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感覺迴來了。


    索爾·塔維茨想。


    他站在一片焦土之中,身邊是其餘六十二名帝皇之子。飛船唿嘯著掠過他們的頭頂,那上麵有許多聖血天使正在等待出擊。但現在還不是他們的時候。


    雖說術業有專攻,但帝皇之子們並不認為他們的戰鬥力會輸給聖血天使。可惜的是,他們如今隻有六十三個人——六十三個人能做什麽?


    索爾·塔維茨對此有個答案。


    “和以前一模一樣。”


    一個聲音從索爾身後傳來,唿吸格柵改變了他的聲音,讓原本愉快的語氣變得如同極其可怕:“我們又是先鋒,連長,總是如此。”


    “你為此感到高興嗎,我的兄弟?”索爾頭也不迴地問。他不需要迴頭也能知道說話的是誰。


    “哈!”


    那人發出一聲高昂的笑聲,來到索爾麵前,飽經風霜的mk3動力甲正隨著他的移動發出鏗鏘有力的響聲。他抬起手,敲擊著自己胸前的雙頭鷹,語氣極其自豪。


    “那是自然,我的連長!”


    他哈哈大笑著,優雅的高哥特語一句接著一句蹦出:“此等榮譽可不能平白無故地讓給那些後輩,我們可是帝皇之子!當然,如果你能給我們詳細地講一講我們的任務,那就更好了,連長。”


    索爾·塔維茨頭盔下的臉不免也微笑起來。


    他的兄弟安特裏克總是如此,永遠不知道所謂的危險到底應該怎麽寫。那種自信的樂觀曾經無數次在生死關頭激勵他們所有人。


    “我們的任務是作為先鋒探查清楚這裏的環境,亞空間裏沒有秩序可言,兄弟們。但原體與那位素未謀麵的活聖人的力量庇佑著我們,啟動你們的便攜式護盾。”


    伴隨著許多沉悶的嗡聲,帝皇之子們身上浮現出了淡藍色的護盾,這些複合式的魔力護盾能夠為他們提供額外的保護。


    經過測試,索爾驚訝地發現,這種本體隻是一個小小圓球的魔力護盾所提供的防禦力竟然比mk3‘鐵衣’動力甲的防禦力還要高——還有比這更好的事嗎?


    有的。


    地麵開始震動,原本空無一物的焦土彼端突兀地出現了大批大批的惡魔。


    它們咆哮著,嘶鳴著,血腥氣濃重到甚至就連唿吸格柵都無法阻擋,仿佛化成烏雲席卷而來。


    可是,它們卻沒有一個發起進攻。而是站在原地——一個龐大的惡魔安靜地站在它們身前。


    不發一言,腦後猩紅的線纜令索爾瞳孔猛的一縮,手中的符文巨劍閃耀著不祥的光。


    通訊頻道裏有人失聲叫道:“是他嗎......?!”


    “是他。”安特裏克的聲音響起,低沉而肅穆,帶著一股無法掩蓋的憤怒。“絕對是他......”


    “他為何不讓它們發起進攻?”又有人問。“我看見那些見鬼的炮了,那些東西看上去可不僅僅隻是嚇人而已。”


    “哼,看上去唬人有什麽用?”安特裏克不屑地冷哼。“我們死的時候都沒見過它們......說明它們根本算不上什麽。”


    又一次,他毫無根據與理由的樂觀發揮了作用,索爾·塔維茨冷笑起來:“不管他想做什麽,都和我們沒關係。我們的任務是探查情報,現在,這個任務已經完成了。”


    “帝皇之子,保持警惕,原地待命。”


    福格瑞姆陰沉的聲音從通訊頻道內響起,帶著失真的雜音:“聖血天使的一個連隊會從空中降落,落點為你們右側三百米。他們會攜帶一部分重火力,好好利用他們......”


    說到最後,他的聲音卻又變得柔和了些許:“聽好了,我的兒子們,務必不要使自己陷入過度危險的境地......你們中任何一個人都不準死,這是我的命令。”


    此時,飛船之上,魯斯提出了一個與帝皇之子一模一樣的疑問:“他為何不讓這些恐虐的奴隸發起進攻?真稀奇,它們竟然還有忍住戰鬥欲望的時候,我遊蕩的那一萬年可從沒見過這種事兒。”


    “那與我們無關。”


    福格瑞姆硬邦邦地說,然後轉過頭,詢問聖吉列斯:“兄弟,你的部隊什麽時候能進行降落?我要和他們一起降落。”


    “不要心急,福根,紋陣的傳送還有十二秒就能起效,但你恐怕是沒法和他們一起去了,一次傳送的人數是有限製的,你得再等五分鍾.......嗯,我對那位法師帶來的這種自行火炮很感興趣,這還是它們第一次上戰場,希望會起到好的效果吧。”


    “請你快一些,兄弟。”福格瑞姆沉聲說道。“我......無法再等下去了。”


    說這話時,他將右手的劍握得緊緊的。


    三人戰前的談話似乎完全沒被安格朗放在心上,他緊緊地盯著光幕裏那個猙獰而龐大的惡魔,表情平靜,眼底卻有著暴風正在匯聚。


    良久,他說:“他在等待。”


    “啊,兄弟,就好像我們看不出來似的。”魯斯咧嘴一笑。


    “不,你不明白。”安格朗低聲迴答,同時搖了搖頭。“他在等我。”


    這句話令狼王挑起了眉,他呲起牙,尖牙探出嘴唇:“別告訴我,你是想......?”


