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惡心”這個詞脫口而出時,齊雨萌清清楚楚地看見,方崢原本還尚存溫情和緩的麵容驟然陰沉下來。


    她有些害怕,可仍不願妥協,固執地抬起下巴,倔強地說:“離婚是我對你最後的體麵了,我不需要你的任何財產,分開之後,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我不會把你們的醜事說出去。”


    每說出一個字,她都感覺自己的心在滴血。


    在此之前,齊雨萌也沒想到,她竟然能麵不改色,違背良心地說出這麽多違心的話。


    聽起來就像個從來沒有動過感情的,大度的妻子。


    真是不可思議。


    可是聽到這番話後,方崢的麵色不僅沒有緩和,相反,更差了。


    齊雨萌不明白。


    難道她已經退到這個地步了,還不夠嗎?


    方崢嘴角溢出一抹冷笑,陰陽怪氣地諷刺:“齊雨萌,你的心胸可真寬廣。”


    這還不是被你逼的?


    你有什麽資格說這些話?


    齊雨萌緊抿著唇不吱聲。


    下一秒,他話鋒一轉,猛然抬手掐著她的下顎,咬牙切齒地道:“可是你未免太天真了,寶貝兒。”


    語氣親昵,好似從前兩人恩愛時那般。


    然而齊雨萌的下顎被他掐得生疼,疼得她眼淚瞬間就冒出來了。


    望見她那雙漂亮朦朧的淚眼,方崢像是猛然被針紮了一下,手顫抖起來。


    可他說出口的話卻透著殘忍:“原本相安無事,你乖乖被蒙在鼓裏,每天開開心心的,多好?現在你把窗戶紙捅破了,你說,我還可能相信你嗎?”


    是啊,信任。


    她本以為他們的關係是親密無間、坦誠相見的夫妻。


    可她的丈夫不僅早早暗度陳倉,還反過來質問她。


    他們之間,哪有過什麽信任?


    這世上怎麽會有這麽無恥的人?


    和前女友糾纏不清的人是他、和自己的繼母藕斷絲連的人是他、背叛婚姻的人還是他。


    到最後他反而怪她發現了這些事。


    多諷刺啊。


    肉體上的疼痛與內心的疼痛相比,都變得微不足道起來。


    齊雨萌纖瘦的身軀難以抑製地微微顫抖。


    見她麵白如紙,仿佛隨時都會如同雨中的浮萍般零落消失,方崢心髒猛縮,手上的力道不自覺地鬆了鬆。


    他閉了閉眼,出口的仍是傷人的話語:“所以,離婚,離開我,你想都不要想。”


    齊雨萌的視線被淚花所遮擋,就快要看不見他的臉了。


    然而男人低沉的嗓音、殘忍的話語卻清晰可聞,爭先恐後地鑽進她的耳朵裏、腦海中。


    化作無形的手,拚命地將她的心撕成一瓣又一瓣。


    混蛋,這個混蛋。


    齊雨萌眼前陣陣發黑,氣血翻湧上來時,虛弱的身體再也承受不住,暈了過去。


    ……


    醒來的時候,齊雨萌發現自己置身於陌生的環境中。


    房間空曠而漆黑,布局陌生,周圍靜悄悄的,連蟲鳴都聽不見。


    窗子外,一枝凋落的玫瑰靜靜躺著。


    她從床上起身,卻感受到了身上不屬於自己的重量,伴隨著叮叮當當的聲響。


    是一根鐵鏈。


    冰冷的鏈子束在她的腳脖子上,限製了她活動的空間,長度竟然隻足夠她在這個房間內活動,窗戶裝在距離她很遠的位置,鏈子的長度不足以讓她走到窗口。


    鏈子的另一頭在床頭。


    不用想都知道是誰把她鎖在這裏的。


    齊雨萌感到出離憤怒,拚命地拉扯著鏈子,然而鐵鏈是用多種特殊的金屬打造而成,異常堅硬牢固,鎖頭和床之間還加了一道複雜的鎖,需要指紋、密碼和鑰匙同時正確,才能打開。


    她被方崢軟禁了。


    這座莊園是方崢名下的一處私人財產,知道的人並不多。


    方崢每天都會來看她,對她說很多話。


    起初齊雨萌還會憤怒地咒罵他,讓他還她自由,讓她離開這裏。


    可漸漸地她發現,這根本就沒有用。


    方崢打不還手,罵不還口,對她說很多話,可對於放她走這件事,卻置若罔聞,異常執著。


    “你現在到底在做什麽?”被突然興起的男人按倒時,齊雨萌拚命掙紮,仍然敵不過他的力氣,被他得逞,齊雨萌身心俱疲,如同一具溫度尚存的屍體般不曾動彈,眉眼染上譏誚的笑:“方崢,別告訴我,你突然發現自己愛上我了。”


    這未免太好笑了點。


    齊雨萌笑不出來,隻感到惡心。


    聞言,方崢身軀倏然頓了頓,喉結滾動,深沉的眸凝望著她,將她眼中的悲涼和嘲諷盡收眼底。


    他知道,一旦承認,除了荒唐和諷刺,她不會有其他的感覺。


    可方崢喘了口氣,還是承認了:“是。”


    說完,他低頭吻住她的唇。


    嗬。


    齊雨萌笑了。


    下一秒,她眼中冷光劃過,上下齒狠狠一咬,濃濃的血腥味在口腔中彌漫開來。


    “嘶……”


    方崢吃痛,鬆開了她。


    齊雨萌閉上了眼睛,不想讓這張肮髒的臉繼續汙染自己的眼球。


    她張嘴,唇角還有一抹殷紅的血跡,嗓音沙啞,語氣中透著徹骨的冷,平靜得像冰封的湖。


    “我不稀罕。”


    “qj犯。”


    “滾。”


    方崢聽得出來,那是恨意。


    多荒唐啊。


    在她將不染雜質的愛捧在他眼前,被他假意接受,轉頭棄如敝履時,方崢做夢也想不到——


    在他終於承認自己愛上她的時候,齊雨萌已經不稀罕了。


    她恨他。


    甚至枉顧多年良好的修養,不憚用世上最惡毒的話語攻擊他。


    能怎麽辦呢?


    他可以忍,可以等,隻要將她留在身邊,用什麽手段,他都不在乎。


    雨萌會原諒他的。


    雨萌會心甘情願迴到他身邊的。


    一定會的。


    方崢時時刻刻這麽告訴自己。


    ……


    當舒涼撂倒了莊園的守衛,闖了進去,找到齊雨萌的時候。


    女人正躺在床上,睡得安詳。


    安眠藥的瓶子從桌麵傾倒,灑了出來,掉落在地上。


    舒涼迅速撥打了醫院的電話,走到床邊,看著女人凹陷的兩頰和呈現出病態蒼白的膚色,皺起了眉。


    她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斑駁的曖=昧痕跡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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