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敬安抿著嘴沒迴答。


    夏無雙想了想,換個方式問他:“晚上吃麵條可以嗎?”


    經過剛才那一迴合,她已經沒有多餘的精力和心情去炒菜做飯了。


    周敬安看著她一點一點的將東西拿出來,順置好,最後將購物袋拉直疊好放進儲物抽屜,動作慢條斯理不急不慢,頓時被無力感侵襲全身。


    他迴來卻滿屋子都找不到她時,心慌到劇烈的疼,撥電話的手發抖得險些握不住手機,如果夏無雙再一次從他生命裏消失掉會怎樣,他不敢想像……


    直到機械的手機鈴聲在她的房間裏響起,他才能夠正常唿吸。


    她應該是匆匆出門,筆記本都沒有來得及合上,屏幕大亮著,網頁停留在房屋中介。


    周敬安就這麽沉默的坐在她的電腦前,直到門口傳來動靜。


    如果他不知道她的那些心思,此刻他大概會蠢兮兮的配合她,甚至還會可笑的感動。


    有時候,他真的是恨不得掐死她,可是又捨不得。


    夏無雙,我要拿你怎麽辦……


    ☆、第八章


    夏無雙從廚房端了兩碗麵條出來,一碗放在周敬安的麵前,端著自己的一碗則在茶幾另一邊的單人沙發裏坐下。


    餘光瞥見他拿起筷子,心裏的沉重終於鬆懈了一點點。


    沉默,一直沉默,從重逢到此刻為止,他們之間好像隻剩下了沉默。


    那麽多人都說,時間是治癒一切的最佳良藥。


    隻有病入膏肓的人才知道,弄丟了藥引子,時間什麽用都沒有。


    隻是後來我們都學會了自我欺騙,我不愛了,這樣自我催眠一萬遍,總有那麽一段時間會有點成效,好像真的不愛了一樣。


    但這樣的假象經不起任何考驗,看到路邊有個人笑起來很像她,商場模特身上的那件大衣想買給他穿,音樂列表裏鎖起來的那一欄隻是點開眼淚就會不受控製的往下掉……


    一旦情緒坍塌,整夜整夜的夢裏都逃不脫他的身影,醒來後眼睛澀的發疼,然後一整天都像是丟了魂,隻有她自己知道,她確實丟掉了一件很重要的東西,而足以讓她瞬間崩潰的是那件東西她再也找不迴來了。


    這幾天於她而言,更像是一種偷來的奇蹟,她不知道究竟是明天還是下一分鍾,這種“平靜”就會被狠狠撕裂,所以和他待在一起的每一秒她都有收藏好,這樣以後迴想起來,他們也總歸算是有了一個不太糟糕的結局。


