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這陰陽怪氣的語調,舒涼真想把腳上這雙高跟鞋脫下來甩在他臉上。


    心頭憋著火氣的大魔王索性停下不走了。


    她在心底盤算了一會兒,不怒反笑,清冷的麵容倏然朝他綻放出一抹明媚的笑容,無辜地眨了眨眼,看得他愣了愣。


    年輕少帥怔愣著看著她的笑容,不明白她在笑什麽,眉梢微蹙,薄唇輕啟:“你……”


    與此同時,披風的一角突然被麵前的女孩伸手拽住。


    舒涼眨了眨眼,毫無心理負擔地問:“我走不動了,九爺背我好不好?”


    “……”


    他斂眸去看拽住自己衣角的那隻戴著紗質手套的手,神色晦暗。


    下一刻,舒涼便看見他猛然抬手攥住她的手腕,力道不小,迫使她吃痛鬆開手,而後將她往後推開。


    身為“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舒涼此時當然得順著他的推拒往後退。


    然後高跟鞋順便被絆了一下,跌倒在地上。


    沒了頭頂雨傘的遮擋,漸漸變大的雨點再次砸到她身上。


    霍予沒料到自己輕輕一推竟然就把人推倒在了地上,垂在身側的手下意識抬起,想把人接住,但隨即意識到自己在做什麽,怔了怔,遲疑的刹那間,人已經摔在地上了。


    看起來還摔得不輕。


    女人怎麽這麽嬌弱?


    霍予下意識便蹙起了眉,將傘往她的方向傾斜,嗓音淡漠:“起來。”


    舒涼磨了磨後牙槽,絕不輕易鬆口,低下頭不看他的臉,“我起不來了。”


    她等著他的耐心耗盡讓她滾蛋,沒想到下一刻,原本居高臨下俯視著她的人居然彎下腰,驀然離得很近,將她從地上抱了起來。


    猝不及防再次被塞入傘柄的舒涼一臉錯愕:?????


    什麽情況啊喂?說好的厭惡女色呢?


    吃錯藥了嗎?


    暗處的警衛原本隻是在看戲,猜測這個膽大包天竟敢得罪九爺的女人將會麵臨哪種死法,沒料到劇情會急轉直下,發生這種顛覆他們認知的事情。


    他們瞪大雙眼,下巴都要掉地上了。


    這?


    九爺他?


    他不是有潔癖嗎?


    他不是最討厭和女人接觸了嗎?


    那他現在在做什麽?難不成他抱著的是一截木頭嗎?


    堂堂軍閥少帥霍九爺竟然屈尊降貴抱著個歌舞廳的女人迴自己的私人住所——


    這消息要是傳出去,怕是整個熹城都沒人會信。


    ……


    另一邊,舒涼也從被“害死林清野的仇人”公主抱了的懵=逼=的狀態中迴過神來了。


    她眉頭擰得死緊,眼中的嫌棄不加掩飾,抵在他胸口的手驟然發力,想要把人推開。


    察覺到她的意圖,霍予微蹙眉心,力道收緊了些,低眸瞥了她一眼,見她神色抗拒,眉間蹙起的弧度愈深,抿了下唇角,嗓音沉了些:“林小姐若是不想再摔一次,最好聽話一點。”


    舒涼:嗬嗬。


    她完全不想領情,冷淡道:“不敢勞煩大人,我自己能走。”


    霍予眸中飛快劃過一抹輕笑,“不是說走不動了?”


    “……”


    本著孤不痛快誰也別想痛快的原則,大魔王頂著這張清冷淡然的臉,麵無表情地說:“比起被你抱著,我就是腿斷了也能接起來自己走……”


    這句話成功地傷到了少帥大人的自尊。


    他本就淡漠的麵色愈發沉了,眸光冷得能淬出冰,大步朝前邁了幾步,進了一間屋子,動作絲毫不溫柔地將人放在了木質沙發中。


    接到消息的老管家趕了過來,身後跟著幾個傭人,看見舒涼也麵色不變,恭敬地對霍予道:“九爺,您身上濕了,衣裳已經為您備好了。”


    霍予冷著臉微微點頭,正要邁步離開,一隻腳走出去後突然想起什麽,頓了頓,頭也不迴地吩咐:“給她換身衣服。”


    “是。”


    霍予離開後,老管家目光才落在了舒涼身上,眸中帶著不易察覺的打量,麵上掛著和善的笑容:“姑娘,請跟我來吧。”


