迴到教室內,斯內普走上講台,目光迅速地在學生們的臉上掃視了一圈。有哪些人胸有成竹,哪些人又顯得惴惴不安,他一看便知。


    教了這麽多年書,這種事差不多已經成了他的被動技能了。


    斯內普麵無表情地低下頭,一隻粉筆浮起,在黑板上寫下了大大的一行字。


    魔力的初級使用。


    待到這行字被那自己飛舞的粉筆自己一點點寫完後,他才抬起頭來,走下了講台:“上學期,你們應該已經接觸過有關於冥想的知識了,也在盧平教授的幫助下自己體驗過了。根據我的觀察,你們體內已經有了許多魔力。”


    “眾所周知,任何魔法的使用都離不開魔力——記下來,這句話雖然是廢話,但它是必須的廢話。”


    教室內很快就響起一片筆與紙接觸的聲音。


    “魔力的初級使用,是今年新加的一門新課。其實原本我並不想給你們講的如此細致,但考慮到去年有個蠢貨才剛完成冥想沒多久就自己照貓畫虎地使用傳送門,切掉了自己的一隻手臂.......所以,我認為我還是得讓你們明白一件事。”


    斯內普不緊不慢地說著有些可怕的話,但表情已經變得有些嚴肅了起來:“在我確定你們可以出師,又或者是已經完全掌握了一個魔法之前。永遠不要自己私下使用任何一個魔法,明白嗎?”


    台下突然有人舉手問:“斯內普教授,就連我們以前學過的用魔杖施法的魔法也不行嗎?”


    斯內普看了他一眼,淡淡地說:“羅斯金先生,你的問題很有趣——可以,當然可以。為什麽不行呢?但我還是得提醒你一句,如果一直使用魔杖施法,你期末的無杖施法課程可能會不及格,你們今年已經是三年級了,已經有了自己的主見,我也就不說太多了。”


    他停頓了一下,略過了這個話題,開始進入正題。


    一個小時的長課轉瞬即逝,沒人敢在斯內普的課程上開小差或是給他搗亂,就算他比起以前已經溫和了不少也是如此。他罰人可是毫不手軟。


    當下課鈴聲響起時,學生們都鬆了口氣。他們拿著書,三三兩兩地走出了教室。在經過斯內普麵前時連大氣都不敢出,而且大多數人都選擇了從教室的後門離開。隻有少數人才會從前門走,並且和他打聲招唿。


    斯內普頭也不抬,清理著講台,一一迴應著。當人全都離開後,他眼角的餘光卻瞥到了門口站著的一個人影。他歎了口氣。


    “我說過,我不會和你談.......?!”


    斯內普滿臉愕然地看著門口站著的東方男人,他此時竟顯得有些不知所措。


    何慎言走進教室,臉上帶著笑。他看了眼斯內普身後的黑板,那上麵密密麻麻地全是字跡,法師仔細地一個字一個字地看著,說道:“你學的很紮實嘛,斯內普先生。”


    “您什麽時候迴來的?”


    “就在剛剛.......順帶一提,其實我看完了你的這堂課。”


    斯內普突然有種非常別扭的尷尬感,這讓他不自覺地咳嗽了一聲,隨後努力地板起臉:“和您比起來,我的水平隻不過是——”


    “——別那麽妄自菲薄,你已經幹的很不錯了。我注意到了你在霍格沃茨魔法禁製上的一些小小改動,那些魔法銘文的天才設計可不是什麽人都能想的出來的。”


    “感謝您的誇獎。”


    斯內普依舊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放在講台下的手卻已經緊緊地捏住了黑袍。


    這些年裏,他越是學習何慎言帶來的新魔法,就越是能感到這個男人的深不可測。那些新的理論知識絕對不隻是開辟前路那麽簡單——那是打開了一扇完全嶄新的大門,其背後全是寶藏。而走在他們所有人前麵的何慎言,又強到了什麽地步?


    能得到他的肯定,其意義或許已經超出了太多。斯內普從未想過自己除了讓莉莉複活居然還能有如此激動的時刻。不同於當時熾熱的情感,他此時感到更多的是一種學術上被認可的自豪感。


    何慎言看得出來斯內普的激動,他沒點破,隻是做了個邀請的手勢:“介意聊一會兒嗎?你對魔法銘文的運用讓我很好奇。”


    “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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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灰燼從來沒想過自己還有騎馬的一天。


    確切地說,是和別人一起騎馬。盡管這匹馬其實並不是活著的,而是一種被那位法師用魔法構建出來的虛幻產物,渾身金屬。不需要進食也不需要任何休息,可.......