    **


    吃完晚飯,夏無雙習慣性的收碗,結果剛碰到他的碗邊就被他抬手格開了。


    他隻是淡淡掃了一眼她略顯吃驚的臉,將兩隻碗疊在一起,起身直接進了廚房。


    沒一會兒,廚房就傳來了嘩嘩的流水聲。


    夏無雙呆了兩秒,才想起來要把茶幾收拾幹淨。


    她以為他從廚房出來後會直接迴家,然而這一次他隻是坐迴客廳並打開了電視機。


    電視機的頻道從1到100不停的在循環跳動著,他一下一下按著遙控器調的有多認真,她盯著液晶屏幕看的就有多認真。


    “啪”的一聲,遙控器被扔在茶幾上。


    遊魂狀的夏無雙被嚇了一跳,沒忍住脫口驚叫了一聲。


    周敬安立刻看了過來,她不知道是因為晚上那頓食不知味的麵條所致還是真的被他嚇到,猛的一下子就開始不停歇的打嗝。


    電視機裏在放的是最近正熱播的某纏綿悱惻的情感大劇,女主角以為男主角死了正聲嘶力竭的哭棺,挺感人的,如果沒有她一聲接一聲的打嗝聲跳進來出戲的話。


    關鍵她的打嗝聲還巨大,每一聲都像是一口氣喝了兩罐啤酒打出來的酒嗝。


    她能怎麽辦啊,她也很崩潰啊,她真的很想眼下就有個地洞可以讓她鑽進去……


    周敬安看她雙手捂住臉一副生無可戀的樣子,偏還在脖子一伸一縮的打著嗝,畫麵有些喜感的可愛,心情意外的好了起來。


    他抿著唇無聲的笑了笑,又壓平唇角,起身倒了杯水走到她身邊蹲下,扯了下她蓋在臉上的手,“先喝點水試試看。”


    然而喝水也不管用,周敬安嘆了口氣隻得給她試其他方法,拽開她的手,一掌捂緊她的口鼻,隻半分鍾她就憋紅了臉。


    萬幸,他捂住的地方不是她的心髒,否則此刻她激烈如鼓的心跳聲就會瞬間揭穿她所有的虛偽。


    他坐在她身側的扶手上,一隻手繞到她身前,他溫熱的掌心壓在她的臉上,她眼瞼微微下垂是他骨節分明的手指,是那雙曾經握緊她,她熟悉無比的大手。


    她多想和從前一樣,捉住他的手,朝他抱怨,問他是不是存心想憋死她好換女朋友。


    她更想轉身抱住他,告訴他,她真的真的真的很想就自私這一次,所以他們和好好不好。


    可是她要怎麽說出口啊!


    說不出口的,怎麽能說出來?


    那些過去帶來的傷害太慘重了,夜不能寐的夜裏在一遍一遍的提醒著她,是她,如果沒有認識她,周敬安身上所有的不幸都不會發生。


    這樣的她,連想起他都是罪孽深重。


    **


    周敬安見她不再打嗝,收迴了手,但身體沒動,依舊保持著半側朝向她的姿勢。


    他的眼神太逼人,夏無雙背後是沙發背,退無可退,情急之下便想要逃,手指剛動手腕就被身旁的男人一把捉住。


    “我、我困了……”夏無雙咬咬牙,指了指牆壁上的時鍾,“已經很晚了。”


    周敬安麵沉如水,嘴角壓到平的沒有一點弧度地看著她。


    她真的很怵他這樣的時候,無論是從前還是今天,她總能慌亂到手足無措。


    掌心的顫抖拉迴了他的理智,急不得的,隻要把她留在身邊,他有的是時間陪她慢慢來,就算要用光一輩子的時間也沒關係。


    “嗯,去睡吧。”


    他忽然鬆口,夏無雙有點懵,以至於反應又開始變得遲鈍,過了大概半分鍾才“哦”了一聲,連滾帶爬的從沙發上起來。


    “等會。”周敬安又叫住她。


    夏無雙頓時神經又繃起來,緊張的迴過身,“怎、怎麽?”


    周敬安抿了抿唇,突然上前兩步,指尖刮過她耳邊,在她耳後停留一秒,再收迴時,手上多了一小片青菜葉。


    “你洗菜是用頭洗的?”


    “……”


    夏無雙耳朵已然滾燙一片,喉嚨滾了又滾,最後隻能瞪著他的手沉默的尷尬著。


    今晚麵湯裏怕是加的全都是尷尬吧。


    作者有話要說:  我把後小半改了,感覺這樣比較貼近生活。


    好夢。


    ☆、第九章


    夏無雙迴到房間,背抵著門,抬手摸上臉頰,同樣也是一片滾燙。


    現在的周敬安於她是熟悉又陌生的,無論距離縮得如何短,她在他身上沒有再看到半點從前的影子。


    從前的周敬安,眼睛裏沒有冰山。


    一切都是因為她,是她的執念毀掉了他本該平安喜樂的人生。如果她早早放棄,如果她沒有一直追在他身後,如果她沒有那麽貪心……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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