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我們將視野從泰圖斯修士與他注定尷尬的會麵移開,迴到複仇號上來——在這裏,有一場未來會改變整個帝國的談話正在船長室內緩慢的進行。


    “采訪我?記述者?我以為戰地記者這種職業很早以前就消失了呢。”


    何慎言一邊說,一邊麵色古怪地看了眼帝皇。後者此時正翻閱著一本3k時代的古籍,眉頭緊皺,也不知道是看到了什麽才讓他露出這副模樣。


    “也不算采訪,隻是跟著你記錄下遠征的各項事宜罷了。從某種程度上來說,這倒也算是帝國的傳統......而且,這件事也有利我們改變國教。”


    他用的詞是‘改變’,而不是‘取締’。歸根結底,還是因為他在那該死的破椅子上坐了太久,國教已經在一萬年的時間裏根深蒂固,信仰深深紮根於每個帝國人的心中。


    如果一時半會宣布國教說的都是放屁,帝皇從來不是神,他隻是碰巧擁有‘神一樣的力量’,除了永生、能用靈能熄滅恆星、賜福、顯靈與製造不死的咒縛軍團以及活聖人以外......他真的和神沒什麽關係。


    先不提會不會有人信,就直截了當地說一說後果吧。


    首先,反叛——這是肯定的。估計會有一大把信仰狂熱的人乘著他們的船趕往泰拉,親眼看看到底是哪個褻瀆的王八蛋敢發布這樣的命令。


    然後是民心不穩。


    神皇之說已經存在了一萬年之久,現在告訴人們你們以前信得都是屁,平民們會怎麽想?大多數人甚至不識字,更別說什麽明辨是非了。在這種情況下,有心人隻需要輕輕地煽動一下......後果不堪設想。


    當然,還有最致命的那部分:稅收。


    何慎言揉了揉自己的眉心,隨口問道:“記錄下來之後呢?你不會還要打算將這本書出版然後推廣到帝國的各方麵吧?”


    “你說對了。”帝皇淡定地繼續翻閱著書籍。“放心,這位記錄者是我特地挑選的一位修女,她很少見的具有科學精神與開闊的眼界,善於接受各種新鮮事物......不會將你寫成什麽行走於人間的神明。”


    “......她就是把我寫成章魚哥我都不在乎,關鍵的點是不在這兒。”


    法師往椅子上一靠,似乎是想縮進去:“說真的,你就不能讓她換個人跟著記錄嗎?基利曼,聖吉列斯,哪怕是安格朗都行啊。非讓她跟著我記述幹什麽?”


    話說到這份上,帝皇總算將他的頭抬了起來。


    他以促狹的眼神盯著法師問道:“你的那毛病還沒好?喜歡當默默無名的守護者?哈,這次可別想,我非得讓你的名字在戰後讓全帝國都知道不可。”


    “我們倆沒仇吧?”


    “當然沒仇。”帝皇咧嘴一笑。“除去你老是談論我的家庭教育和糟糕的父子關係以外,我們什麽仇都沒有。”


    “......我沒討論你的家庭教育和糟糕的父子關係,我要怎麽去討論兩個根本就沒有的東西?”


    帝皇定定地看了他兩秒,眸中金光一閃,隨後站起身來,理了理自己的衣領。


    “她正在路上。”人類之主平靜地說。“馬上就到。”


    說完這句話,他便在閃爍的金色光輝中消失了。


    隻留下眼角抽搐的法師縮在扶手椅裏,有氣無力地罵了一句:“小心眼的老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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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科莎·科萊麗戰鬥修女並不知道帝皇對她的評價,否則,就算是她,應該也會感到十分高興。


