熏天的臭氣包圍了史蒂夫,臭氣隻是納垢的一種手段,一種讓空氣變得汙濁的假象,一種欺騙......真正的威脅還躲在黑暗深處。用它們鼓脹而扭曲的手臂精心熬製著病毒。


    話雖如此,史蒂夫卻不得不防。


    烈焰自他身上升騰而起,讓那些致命的瘟疫與病毒不得進入他周身寸許。但它們依舊存在。史蒂夫莫名其妙地有種錯覺——它們將一直存在。


    從過去到未來,亙古不變。


    那麽,我呢?我還能堅持多久?


    史蒂夫·羅傑斯沒有答案。他的肌肉酸痛,在移動或向無腦的行屍們揮劍時甚至能聽見自己骨頭的摩擦聲。這讓他記起自己在布魯克林小巷子裏時被那些地痞流氓毆打的時候。有時,他們隻是單純地想找找他的麻煩,有時,則是他自找的。


    他做了那個替弱者們出頭的人,即使那時他也是弱者。但他還是那麽做了,有些人戰鬥,是因為他們不得不戰鬥。對於史蒂夫來說,戰鬥隻是一種手段,是一種非必要不可取的手段——這關乎到他的信念。


    一個愚蠢的信念,簡單來說,史蒂夫是那種相信‘好人有好報’的人,在此之下,他其實知道這個世界是一副怎樣醜惡的模樣。但他依舊願意相信。天真且愚蠢。


    除此之外呢?


    史蒂夫·羅傑斯從不放棄。


    這不是個比喻,而是一個形容詞,他從不放棄。


    一些綠色的碩大飛蠅從黑暗的深處飛了出來,它們在半空中就被金色的烈焰燒了個幹幹淨淨。它們的屍體在焚燒之中釋放出了綠色的煙霧,一隻滿是膿包,皮膚布滿褶皺與發黴長毛的手臂穿透了煙霧,從中伸了出來。


    指甲發黃,極長且扭曲,上麵沾滿了綠色的膿液。一個巨大的肥胖身影從黑暗裏走了出來。它有著綠色的皮膚,層層疊疊的肥肉之下夾著許多歡叫不休的小納垢靈。胸腹開了個大口,綠色的膿液與黃色的湯汁正不斷地從中流出。


    一隻手撈起一把,送入自己嘴中。這個醜惡的東西咕噥著吐出模糊不清的字句:“受咒之人有了新的兒子......?不,你不是。”


    它一麵品嚐著那毒液,一麵仔細地端詳著虛弱的史蒂夫:“啊哈,一個新的造物......”


    納垢的惡魔的臉上緩緩帶起一個天真的微笑,純真而無垢,那神情與它的模樣形成了巨大的反差:“那些藍鳥說的原來是真的,你們是真的!不過你比那個小人要弱上許多,可惜。這樣的話,以你培育出的溫床效果也要打個折扣了......”


    史蒂夫·羅傑斯對天發誓,對任何他認識的人發誓。他戰鬥至今,還從未遇見過一個像他麵前這個生物般如此令人作嘔的存在。他咬緊了牙齒才不至於讓自己吐出來,短暫的惡心過後,取而代之的是憎恨。


    人類天生就會憎恨醜惡的東西。


    “這就是你的真實模樣嗎?我聽過一些傳聞,有關你們的樣子——原來傳聞都是真的。”史蒂夫冷靜地說,同時鬆開了烈焰之劍,讓它自由降落於地麵。將一隻在地麵上悄悄爬行的黃色蛆蟲刺穿了,然後將其烤成了渣。


    那惡魔非常憐憫地看著他。


    不,不對。


    不是看著他,是看著他腳底下死去的那隻蛆蟲。它擦了把自己的眼睛,白色的像是組織液的淚水從中湧出。惡魔抽抽搭搭的哭泣著,它嗚咽著嗓子說:“你怎麽能殺了它呢?它隻是想和你分享慈父的愛!”


    “我不想要你嘴裏那個所謂慈父的愛。”


    史蒂夫拔出劍,他唿吸了一口帶著烈焰氣息的空氣。緊緊地盯著那惡魔,他強迫自己不去注意它到底有多惡心,而是專心致誌地開始分析起它的弱點。然而,收獲並不多。


    在他的印象之中,有著如此體型的東西通常都非常難以對付——考慮到這東西那層層疊疊的肥肉,史蒂夫很是懷疑烈焰劍能否刺穿它的心髒。


    看來隻有火焰能起點作用了。


    “那不重要,小人,慈父愛所有人,你們愛不愛祂沒有關係。”


    另一邊,惡魔卻很是自豪。


    它動作幅度非常大地挺起胸膛,這個動作讓一隻小納垢靈從它肥肉的夾層裏蹦了出來,跌進了胸腹處的大口,它愜意地開始在那膿液裏遊起泳來:“愛就是愛!小人,你是受咒之人的造物,你現在還不會懂的,但伱的一個兄弟已經明白了!”


