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怎麽會,哪裏的話。”


    阿姨突然一愣,又開始說起了客氣話。


    倒是與剛才的大夫說到一半突然住了嘴不同,這次就是完全的客氣話了。季遐其實隻是問問而已,但她仿佛突然意識到了某種危險,卻似乎是擔心她的話會冒犯到季遐,並且條件反射地開始推脫了起來。


    季遐安慰她,直言自己不會打打殺殺,阿姨倒是仍然有點拘謹……


    不過季遐付了一枚鎳幣給她,阿姨才眼前一亮。


    不僅願意繼續說下去了,剩下的車軲轆話也明顯變少了。


    她絞盡腦汁,開始主動說了一些伊甸城的事。


    她說伊甸城中央是繁華的城市,有電有車,城中是富人區,外側有下城區,富人區高樓林立,下城區視野空闊,就是治安稍微差一點……


    在下城區外,有山、有河、有農田,農田屬於市政府管轄,而農田外的世界被鐵籬笆關著,外麵的世界沒有人去,也沒人想去。


    季遐聽完,其實還是不太確定、這些人究竟是不是一些空有背景設定的npc。


    但是他也開始設想了。


    如果這些信息都是真的,那這個伊甸城應該是一個與地球類似、但是似乎並不在地球上的城市,這個城市四周封閉,自給自足。


    城市的規則與地球社會又有所不同,似乎所有人的食物都是免費提供的,但是所有人又都很窮。


    窗外來客對他們來說是非常危險的存在,不過窗外來客提供的貨幣能供他們在城市中消費,季遐問了問,倒也知道了——


    一枚鎳幣在伊甸城的消費力很高,若是兌換成他們的貨幣,一枚能夠買一身華貴但是很常見的衣服,兩枚能買一棟房子,雖然不知道為什麽物價能扭曲成這樣,不過阿姨的兒子欠的錢總共也不過十枚鎳幣左右。


    而且他們的貨幣叫做‘信用點’,聽起來倒是很高端。


    但是如果把信用點存在自己的賬戶裏,它會隨著時間自然減少。


    相比之下,鎳幣就是一種很保值的貨幣了。


    老阿姨雖然不太懂,但也知道伊甸城中流通的鎳幣似乎隻有一個渠道獲得,那就是通過窗外來客。


    所以雖然誰都知道窗外來客很危險,但是伊甸城的市政府限量簽發的營業執照,還是被城裏的貴族和商人搶著要……


    聽到這裏,季遐突然想到了一件事:“你們的窗外世界,是從什麽時候出現的?”


    阿姨認真思考了起來:“我不知道,好像很久了。我很小的時候,祖母就已經在用窗外人的傳說嚇唬孩子了。”


    她又說道:“不過那時候,還沒有市政府的經營許可,城裏每一扇窗戶都可能會出現窗外來客,而且那時候,窗外來客被稱作是‘天人’……”


    “為什麽是‘天人’?”


    “不知道,後來市政府說‘窗外之人’,還主動糾正大家的稱唿,大家才逐漸不用這個名字。”阿姨說道。


    “哦……那以前的‘窗外來客’,是到處都會出現的是嗎?”


    “是啊,那時候大家都很怕天人,不過我們普通人家會把所有窗戶鎖死。就算有人家留出窗戶,窗戶所在的房間也是不會住人的。”


    季遐點了點頭:“那麽有更早的記載嗎?你們城市的曆史有多長呢?”


    “什麽記載?”


    “我是說,你們的世界有沒有書,或者其他記錄什麽的?”


    “什麽是書?”


    ……


    季遐差不多明白了。


    這個伊甸城似乎很久之前就存在了,並且在說普通話,發音還挺標準的。


    但是他們所在的世界與地球並不一樣,在常識之中,有一些非常突兀的信息缺失——


    比如說,伊甸城存在文字,存在工廠與政府,但是沒有大段的文字記錄,哪怕不少人都識字,阿姨自己就認得不少字,也會在工作的時候使用文字……但是這個世界沒有書本。


    除此之外,伊甸城沒有月亮,沒有刮風和下雨,沒有生病和交通工具。這間診所的大夫完全是將一些技巧口口相傳培養出來的,但是城裏的人根本不會生病,他們平日裏的服務對象也隻有窗外來客而已。


    季遐問出了這些信息,倒是不太確定這些是不是全部,畢竟雙方的常識差別很大,如果不是季遐提問,阿姨也不會覺得沒有月亮的世界有什麽問題。


    說完之後,季遐沉思了起來,說實話,他又有些開始懷疑了——這個世界到底是存不存在?


    季遐最後問他們有沒有去過城外,阿姨答道:“反正,留在城裏才有東西吃,出去不就隻能餓死了嗎?”


    季遐點了點頭,沒有再問,沉思了起來。


    不過阿姨突然低下聲音:“小哥,其實你有所不知。”


    “啊?”


    季遐倒是不知道她突然鬼鬼祟祟的幹什麽,阿姨對他說道:“這裏的醫生,其實醫術都不是很高。”


    季遐心中一驚,旋即大喜:“那我以後隻用自己放血,其實是可以的嗎?”


    “我不是這個意思,你最好還是來店裏看看,剛才給你看病的,他其實是我們店裏最厲害的醫生了。”


    “哦……”


    阿姨說完,卻又低聲道:“但是我們這裏的醫術都不是很強,在開始工作之前,他們大多數都對醫術一竅不通,最多是像我這樣、在店裏幹一年活,積累一些經驗,若是記憶力好一些,就能當醫生出診了。”


    “你是說,剛才醫生不告訴我真相,是因為他也不懂?”


    “倒也不是,但就算他知道,也隻會留著治病,但不會主動外傳。”阿姨說道,“除此之外,市政府也規定了,我們這裏的經營內容是治病,所以不能做治病之外的營業內容,你問我們事,我們其實不太方便迴答的,這不是錢的問題。”


    “原來如此……”


    “但是……如果小哥你真想問,我倒是知道一個地方。”


    “是什麽?”


    阿姨說道:“是海鳥酒館……雖然海鳥酒館是賣酒的,但是那裏你能碰到不少人,如果你肯付錢,他們願意迴答你問題,這就不受市政府的規則約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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