    “沒錯,就是你想的那樣。”


    安格朗朝他點點頭,漆黑的盔甲再度從陰影之中出現,攀爬上他的身體。


    空氣變得粘滯,一位原體毫無保留地在亞空間內散發著他的力量,駕駛室的牆壁與地麵開始不受控製的顫抖起來。


    待到顫抖平息,安格朗已經完成了著裝。


    猩紅的血氣隨著他的意誌出現,纏繞在盔甲的每個縫隙之中,目鏡亮起,高溫的蒸汽隨之而來,將鮮血燒灼一空,留存下來的隻有漆黑而平靜的意誌。


    魯斯羨慕地看著這身量身打造的猙獰鎧甲,恨不得把安格朗拉出來自己穿,不僅如此,他竟然還開口問了:“你從哪搞來這寶貝的?我能不能也來一套?”


    紅砂之主理都不想理這頭沒心沒肺的狼,他對聖吉列斯點了點頭,說道:“讓紋陣將我扔下去,不要傳送。”


    “......什麽?”


    聖吉列斯一時之間沒明白他的意思,就算是大天使也被這語出驚人的想法迷惑了,他皺起眉,不可思議地問:“你要幹什麽?”


    “我要從這兒跳下去——別那麽看著我,是的,我知道這兒是萬米高空,但那又如何呢?我們在亞空間裏......”


    安格朗頭盔下的臉流出一個最猙獰不過的微笑:“......不給老家來個歡迎儀式可說不過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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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焦土。


    惡魔安靜地仰著頭,凝視著空中的飛船。它沒有下令讓惡魔們進攻,但也沒有讓它們站在原地。


    可是,那些性情最為暴戾的恐怖生物卻仿佛感覺到了什麽似的,哪怕是最殘忍的放血鬼此時也老老實實地呆在戰陣之中,沒有動彈。


    一個聲音在它的腦海中響起,並不斷盤旋:“你想給我帶來一場榮耀之戰?”


    惡魔沒有迴答。


    “啊,我的戰士......不錯的想法。”


    祂欣喜地說,這欣喜卻隻存在了短短的半秒不到。


    戰爭之神,戰鬥之神,勝利之神——死亡與屠殺之神從祂的王座上向此處投來了飽含期待的眼神。


    天空為之變色,哪怕是亞空間的混沌也屈服在了祂的力量之下,祂的聲音在每個惡魔心中響起,祂的意誌化作風暴開始在焦土遠端肆虐。


    恐虐咆哮著:“那就讓榮耀加諸於你身!安格朗!這會是一場無人能夠打擾的決鬥,來吧,來吧!用你們的意誌與決心為我獻上這世間最為榮耀之戰!”


    咆哮尚未遠去,變色的天空卻被一道極速降下的流星劃破了口。


    厚重的烏雲消散,詭譎的景象在其後暴露無遺——而那血紅的流星卻未有絲毫停留,他狂暴地落至惡魔們的戰陣之中,令焦土化作沸騰的岩漿,無數惡魔在此刻死去,但它們依舊沒有擅自妄動。


    爆裂的煙塵四散,惡魔眯起眼,它看見一個比它稍矮一些的黑影正從煙霧中緩緩走出。


    於是它笑了。


    第一次。


    那笑聲宛如驚雷,在這焦土之上迴響,惡魔猛地踏出一步,符文巨劍已經抬起:“來——戰!!!”


    黑影沒有迴答,因為斧頭與巨劍碰撞的聲音便是迴答。


    而後,金色的閃電在那一刻耀眼地爆發,萬千事物都被這光輝奪去了原本的顏色。


    世界在那一瞬間仿佛隻剩下黑白二色,惡魔狂吼一聲,胸膛上的盔甲被深深撕開,一道深可見骨的傷痕已經出現。


    “你會死。”黑影用比惡魔還要恐怖的聲音說。“就在今天。”


    “區區贗品,也敢妄想?!”


    惡魔欺身而上,雙翼鼓動之間,血紅的氣流顯現,它身後的許多惡魔乃至顱骨炮都因為這僅僅隻是蓄勢的攻擊而死。


    但卻沒有任何人在乎,惡魔們的鮮血從它們的屍骸中流出,鮮血越聚越多。仿佛某種災難即將來臨的注解。


    就在這短短幾秒的時間之內,斧刃已經與巨劍互相碰撞了上百次。


    每一次碰撞,都有狂暴的氣旋從兩把武器碰撞的地方被擊出。


    地麵震顫、開裂乃至化作粉末,一個深坑就在這短短幾秒內開始迅速形成——然而,惡魔身後的鮮血長河卻絲毫不受影響,仿佛它存在於另外一個世界似的。


    “贗品?!”安格朗仍有餘力,甚至敢於對它冷笑嘲諷。“看看你自己吧,懦夫!”