    ……


    當舒涼換好幹淨的衣裙迴到這間屋子時,霍予已經坐在主位上,好整以暇地看著原本空蕩蕩的桌麵上新添的一道道冒著熱氣的菜肴。


    他換下了身上威嚴冷肅的軍裝,隻穿著閑適的便服,一件款式簡約的白色襯衫,領口和袖口處用銀線縫製上的玉石扣卻彰顯著這看似簡單的衣服價值不菲。


    即便褪下製服,軍閥少帥身上那股令人畏懼的森寒氣勢卻不變,胳膊搭在主位的扶手上,屈起指節有一下沒一下地敲著,透著幾分漫不經心。


    聽到動靜,他掀起眼皮,徑直掠過女孩,落在身後的老管家身上,睇了眼桌麵的菜肴,淡聲問:“這是什麽?”


    觸及他冷沉的眼神,老管家心裏頭開始打鼓,“這……是這位姑娘說她肚子餓了,想吃東西,我想起九爺您今晚也未用膳,所以……”


    這還是二十多年來九爺第一次帶一名女子迴來,也沒交待什麽,何況九爺的性子素來難以揣摩,他僅憑兩人相處的態度也判斷不出她究竟是什麽身份,因此聽到她提出要求,斟酌了一會兒,還是決定先答應下來。


    反正隻是一頓飯而已嘛。


    就算不是他想的那樣,九爺他應該也……


    不會生氣的吧?


    這個念頭剛剛掠過心頭,老管家便聽到霍予冷酷無情的命令:“倒了。”


    ……?


    舒涼雙眼比老管家瞪得還大。


    怎麽能浪費糧食?況且還是一大桌子看起來就很好吃的菜!


    她已經餓了好幾個小時了!


    舒涼攔在作勢要上前端菜的傭人麵前,“不許倒!”


    聞言,霍予眯起眸子。


    “九爺,浪費糧食是可恥的,”舒涼說著,便飛快抓起一個雞腿往嘴裏塞,狠狠啃了一大口,一麵咀嚼一麵含糊道:“你要人命也得讓人當個飽死鬼啊。”


    “……”


    老管家和傭人們目瞪口呆。


    這位姑娘看起來高冷矜持,沒想到竟然能為了一桌飯菜做到這個地步。


    霍予也怔了怔,眼神複雜地看著她飛快進食的動作,見她注意力已經全然投入在食物之中,便揮了揮手,讓老管家等人退下了。


    老管家心中嘖嘖稱奇。


    ……沒想到這姑娘都這樣無禮了,九爺都沒把她怎麽樣。


    舒涼以最快的速度將滿桌飯菜橫掃一空。


    滿桌的菜,竟沒有一個是難吃的,相反,都很可口美味,是她此前從未在相同的食材中嚐到過的獨特味道。


    吃飽喝足後,大魔王的心情頓時舒暢了不少,與對麵的人打著商量:“九爺,你這兒的廚子手藝真好,不如我花三倍的價錢,你讓給我吧?”


    霍予:“……”


    真當他請她來吃飯的?


    連他府上廚子的心思也敢動。


    他起身走到她身邊,遞來幹淨的手帕,“擦手。”


    “謝謝九爺。”


    舒涼心中微動,從善如流地接了過來,隨意地擦拭了幾下,正要扔下,麵前卻伸來一隻白皙的手,指節修長、骨節勻稱,如同蓄勢待發的獵豹一口咬住觀察許久的獵物般,速度極快地握住了她的手腕。


    他指尖微涼。


    換衣服的時候,舒涼摘下了手上濕透的紗質手套,眼下便方便他觀察起來。


    就知道他沒安好心。


    看著他的動作,舒涼便知道他剛才為什麽會交待老管家帶她去換衣服了。


    林清野不是養在深閨的大小姐,什麽兵器都摸過,尤其是狙擊槍。


    相貌可以蒙蔽人,雙手卻很誠實,說不了謊。


    她這雙手有繭,不像大家閨秀般肌膚細嫩。


    果不其然,霍予目光定格在她手上明顯的繭上,意味不明地眯起眸子,“林小姐,你的手,和尋常女子不大一樣。”


    聞言,舒涼鎮定地冷笑了一聲,“明人不說暗話,九爺既然知道我的名字,自然已經清楚我的底細,何必繞彎子?”


    他和司機都稱唿她為“林小姐”而不是“茉莉”,便足夠說明,在找到她之前,霍予已經命人調查過她,掌握了她林清野的身份。


    霍予沒否認,鬆開了她的手,慢條斯理地用新手帕仔細地擦拭著剛才觸碰過她的自己的每一根指節,語氣淡漠:“說說,繭怎麽來的。”


    舒涼麵不改色:“為了生計,幹活兒,時間長了就有了。”


    “什麽活兒?”


