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佳德旋轉手腕,讓手中的黑劍依照慣性旋轉了一圈。成為帝皇冠軍已有十一年,這是他在戰鬥中留下的諸多習慣之一。


    做完這件事,他便高高抬起了右腳。人造肌肉與伺服器柔順的運轉,他的力量疊加在其上,使其狠狠落下,一顆剛剛被斬落的獸人頭顱便被輕易地踩成了肉泥。


    是的,這也是他的習慣之一。


    “冠軍。”


    一個聲音在他的通訊頻道裏響起,那是牧師的聲音。他原本的名字被自己親手拋棄了,並宣布在恥辱得到洗刷前永遠也不會再使用它。黑色聖堂內有許多牧師,但如果你隻說牧師二字,能想到的人便隻有他。


    與大多數牧師在戰鬥時狂熱的聲音不同,他的聲音極為冷靜:“肯加爾兄弟報告,有一隻獸人衝破了他們布下的陷阱,正在朝著你看守的走廊衝來。”


    “明白。”安佳德迴到走廊正中央,黑劍平穩地被他插入地麵。“還有其他消息嗎?”


    “小心行事。”牧師警告地說。“不要讓這個怪物成為你的死亡。”


    安佳德冷哼了一聲:“它不會的......”


    話音落下,仿佛冥冥之中有著感召,一隻麵容扭曲,醜陋而強壯的野獸從走廊那頭衝了過來。它身上有著許多血跡與碎肉,腹部有一道深深的傷口。安佳德知道,那應該是肯加爾他們的陷阱所留下的痕跡。


    一絲微笑出現在他嘴角,又很快消失:做得好,我的兄弟,務必使這些異形痛不欲生.......


    他提起黑劍,劍刃本身沒有遭受到任何阻礙便從地麵中順滑地被提了起來。


    那野獸一邊咆哮著一邊朝著他衝來,手中握著一把巨大的裂人鋸,明顯經過它們這個低劣種族粗糙的改造。鋸齒變得更為張狂,劍身也變得更為巨大,最為關鍵的一點在於,安佳德發現這把鏈鋸劍的握柄下端被安裝了根除者型號的小型噴火槍。


    那麽,戰鬥現在變得有些挑戰性了。


    安佳德俯下身,黑劍被他放平放低,動力裝甲發出沉悶的嗡鳴。他開始衝鋒,黑劍劃破空氣與這船上悶熱的空氣,劍身上的銘文正在閃閃發光,它好似也在渴望殺戮。


    而那野獸也已經快到他跟前來了,它越近,安佳德就越能看清它身上的每個細節。醜陋的臉,毫無理性與智慧可言的眼睛。一種優越的高傲感開始在他心中沸騰——果然,除去人類,這些異形都是醜惡的怪物!


    “死!”


    他咆哮出聲,黑劍以致命的速度迅速地朝著獸人胸腹的那一道傷口砍去。隻要擊中,它就絕無存活的可能性。


    黑劍會切開它那令安佳德惡心的肉體,會破壞它的肌肉、內髒與骨骼,然後將它腰斬。在此之後,安佳德還會補上一記刺擊,確保它那滿是褻瀆想法的大腦被摧毀。


    安佳德是這麽想的,但事情真的會這麽運作嗎?


    顯然不會。


    仿佛被閃電擊中,安佳德猝不及防地被某種滾燙的氣流掀飛了出去。哪怕是動力甲亦不能令他的皮膚免於這燒灼之苦,他目鏡捕捉到的景象正在飛速顛倒,化作混沌而無序的一團亂流。


    他死死地握著黑劍,仿佛握著自己的生命——在空中不知道旋轉了多少圈以後,他終於接觸到了地麵。


    劇烈的撞擊讓安佳德感到腹部一陣撕裂般的劇痛,他開始無法捕捉到外界的聲音,隻能聽見尖銳而失真的鳴叫。他的耳膜一定出了問題。當然,還有眼睛。他已經無法再透過目鏡觀察外界了,眼前正一陣一陣的發黑,看不見任何東西。


    怎麽迴事?


    安佳德無法起身,但仍然能夠借著疼痛進行短暫和清晰的思考。他知道,自己多半是遭到了某種襲擊。但問題在於,是什麽東西能將他打成這樣?


    必須將這個消息告知給戰團長。


    他張開嘴,想要說話。通訊頻道沒有斷開過,隻要他說話,戰團內的兄弟們就能得知這個有強敵前來的消息——可他竟然無法做到這一點。


    舌頭麻木了,他隻能用嗓子發出細微的嘶嘶聲。這個發現令他無比懊惱,怎會如此?