    ——但是,不要以為‘具有科學精神與開闊的眼界,善於接受各種新鮮事物’對戰鬥修女們來說是什麽特別好的形容詞。


    帝皇是個善於玩弄語言藝術的人,如果換成認識安科莎修女的其他戰鬥修女,她們其中大部分應該都會不予評論。


    這還是看在安科莎修女實在是戰功赫赫的份上,否則她們多半一早就開始痛罵她了。


    為何呢?因為安科莎修女除了特別能打而且還特別忠誠以外,她腦子裏的異端想法也是特別的多。


    撿幾個比較著名的事跡來講,安科莎修女曾經突發奇想地認為獸人是可以被馴化的。


    於是她在某次戰役後抓著兩隻幸存下來的獸人,折磨......不是,教育了它們一個半月。


    最終,兩名獸人因為無法忍受被逼迫著去學帝皇禱言而決定互相幫助對方自殺。


    它們用牙齒咬破對方的肚皮,將腸子扯出來勒死了對方。


    沒人知道它們是怎麽硬生生讓自己窒息而死卻不反抗的,但獸人的屍體旁邊卻有著幾個短語,以鮮血寫就。


    比如‘金大個座下白頭發的魔鬼’之類的......還有更褻瀆的,這裏就不說了。


    根據推測,這應該指的是安科莎修女。


    在這事兒之後,大修女特別召見了她,沒人知道她們到底談了什麽。


    總之,在兩天的私密談話過後,安科莎修女的行為獲得了默許。她也就此徹底放飛了自我,甚至做出過當著機械神甫的麵質疑機魂存在這種事。


    那幾個紅袍神甫沒當場對她開火簡直是帝皇保佑。


    說到這裏,想必各位已經在腦海裏勾勒出了一位行事癲狂,毫無顧忌的修女形象了——如果你真這麽想,你就大錯特錯了。


    安科莎修女在不犯病——不,我的意思是,在正常的時候——也不是這個意思,總之,她正常的時候真的很正常。


    比如現在。


    獲得許可,登上複仇號的安科莎修女甩了甩自己的白色短發,藍色的眼眸裏滿是好奇。


    她來自殉道聖女修會,穿著標誌性的黑紅配色動力甲,其上也有著許多她個人加裝的小物件,在嚴肅之外平添了幾分俏皮。


    腰間是凡人規格的爆彈槍與鏈鋸劍。除去那美麗的容貌與手上的紙筆以外,她就是一位標準的戰鬥修女。


    標準得不能再標準那種,但是,你得忽略她腦子裏的想法,這個描述才能成立。


    “嗯......從未見過這種建築風格。相當特別,我卻並不討厭。根據法陣中樞的介紹,這裏的陽光與藍天都來自生態穹頂......真是了不得的設計,對那位船長更加好奇了,他一定是位了不得的天才。”


    坐在第一城市的中央公園內,她在自己的牛皮紙本上寫著。


    這些東西會在遠征結束以後被出版,她的名字也會隨著複仇遠征一起流傳至帝國後世。然而,安科莎修女其實並不如何關心這件事,她現在最想做的事是與那位神秘的船長見上一麵。


    “我的姐妹們在送我離開時相當嫉妒,麗莎與麗卓甚至差點哭了出來。其實我也不是很理解為何帝皇選中了我,我對他的信仰並不如何堅定,用姐妹們的話來說,我簡直就是個徹頭徹尾的異端。”


    寫到這裏,她笑了起來:“但就是這個異端,卻比她們走得都更遠一些......我不免有了些猜測,是否帝皇更鍾意那些將他視作一個人的修女?我尚且不知曉問題的答案,但我會盡力尋找。願人類長盛。”


    她放下筆,將牛皮紙本合起,放入了腰帶之中。這些東西當然不可能直接出版,一定會經過某些學者們的潤色。


    安科莎對此倒也並無意見,她雖然比較異端,但也清楚對帝國的大多數人來說,信仰是他們保護自己的唯一方式。


    但是......如果能直接見那位船長一麵就好了。


    她這樣想著,頭頂的人造陽光投下的溫暖卻被一個人擋住了。抬頭看去,她看見一個披著黑袍,甚至帶著兜帽的男人正站在她麵前。


    “我可以坐在這兒嗎?”他禮貌的問,用的是高哥特語。


    “自無不可,先生。”


    安科莎修女一邊看了眼四周空無一人的長椅,一邊對他點了點頭,同樣是以高哥特語迴應的,態度無可挑剔。她表麵上放鬆,實則神經已經緊繃了起來。


    ......根據描述,這兒可是一艘星球戰艦。上麵恐怕什麽人都有,而根據安科莎對帝國社會的了解,她大致已經猜出了這個形跡可疑的人多半是名想在她身上找樂子的貴族。


    他會失望的。安科莎想。


    戴兜帽的男人坐了下來,安科莎注意到他露出的下巴,立刻捕捉到了細節。


    皮膚有些蒼白,胡須被刮得幹幹淨淨,下顎線方正而富有男子氣概——她眯了眯眼,對自己的推論更加確信了。


    要知道,隻有貴族們才有資格去關注並打理自己的容貌。


    她的思考並未持續太久,因為男人又開口了:“您是一位修女?”