    有完沒完?


    舒涼不耐煩地擰眉,“什麽活兒都做過。”


    冷淡的目光在她麵上逡巡。


    對於她的不耐,霍予不為所動:“不像。”


    愛信不信!


    舒涼不想繼續和他在這個問題上糾纏,“九爺找我究竟有什麽事?”


    霍予迴到主位上坐下。


    “馬先繼,認識嗎?”


    何止認識,那可是太熟悉了。


    舒涼心下了然,麵上不露聲色,點頭:“知道。”


    熹城的房產大鱷,全租界最繁華的熙昌東路的房產全都是他名下的,誰會不知道馬先繼?


    霍予抬起右手支著額角,語氣隨意,就像在談論的不是三條人命,而是市場豬肉的價格般,事不關己道:“前天,他最寵愛的三姨太和兩個兒子相繼斃命,都是被狙擊手一槍爆頭。”


    一槍爆頭的狙擊手本人眨了眨眼,麵不改色地自誇:“哦,那個狙擊手槍法真好。”


    霍予意味不明地輕哼了一聲。


    “看來你對他很感興趣。”


    舒涼:你哪隻眼睛看出來的?


    霍予緊盯著她的雙眸,“想見他嗎?”


    舒涼搖了搖頭:“不想。”


    “為什麽?”霍予眸光銳利,“莫非你已經見過他了?”


    這是什麽邏輯?


    舒涼嘴角抽搐了一下,“沒有。”


    霍予又輕哼了一聲,倏然起身朝她走來,靴子踏在地麵上,聲響在靜謐的夜色中顯得格外清晰。


    他越是逼近,身上的壓迫感便越是強烈。


    舒涼直接迎上他的視線,看見他眼中泛起冷意,也麵無懼色,冷著眼瞪迴去。


    反倒是霍予怔了片刻。


    “你不怕我。”


    他用的是陳述的語氣。


    緊接著,他在她麵前站定,冰冷的槍口猝不及防地抵在她的心口,薄唇微張,說話的語氣帶著淡淡的血腥寒意,終於露出軍閥少帥冷酷肅殺的真麵目,“你真的隻是金色年華的歌女?”


    “……”


    說變臉就變臉,可真是喜怒無常啊。


    見她不語,霍予麵無表情地扯了扯嘴角,“我看你身手矯捷、目光銳利,不像歌女,倒像是習武之人。”


    雖然她一直按捺著沒動手,但霍予洞察力過人,有沒有底子根本藏不住。


    因此聽到他這麽說,舒涼並不意外。


    即便被漆黑的槍口指著心口,麵前的女子依舊沒有露出慌亂恐懼的神情。


    在這樣緊繃的氛圍下,她竟然還笑得出來。


    “九爺說笑了,誰規定歌女就不能會幾下三腳貓功夫了?我一個無依無靠的弱女子在這混亂的世道上飄零,沒點自保的本事怎麽存活?”


    ……弱女子?


    真沒看出來。


    霍予不是好脾氣的人,此刻耐心已然告罄。


    “案發時,有目擊者聲稱看到兇手躲進了金色年華的後台。”


    “在那個時候,整個化妝間隻剩下六個人。”


    “你最可疑。”


    聽到這裏,舒涼便知道,他還沒有找到證據,“請”她來到這裏,不過是推測後的試探之舉。


    舒涼放下心來,淡定道:“我不知道九爺的懷疑從何而來。先不說我有沒有這個能力用槍殺人,就動機而言,我和馬先繼素昧平生,和他的三姨太、兒子更是無冤無仇,完全沒有理由殺人。”


    霍予眉梢微挑,“誰說無冤無仇就沒有理由殺人?”


    舒涼沒吱聲。


    “殺手收錢辦事,錢就是理由。”


    舒涼撇了撇嘴,沒有同他做無謂的爭辯。


    “你說我是兇手,證據呢?”


    沒有證據,他就不能拿她怎麽樣。


    霍予麵色不太好看。


    舒涼抬手按在他的槍上,對方當即便警惕起來,抵著她心口的動作愈發重了。


    被槍指著的滋味……


    還挺不痛快的。


    對上他冷銳的目光,舒涼無辜地眨了眨眼,“九爺,沒必要一直用槍指著我吧?”


    霍予沒動,更沒收迴槍。


    見狀,她挺了挺胸,下巴微抬,低眸勾了勾唇,笑容中透著幾分曖-昧:“難道九爺是在故意占我便宜嗎?那我可要叫人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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