    防火女坐在他的身後,雙手緊緊地抱著他的腰。想到這裏,灰燼就覺得自己的思考陷入了粘滯。


    兩人就這麽沉默地踏上了旅途。


    何慎言為他們找的那片荒野在地圖上被標注為達爾莫平原,地廣人稀,物產豐富。還被他施加了生人勿進的防護魔法,而他們旅途的目的地,弗雷爾卓德則位於達爾莫平原的西邊。


    苦寒之地.......


    他想起自己去過的那些地方,裏麵不乏與之相同的土地。但這可是異世界,誰知道會不會有新的危險?想到這裏,他不由得握緊了手裏的韁繩。


    “灰燼大人.......”


    防火女的聲音從他身後傳來,她舉起右手,指著前方的某個方向:“那裏是不是有個人?”


    順著她的手指看去,灰燼的目光很快就變得有些危險。他一言不發地下了馬,示意防火女在原地等自己,隨後就朝著前方走去。


    那個男人穿著一身髒兮兮的布衣,趴在地上。即使染上了塵土也顯得並不在意,他狀若瘋癲地小聲嘀咕著,手裏還緊緊地抓著一隻田鼠。不時還會將舌頭伸出,在那田鼠的屍體上舔舐兩下。


    灰燼來到他的身後,還未說話,男人就猛地迴過了頭。他麵色青紫,那絕對不是屬於正常人類的膚色——早在他迴頭的一瞬間,灰燼便猛地拔出了腰間的長劍,與此同時,男人的眸中兇光大作,兩點猩紅燃起。


    下一秒,他的頭顱高高飛起。


    腥臭的黑色血液灑落一地,落在草地上發出嘶嘶的燃燒聲。一種難聞的氣息迅速傳到了灰燼的鼻腔裏,他禁不住皺起眉——在味覺複蘇後,連帶著嗅覺也是如此。以前他可以無視那些糟糕的環境,現在的話,恐怕多少會受些影響。


    灰燼將長劍上的血液在男人的身體上抹去,收入鞘中。他蹲了下來,仔細地觀察著他的屍體。


    那男人沒被衣服遮住的部分,比如手臂或者大腿,都有著大量紫紅色的血管突起。而這現象之前是沒有的,至少在他兇性大發,想要襲擊灰燼之前沒有。而且,明明主人已死,但這些紫紅色的血管卻還是在一點點鼓動。


    灰燼心中已有了些猜測。


    他摘下手甲,小心地觸碰了一下紫紅色的血管。觸感極其奇怪,不像是人類的皮膚,倒像是某種冰冷的石頭。堅硬、又帶著非人之物特有的令人不適感。他又取下腰間的小刀,稍微割開了一條血管,那黑色的血液立馬噴湧而出。


    腥臭的味道越來越濃重,灰燼麵不改色地仔細觀察著那湧出的血液。它們極其粘稠,且帶著某種生物一般的質感。毫無疑問,這絕對不是人類的血液應該有的樣子。


    他終於皺起眉,手中不知從那摸出一個小小的印記,借著這媒介,他的手心中燃起火焰,隨後噴湧而出。


    不過刹那間就將這無頭的屍體連帶著他的頭顱燃燒殆盡,等到屍體徹底燒成灰後,他又不知怎的從手中釋放出了一片凍霧,止住了蔓延的火勢。


    迴到馬上,即使灰燼不說話,防火女也能感覺到他心情的變化。她低聲問道:“有什麽不對嗎,灰燼大人?”


    半響,灰燼才迴答了她:“我也不知道。”


    很有他作風的答案,簡潔明了,而且說什麽就是什麽。隻是稍微有些氣人。


    防火女抱著他腰部的雙手又緊了一些,幾乎已經是整個人都靠在了他身上。她靠在他耳邊,輕聲呢喃:“我會陪著您的。”


    灰燼沒有迴答,看上去隻是專心趕路而已。隻有他自己知道自己在想些什麽,他有種預感,這趟旅途恐怕不會那麽輕鬆。


    弗雷爾卓德。


    克達爾放下手裏的鹿,擦了擦汗。最難熬的冬天已經過去了,他找了個遠離人煙的地方,建了個自己的小屋。手藝依舊粗糙,比不得他在艾歐尼亞那個別人幫忙建起來的屋子住著舒服。但好歹也是個遮風擋雨的地方。


