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安繁有些緊張地看著周時閱,等著他給的兩條路。


    “第一,你繼續去書院,本王借你銀子,以後你想辦法還。”


    “第二,沙關城那邊的軍營,缺兵。那個地方也很能鍛煉人,你去軍營,用自己的本事找到適合你的將來。”


    在聽到周時閱說第二條路的時候,陸安繁的眼睛驀地亮了起來。


    “姐夫,我選第二條路!”


    他幾乎是不假思索地說了出來。


    “哦?”


    周時閱說,“你可考慮清楚了,沙關那邊,氣候惡劣,而且經常會有異族部落偷襲,練兵的環境也很苦,吃的東西你都不知道能不能咽得下去。”


    “苦,很苦的。”


    陸安繁神情有那麽幾分怯懦。


    要這麽一個少年離鄉背井,到邊關去,要說他不害怕不惶恐是不可能的。


    周時閱也沒有催他,就等著他自己決定。


    陸安繁想了好一會兒。


    “姐夫,您覺得在那裏我有機會建功立業嗎?”


    “這個看你。”周時閱說,“你要是想,就有機會。”


    要是想,能吃得下苦,敢拚,就有機會。


    “那我去。”陸安繁態度堅決了許多,“我去。”


    “想好了?”


    “想好了。”


    周時閱搖搖頭,“不著急,再給你一天的時間考慮。明天你再來告訴本王最後的決定。你也可以迴陸家看看。”


    陸安繁出來之後想了想,還是去了陸家。


    他隻是想迴來看看,他離開家之後,家裏都有多少人在找他。若是姨娘和四姐都在找他,他至少也得迴來給她們一個交代。


    結果他到了陸家,就見外麵圍了一大圈人,都對著陸家大門那邊指指點點呢。


    他走了過去,擠過人牆。


    陸家大門口的地上,散落著一地的衣裳,飾物。


    幾個下人扭打在一起。


    他的姨娘,和三姨娘也在互掐著,陸昭月正騎在陸昭華身上,一邊扇著她一邊罵。


    “不要臉的玩意!竟然敢趁亂偷我的簪子!”


    “當下人的都沒有這麽淺的眼皮子,真是姨娘生的,賤種!”


    陸昭月罵得很狠。


    陸昭華一邊哭叫一邊反駁,“那也不是你的,是人家送我的,我是姨娘生的,你還是奴婢生的呢!”


    “你再說!我撕攔你的嘴!”


    周圍的百姓也看得津津有味。


    “昨天都撕過一迴了,怎麽今天又來一迴?陸大人這一家,可真熱鬧啊。”


    “什麽陸大人,還不知道能不能繼續當大人呢,今天還沒見他露過麵。”


    聽著這些人的話,陸安繁才發現父親和大哥都不在。


    他們都去哪裏了?


    昨天這些人就撕過一迴?那他們都沒去找過他嗎?


    “皇上還沒下旨?”有人又偷偷問。


    “沒呢。”


    這揣測聖意之事,大家不敢隨便亂說,也就好奇和疑惑了那麽一下。


    陸安繁聽到這些話,心情不知道該如何形容。


    陸家那些人撕巴半天,抱著一堆東西往前麵走。


    “你們可沒想到,陸大人在這附近還有一宅子呢。”


    “啊?真的?大宅子?”


    “什麽大宅子啊,就是一破屋,已經荒廢挺久了,也小,他們這些人還不知道得怎麽擠呢。”


    周圍的人又都跟著陸家人走,陸安繁也不由得跟了過去。


    果然,不遠。


    前麵的一巷子裏,有一廢宅。現在門開著,陸家的人就搬東西往裏走。


    所有人都是頭發衣服淩亂,臉上還有些抓痕,狼狽不堪。


    這廢屋,陸安繁有點兒印象。


    畢竟都是在這一片長大的,這裏他也跑來過。小的時候跟一些小夥伴藏貓貓,他還曾經翻牆進去這裏麵躲過。


    不過當時房子當然沒有現在這麽破舊。


    這竟然是他們家的宅子嗎?


    “看什麽看?都滾,滾!”


    陸昭月一迴頭,看到後麵跟著這麽多看熱鬧的,一下子炸了。


    他們為什麽會落到這個境地?


    這些人都是來看他們笑話的!


    她去裏麵抄了掃帚,朝著這些人揮了過來,整個人潑辣得不行。


    圍觀的人見狀,一哄而散。


    就隻剩下了陸安繁站在那裏,躲無可躲。


    陸昭月看到了他,愣了一下,然後就更憤怒了。


    “你也滾!不是要去當狗腿子?去啊,我們這裏沒有你的地方!”


    陸安繁上前兩步。


    “我姨娘......”


    院子裏,二姨娘抱著一堆散亂的衣服,望著這破敗的宅子很是難堪,聽到了陸安繁的話,她轉了過來。


    一眼就看到了陸安繁身上穿的衣服。


    那布料,一看就不一般。


    她神色一動,快步過來。


    “安繁,你總算迴來了!姨娘就知道你肯定會迴來的。”


    陸昭月罵道,“他還敢迴來?別忘了我爹說過,他要是敢迴來,打斷他的腿!還有,這裏可沒有他住的屋!”


    本來就不夠住,再讓陸安繁一個男丁擠進來,她一個女孩子更沒屋了。


    陸安繁咬緊了牙。


    二姨娘將他拉到巷子一處。


    “安繁,你爹還在氣頭上,而且現在也還不知道皇上要怎麽處置,這裏也沒地方住,你還是先走吧。”


    走?


    走去哪裏?


    難道,不是應該一家人無論怎樣,在一起就算是擠擠也幸福嗎?


    他剛才看到這廢宅的環境,還心軟了一下,是不是應該迴來陪著姨娘,否則隻怕她以後要受苦。


    結果話還沒說,二姨娘就想他走了。


    “你是去了哪裏?”二姨娘摸了摸他身上的衣服,“誰給你的衣服?這衣服看著就不便宜,看來你長大了,有本事,能找到很好的去處。”


    二姨娘很是欣慰的神情。


    “那你就還是去那裏住著,以後咱家肯定過得難了,你看看有沒有辦法,也給你姐弄幾件好些的衣裳來,這種時候,她確實更應該抓緊陳公子的心......”


    “姨娘說的對!”


    陸昭華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看著陸安繁的衣服眼睛都亮了。


    她被陸昭月打得臉有點腫,但還是不妨礙她看到陸安繁時神情的驚喜。


    “安繁,你既然有人收留,那就幫幫我!我要趕緊嫁出去,否則萬一皇上問罪,我跑不了!”


    她都恨不得今天就嫁。可惜急不來。


    陸安繁心涼得像冰。


    他甩開了她們的手。


    “我要離開京城了,你們自己好自為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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