    正當他想再多試幾次時,他躺著的地麵卻傳來了一陣持續不斷的震動,就好像有什麽東西正朝他跑來似的。這感覺令安佳德忍不住想要苦笑,他知道,自己恐怕要被襲擊者殺死了。


    這種死法對於一個帝皇冠軍來說,真是前所未有的恥辱。而且......黑劍......


    他試著動了動手指,這把寶貴的武器,勇氣的證明還在他手中。它還在黑色聖堂手裏,但之後呢?這把黑劍會不會從他安佳德的手上遺失,被異形奪走,被它們奪去......


    不,不能讓這種事發生。


    他以鋼鐵般的意誌力開始嚐試活動右手,想要將黑劍扔遠——準確地說,是推遠一些。但是,一雙手卻將他從地上拉了起來,緊接著,是亮起的金光。


    遠去的聲音正迅速被這力量帶迴他身邊,還有失去的溫暖。一個聲音在他耳邊響起,沉穩而堅定,卻蘊含著擔憂:“士兵,你還好嗎?迴答我。”


    “嗬——”


    安佳德從喉嚨裏發出氣聲,想要迴答。在第四次嚐試後,他總算說出了一個破碎的詞語:“是...誰?”


    那聲音的主人顯然鬆了口氣,將他放了下來,靠住牆壁。隨後迅速地找到了他頭盔的分離裝置,這種熟悉程度令安佳德鬆了口氣——至少這個救了他的人知道怎麽解除頭盔,異形不可能有這種知識。


    頭盔被取下,燃燒的空氣和刺鼻的鮮血氣味瞬間湧入他的鼻腔,緊接著的還有更多聲音。


    “大人,他還好嗎?”


    “他沒事,但需要一段時間的休息才能恢複視力。佩德羅,帶著人去控製住這周圍,看樣子我們是撞進了一艘正在被跳幫的獸人旗艦......弗蘭克,你要去哪?”


    一個冰冷的聲音響起,光是聽見就讓安佳德不寒而栗。說話的人仿佛是個死物一般,寒氣撲麵而來:“殺戮。”


    “恐怕我不能讓你去,弗蘭克,這是戰場的中央,你不能由著自己的性子來。”


    救他的人無比嚴肅地說:“情況未卜,我們被獸人的靈能拉到了這裏來,船身多處受損,紋陣甚至無法進行一次完整的戰場分析。你得留在這兒,和我們並肩作戰。”


    “......好吧,隊長。”那個冰冷的聲音似乎歎了口氣。“遵命。”


    “至於你,士兵,你是黑色聖堂戰團的兄弟嗎?”


    “我...是...”安佳德艱難地迴答。


    “他應該是一名帝皇冠軍,大人,那是一把黑劍。”


    那個被稱作佩德羅的人又開口了,聲音裏帶著驚詫:“帝皇冠軍在場,黑色聖堂一定出動了很多人,你們在這裏幹什麽?”


    “遠征.......”


    安佳德張著嘴,努力活動著麻木的舌頭,迴答他的問題:“我們...任務......遠征。”


    “先不要迴答問題了,士兵。藥劑師——!”


    一個腳步聲快速接近。


    “大人?”


    “將這位士兵和他的武器送迴到我們的船上,我給你權限撬開治療室的門,讓紋陣緊急調用一副治療艙。士兵,你還聽得見我,對嗎?”


    安佳德輕微地點了點頭。


    “我需要暫時拿走你的頭盔來接入你們內部的通訊頻道,請原諒,但事急從權,我必須這麽做。”那聲音裏帶著歉意。“好好休息,我一定會將它完好無損地還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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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史蒂夫擔憂地看著手中那屬於帝皇冠軍,裝飾精美的頭盔,在那十字形的紋章上凝視了許久。


    整件事都發生的太快了,到現在為止,他也沒法完全平靜下來。在那waghhh的吼聲響起的幾秒過後,紋陣就向他報告了一個爆炸性的消息——他們正在被一股不知從何而來的靈能拽進亞空間。


    史蒂夫無比驚詫,但他還沒來得及下任何命令,亞空間便又將他們扔了出來。船的引擎甚至還在運作,舷窗外的景象被過快的速度撕扯成了難以分辨的模糊物體,就這樣,他們一頭撞進了這艘獸人的旗艦。


    起初,他還擔心撞到的是帝國的船隻,造成不必要的傷亡。但紋陣很快就報告說這是一艘獸人的旗艦,他們正在一群獸人海盜的包圍圈裏。


    那麽,要做的事就很簡單了。


    思考了一會,史蒂夫將那頭盔翻轉,他的右手腕甲亮起銀光,紋陣迅速地通過他的盔甲接入了這頭盔內部的通訊頻道。隨後,他便試著說了句話:“有人能聽見嗎?重複,有人能聽見嗎?”