    它突然又用小聲咕噥了起來,隻可惜,就算是一陣嘟囔也比最勇敢的人的吼聲要嘹亮的多。


    史蒂夫聽見:“他其實也不算多明白......現在還在慈父的房子裏接受懲罰呢,那個藍色的小人燒了慈父的花園,祂可生氣了,所以,現在我們要來讓你們這兒變成新的花園!”


    新的花園...?


    史蒂夫突然有種不祥的預感,他厲聲問道:“花園?什麽花園?”


    惡魔困惑地看著他,好像比他還要疑惑。它甚至抬起手撓了撓自己長有發黴毛發的頭頂:“呃,小人是不是有些太笨了?花園就是花園啊!那裏有非常多的可愛小家夥,當然啦,還有瘟疫和病毒,總之,那裏什麽都有,那裏是慈父的花園嘛。”


    “我是在問你......”史蒂夫陰沉著臉,擺出一個起手式,烈焰劍遮住他的半邊側臉。“新的花園。那是什麽意思?”


    “這顆星球,小人。”


    惡魔的聲音突然變得睿智起來,它的眼神也不再天真而愚蠢。


    這個東西怪笑著從自己的腹部掏出了一根掛滿內髒的長杖,隨後拄在地上,一陣綠色的煙霧從它嘴中湧出:“你現在明白已經太遲了,這顆幹淨地令人作嘔的世界很快就要成為慈父的新花園了!”


    該死的。


    史蒂夫看著那東西以極快的速度朝自己衝來,他的大腦一麵思考著要怎麽接下這一招。一麵還在思考——我要怎麽通知他們?


    實際上,他不用通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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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基利曼的手指都在顫抖,他不得不用三次深唿吸讓自己冷靜下來。馬庫拉格之耀上的鳥卜儀瘋狂的示警著,一個導航員剛剛被斬首了,他看到了些不該看的東西。這些東西讓他甚至連靈魂都未能留存,死得非常徹底。他的屍體被機仆們帶走了,很快就會被徹底銷毀。


    瓦羅·狄格裏斯,極限戰士的智庫館長就站在基利曼身邊。他同樣也是光頭,藍色的靈能從雙眼溢散出來,很明顯,這位智庫館長正在進行一項靈能法術。過了約莫兩分鍾,藍光散去,狄格裏斯閉上眼,沉重地歎了一口氣。


    “成功了嗎?他們聽見了嗎?”


    基利曼明知結果,卻仍然飽含希望地問。


    狄格裏斯搖了搖頭:“恕我無能,大人,我無法溝通這麽遠的距離。”


    “不,不是你的問題......是我病急亂投醫了。”


    智庫館長看著基利曼,不知該如何是好。


    在十分鍾前,他還不在這裏。原本,他都準備好加入地麵戰鬥了。但馬庫拉格之耀上再度響起的警報卻阻止了他,隨後是廣播,來自基利曼本人的廣播。他指明要狄格裏斯來到星語艦橋向他報告。


    待他趕到時,一抹沉重的陰雲立刻襲擊了智庫館長的心。


    在那可怕的預見中,他看見了短暫的未來。一個導航員即將染上致命的瘟疫,並擴散給艦上的所有人,就連原體都不能免除如此災難。不得已,他用靈能法術湮滅了那個導航員的靈魂,隨後一劍將其斬首。


    導航員看到了什麽,他無從得知,但也無需得知。蓋因馬庫拉格的鳥卜儀和遙感測繪已經將一切的東西都說明了。基利曼的失態也正是來源於此——一抹霧狀的巨大綠色陰雲正在本不可能存在的真空中朝著泰拉蠕動而來。


    那到底是什麽東西,在場的人心中都有數。


    該死的!


    基利曼陰沉著臉著握緊拳頭,在心中怒罵。卻也沒做其他事。他的怒氣來源於多個方麵,比如和軍務部的通訊被莫名其妙的斷掉了,他無法再實時指揮軍隊。比如和馬裏烏斯們失去了聯係,又比如現在的情況。


    火炮和旋風魚雷可以在齊射中毀滅星球,馬庫拉格之耀的火力母庸質疑。但他們要怎麽去轟散一片雲霧?炮彈隻會穿過雲霧,卻無法真正傷害到它或者驅散它。更何況,這是納垢的力量。不屬於任何自然現象,普通的雲層或許可以被風力驅散......


    但你要怎麽驅散一位邪神的力量?在那人類最深沉的黑暗噩夢之中,火炮不過隻是徒增笑耳罷了。


    片刻的沉吟過後,基利曼迅速發布了命令:“派出運輸機,讓軍務部的人做好準備,調集士兵......另外,讓星語庭的人不惜一切代價測算出這層雲的體積與它即將前往的敵方,我要在半小時內清楚這些。”


    狄格裏斯用靈能迅速向機庫內待命的戰士們發布了命令,短短幾分鍾,三架運輸機便唿嘯著而去,迅速靠近了泰拉的軌道。


    他望向自己的原體,發現原體的表情一如既往的平靜,隻是那雙緊握的拳頭卻顫抖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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