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諾克薩斯的軍隊之內,有許多官職。這個國家有相對來說鬆散的行政製度,許多軍團都分散在世界各處。但是,隻有一個軍團內擁有‘教官’這個軍階。


    也隻有它能擁有。


    帶著一種深深的敬畏,蓋倫抬起頭,仰視著他麵前的人。平心而論,蓋倫的身材已經算是魁梧的可怕,可是,和克羅諾斯比起來,他簡直就像是個瘦弱的普通人。


    “不必妄自菲薄,你的晉升速度我們都有目共睹......那些孩子是你救出來的麽?”


    克羅諾斯摘下自己的頭盔,額頭上的三顆金釘反射著空氣中微小的光芒。他嚴肅的麵孔讓那些孩子發出了異口同聲的小小驚唿——他們本來以為這個巨人就長這幅模樣來著,沒想到裏麵居然是個人!


    “是的,教官。”


    蓋倫甩了甩巨劍,挽出一個漂亮的劍花。他略微有些沉悶地解釋道:“孤兒院裏的孩子......那院長逃跑了,將他們扔下了。”


    “你不能要求他人無條件地施加善意。”


    克羅諾斯微微點了點頭,將早已停止的鏈鋸劍掛迴了腰帶之上。他蹲下身來,仔細地觀察著那些死狀淒慘的私兵,還向蓋倫分享了一下他的見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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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些人來的速度很快。”他說。“顯然是早有準備,看來皮爾特沃夫的這些所謂‘家族’已經決定和他們的議會聯手了。”


    蓋倫皺起了眉。


    作為冕衛家的長子,他擁有寬闊的眼界,因此非常清楚皮爾特沃夫的家族都是些什麽鬼東西。


    這座城市憑借其地理優勢在過去的數百年間積累了難以想象的巨大財富,但這些財富並非平等的讓每一個人都擁有。恰恰相反,窮人們更窮了,而富人們恆富。


    家族就是這樣的一個產物——他們是貴族,是商人,是城市裏隱藏起來的法律,也是財富的持有者。換句話來講,這些人就是躺在金幣堆上打盹的巨龍。不,比那更糟。


    至少巨龍們可不會拿貧苦的窮人做人體改造實驗。


    “教官......”


    蓋倫不過才剛剛吐出這兩個字,便被克羅諾斯打斷了。他抬起頭來,表情沒有什麽變化,嚴肅的可怕,但也冷靜的可怕。


    “不需要想太多,蓋倫士官。”克羅諾斯緩緩站起身來,像是一座山峰在蓋倫麵前舒展身體,投下了難以逾越的陰影。“事情走到如此地步,塞恩將軍會解決一切的。”


    說完這句話後,他那雙澹灰色的眼睛裏多出了些許蓋倫看不懂的情緒。


    “將那些孩子帶過來,士官。”


    克羅諾斯命令道:“我們繼續前進,重新集合軍團,搜尋可能的幸存者......戰後清算時,每一個幸存的平民都會成為這樁罪行的證人。”


    蓋倫領命,轉頭便去集合那些孩子了,考慮到克羅諾斯的體型。他們估計需要一段時間才肯過來。


    望著他離去的背影,克羅諾斯眯了咪眼。


    皮爾特沃夫人自以為他們能無視一切代價,甚至放棄人性來贏得戰爭。他們錯了,他們的情況沒有糟糕到那種地步,他們還沒有資格選擇放棄這寶貴的東西。


    但是,有些選擇既然做了,就不會再有迴頭路。


    陰沉的怒意在他心中緩緩沸騰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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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篤、篤、篤、篤......”


    單調的聲音在黑暗的營帳內迴蕩著,一個巨人正敲打著鋼鐵——準確地說,是敲擊著自己的下巴。它由鋼鐵製成,在數百年前曾經是鍍金的,是某位國王的王冠。


    那位國王被他親手所殺,臨死前仍然怒視著他。


    想到這裏,塞恩發出一聲哼笑。


    也不知道你看到現在的德瑪西亞會怎麽想,嘉文一世。


    迴憶過去的時光並未持續太久,塞恩從他那由鋼鐵澆築而成的王座上站了起來。


    也是時候了。


    他走出營帳,烏雲在天空中蔓延,滾動,像是某種災難到來的注解。塞恩凝視著那陰沉沉的天空,有著預感,風暴將近了。


    對於皮爾特沃夫而言,這很常見。他們是個海港城市,風暴是常有的事。進步之城的居民尚且能躲在自己的家中躲避暴風,但祖安的人們可就沒他們那麽好的條件了。


    “去告訴隨軍法師,讓他們傳訊給駐紮在祖安的兄弟。”塞恩的聲音如雷般在營地內響起。“疏散人群,讓他們待在家裏。對於那些沒有條件保護自己的人,就將他們帶迴駐地。”


    “遵命,將軍。”


    領命的士兵匆匆而去,一個麵容陰鷙的男人來到塞恩麵前。他先是恭敬地行了一禮,隨後才緩緩開口:“將軍,皮爾特沃夫人似乎在他們的城市內使用了某種敵我不分的大威力武器。”


    “我知道。”塞恩答道。“你不是個無的放失的人,格雷迪,你有什麽想法?”


    “在下隻是覺得......皮爾特沃夫人似乎已經被逼到了絕境。”


    名為格雷迪的男人低著頭答道,他身上沒穿盔甲,而是一件便於行動的袍子。在衣領處別著個狼頭徽記——但他其實並不是軍團的成員。硬要說的話,他其實隻算得上是寂靜之狼的編外人員。


    他是個謀士,能力受到了斯維因的認可,因此被塞恩要來充當幕僚團的一員。


    塞恩清楚自己的實力,但也很清楚自己的腦子。他不是那種喜好大包大攬的人,如果有好的建議,他一定會采納。


    “繼續說。”塞恩點了點頭。“我很感興趣。”


    “遵命,將軍。”


    格雷迪說道:“皮爾特沃夫的軍事力量都被掌握在議會與家族的手裏,所以,這次行動一定是他們策劃的。那些議員們或許有幾個寥寥無幾的反對者,但是......結果您也看到了。”


    “哪怕是一條狗,被逼急了也會有兇性。哪怕是兔子,在絕路之上也會用它們慣用咀嚼草料的牙齒來傷人。而皮爾特沃夫的議會與家族被逼到絕路之時,恐怕會做出許多難以理解的事來。”


    “像剛剛那樣敵我不分的恐怖襲擊大概率隻是冰山一角罷了。為了不讓自己積累的財富被奪走,這些視財如命的小人恐怕會竭盡全力地阻止我們完成對皮爾特沃夫的解放。”


    “畢竟,對它們來說,死再多平民也無關緊要。”


    “因此,在下認為......”


    他抬起自己的頭,陰鷙的臉上露出了個陰險無比的微笑,很符合他本人的氣質:“我們應當讓卡特琳娜女士出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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