    與此同時,在飛船的另一邊,卡托·西卡琉斯差點開始懷疑起自己的耳朵。


    什麽情況?我怎麽聽見了那位大人的聲音...?


    他想迴答,但有人已經搶了先,赫爾布萊切特的聲音在通訊頻道內響起,帶著掩飾不住的暴躁,也不知道他是經曆了什麽:“誰?誰接入了這個通訊頻道?!”


    “這裏是史蒂夫·羅傑斯在說話,你們可能沒聽過我,但沒有關係。我會將緋紅之拳的戰團長佩德羅·坎托連接進入通訊頻道。”


    短暫的沉默過後,另外一個聲音在通訊頻道內響起:“這裏是的緋紅之拳戰團長佩德羅·坎托,重複一遍,這裏是緋紅之拳戰團長佩德羅·坎托。黑色聖堂的兄弟們,我們發現了你們的一名冠軍,他身受重傷,但已經在後方得到了妥善的治療。”


    “我聽過您,佩德羅·坎托戰團長,我們的血脈兄弟。”


    赫爾布萊切特迅速恢複了沉穩,但他那邊的聲音可不怎麽平靜,所有人都能聽見他將劍刃從一個吼叫的獸人身體裏拔出來的聲音。


    “這裏是赫爾布萊切特,黑色聖堂的至高元帥在與你講話。如你所見,佩德羅·坎托戰團長,我們正在進行一場神聖遠征,請問您和您的戰團為何會突入戰場?”


    佩德羅與史蒂夫對視了一眼,在得到後者的一個眼神後,他說:“這件事很複雜,無法當麵向你們說清。如果可以,我們能否盡快見麵?”


    “當然,佩德羅戰團長,但我並不是這場遠征唯一的指揮官。”


    赫爾布萊切特爽快地答應了,卻也帶著些狡詐,很顯然,他並沒有完全相信佩德羅的說法——畢竟這一切都太巧了,不是嗎?


    因此,他又說:“卡托·西卡琉斯二連長,你聽得見嗎?請迴答,重複,請迴答。”


    史蒂夫挑起眉,萬萬沒想到自己能在這兒聽見一個熟悉的名字。


    下一秒,西卡琉斯那似乎有些有氣無力的聲音便在通訊頻道內響了起來:“我...聽得見,至高元帥。史蒂夫大人,您還在頻道裏嗎?”


    大人?!


    正忙著肢解獸人的赫爾布萊切特猛地皺起眉——對方是什麽身份能讓極限戰士的二連長用這個稱唿?行星總督?不,這位二連長可是奧特拉瑪的領主之一......


    赫爾布萊切特心中有一萬個猜測劃過,但他不可能猜到那個正確答案。


    “我還在,西卡琉斯,聽見你的聲音真令我高興!”史蒂夫爽朗地笑了起來。“還有其他人嗎?你們在和黑色聖堂們合作嗎?基利曼和馬裏烏斯近來可好?”


    ?!


    赫爾布萊切特轉過頭,看向自己的旗手,想向他確認自己沒聽錯——這個人剛剛直唿了攝政王殿下的名字?!


    旗手朝他點點頭,同時做了個表示疑惑的手勢。顯然,沒人能搞清楚對方到底是什麽身份。


    “呃,大人,原體最近還好。馬裏烏斯戰團長和他一起呆在馬庫拉格之耀上......您怎麽會在這兒?”


    史蒂夫歎息了一聲:“說來話長啊,西卡琉斯。對了,弗蘭克也和我在一起。”


    “那還真是......不盛榮幸。”


    西卡琉斯顯然正在努力地尋找合適的措辭:“請向他帶去我的問候,大人,另外,我正在通過紋陣連接您附近的紋陣,我會將船上的地圖共享給您。”


    “你做事還是這麽麵麵俱到。”史蒂夫誇讚道。“我們會很快與你們匯合的,赫爾布萊切特至高元帥,您還在嗎?”


    “......我,我還在,呃,史蒂夫...大人?先生?”


    至高元帥小心翼翼地說:“您到底是誰?”


    史蒂夫笑了起來:“我們見麵再說,至高元帥,不必在意,我隻是個士兵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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