迴到村裏,一路興高采烈,看了眼堂姐水繡,欲往二房迴。


    水繡揚起眉毛喊住:“站住!”


    “你撿的柴呢?不對,有魚腥味?”


    少安收起心裏的甜蜜,低著頭答:“沒上山,挖了一些野菜。大雲他們在月湖抓了幾條魚,我去看了幾眼。”


    水繡湊近一看,隨手抓起一把野菜,用手掐了掐。


    少安突的緊張,有些許站立不安。


    隨後又傳來水繡的嫌棄聲:“就你沒用,魚都不會抓。這野菜,這麽老怎麽吃?淨幹些沒用的。”


    水麗焦急的催促:“姐,快點。你管那傻子幹什麽。春紅今天準備繡鳥,晚了,湊不到跟前,你快點。”


    水繡丟下野菜,與水麗一塊出門了。


    李婆子過來瞄了一眼,哼一聲走開了,臭小子不用吃早飯,還省糧食,冬裏沒重活幹,天天早起去挖都行。


    李婆子臨出門前還不忘交待聲:


    “等會讓你娘挑洗了,嫩的中午添個菜,老的切了,煮了喂豬。”


    終於少安趁著院子裏沒人,把葉子包的肉和雞蛋偷偷跑進二房,


    關緊了門閂。


    沈氏露出笑容:“兒呀,你迴來了,餓了不?也不吃了早飯在出門。把門關起幹什麽?遮住光線。”


    少安從懷裏掏出一包肉、一包小魚幹、五顆雞蛋。


    “啊,那來的?”


    少言拍著雙手,雞……


    沈氏一把捂住少言的嘴。


    少安認真的說:


    “弟弟,哥哥不是跟你講過了嗎?我們房間的東西,還有我們偷偷吃的東西,不能跟任何人講,爹也不能講,要是講了,哥哥和娘也像姐姐一樣,不見了。


    可能,可能再也迴不來了。”


    少言疊著沈氏的手,點點頭。


    少安快速的剝了殼,分成兩半,一半塞時弟弟嘴裏、


    少言一口半個,兩口幹掉一個雞蛋,一塊內含在嘴裏,舍不得咽下。


    沈氏搖搖頭,拒絕了少安遞過來的雞蛋,“娘不吃,娘還收床底下,等餓的時候肚子。”


    勉強嚐了二根小魚幹,香!


    就著屋子裏的水,泡了采摘的茶草,三人猛喝了好幾口,去掉嘴裏的肉味、蛋味。


    一日,傍晚。


    陳氏扭扭捏捏湊近李婆子耳細細說著。


    李婆子兩眼放光,上下打量著陳氏肚子,欣喜若狂:“懷上了?真


    的,有一個多月?”


    陳氏低頭稱是,故意咬重了音:


    ”我說我最近愛吃酸的,身子也不太舒服,讓水繡與我作伴,一塊去老郎中那一瞧,竟是懷上了。“


    說完還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趙氏。


    趙氏內心暗罵,老盤蚌懷珠,一大把年紀還有孕,誰知道生出來是男是女。呸!瞧這得意樣。


    李婆子神色激動,扯著嗓子喊:“愛吃酸的?愛吃酸的好,老頭子,大房懷上了,大房要給咱們家在生一個文曲星。”


    崔老漢:“果然是有了?”


    陳氏點點頭,淡笑道:“這感覺與懷我們家宏才一樣,是個鬧人的,總鬧得身子不舒服,媳婦也盼著,在生一個親兄弟給我們宏才做伴才好。”


    李婆子盯著陳氏肚子,巴不得一個小娃娃立馬從陳氏肚子裏出來:“沒事,你身體不舒服多休息,酸兒辣女,哎喲,愛淘的小子才聰明。”


    崔家從根上就沒出過讀書人,好不容易崔大強有個讀書的人苗子,卻也止步童生,考了四迴秀才,一直落傍。


    長房長孫小小年紀是就中了童生,崔老漢對長房寄予厚望,這光宗耀祖的根要出在長房,長房就宏才一個男丁,自然希望多一個,多一個讀書人,相望相助。


    崔老漢難得高興:“老婆子,去割上一條肉,在打一壺酒,我晚上跟老大喝兩杯。”


    “誒!”李婆子進裏屋拿上銅板,喜滋滋的出門了,逢人就說,家裏又要出文曲星了。


    陳氏覺得神情氣爽,近段時日的憋屈,可以狠狠的出了一口惡氣。在沈氏和趙氏身上瞄一圈。


    沈氏不善誇人,幹巴巴說了一聲恭喜;趙氏哼的一聲沒理陳氏,隻跟懷裏的小易才逗趣。


    水繡善察言觀色,娘是要在兩位嬸嬸麵前擺譜,忙上前:“娘,我扶你迴屋休息,別累壞了身子。”


    還是自己家水繡懂事又貼心,陳氏伸出手搭著水繡,娘倆慢騰騰走出堂屋,


    趙氏輕嘲:“才一個多月,瞧這作樣的,慢的如螞蟻,不知道的還以為快生了。”


    沈氏……一旁陪笑。


    怪沒意思的,趙氏想著明天得迴娘家,向爹娘討個主意,陳氏一懷孕,這家還分得成嗎?


    過得什麽日子,吃個東西都要偷偷摸摸的,還生怕小孩那天沒管住嘴,給說了出去。


    李婆子新鮮的當個寶一樣,安排眾人精心對待,當天就說每三天煮個蛋,別餓著孫子了。


    等男人們找著短活幹,有銀子進賬,在給買些精細的補著。


    自此陳氏又恢複作威作服的日子,但,隻對二房。


    沈氏吃了好幾次暗虧,也生怕因自己把陳氏肚子裏娃娃氣沒了,好不容易立起幾分樣子,又向著軟弱的跡象一點一點靠。


    也多虧了少安,小小的年經,義正嚴詞的護著沈氏和弟弟。


    這日。


    陳氏看著對著沈氏說:


    “弟妹,我這肚子又鬧騰,這一胎懷相不好,早上用的早飯全吐了,弟妹幫煮個雞蛋,放些糖。”


    趙氏看不過眼,露出了鄙夷:


    “天天作妖,也不消停,不到兩月,自己沒長手沒長腳,你當你是大奶奶享福的命,誰不是六七個月還在地裏忙活,天天指使著人。”


    陳氏:“又沒叫你,二弟妹自己願意。”


    沈氏不與陳氏爭執,轉頭往廚房去,藍子裏雞蛋有數的,專門留出一部分給陳氏,摸出一個雞蛋,熟練的敲到碗裏,在加上半碗水,端到鍋裏蒸。


    陳氏看著沈氏利索的幹活,滿意了,算她識抬舉。


    趙氏就想不明白,才強硬幾天,又一幅軟骨頭,怒其不爭,真是扶不起的阿鬥。


    蛋羹香氣撲鼻,快熟了,沈氏往灶堂裏加最後一把火,自己生了三個孩子,可……


    不由得,哎生歎氣,也不知道我們家白芷如今流落在那?能不能吃上一口熱飯。


    白芷鼻子癢打了個噴嚏:誰想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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