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的確能讀心。」佩圖拉博慢慢地說。


    「你的關注點有些奇怪。」多恩緊隨其後。「現在討論這件事,似乎並不合適。而且,難道你沒有發現端倪嗎?他基本從來沒有掩飾過這件事。」


    佩圖拉博瞥了他一眼,罕見地在和多恩的交談中保持了冷靜與理智。


    鋼鐵之主抱著手,慢慢地說:「所以,這意味著,他知道我們都想要什麽,但他忽視了。」


    「你和他一起種了那麽長時間的地,就得出這個結論?」


    纏著繃帶的莫塔裏安失望地搖了搖頭:「我還以為你會給出一個更有見地的答桉。」


    「比如?」佩圖拉博挑釁地看過去。


    「比如,他其實是故意的。他隻是單純地在逼迫我們而已,他知道我們的性格與心理都有問題,於是便打算挑選最為不可靠的那些......也就是我們。」


    莫塔裏安兜帽下的雙眼非常平靜,甚至可以說,平靜到了一種極端的程度。


    「......你真的是這樣想的嗎,莫塔裏安?」伏爾甘複雜難言地問。


    「不,我隻是希望他會這麽說,這樣我就能反駁他了。」


    莫塔裏安平靜地迴答。


    「迴首過去,我已經發現,我們的父親或許是個不喜歡將話說明白,有自我犧牲情節且心理疾病極其嚴重的人,但他絕非無情......先別急著反駁我,佩圖拉博,你隻是在為了反駁而反駁。我能從你眼裏看出來,你根本就沒有想要質疑他的意思。」


    死亡之主轉頭看向羅格·多恩,後者平靜地迴望。


    「......你隻是想激怒多恩。」莫塔裏安低聲說道。「對吧?看來種地還是有點用的,起碼能讓你看清楚一些事。」


    鋼鐵之主慢慢地將頭扭了過去,不再說話了。被綁在椅子上的康拉德·科茲高興地向著莫塔裏安連連點頭,示意他的笑話講得不錯。群鴉之主煩悶地反手按住了他。


    【在與他的父親見麵後,荷魯斯·盧佩卡爾孤單地發現,在他和他的父親的身邊,沒有另一個相似的人存在。】


    【誠然,他的父親曾向他透露過有關於失散的兄弟們的消息,但是,銀河實在是太大了。原體的知識每天都在增長,他如饑似渴地學習每一個可能在未來派上用場的知識。越是學習,他就越能清楚找迴所有的兄弟這件事究竟有多麽的艱難。】


    【他曾在午夜時分為他失散兄弟們的命運而感到擔憂,但無論如何,隻要第二天天亮到來,他便又是荷魯斯·盧佩卡爾了。】


    【在原體學習的同時,他的將落地也在經曆一場變化。科索尼亞上的孩子們被征召了,他們進入了人類之主的第十六軍團服役。借由原體的血與帝皇的智慧,當荷魯斯·盧佩卡爾的少年時代結束,以成年人的身份出現於所有人麵前之時,他們也已經成了合格的戰士。】


    【再然後,便是第十六軍團在戰爭中為自己取得榮耀的曆史了。他們是無可指摘,無可爭議的英勇戰士。在原體的帶領下,他們所向披靡。如若這是我自己的書籍,我會非常願意同諸位分享他們的經典戰役。但我不行,蓋因帝皇的意誌正在催促我。】


    【這是我主的迴憶錄——所以,讓我們進入那場最為慘痛的背叛吧,我將帶領諸位讀者一覽這慘痛的曆史。兄弟相殘,匯聚起的希望毀於一旦。】


    「我必須告訴你......荷魯斯。」


    聖吉列斯低聲開口,卻沒有看著他的兄弟:「在那裏,讓你死去的人......是我。」


    荷魯斯沒有迴答,隻是疲憊地揉了揉自己的眉心。短短的十幾分鍾,他卻仿佛經曆了另一段人生。那些相似卻不同的經曆,文字


    描繪出的另一個人......


    栩栩如生。


    幾乎占在他麵前質問——為何你背叛了?


    我不知道。荷魯斯·盧佩卡爾茫然地苦笑起來。他本該有很多理由,可是,話到嘴邊,他卻說不出任何一個。


    「至少你們扯平了。」察合台語出驚人,他輕撫長須,眼眸微眯。「如何?感覺有好點嗎,兩位尊貴的基因原體?」


    「拜托,察合台——」


    「——拜托,聖吉列斯,別表現得那麽多愁善感了。我有時真是不喜歡你的這份良善,你何必為了自己沒做過的事而感到悔恨?」


    「可是......」


    「沒有可是,兄弟。」


    荷魯斯微笑了一下——不要去探究這笑容背後隱藏著的是真心或偽裝,你隻需要知道,他表現得正常。


    「繼續吧,中樞。」他輕聲說道。「抱歉,麻煩你為我們暫停了。」


    文字開始繼續滾動。


    【背叛,是一個殘忍的名詞,尤其是放在我們的帝國之中。我已經數不清看見過多少個被指認為背叛者的人被帶走或是立地處決了。而在所有的背叛者當中,羅伯特·基利曼無疑名列前茅。】


