管好你兒子,如果你兒子再不學好的話,我們就要采取措施,把他抓起來,送到另一個地方去!

    養父養母對革委會幹部的警告有些害怕,擔心他們真的把我抓去,給家中的生活再次造成不幸,就多次對我進行訓誡、規勸和教育。當時,家中不能沒有我,大人無法幹的事我可以幹,使革命派不敢輕易找我們家的麻煩,而且養父養母已經上了年紀,家庭生活的重擔正一步步挪到我的肩上。在這種情況下,我隻好盡量約束自己,把過剩的精力用在生活的其他方麵,快快樂樂地做一個孩子王。後來,那些革命派的孩子也和我玩到了一起。平時我家有什麽活,不用我喊,夥伴們便高興地來幫忙,打柴、劈柴……好不令人羨慕。一唿百應的日子,我感到自己就像孫悟空在花果山上當猴王一樣快樂。

    偷雞摸狗的事不幹了,我又玩起了其他的遊戲。我有一根捆柴用的麻繩,十幾米長。我把繩子的一頭綁在自己腰上,另一頭完成一個大疙瘩,見到自己討厭的革命派幹部和他們的孩子,就猛地把大疙瘩打出去,接著又快速把繩子收迴來。整根繩子就像一根飛鏢一樣飛來飛去,伸縮自如。我越玩越喜歡,竟成了一種嗜好。

    一天,我看見一輛解放牌卡車從旁邊經過,嗖地甩出了自己的繩鏢。我原以為,鐵老虎在我的痛擊之下會嗥叫著飛馳而去。誰知,繩子被牢牢地卡在兩塊大箱板的縫隙之中,鐵老虎死死咬住了那個大疙瘩。拉不下繩子,我隻好跟著汽車奔跑。誰知,汽車速度太快,我剛跑了幾步,便被拉倒在地。我想把繩子從腰間解開,卻無能為力,汽車把繩子拉的很緊,揚起的塵土迷住了我的雙眼,隻能聽天由命。也許是我命大,汽車行駛了約一公裏左右的路程,遇到了轉彎,路邊的行人發現了我,叫喊著追上汽車,讓司機停車。車停下的時候,我的臉、手、胳膊和雙腿傷痕累累,到處是血。司機見我搖搖晃晃地站起來,慌忙取下車上的繩子。他輕輕地在我的頭上拍了幾下,發現我不但沒哭,反而還在笑,氣唿唿地說道:“他媽的,小兔崽子,你還笑呢,你差點就死定了知不知道!”

    聽了他的話,我感到自己很幸運,接過繩子高興地往迴跑去。

    自從當了孩子王,我好像感到自己身上多了一份責任,隻要小夥伴們受了氣、吃了虧,我就會帶上人去找對方算賬。而且,每次都是我衝在最前頭。當時,敢惹我們的基本上都是比我們大的初中生或高中生,也就是在學校時修理我的那些紅衛兵。為了對付這些恃強淩弱的仇人,我經常提著斧頭去學校,讓小夥伴把對方叫到一個別人看不到的地方,出其不意,先下手為強,把他打倒在地。

    一次,一個叫楞子的紅衛兵把貓頭鷹打了一頓。我們當天下午就找到學校。我讓駱駝去喊楞子,自己帶三個人埋伏在約定的地點。

    駱駝經過打問很快找到了楞子,並討好地說:“你就是楞子哥吧?”

    楞子見駱駝親切地稱自己為哥,竟忘乎所以,高興地迴答:“對,找我什麽事?”

    “有個小兄弟想請你抽煙。”駱駝編了個鬼話。

    “在哪?”楞子沒有懷疑。

    “你跟我來。”說完,駱駝和楞子一起來到我們埋伏的地方。

    那個地方,三麵是牆,中間有一片小樹林。我一眼就認出,這小子當年在批鬥大會上曾經打過我。於是,我悄悄地來到他身後,照著他的大腿就是一斧子。接著,貓頭鷹、蛋球、驢子的棒子也敲到他的身上。楞子雖然人高馬大,還是很快被我們打翻在地。他用手捂著傷口嗷嗷大哭。

    “貓頭鷹,給他幾個耳刮子,看他還敢不敢再欺侮你!”我冷笑著衝楞子說道。

    貓頭鷹走到跟前,“啪啪”地打了楞子幾個耳光,揚眉吐氣地問楞子:“以後還敢不敢欺侮我?”

    楞子挨了幾巴掌,哭得更傷心了。我一看他不服氣,走過去對這他的心口就是一腳:“操你媽,過去你們把我打成那樣子,斷了七根肋骨我都沒哭,這點小傷算什麽,真他媽的孬種!說,還欺侮不欺侮我的兄弟?”

    楞子是個欺軟怕硬的家夥,我們的心狠手辣征服了他。雖然他沒有迴答我的問話,但可以看出他絕對再沒有膽量和我們的狼群戰術相對抗。不過,臨走我還是扔下一句話:“你要是再欺侮人,我們就打斷你的腿!”

    晚上,楞子的父母領著楞子找到我家,一進門便對我養父養母說:“你們家這孩子太心狠了,用斧子把我兒子的腿砍了一個大口子,流了好多血,縫了八針。”

    養父一聽很生氣,轉身問我:“是不是你砍的,你反了天了!”

    “爸,楞子經常欺侮我們,開批鬥會打我罵我就有他,我的肋骨都被他打斷了七根,他比我大,他不欺侮我,我哪會砍他。”我知道養父要打我,慌忙為自己辯解。

    “好你個臭小子,砍了人你還有理了,看我不揍死你才怪!”養父話聲在前,行動在後,向我追來。

    好漢不吃眼前虧,見養父追來我立即跑出屋外,同時,用毛主席語錄大聲抗議:“毛主席教導我們說,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楞子,你要是再欺侮我們,下次非砍掉你的腦袋不可!”

    養父看我還不走,又從屋裏追出來。見狀,我飛快地跑出家門。

    我逃走之後,養父隻好給楞子和家人說好話:“楞子,來讓叔叔看看,傷重不重,咱們先把傷治好,迴頭再收拾他。”

    “傷口縫過了,走路還有點疼。”楞子愁眉苦臉地迴答。

    “花了多少錢?”養父又問。

    “三塊多。”楞子手裏拿著單子遞給我養父。

    這些我在院牆外看得一清二楚,真想過去給他兩個耳光。

    養父接過來看了一眼,慌忙掏出五塊錢:“楞子娘,你也消消氣,先給孩子把傷治一治,不夠咱再說。”

    楞子娘假裝推托,但還是把錢接住了。

    楞子一家走後,我就迴到家中。養父養母連罵帶說地把我訓了一頓。不過,我從心裏知道,他們疼愛的還是自己的孩子。

    敢向初中、高中的紅衛兵們挑戰,使我在同齡人中名聲大振。不知是出於盲目崇拜心理,還是想尋求保護,大家經常圍繞著我轉,男孩子們喜歡和我一塊玩,女孩子也樂意同我相處,還常常把家裏好吃的東西拿出來讓我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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