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早該猜到會有這麽一天的,史蒂夫。”一個高大健壯的男人坐在史蒂夫旁邊,遞給他一罐啤酒。兩人在公園的長椅上聊著天。


    “是的,但我沒想到他們敢這麽做。”史蒂夫喝了一口啤酒。


    “哈,別傻了,他們有什麽不敢的?這個國家和你當初為之奮戰的那個早就不是同一個國家了,史蒂夫。她或許曾經美麗而閃耀,但現在隻是一個滿臉皺紋還打玻尿酸的醜陋老婦人,手就像魔鬼的爪子,貪婪又尖酸,恨不得把看到的一切據為己有。”


    那個男人刻薄地說,他一口灌下半瓶啤酒。


    “別這麽說,傑克,除非你還想再進去一次。他們可時時刻刻都盯著你呢。”


    “好像我在乎似的。他們也隻能這麽幹了,不是嗎?一群沒有種的懦夫,躲在背後操控這一切,還自以為自己有多偉大。“傑克嗤笑著說道,他的臉龐冷硬又粗糲,像是冬天結冰的河床下的一顆石頭,還留著軍人樣式的寸頭。


    史蒂夫歎了口氣,他突然發現自己所鍾愛的國家已經變得陌生了起來,不願再談下去,他移開了話題。


    “談談別的吧,你還在幹那些事嗎?”


    “你指的是什麽?”傑克笑了起來,他在笑的時候也並不讓人感到平和,相反,他看上去就像是一隻正在呲牙的雄獅,危險又致命。


    “你知道我指的是什麽,偉大的傑克·理查爾最近又破了什麽案子嗎?”史蒂夫帶著笑意問道。


    “案子?”傑克像是聽見什麽荒謬可笑的事情,他哈哈大笑著搖頭,用力拍著長椅的扶手,過了好一陣子才迴答了史蒂夫:“那可稱不上是個案子。沒有委托人,但,你要那麽叫它也行,畢竟是關於你的。”


    史蒂夫挑起了眉:“我的?”


    傑克轉過頭來,冷風吹過他的臉,男人喝下一口啤酒,看著史蒂夫。那目光悠遠而又深沉,仿佛他正看著的不是史蒂夫·羅傑斯,而是別的什麽東西。


    他的聲音就像從天邊傳來,史蒂夫的心髒突然跳的非常快,他眯起了眼,感到一陣不安。


    “是的,想聽聽嗎?”


    史蒂夫扭過頭去,看著麵前的景色,喝了口啤酒:“...當然,為什麽不呢?”


    傑克·理查爾的微笑消失了,他麵無表情地說:“那麽,你最好做好心理準備。”


    “你知道自己失蹤後,我們的政府以你的名義掙了多少錢嗎?”


    “你想說的隻是這個嗎?我知道他們在做這件事,但那些錢都被捐獻給了一個慈善基金會...”


    “是的,是的。慈善基金會。你還真信他們說的話,史蒂夫。我都不知道該說你是愚蠢還是天真好了。”傑克·理查爾搖起了頭。他知道自己接下來要說的話可能會讓一個人崩潰,但他從不說謊,更何況,他正麵對的是史蒂夫·羅傑斯。


    “史蒂夫,他們在這麽多年裏以你的名義發行的漫畫、衣服、玩具。又或者一些其他的東西。那些錢的確被轉入到了一個基金會裏——但那不是一個真的基金會。”


    “那是個空殼。”


    “我查了三個月才敢確定這件事,之後,我動用我的關係找了一位退休的將軍,在我們在他家裏交談的三天之後,他自殺了。”


    “我找到了法醫,他寫的檔案是上吊自殺,而那老人的屍體背後有五個彈孔。九毫米手槍。自殺?去他媽的自殺。”


    “於是我又用了半個星期找到了兇手,我毫不意外,他們已經消失在了這個世界上。此前用過的身份全都是假的,沒有蛛絲馬跡給我追查了。再往後的一天,我從汽車旅館裏醒來,桌上擺著一張通往法國的機票、一本護照和一筆錢。那時我知道,如果我不想死的話,最好不要對任何人提起這件事。”


    “但你對我說了。”


    “是的,史蒂夫。我對你說了,因為我不在乎他們的威脅。”傑克·理查爾笑了起來,他一口將剩下的啤酒喝完,輕鬆地說:“我猜就在現在我和你說話的間隙,就有人用超過三把狙擊槍瞄準了我的腦袋。你看對麵的那棟樓,它的頂層是不是非常適合作為狙擊點使用?”


    史蒂夫抬眼望去,他點了點頭。


    傑克對著那樓頂豎了個大大的中指,他放聲大笑:“這就是他們的作風!甚至不敢親自麵對我。你覺得,他們是在害怕嗎?”


    傑克轉過頭看著史蒂夫,那雙眼睛裏毫無笑意:“有些事必須被揭露出來,史蒂夫。我堅信這一點,即使是要我付出生命作為代價也無所謂。”


    “那個基金會,表麵上是個慈善基金會,但背後的錢全都被轉入到了另一個匿名賬戶。以那位將軍的權限都查不到任何有關資料,所以它背後的人你可想而知。”


    史蒂夫將手裏的啤酒罐捏的緊緊的。


    “至於用途?我也不清楚。這就需要你自己去查了。保重,隊長。”


    說完,他就離開了。沒有任何多餘的話,他的離開和他的出現一樣突然。史蒂夫突然意識到,那是他們相識五年來,傑克·理查爾第一次叫他隊長。


    但他沒想到,那也是最後一次。


    隻剩下他一個人繼續坐在公園的長椅上,蕭瑟的冷風吹過他的頭發,史蒂夫·羅傑斯有生以來第一次感到無能為力。他還是個瘦弱的人時,在巷子裏麵對那些流氓時沒有感到無能為力;他麵對那些披著人皮的德國惡魔時,沒有感到無能為力;麵對外星人時,他也沒有感到無能為力。


    為什麽?因為他知道他為何而戰。


    而現在一切都塵埃落定了,他卻坐在自己國家最繁華城市裏的公園長椅上,感到一陣深深的空虛。


    “這一切值得嗎?”他自己問自己,卻得不到任何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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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在一間退役軍人酒吧裏喝著悶酒的史蒂夫抬頭看了眼電視,上麵正在播報新聞,一個穿著紅色西裝的金發女人正在侃侃而談。


    “突發新聞,就在剛剛,著名的非法偵探傑克·理查爾因不明原因死亡...”


    背對著他的酒保皺著眉,不屑地咧開嘴:“他媽的,不明原因?你這個愚蠢的表子,直接說是被謀殺好了!你說對嗎,隊長?”


    他轉過頭來,史蒂夫已經消失不見了,桌上壓著二十美元。


    “...隊長?”


    角落裏的一個男人醉醺醺地大喊:“這哪兒有什麽隊長?!”


    酒保嘀咕道:“奇怪,他剛剛還在這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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