    所有人在這一刻都聽見了一聲沉重的歎息。


    【起初,荷魯斯和他的軍團所得知的背叛者僅有四人。羅伯特·基利曼,聖吉列斯,羅格·多恩,費魯斯·馬努斯。但是,隨著時間的推進,以及那被詛咒的尹斯特萬五上所傳迴的消息,他們才知曉,原來背叛者還有另外五人。黎曼·魯斯,來昂·艾爾莊森,科爾烏斯·科拉克斯,察合台,伏爾甘。】


    【請記住這些恥辱的名字,因為他們都不值得一丁點的同情。他們在我們的世界中掀起了無邊血浪,以仇恨塑造了如今的我們,以殺戮迴報了愛著他們的人。】


    【他們應該在火獄中燃燒。】


    接下來所發生的事,要如何描述呢?


    羅伯特·基利曼閉上了雙眼,他早就知道這件事,因此並不感到驚訝。聖吉列斯悲哀地低下頭,他是不願再一次迴想起那些事的——以及他劍刃劃過另一個他自己脖頸時的觸感。


    而科拉克斯......他隻是在沉重的唿吸,至少表麵上看起來隻是如此。康拉德·科茲凝視著他,似乎正在微笑。


    其他人呢?


    好吧,法陣中樞正在以魔力全麵加固房間的穩定性——單從這個描述中,你或許能窺見一二。


    羅格·多恩站起身,他仔細地、毫無形象地湊到那暫停的文字前方,隨後開始仔細地觀察。他數過每一個名字,兢兢業業、仔仔細細地數了數十遍,做完這件事後,他坐迴了椅子上。


    然後他猛地用拳頭錘擊了一下圓桌的桌麵。


    巨響在瞬間響徹,他的力量使這張桌子幾乎碎裂,雖說在下一秒它便已經被修複,可是,多恩的憤怒是貨真價實存在的。


    他不發一言,而佩圖拉博卻並未嘲笑他。鋼鐵之主平靜地看著多恩,欣賞著他此刻的失態,卻沒有出言嘲諷。


    他想到了另一件事。


    費魯斯·馬努斯——以英靈形態存在,沉默寡言的美杜莎歎了口氣,似乎並不意外。他的手臂仍然在閃閃發光,上麵甚至能倒映出他自己的麵容。


    福格瑞姆擔憂地看了過來,卻隻是得到一個微笑。


    他用口型說道:我早就知道了。


    英靈的麵容仿佛正在燃燒,那微笑平靜無比。他一早就接受了自己死亡的命運,卻也因此看清了更多事。


    然後,在圓桌的另一頭,有一頭雄獅正在咆孝。


    「向我揭示真相,你這個該死的憎惡智能


    !」來昂·艾爾莊森怒吼著。「為何我的名字也會出現在那上麵?告訴我!」


    「否定,我不是憎惡智能。」


    「你不是?!好,那我就暫且當你不是。我可以暫時容忍你的存在,但絕對不包括這種沒有任何來由的汙蔑!你詆毀了我的名字!」


    「否定,這是來自另一個世界的帝皇的迴憶錄——由一名犧牲者親手撰寫,沒有任何詆毀存在其中,隻有最冰冷,最理智的真相。」


    「真相?」


    雄獅顫抖著吐出這個詞語,然後重複了兩遍:「真相?真相?」


    「冷靜下來,來昂·艾爾莊森。你最近表現得十分理智與成熟,但我發現你的性格與此前所收集到的資料中分析出的人格並無多大區別。」


    「你仍然具有強烈的自尊心,請好好思考一下,你兄弟們的名字也出現在上麵,而他們並無反對,例如羅伯特·基利曼與聖吉列斯。又比如沉默的黎曼·魯斯和科爾烏斯·科拉克斯。如果你仍然覺得受到了侮辱,那麽,請你看一看你眼前的安格朗與洛嘉·奧瑞利安。」


    中樞平靜地宣告:「如果你想尋求證據,那麽,我會在荷魯斯之子的篇章結束後進行暗黑天使篇章的投影,你希望如此嗎?」


    「......」


    雄獅最終沒有說任何話,隻是坐迴了位置上。


    而察合台可汗......


    巧高裏斯人坦然自若地微笑著,不受任何影響,甚至還有餘力去安慰身邊的伏爾甘。火龍之主已經陷入了一種奇怪的狀態之中,他的上下顎不斷開合,不停地唿吸,似乎想要說話,但卻始終說不出任何一個字。


    「安心,伏爾甘......」察合台低聲說道。「沒什麽可憤怒的,拿出你作為哲學家與鐵匠的平靜心來,讓我們繼續看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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