    他沒選擇在自己家附近處理這頭鹿,要知道,血腥味很容易引來掠食者。他可不想在深夜遭到熊、狼又或者是別的什麽動物的襲擊。就算能夠應付,他的家多半也會變得一團糟。


    半蹲在地,克達爾極其嫻熟地為這頭鹿剝了皮,然後分塊、切割。鹿角就扔在地上,這東西對他來說一點用都沒有——他不需要錢,隻需要能讓自己生存下去的物資。


    待到自己所需的東西卻都被他用繩子紮起背在身後,地麵上隻剩下了一灘血跡與內髒。克達爾毫不留戀地轉身離去,他知道,這裏很快就會被一群趕來的狼包圍。它們會井然有序地分食掉那些內髒,連血跡也一並舔食幹淨。


    克達爾是故意這麽幹的。


    他知道那群狼的存在,那群狼也知道他的存在。他們互不打擾,但又在彼此的生活中有些關聯。例如克達爾會特意將內髒留在原地給它們吃——弗雷爾卓德人可沒什麽不吃內髒的傳統,那是貴族老爺們的習慣,他們可不是。


    而那群狼也會在狩獵時避開他的屋子,甚至有時還會選擇給他送點魚之類的小獵物來。克達爾以前從沒見過這樣聰明的狼,但他也不在乎。


    迴到自己家,他打開那扇粗糙的木門,又打開地窖,將背上的鹿肉扔了進去。他今晚不打算吃,先留一段時間吧。他也不擔心會壞,畢竟,這裏可是弗雷爾卓德。


    坐在他自己做的那把椅子上,克達爾捧起一杯熱茶喝了一口。暖流稍微讓他的胃好過了一些,忙活了一早上,他都沒來得及吃東西。靠在椅子上,他陷入了沉思。


    也不知道那丫頭怎麽樣了。


    還有部族,希望他們一切都好。


    克達爾的眼前又浮現出自己兄弟與父親的臉,他微不可查地歎了口氣。這片大地實在太過殘酷,手足相殘,父子之間刀兵相見這種事,或許也隻有在弗雷爾卓德才會發生吧。


    他的耳朵動了動,門外傳來一陣聲響。克達爾皺起眉,手已經抄在了自己放在門邊的斧頭上。斧柄上,奧恩的印記還在散發著溫度。


    克達爾謹慎地打開大門,看到一個赤身裸體的女人戰戰兢兢地站在他家門口的樹林之中,她渾身血跡,神色恍惚。一行血色的腳印從她站立著的地方向後蔓延,一路延伸到很遠的地方。


    思索再三,克達爾還是選擇了出聲:“喂!”


    誰知他才剛剛出聲,那女人的麵容就已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驚慌了起來。她的五官擠在一起,從喉嚨裏發出一聲長長的尖叫,隨後就那麽倒在地上,死去了。


    這算什麽情況?!


    克達爾看著眼前的一切,默然無語。


    天快黑時,他終於在離家不遠處給那女人挖好了墳墓,將她埋葬。不管怎麽說,看著一個人曝屍荒野這種事,他做不出來。即使代價是沒時間做飯,還餓著肚子也是如此。


    歎著氣,克達爾背起斧子與鐵鍬,步行迴到了家附近。就在他還在思索晚上吃什麽之時,從他木門下傳來的一絲燈光和內裏的交談聲,卻讓這個男人的麵容迅速變得狠厲了起來。


    克達爾迅速將鐵鍬扔在一旁,斧頭已經握在了手裏。他壓低步伐,悄無聲息地靠近了自己的家門,仔細傾聽著裏麵的情況。


    “你確定腳印就在這兒斷掉了?”


    “沒錯,老大。我很確定。再說了,就算你信不過我,你也得相信魯托的鼻子啊!”


    “汪汪!”


    “你看,魯托都讓你相信他了!”


    “讓你那條蠢狗閉嘴.......誰知道這屋子的主人什麽時候會迴來?”


    “他迴來就迴來唄,咱們隻是問他點事兒。”


    “是啊,隻是問點事。”被稱作老大的人聲音裏有些無奈:“那你他媽也不應該吃人家的東西!”


    “隻是吃點...他不會在意的。”


    那可說不準,年輕人。


    克達爾一腳踹開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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