    “是的,戰鬥修女。”安科莎在戰鬥二字上加重了讀音。“來自殉道聖女修會。”


    “噢,那您一定經曆過許多戰鬥......可否為我講述一二呢?”


    “當然可以,我不會拒絕一位帝國公民合法的要求。”


    說是這麽說,安科莎卻皺了皺眉,她總覺得這男人的語氣有些刻意,就像是棒讀出來似的。


    “我經曆過許多戰鬥,就拿最近的一次來說,是與一些可惡的歐克綠皮,啊,您知道歐克嗎?”


    “知道,獸人,是嗎?可憎的異形,綠油油的,據說它們吃鋼鐵長大......真是太可怕了,唉,我可無法承受這樣的恐懼。若非您這樣英勇的女士替我們擋住它們,我現在恐怕還不知道在哪呢。”


    “職責所在罷了,您的誇讚對我來說有些言過其實了,我其實沒做什麽。”安科莎硬邦邦地說,眉頭越皺越緊。


    這男人是怎麽迴事?他的語氣......怎麽這麽奇怪?為何聽上去就像是個蹩腳的演員......


    但是,本著科學的精神,她開始打算糾正一下這個男人的某些觀念。


    “其實,獸人們的食譜上並不包含鋼鐵,但也不排除某些愚蠢到極點的獸人會嚐試的可能。它們——先生,您的眼睛是怎麽迴事?”


    男人側過頭來,眼眶裏散發著藍光,安科莎的唿吸為之一窒。她聽見男人幽幽地說:“怎麽了?”


    冷汗從額頭上潺潺流下。


    安科莎想伸手拿劍,或是離開此地,又或是利用喊叫引來此前那個法陣中樞的注意。可她卻做不了以上任何事,她隻能安靜地坐在原地,甚至無法出聲。


    龐大的壓迫感開始降臨,那種從最開始就存在的違和感正在越來越嚴重。男人看著她,眼裏的藍光翻湧,就像是波濤起伏的潮汐,其中有著她無法理解的偉力正在湧動。


    這力量幾乎讓她沉迷,她的大腦開始感到眩暈,那是直視超凡之力的代價之一。心跳也開始跳得越來越慢,與此同時,她卻感到自己的脖頸能動了,一個念頭在她的大腦中突兀的出現。


    移開視線,不再直視,這種痛苦就會結束。


    然而,安科莎卻並未移開視線。恰恰相反,她咬著牙,以倔強的性格和鋼鐵般的意誌力讓自己死死地盯住了那雙藍色的眼眸。


    不。她對自己說。不能屈服。


    僵持持續了一段時間,就在她快要堅持不住之時,那個男人卻發出了一聲歎息,主動移開了視線。


    壓迫感瞬間消失,安科莎開始大口大口的喘息,動力甲的內層已經徹底被汗液打濕,她估計自己的內衣多半也濕透了,不免產生了些許惱怒。


    隨後,是一陣柔和的金光閃過。她的那些不適被一掃而空,安科莎看著男人摘下兜帽,露出一張蒼白而英俊的臉。此時,這張臉正帶著無奈的微笑:“你就是不懂得什麽叫放棄,是不是,修女?”


    “......您是誰?”


    她驚疑不定地問,那金色的光輝......是什麽?


    “章魚哥。”男人收斂起微笑,麵無表情地說。“開玩笑的,我叫何慎言,是複仇號的船長,也是你在複仇遠征期間的主要采訪對象。順帶一提,修女,你一直都這麽勇敢嗎?”


    “勇敢?”安科莎抿了抿嘴,竟然有些害羞的笑了起來。“不,不是勇敢,隻是屈服從不在我的選項範圍內而已。”


    何慎言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這個讓他在與帝皇的賭局之中失敗的修女有著純淨的靈魂與心靈,極其少見,非常特別。


    “請隨我來吧,修女,我帶你參觀參觀未來你要生活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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