    “哈哈哈哈哈哈哈——!”


    惡魔對這個問題狂笑起來,猛地揮動巨劍,同時向後縱跳,躲開了安格朗的攻擊。


    鮮血長河已然在他們頭頂降臨,但是,這不是攻擊。


    是的,這不是。


    鮮血隻是淹沒了這個被恐怖的力量製造出來的深坑,隻有中間一小部分尚能站立,不過隻有四十米。安格朗微微眯眼,惡魔的聲音在這狹小平台的另一端響起。


    “這景象令你想起了什麽沒有,贗品?”


    它竟然用上了一點懷念的語氣。


    “努凱裏亞......深坑......啊,你似乎對此無動於衷。你未曾經曆過這件事,是不是?你沒有在還是個孩子的時候就被扔到深坑裏去和平民搏鬥。”


    它咧開滿是尖牙的嘴,利齒彼此摩擦,發出金屬碰撞的刺耳聲:“......就像我說的那樣,你隻是個贗品。你沒有經曆過我的痛苦——而你竟然敢叫自己安格朗?!”


    惡魔咆哮起來,猛地衝上天空,符文巨劍以一個致命的弧度朝著安格朗刺來:“那是我的名字!”


    “轟——!”


    比起武器碰撞,更像是爆炸的聲音從深坑裏傳來。


    鮮血倒懸而上,掛滿天空,惡魔們的屍骨被這熾熱的鮮血岩漿燃燒成了枯骨。


    在這噩夢般的景象裏,安格朗的聲音依舊平靜地響起:“那個名字屬於一個敢於反抗奴隸主的戰士,而非一個邪神的奴隸。”


    閃電之斧發出尖利的咆哮——不是比喻,這把武器是真切地在咆哮。


    狂暴的金色閃電毫無保留地從中被催動,惡魔不得不抬起巨劍格擋這一擊。盡管如此,它的雙臂也被閃電化作了焦炭。


    而安格朗的攻擊仍在繼續,他上前一步,沉膝下腰,右肩甲上突兀地生出猙獰地倒刺,毫不猶豫地便是一記肩撞破壞了惡魔的平衡。


    這恐怖血腥的攻擊不過隻是接下來連擊的序曲,安格朗旋轉腰部,猩紅的目鏡大放光芒。


    在這一刻,他比倒在地上的惡魔更像是個恐虐的冠軍——高溫的蒸汽從他背後的散熱孔中噴發,被加強了兩倍的速度與力量讓他高高舉起的斧頭完美地命中了惡魔頭頂猙獰的雙角。


    “嗷————!!!”


    安格朗卻並未乘勝追擊取走它的性命,甚至還後退了幾步。


    他看著那因疼痛而麵容扭曲的惡魔,低聲說道:“是的,就是這樣,疼痛吧......我向吉瓦多倫許下過承諾,我向卡恩許下過承諾,我向阿裏安托許下過承諾......當我再見到你的那一刻,你必將變得比他們痛苦百倍!”


    惡魔並未迴答這句話,它隻是喘著粗氣緩緩站了起來。斷角處正在源源不斷地流出粘稠的鮮血,蔓延至它的整張臉,讓其變得更加可怖了。


    “是嗎?”它摸了一把自己的斷角,又笑了。“你無法完成你的承諾,因為我早已經比他們痛苦一百倍了。”


    “以什麽樣的形式?以甘願做一個奴隸並殺戮無辜者的形式嗎?你屠戮了多少無辜之人,懦夫?”


    “你要去問那個將我塑造成如今模樣的人,贗品。”


    惡魔笑著迴答,這個笑容中並無怒意或憎恨,唯有悲傷。


    “是誰將我從一場我已經決定赴死的戰鬥中拉了出來,又是誰強迫我看著我的兄弟姐妹們赴死?沒錯,是他......而最可笑的一點在於何處呢,贗品,你知道嗎?”


    它自問自答:“在於他的那句話——我說,無論他對我有何種規劃,它們都不會完成,因為真正的安格朗已經死在了努科裏亞外的森林,和他的兄弟姐妹們一齊死去了。可他說,這無關緊要,對他為我製定的計劃而言,一個鬼魂也夠用了。”


    洶湧狂暴的憤怒在這句話後永無止境地從惡魔破碎的心中升起,它的靈魂似乎都為之燃盡了,眼中爆發出的是比憎恨更為深沉的情緒。


    這情緒甚至影響到了亞空間的現實,混沌的能量響應它的召喚纏繞在它的巨劍之上,無比的仇恨化作了這世間最為猛烈的毒藥,令巨劍表麵散發出令人心悸的微光。


    它咆哮著,一字一句地說:“他說,無——關——緊——要——!”


    “我的兄弟姐妹們和我的戰鬥對他來說無關緊要!他稱唿我們為兒子,卻從未真正愛過我們!我們不過隻是棋子與工具,是他手中的刀!如果我生來就要做他人的刀,我何不挑一個看得過去的?!”


    安格朗不再迴答了,隻是握緊閃電之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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